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
话一出口,燕嫔顿时血色全无。谁能想到她挖苦他人不成反而自取其辱。她紧紧抿着唇,欲出口反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素蝶冷冷一笑,眼底多了几分鄙夷,任何忍耐都是有度的,她不愿争也不代表她不懂得如何去争辩。燕嫔自以为仗着龙嗣就能为所欲为,到头来还不是梅妃手里一颗可留可弃的棋子。
“此话可大可小,燕嫔你切勿口无遮拦。”皇后脸色一沉,嗔怒地看着燕嫔,却碍着她肚里的子嗣不敢发作。她贵为皇后都不敢这般招摇,燕嫔不过位居小小嫔位就敢这般放肆。皇上这般宠溺她,那他日若是诞下皇子岂不是要成为第二个梅妃?
“姐姐莫怪燕嫔,只是这宫里早就有风言风语,说是娴妃在秀女时便处处惹事,与宫中阿哥纠缠不清。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并将事情查清楚,若有冤屈,就还她一个清白,若有蹊跷,也切勿轻纵了秽乱六宫之人。”梅妃深不可测地看着素蝶,一字一句都仿佛将她最后一点尊严踩在地上,一点颜面也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更深血影错六宫(5)
素蝶神色一凛,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迅速镇定下来,“梅妃娘娘这么说,想必是铁证如山。既然当着所有姐妹的面,何不妨拿出来看看,也不必浪费时间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心底的傲气一瞬间油然而生,她并不欠她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轻辱自己。
“铁证再如山,也敌不过那些能将是非黑白颠倒的三寸不烂之舌。”梅妃笑意如旧,只是眼中隐隐多了几分蓄势待发的杀机。
“是吗,再多辩解也要有凭有据,若是毫无根据就信口开河,妄想拿根鸡毛充当令箭,只怕是会惹人笑话。”素蝶毫不松口,目光直视梅妃,眼中那咄咄逼人的傲然丝毫不像寻常恭谦温顺的娴妃。
“你想看证据是不是,来人把东西端出来。”梅妃冷哼一声,脸上的阴鸷之意又多了几分,违心的笑意仿佛再也勉强不下去,那深入骨髓的恨仿佛随时欲撕破表面的伪装。
目光冷冷看着素蝶,梅妃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还请娴妃好好看清楚。”
梅妃的贴身宫女秋檀狡黠一笑,从身后端出了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映入眼中的赫然就是那失踪多时的玉玲珑。
素蝶顿时感到心中一阵抽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掐着自己的胸口,让她晕眩地仿佛要窒息。
见素蝶神色微变,梅妃更是得意。目光带着几分不屑扫过素蝶,梅妃傲慢地拿起玉玲珑,放在手心细细把玩,“娴妃,你来看看你可认得这块玉佩?”
嘴角扯出一个笑意,那笑意背后却仿佛藏着无尽杀机,每一丝都残忍到足以置她于死地。
素蝶忍住心底的冲动,勉强定了定神,拼劲全力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意,“当……当然不认得。”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笑也可以笑得这么痛苦。
违心的笑,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不认得,你可仔细看清楚了吗?”梅妃走进了几步,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冷意向她逼来。
素蝶笑得力不从心,思绪渐渐变得絮乱,“我从没见过这块玉佩,怎么了吗?”
纵然心中不愿,可她也只能强颜欢笑着逼自己说出这些不愿说的话。就如他们的关系一般,就算彼此相爱,但谁都不能承认。
他们的情谊,就如那玉玲珑一般,都是不见光的,更不会被世人所接纳。
“那可巧了。”梅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狡黠一笑,“这玉佩是十年前番邦进贡的贡品,名为玉玲珑。这玉玲珑本是一对,代表成双成对彼此追随之意。皇上将这玉玲珑赐给了当年最得圣意的四阿哥,本欲让他找到真心之人,却没想到今日竟落在畅音阁之内。”
“想必是四阿哥太过粗心,所以才落在了这里。”素蝶神色仓惶,目光闪动,目光紧锁在玉玲珑之上,再也无法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本来皇后娘娘与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四阿哥早已离京,在银妃纵火前夕皇上还曾命人清扫畅音阁,根本没有发现有此物。你自己说说,银妃纵火之时,有几人出入过畅音阁?难道你还想用不知道三个字来敷衍皇后和本宫吗?”梅妃气焰高涨,扬眉冷笑道。上一次她算不到她留了一招,这一次绝不会轻易让她逃过一劫。
“这我并不知道。”呼吸越来越急促,素蝶的脑子里纷乱如麻,一时间千头万绪,只能逼自己说着无人相信的话。
望着素蝶愈渐苍白的脸,梅妃更是得意,“你说你不知道,也许皇后和本宫肯相信你,但只怕也堵不住六宫中的悠悠之口。”
说着,她挑了挑眉,眼中的杀气越发的肆意,“若你真的无辜,就将这玉玲珑当着众人之面毁了,这样一来六宫自然无话可说,不知娴妃意下如何?”
