“老板,是哪位贵客来了?”
门外传来了一个轻柔软糯的声音,随后,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就出现在门口。顿时,屋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一个个全都看向那位女子。
难道这就传说中的花魁花解语吗?
果然是绝色!即便被白纱蒙住的脸庞看不甚清楚,可那妖娆的身段,那慑人心魂的眼神,那绰越的风姿,那举手投足中透出的万千风情,依然叫人心动神摇。
风拂柳的名字真应该送给这位花解语,花魁小姐。
随着那女子一步步地走进门来,几乎屋里每一个人都在心底默默地想。
不知为什么卢渊觉得对这位花魁花解语,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来。
熟悉的应该是那对眸子,可是,声音分明不像。那妖娆如柳条般拂动的身姿,也是从未见过的妩媚与动人。
洁白轻柔的面纱遮去了她大半的脸,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她的面目,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和一对眼眉来。
眼眉画着重彩,眼角处用彩笔勾勒出一朵粉白色的梅花,冷艳地开放着,衬托出她傲然不群的气质,却教人会感觉不到和这花柳之地有半点的不协调。
不该是她,也不该在此时此刻想起她的!或许是那个月下,她刻意流露出的柔媚,搅得他现在心神不定,胡思乱想。
“老板……”
在众人几乎目不转睛的瞩目之中,花解语缓缓地走到风拂柳身边,伸出一只手扶在她肩头,又叫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脑意和不依。
那声音似乎自胸腹中发出,声音不高,似乎娇弱无力,却轻轻地拨动了每个人的心弦,叮咚作响,叫人心神一窒。
风拂柳一直面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看着她一路娉婷地走来,看着她把所有人的眼神摄了去,看着众人的失魂落魄。
她那样子,分明在看好戏一般。当花解语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时,她这才开口了:
“来来来,我给大家引见一下,这位便是我们这里的头牌红星,花解语姑娘。”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把肩上的那只手挪开,握着手中。
“这位是神捕卢渊卢大人,和他的助手赵捕头。”
“卢大人。”
花解语的眼神在卢渊脸上稍稍停顿了一下,两个人的视线刚一接触,就各自挪开了,都轻轻都点了下头,算是互相打了招呼。
当风拂柳介绍到赵好龙时,赵好龙站起身,向前迈出了一步,冲着她弯下腰深深施了一礼,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了声:幸会了,花姑娘!好龙久闻姑娘大名,今日一见……
一旁的卢渊轻轻地咳了一声。他顿时涨红着脸,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
花解语掩嘴一笑,向后退了一步,柔若无骨的手把手中的丝帕轻轻晃动了一下,顿时一阵香氛四溢,令人心摇神移。
“赵公子过奖了。”
她似乎处处守礼谨言,却又处处透着一种难掩的风情,这一种矜持的风情,比风拂柳那种露骨的撩拨,更加叫人心悸,难以抗拒。
“至于说宋掌柜,我就不用引见了吧!”
看到死对头宋五掌柜,风拂柳的笑脸变得有些僵硬,轻轻地哼了一声。
花解语似乎对于风拂柳和宋五彼此的敌视也早已习以为常,并不介意宋五的来历和身份,反而非常熟稔地向宋五点了点头,轻笑着道:
“宋掌柜,好久没来,解语这厢有礼了。”
“姑娘还是那么客气。”
不知怎的,宋五对这位花解语小姐态度十分恭敬而客气,似乎有些超出了彼此的身份对比。
卢渊的目光扫过,沉吟着,没有说话。
“解语,今日来的都是贵客,我叫小弟摆酒,等一下你给大家弹上一曲,助助兴吧?”
花解语刚一落座,风拂柳便亲手为她斟上一杯酒,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她一边说着话,眼神却向卢渊的方向飘去,冲他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笑了。
“老板要说好,解语又怎么好推辞呢。如果大家不嫌解语手拙,扰了清谈的雅兴,解语便献丑了。”
花解语反手用大杯斟满了酒,塞在风拂柳的手中,宽大的衣袖似乎有意又似无意地挡住了风拂柳的视线。
看来,这位花姑娘对于风拂柳的处处留情,对卢渊的时时骚扰很不以为然啊。
本来就有些惊艳的赵好龙,此时更对于她多了几分好感。
“花姑娘的艺名好龙早有耳闻。在这扬州城,若是花姑娘自认为是第二,便没有人敢说是第一了。今日能欣赏到姑娘的琴艺,是我们几个的幸运,姑娘又何必自谦呢?”
“赵公子果然好口才!!”
花解语轻轻一笑,目光从卢渊脸上掠过,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赵好龙,然后半垂下目光去。
“是啊,不去说书,都浪费了呢!”
