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溥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谢芙又看向那群士兵,大声道:“你们尽管随将军在前方杀尽胡虏,家中的妻儿老小,自由我这个将军夫人替你们照顾。”
一众士兵看到那穿着庄重的将军夫人掷地有声的话,都执戈挥舞,“将军夫人万岁,将军夫人万岁,将军夫人万岁。”
没有哪一次出征有听过这令人鼓舞的话,谁都知道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看一看妻儿老小,谢芙这将军夫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她说的这番话却能非常的鼓舞士气。
“夫人,保重。”冉溥骑上阿一牵上来的骏马,深情地看了一眼爱妻,这才掉转马头挥手示意大军开拔。
阿一也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阿秋,看到她眼中离别的泪,给她一个坚强的眼神,这才跨上马随冉溥而去。
谢美朝他挥挥手,与众人看着大军离去。
坐在马车里的裴简看着这一幕,心里自是嫉妒万分,不过想到与杜家达成的协议,他看着前方骑在马上的冉溥,冷笑一声,又看了一眼谢芙的芙蓉脸,这才吩咐车夫扬鞭起程。
柳家父女依依不舍地道别,坐在马车里的柳仲摸着那仍缠着纱布的手,眼里有着忿恨,这个仇他一定会报,冉氏夫妻,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居然让他少了两根子指,这个奇耻大辱,他到死也不会忘。
想到那晚裴简的话,他单手紧握成拳。
谢芙站在原地看到那大军已经越走越远,而丈夫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脸上仍有着依依惜别的不舍之情。
“溥郎,阿芙会等你回来的。”她低语呢喃着。
“夫人,又何必太难过?没有多久,他们都会回来的。”许章的妻子庄氏劝道。
“夫人还是太脆弱了,男人出外征战也是为了让我们有好日子过。”有人笑着又劝了一句,这夫人虽然着似成熟又稳重,可那粘着将军的性子看来还像个孩子一样。
谢芙听着那些以过来人的身份劝着话的人,知道她们是好意,遂道我只是第一次与夫主分别,一时适应不过来才会这样的。”
“夫人还是要与将军赶紧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哪有心情胡思乱想, 光照顾着孩子就够您烦的了。”杨雄的妻子许氏笑道。
谢芙这回笑而不语了,昨晚她缠着丈夫贪欢了一晚,不知道会不会幸运的怀上?斜眼看到柳缕沉默着,遂道:“阿缕,过来与我共乘一辆马车。”
柳缕听到她的声音,看了一眼随着萧先生等人先回营的丈夫, 赶紧提着裙子走近谢芙,“大嫂,你唤我?”
谢芙拉着她一道坐上马车,“阿缕,我们妯娌好好聊聊,我还没问你最近过得如何呢?”
柳缕顿时就知道她担心什么。
坐在马车里,柳缕看了一眼谢芙那沉着的侧脸,大嫂是在挂念大伯吗?”
谢芙却接过阿秋递上的酪浆,紧盯着柳缕的眼睛,答非所问地道:“你可知,要起风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阴谋及跑马赛的风波
柳缕有些睁大眼睛地看着谢芙喝酪浆的优雅姿态,她这话她听明白了,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淡然一笑,“大嫂,对于阿江,我会再劝劝的。”她仍不想放弃冉江,而且昨晚看那情形,冉江也不像是那死牛脾气的人。
“那就好,阿缕,你是个温柔的女子,这是你的长处,不过佟美毕竟伴了他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让他不受她的影响,那是很难的。”谢芙拍拍她的手劝慰道。
柳缕笑了笑,这道理她懂,马车飞驰,两人聊得倒是尽兴。
回到了将军府,谢芙留众人用膳,府里一时因为男主子的离去而冷清了许多,但谢芙的举动仍为府里添了几许热闹。
阿寿把马车卸下,然后牵着马儿准备到马厮处,平叟与他一道前去。
“阿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今年都十八了,我看郡主身边的侍女阿静和阿杏都不错,你若看上哪个?我去跟郡主说,这么大的孩子也该成个家了。”平叟颇为感慨地道。
阿寿一听提的是他的亲事,耳根子红透了,他只懂得依照平叟交代的保护好郡主,其他的还真的没多想,牵着马缰绳的手也出了汗,“叟,我还不急,再说我没那心思。”
平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傻了你啊,哪有你这么大的男人不想女人的?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来?让别人笑话郡主教仆无方,我看你性子配阿杏那丫头倒不错,她活泼,小嘴儿整天吱喳个不停这事我说定了,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就跟郡主说。”
阿寿不言语,虽然他对阿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只要身边的人高兴就好,他记得马儿有好几日未洗澡了,持会儿还是要给马儿冲一冲才好免得天热有味儿了熏着郡主的鼻子。
七月之时,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将军府里虽然到处都是柳绿成荫的但谢芙仍是觉得非常闷热,主要是心里实在记挂着丈夫,收到丈夫的来信上郡的战事正酣,不过由于丈夫的支援,倒是让匈奴往后退了几百里路。
“郡主,江郎君似乎越来越过分了,最近与那梅如有了几次接触。”冉溥派去监视梅如的暗探在她面前禀报道。
谢芙闻言,有几分慎重地放下冰镇的酪浆,“没有看错?”