“什么?”素蝶气如游丝,脸上的薄汗化作一丝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这既然是贡品,怎可轻易毁去……”
“这玉玲珑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若留着它只会坏你娴妃清誉,有损清听。何况,你既然自称从未见过它,毁不毁又哪来的这么多为难?”梅妃指了指一旁的枯井,眼中掠过一丝残忍之意,欲看她如何收场。她在赌,赌她宁愿赔上性命,也不肯轻易放弃心中所爱。
“梅妃说得对,娴妃你就别为难了。”沉默了许久的皇后忽然出声,双目之中的得意更甚梅妃。
这分明就是两人串通欲将自己逼至绝路。
素蝶正欲出声,紫鸢忽然在身后推了她一把,眼里的凝重之意告诉着她事情已经没了退路。
眼里隐约腾起一丝湿气,素蝶自知自己早已骑虎难下。若不狠下心来,就只有玉石俱焚。
颤抖的手无力接过玉玲珑,素蝶逼着自己一步步走至枯井旁,望着那手心之中曾陪着自己度过十年的玉玲珑,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张梦里牵索多年的脸,过去与如今重叠,她豁然明白,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
该走的,什么都留不住,烟花之下的诺言,如今却要如数葬送在这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上,覆水难收。
眼中隐隐腾起一丝酸气,素蝶强逼着自己不让泪意涌出,紧握着玉玲珑的手极度颤抖着,迟迟不肯松开。一旦松开,不论是过去还是曾经,她与他最后一点关联将就此斩断。
这样做值得吗,她得到了他人追求一生的荣华富贵,却连最卑微的一点希望都不能守住。
过往似流水行云般从脑海里闪过,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遥远到渐渐有些模糊。
那张脸,那个人,那些事,都在她入宫的那一刻注定了最终的颠覆。
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切,欠下的债不论欠了多久都要偿还。欠了十年的情债,就算再不愿,如今也只能全数还给他。
她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却为了那片刻的快乐以一世的痛苦为代价。
望着那口枯井,那深不可测的井底,仿佛埋藏了很多怨恨,是否有一份也是她的?
就这样松开,她真的做得到吗?
见她犹豫不决,紫鸢心一狠,悄然无息地走到她的身后,在她背后轻轻一拍,素蝶未作任何准备,紧握的手心顿时松开。
玉玲珑,似断了线的风筝,从手心坠落瞬间消失在视野之中。那过去和如今的期盼,都随着那坠落的玉佩消失不见,不再复还。
得到了又失去,到头来什么也留不住。
见她痛苦万分,梅妃掩不住得意的笑意,那眼里每一寸笑意都来自施加在素蝶身上的痛苦。
素蝶紧紧咬住唇瓣,逼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眼里湿成一片,却只能锁在眼眶一滴也不能流出。
她隐隐有种预感,也许今生的泪,都在这一刻永远地消耗殆尽了。
承乾宫中,一声碰撞之声刺耳响起,青花瓷随之撞地,裂成万千碎片,落地开花,不再复还。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死。”素蝶双目赤红,仇恨消耗了所有理智,多时的隐忍化作此刻眼中猩红的恨意。
她随手拾起另一个瓷器,看也不看便往地上抛去。又是一阵巨响,再多的价值,到了如今也只剩下碎了一地的不堪。漫地的碎片,似过往的破碎和不堪,再也不似当初那般完整。
仿佛就如她的人生一般,自从入宫开始,就注定了是残缺的。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瓷器的价值,就如同她无意于与她们争宠一般。如今连玉玲珑都碎了,她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
直到如今她才大彻大悟,大势已去,连曾经支撑她多年的爱情,如今也只剩下苦涩。
“娘娘,你是明白的,只要有后宫一日纷争恶斗就永不会停。这宫里本就是三千佳丽各据一方,各种势力盘旋交错,娘娘若不去斗不去争,就只有是死路一条。”紫鸢没有劝阻她,只是一声不吭地站在她的身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与其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处处受人算计,还不如独树一帜,在宫中培养势力,这样我们才有与皇后梅妃抗衡的势力。”
争名逐利,是所有后宫的女子不得不走上的路。所谓的好人,不过是还来不及撑到不得不去害人时便已经遭人暗算。
素蝶转身看着紫鸢,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与不解。究竟是她真的不懂,还是不愿意去懂这显而易见的道理。
见素蝶犹豫不决,紫鸢眼中暗了暗,但零星的星火始终没有褪去,“娘娘,难道你还在想着他吗?一入后宫深似海,他都已经忘了,娘娘又何必念念不舍呢?”