风拂柳轻声接了一句,虽说是调笑,却不见半点笑意。
早有侍者在半垂着珠帘的内室摆下了琴桌,她婷婷玉立地站起来,走了进去在琴桌前落座。
叮咚一声,她轻手拨了下琴弦,不一会儿,琴声犹如山泉水一般,缓缓地自珠玉串成的帘子中飘出了出来,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里。
那琴声如泣如诉,哀婉而动人,令人伤怀,似乎在述说着一个叫人柔肠寸断的故事。
花解语,又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卢渊的目光一直落在从错乱摇曳的珠帘下,露出的那双脚来,心里明白,未来的这一局,他毫无胜算。
、第三十三章 拍卖会
二十日,醉仙阁举行盛大的菊花会。早在三日前,醉仙阁的风老板便大发宴帖,广邀扬州城里有名有姓的头脸人物。
宴贴中说是,有一些稀罕的宝物要现身醉仙阁,单等有缘之人。帖子里隐晦的点到了那尊出自大内,十几年前,在豹子落下悬崖之后,就不曾再见天日的汗血玉石宝马。
而名动扬州城的花魁花解语,届时会献舞一曲。
一时间,扬州城里有身份地位的贵人名士,乡绅富贾,全都闻风而动。许多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以及贵妇们,出于好奇心,或者其他种种的目的,也都随纷纷随同家中的男子一起而来。
坐在二楼的雅间里,通过半垂着珠帘的窗户,看着下面大堂中纷纷扰扰,络绎而来的人群,卢渊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些人,如此一个个衣衫光鲜,打扮的花枝招展。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被看的?或许兼而有之吧。炫耀是人的本性吗。
“今天只怕整个扬州城里的头面人物都来了。”
他指了指下面人群中间的某个人,赵好龙不觉看直了眼睛,半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大人…他也来了?”
“看来,这位风老板果然交友甚广,如此登高一呼,居然应者无数啊。不知这些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还肯不肯如此赏光?”
卢渊锐利的眼神掠过那群招摇的人,转向别处。
“不过,他们来不来,来多少倒也无关紧要,关键是‘豹子’会不会来!”
“头儿,你确定他们会来吗?”
赵好龙战战兢兢的问道。他现在反而希望“豹子”不会现身。没想到把那位大人物也招惹来了。如果到时候,万一保护不到,出了任何的差池,卢渊虽然声名远播,自然不怕。而他的仕途,只怕就此埋下阴影。
“若我猜得没错,欧阳皓洁在扬州城里定然埋有眼线。风拂柳如此招摇,现在整个扬州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尊玉马今天会现身,她又怎么会不来赶场呢。”
卢渊深思着,眼睛却始终没有放过窗外的蛛丝马迹。她一定会来,而且会亲自来。只怕这醉仙阁早有了她的人。可是会是谁呢?
“可是玉马不是已经被她拿走了?”
他回头瞟了一眼百思不解的赵好龙,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这个地方视角绝佳,几乎把整个醉仙阁的大堂,以及二楼的回形走廊,都尽收眼底。可是,似乎也有死角。
“如果你是欧阳皓洁,你会不会来?”
“我?”赵好龙愣了一下,果真低头认真思量了一番。
“是会来看看。”
如果是他,因为太知道自己的斤量,也太了解卢渊的能力,自然不会在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来冒这个险。
可是人天生都有好奇心,尤其是艺高胆大,又很自信的人。
如果他是欧阳皓洁,有足够的实力和卢渊抗衡,或者并不清楚明白对手是怎样的人。在轻易地拿走了一件宝物,轻松取胜之后,现在听说这个宝物却又破土而出了,怎么会不来看看清楚呢!
只怕她明知是局,也会来吧。而且会用一种想不到的方式,狂妄的宣示她的出现。
那样的女子,如不羁的风,潇洒的来去,仿佛无所羁绊,这次会用怎样的方式迎战,或者挑战呢?
他好期待,也好担心!
“好龙,你说外面这么多人,都是为什么而来?”卢渊突然问道。
里面,又有多少她的人混在其中呢?是他?是他?还是那个她?
“虽然风老板面子够大,可是我觉得怕是一半为了好奇那玉马,一半为了花解语而来。”
前面的回廊上突然飘过一个带着紫色面纱的苗条女子,那身形和打扮似乎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
她遥遥地往这个方向瞟了一下,旋身一闪而过,只留下长长地拖在身后的一条淡紫色的丝带,如蛇般在地上游动了一下,便也一起不见了。
是花解语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赵好龙也看到了,仿佛被吸引住了一边,直到人走远了,还在一径地盯着那儿看。
“好龙,对于这位花小姐,你有什么印象或着感觉?”