暗探摇摇头,“夫人,属下确定没有看错,那个人正是江郎君,不过石家那边一直只有石狮一个人活动,那传闻中的石老夫人一直没露面。”
“好,你继续在暗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变动再回来与我报告。”谢芙沉下脸道。
暗探道了声“诺” ,很快就消失在廊下,夏风拂过,树枝随风摆动,仿佛只有汤妪陪着谢芙坐在廊上而已。
“郡主,看来江郎君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可惜了柳家女郎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他偏偏就看上了佟美那个贱货,这人的眼睛都长哪了?”汤妪颇有几分惋惜又不满地道。
谢芙仍是慵懒地端起酪浆喝了起来,“可不可惜也不是我们能随便下定论的?最起码这个女子达成了心愿,为她的家族换来了生存之机,她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使命。”舌尖砸巴了一下那香甜的滋味,眼中有着一抹狠厉之光闪过,“对于此事,我早已与溥郎打过招呼了,所以妪也无须担心。”
汤妪看到谢芙淡定如斯,遂也不多话,安静地在一旁守着她,直到阿秋进来禀报,说是萧先生等人已在麒明院等候了。
谢芙这才挥一挥衣袖起身,穿上鞋子沿着回廊往麒明院而去,“这风啊刮得人心里生烦,我看还是早点让这风刮过,那人心才不那么浮躁。”她挥了挥手中的帕子,没丈夫在身边,晚上始终睡不好。
石狮拉着梅如到了杜家的宅邸,那里的密室里已经坐满了这次大事所参与的人。
梅如的美眸在杜正的身上滑过,然后又看了看那长相俊美的男子,“裴郎君又返回了北地郡?”
生在案后的裴简抬眼看了看梅如,冉溥以前的未婚妻,这女人比起谢芙确实是差了许多,难怪冉溥看不上她,“梅女郎这话真见外,这等大事我又怎么好不参与呢?”
梅如闻言,衣袖一挥也优雅地落坐,“只怕上郡无人牵制冉溥,若让他有命带兵回来,那我们都会有几分危险的。”
裴简给自己倒了碗冰镇酪浆,“放心吧,还有柳仲在看着他,再说我可是给他布下了个陷阱,他要想大命活着回北地郡,我看还真的有些难。”
“阿如,阿简说得对,现在的北地郡及周围几个郡只有常规的驻军,可以说空得很,对了,阿保,军营里的人大概有多少站在我们这一边?”
梅保的鼠眼眨了眨,“约有半数之多,都是一些对冉溥不满的人,正好他们也想大干一场,将来好娶上几个女人过好日子,只要石郎君不过河拆桥就行了。”对于这石狮与他阿姐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一早就说出那警告之言。
“阿保,我说过不会负你的阿姐,我可不是我那个不重承诺的长兄。”石狮握住梅如的手,状似一脸深情地道,这个女人还是挺够味的, 可惜已非处子了。
梅如看到这冤家的样子,心里早就酥软了,朝他妩媚一笑,那手在案下趁人不注意抚上了石狮的大腿悄然桃逗着,“我现在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阿狮,你可不许负我。
石狮正受用着,“阿如尽管放心。”
裴简正好坐在斜对面,把这两人的丑态看在眼里,眼里颇为鄙夷地看向梅如,只怕妓子也不及她这放浪的样子。
“阿狮,老夫人到了没有?”杜正皱眉头问道,这件事没有老夫人的参与,始终让他不太安心。
石狮这才看向杜正,“我娘早就到了北地郡的外围,举事那天她一定会现身的,况且我们的人早已经安排好了,杜叔放心,我们石家从来不会忘记了你的忠诚。
杜正闻言,笑了笑。
“我还带了个人来,这个人可能会让大家都感兴趣。”梅如突然道。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还能有谁让大家都感兴趣?惟有石狮及梅保这寥寥无几的知情者一脸的平静。
“阿江,你出来。”梅如轻启红唇地道。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都跳了起来,看向那从门外进来俨然马夫装扮的男子,居然是冉溥的亲弟冉江,身后也跟着做平民装扮的女子,赫然就是佟美。
“阿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让他来了?他可是冉溥的亲兄弟,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杜正第一个暴跳如雷地道。
裴简没有说话,但那皱起来的眉却泄露出他的心情不太好,冉江这人可靠与否谁也不知道?
冉江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然后才拉着佟美坐了下来,“大家不用那么吃惊,阿江不是来坏大家的事情,相反我一直被兄长打压,现在那兄长娶了谢氏阿芙,我的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你们共襄肚举的事情我早已知晓,不知可否分一杯羹络阿江?”