“他忘了么?”素蝶痴痴一笑,眼中隐约有阵阵湿气。从头到尾都是她自欺欺人,明知深宫似海,明知有缘无分,可偏偏就是不肯死心。是的,恐怕此刻他早就忘了自己,否则何必两人一分开,他便迫不及待地逃出京城,连一句话都不肯留给自己。
“不论他忘不忘,重要的是忘了对你们两个都只会是百益而无一害。”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紫鸢一开口便直刺她的心思,句句都刺中要害。
去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太痛苦,但面对帝王,她只需要用寻常的妃嫔之心以□人,用温香软玉去谋夺他背后的无尚权利。
“为什么,我如履薄冰,小心恭谨,从入宫以来从未对她们有过任何不敬。为什么她们要这样赶尽杀绝,连一丝活路也不肯留。”素蝶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绝望,茫茫六宫,她却看不到一丝出路。
仿佛每一个细微的角落,每一个遍布人烟地方,都只有嗜血杀戮的纷争。
“娘娘,不论你是否愿意随她们争,只怕她们早已将你视为仇敌。今天的种种都是她们的警告,若你不起身反抗,就只能任人宰割。”仿佛是触及心底深处,紫鸢的语气渐渐有些失控。
眼眶中隐约感到酸涩,僵持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化作泪滴落了下来。素蝶痴迷一笑,笑意之中隐隐有些看透一切的释然。如今连玉玲珑都已经不在了,她的大局便是这危机四伏的深宫,活下去才是她最终也是唯一的出路。
也许今日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为了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情,曾经付出的心,到此刻也只不过是眼过云烟,都永远定格在自己十七岁那年。
银妃就是前车之鉴,若她一意孤行,不懂变通,下场就只会像她那样死在他人的算计之中。
顺手抚了抚凌乱的发髻,几缕青丝垂下,显得有些消沉。轻轻将发丝挽在耳后,素蝶淡淡出声,“紫鸢,本宫的头发乱了,帮本宫修饰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唤自己‘本宫’,从今日起,这两个字,将会似索命锁一般,一直诅咒着她,直到了此一生。
仿佛是想通了,素蝶将手搭在了紫鸢身上,紫鸢喜出望外地将她扶起,两人相互挨着一步步向梳妆台走去。隐约间,素蝶的眼中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眼中渐渐变得嗜血,“你们都要我死,好呀,我就笑着等看你们一个个死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一章开始,素蝶彻底不再是善良之人!
、第九章 冠宠六宫倾九重(1)
寒气散去,暑意欲来,紫禁城中徒添了几分燥热之气。
天高云淡之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琴弦之音随风轻扬,明灯高悬宛若白昼。宫中摆席庆宴,各妃嫔皆是精心打扮,浓妆粉饰期待能让皇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方能扬眉吐气俘虏圣宠。
每逢宫中摆宴,那些往日里不得宠的妃嫔便华丽出席,使劲各种手段试图博得圣上瞩目,将所有希望放在这个唯一而渺茫的机会之上。
华灯明照,交错着美酒歌舞,所有人都纵情酒色,不能自拔。
舞女们挥舞着飘逸长袖,广袖迎风,步步生莲,帝后正坐上方,各妃嫔们按阶级端坐两旁,远远望去紫禁城中尽是一副奢靡繁华的模样,宛若天下间最繁华铺张之处。
素蝶微微挑眉,带着几分不屑冷冷扫过眼前的宫宴。心中涌起一阵鄙夷之意,所谓众妃和睦不过是一场做给外人看的假象,此刻看似相互谦让,下一刻就撕破脸面尔虞我诈,不到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表面看起来和睦谦让,实际上却暗自争奇斗艳,宫里的争斗,从来都不仅限于深闺之中。
有人得意就必有人失意,所谓宫宴,不过是用来唏嘘失意之人的难堪罢了。
目光随意扫过眼前的妃嫔,只见梅妃一如既往地铺张华贵,满头珠翠配上锦衣华服,气焰之盛仿佛欲压过高高在上的皇后。
装束仅次于梅妃的则是平日里圣宠不衰的燕嫔,仗着腹中之子自然高人一等。步摇金钗琳琅满头,雕工细致的步摇在灯光下耀耀生辉,远望去恰以为是头上顶着一顶金冠。
全妃还是如往常般简约微婉,几根珠钗也丝毫没有分毫越矩之嫌。脸上挂着一丝不冷不热的笑意,仿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眼前蠢蠢欲动的阴谋。
素蝶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佳肴美酒,却没有一点食欲。头上的珠钗显得有些繁重,几根步摇凤簪配上各式点翠,发髻两端坠下华美流苏,精心描绘过的妆容更显仪态万千,风情万种。服饰也选了最绚烂的样式,百年朝凤图配上各式几何花纹,服饰之中绣着盘旋飞龙,仿佛就如此刻她的圣宠一般,非他人可轻易比拟。
在来之前,紫鸢便提示过自己,这身装束过于招摇。但对她而言,越是招摇,才越能事半功倍。她要告诉六宫之人,从今往后,自己将不再是平常那个受人欺凌无权无势的娴妃。
乾隆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素蝶身上,兴许是从未见过她打扮得如此隆重奢华,带着赞叹之色细细打量了一番,目光似磁石般锁定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