“感觉?说不清。”
赵好龙眯起了眼睛,回想着,试图描绘出心中的迷惑来。
“她好像是一缕轻烟,又好似一缕云丝。明明她就那么站在哪里,可是却让人觉得仿佛离得很远,仿佛隔着一层雾,隔着一层……嗯,纱,看不清,道不明。明明见过她了,可是好像再见一次,还是那么陌生,还是会让人觉得新鲜。……总之,嗯…总之,她整个人显得有些很不真实。”
看不清,道不明吗?
是因为她带着一层面纱?
这感觉他也有。做捕头多年,观察人,贵在抓住人的特点,可是这个花解语,却叫人说不清什么是属于她的特点。她的身上,处处显得那么矛盾,又处处显得那么自然。
“好龙,如果那位花小姐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应该可以吧……刚才那位,不是花小姐吗?”
被他这么一问,赵好龙也有些不敢肯定了。
应该是她,却没人能够肯定。这个应该,却让他的心里变得动摇,不确定起来。
那似曾相识的眼眸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不,不可能是她。
突然,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娉婷地穿过大堂,踏上楼梯,沿着回廊缓步走进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那女子从衣着举止上看,应该是大家出身,可是她头上带着宽檐帷帽,垂下的洁白面纱把那女子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楚。
“这位女子是谁?”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却带着一顶帷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面目吧。
“不知道,刚才听下面唱名的报名,好像这位小姐姓……段?”
“段?”
两人对视一眼。
段未德和段公子都不曾说过段小姐今天会来啊!
卢渊的脑海中突然又闪现出那月下的一幕。
两个人隔窗相对,一个在里面倚着窗户,一个站在月下,微微俯着身子,相视而笑,远远看去,仿若一对完美的璧人。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一个是强盗,一个是官家小姐。不是壁人,是一对女子!
这位段小姐是为何而来?又为谁而来?
看来今天的戏真的会很热闹了。
、第三十四章 宝物再现
事情似乎从第二匹“汉血玉石马”的出现开始,就变得狂乱不受控制起来。
如果第一匹玉马出现引起的是轰动,那么第二匹玉马的出现引起的就是骚动。
第一座玉马自然是在官府的授意下,由扬州城里最有名的玉器行的老板亲自持来,假借某个神秘富商的名义,要求找接手的人。
这匹玉马,本是段未德早先为了保护那匹真的,找人用上等玉料仿制的,与那匹真的,有八九分的形似,若不是各种的高手,曾经见过那匹真的玉马,是万万分辨不出来的。
第二座玉马从一出现就透着几分怪异和奇特。
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是由一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带来的。
第一尊玉马出现所造成的震撼还没有全部消退时,他就直直地闯进场中央,举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色方形的包袱说,自己的主人也有一尊珍贵的汗血羊脂玉马,要借今天的场合出手。
顿时全场哗然,有人觉得稀奇,而更多则是哄笑声。
风拂柳微微一笑,见怪不怪地从小男孩的手中接过那个灰色的包袱,手一抖,仿佛变戏法一般地,一个做工精美无比的紫檀木盒子,便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顿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风拂柳的手上。
风拂柳把盒子放在案几上,纤纤玉手掀开盒盖,不一会,一匹奋蹄飞奔,鬃毛飞扬的玉马就出现在众人眼中,霎那间满室光华四溢,几乎盖过了原来的那尊玉马的光彩!
“哗……”
“各位,各位!镇静!镇静!!”
风拂柳举起双手,掌心向下,做了个弹压之势。
“我和大家一样,也很吃惊,今天居然会有两尊传说中的稀世珍宝同时出现!祥瑞降临,这真是我醉仙阁的福气呢!各位今天来的也算是十分值得了。”
说着,她指了指第一尊马道:
“这第一尊,已经由珠宝玉器行的邱老板鉴定,确系真品。”
再指指刚放上去的第二尊玉马:
“而这第二尊,两匹马放在这里有个比较,无论玉的色泽,通透,还是马的形态,雕工,高下立显。只怕我说是假的,各位行家里手也会不同意吧!”
在屋里一直密切注视着全场的卢渊和赵好龙,不觉对视了一眼,俩人的意外之情尽在眼中。
“怎么办,大人?”
居然又另外一尊玉马出现。还会有谁来趟这趟浑水?
“稍安勿躁。”
卢渊注意到那个带玉马进场的男孩子,穿着很普通,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显得很机灵。举手投足间从骨子里透出的一股野性,却表示他并非出神富户人家。
这样的小孩,能进得了豪华高雅的醉仙阁已经算是奇迹了,而且他居然能够一路进到前台,向风拂柳展示他的东西。显然,在醉仙阁里有人照应他。
自从那匹玉马出现,卢渊的心中就有些疑惑。欧阳皓洁的手中现在有那匹玉马,如果她想用一匹赝品来扰乱拍卖会场的话,不会仿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