杜正等人听了他这一番投诚的话,心里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梅如看着这些胆小的人,鼻子微不可察地暗哼了一声,这些人就这么大点胆?“阿江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们以为我不顾大事随便扯一个人进来?有了阿保的兵力保证,再加上阿江握有的防卫权,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冉江斜睨了众人一眼,“我大嫂那人也不是吃素的,最近正积极地忙着北地郡的驻防之事,你们要准确的情报,唯有我冉江可以提供,再说我手中握有一部分的布防,到时候我亲自打开缺口,你们还愁什么?”
佟美也笑道:“我们夫妻可是盛意拳拳,只要你们事后不要忘了我们的那一份好处就行了。”柳缕那个贱人要和她斗?也不看看冉江与她的情份有多少年了?现在不就完全站在她这一边?这么一想,对于那晚的郁闷之情她已是一扫而光了。
妻?一个小妾也好意思自称为妻?梅如有些嘲讽地看着这个佟美。
“我们大家都各有目的,看来大家的目标都很一致,那么些事就些定妥。”裴简率先道,冉江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定性的人,冉溥有这样的弟弟还真是可悲。
“好,我石家重新在北地确立政权,定不会忘了大家的帮助。”石狮豪气道,然后把那玉碗摔到地上,“若有违此话,就如此碗。”
顿时几个人都觉得胸有成竹。
“对了,冉溥极其宠爱谢氏阿芙,只要有她在手,那么就算冉溥逃回来,我们也能把他抓住。”梅如冷冷地恨声道,对于那次屈辱她不会忘记的。
裴简顿时也冷声道:“你若敢伤她一根汗毛,我与你没完。”
梅如瞥了一眼裴简,然后才道:“放心,我只是把她扣为人质,不会要她性命,过后自然会交到你的手中,裴郎君,你不会信不过我吧?”当然她会先找人把谢芙狠狠的羞辱一番,让她出了一口恶气再说。
裴简鼻子哼了一声,这才不再做声。
“我们打算在哪个日子动手?”杜正皱眉道。
此时回答的却是佟美,只见她的脸上绽出一抹奸笑,“八月初六,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天谢芙正要奉办一场跑马赛,很多军中女眷会参与,所以我们可以把这些人通通一网打尽。
谢芙为了那跑马赛也是亲力亲为,这件事更是在北地郡传开了,凡是家中有马的女眷皆可牵马前来参赛,奖品丰厚。
正在她清点着要给众人的奖品之时,柳缕哭哭啼啼地从外面进来,躲到她的身后,“大嫂,阿江居然要杀我,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啊。”说完,她的两只手抓紧谢芙的衣袖。
后头的冉江举着剑冲了进来,如那凶神恶煞一般,“贱人,你嫁给我才多少天,居然就要拿阿美开刀,阿美她单纯,你却是越发欺上瘾了?”
佟美也哭着跟在冉江身后进来,她好不容易制造了一起误会,这才让冉江拿着剑从府里把柳缕一直追杀到了将军府,眼里似在哭,实则她的嘴角一直上勾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叔,你大哥出征在外,你怎么还添乱?阿缕,你别怕,有我为你出头。”谢芙一脸保护地把柳缕抱在怀里,“冉江,你的眼中可有我这个大嫂?”
冉江看到谢芙动怒,于是手中的剑才垂了下来,但仍是梗着脖子道:“大嫂,你问问这个贱人,她干了什么?无缘无故的她就甩阿美耳光,阿美好歹也是我的爱妾,哪是她能随便打的?”
“夫主,那是佟美她欠教训我才打的,你怎么不问清楚原因就一味地指责我?还举着剑说要杀我?”柳缕辩道,“大嫂,你评评理,我这个主母教训一个小妾,有何错?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指责我错。”
“小叔,阿缕说的可没错,佟美不过是个下贱的小妾,你怎可宠妾灭妻?”谢芙柳眉倒竖地道。
冉江拉着佟美,把她那半边有些肿的脸给谢芙看,“大嫂,这就是那贱妇干的好事,阿美早就服软了,新婚那天的事情就是个证明,现在她还对阿美随意打骂,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夫主?”
佟美也哭得更大声,“夫人,江夫人从来没有把我看在眼里,我哪有得罪她?我一直小心冀翼地伺候她,尽了一个小妾的职责,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哪里是为人妻该做的?还望夫人禀公处理。”她装可怜地道,没想到梅如那女人的计谋真多,这么快就教她如何把这正妻赶出门,只要柳缕一走,就别想再进冉江的门。
“阿缕,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因何打她?”谢芙朝柳缕问道。
柳缕一脸哭泣地道:“大嫂,你要信我,是她……是她先挑衅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甩她耳光,我一个主母教训一个小妾,这等权力还有吧?阿江,你忘了你说过在府里随我施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