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陡然睁开眼睛,马娉婷透亮的眸子深深看向温然,果然看见她眼底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虽然在来傅家之前。温然就已经想过,对于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马娉婷,傅昀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可她再怎样也不敢相信,傅昀竟然会把马娉婷交给温邑做研究。
这么多年了,温邑那个疯子到底做出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东西,傅昀不可能不知道,就连温家,也因为无法全然拒绝傅家而身陷泥塘,从一个立誓为国人造福的良心医家,变成了一个黑白混沌的囫囵地。
两年前,当温然从家人的口中听见温邑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研制人与动物的变种的时刻,她曾经极力反对过;可是温家竟然有一大半人以上都赞成温邑的举动,就是因为自从支持温邑的研究,和傅家联手以来,温家所赚的财富是前人几辈子都没有达到的。
从很大方面来说,温邑带动了温家的腾飞。人为财迷!有了财富,便会享乐,习惯了享乐与奢华,就再也不能离开金钱所带给温家的物质快感;温然冷眼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见自己干净清白的家族渐渐被金钱与荣耀所腐蚀。
也正是因为这样,温然的性格才会越变越扭曲,变得孤僻而古怪,说起来,当初要不是侄女儿蒋若拼死的爱上了舞蹈,不想学什么医术,她也不会为了逃离上京这个怪圈子而去到小小的a市躲避,也不会为了陪蒋若参加舞蹈比赛而见到马娉婷,更不会认识卢芳。
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比自己更辛苦,更不容易,却还能在伤心哭泣之后站起来往前走,那样的卢芳就像是温然陡然黑暗人生中的一盏明灯,给她了一缕一丝同病相怜的温暖,也许就是这一丝丝的温暖,才让温然的心渐渐陷落。
无关乎男女,喜欢就是喜欢了,爱就是爱了,有怜悯的爱,有钦慕的爱,就有渴求温暖的爱,对于温然而言,卢芳就是她渴求的那抹温暖,而这抹温暖是通过马娉婷嫁接起来的。
听见马娉婷说了这么多,温然才知道,原来这些天,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好,或者说很糟糕,对于温邑的疯狂行径,整个温家没有人不知道,当他提出要研究变异人种的时候,原来,他的实验早已经开始了。
杀人于温邑而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那么,温邑既然对马娉婷取血注射却没有让她也成为变异人种中的一员,除了傅昀留下马娉婷还有作用,一定还有其他什么意思;温邑可不是那种会看谁面子的人,即使当年最落魄地从国外偷渡回国,他也一样不向家族低下头颅。
所以最后,他实现了他的诺言,让整个温家向他低下了高贵的脑袋,让所有人不得不为他卖命、遮掩。回国十多年,她从没听说过温邑离开傅家的消息,要找温邑的人,也全部被傅昀给打发掉了。可是刚刚马娉婷说温邑这两天没有出现,那么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偏偏就是这种敏感时期。
想得越深,温然就越是觉得可怕,明明外间还是晴朗的九月天,可是温然心底却陡然刮起了凛冽的寒风。凭温然对温邑的了解,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温然沉默下来,傅哲瀚却是瞪大眼睛看着马娉婷,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仔仔细细把她看了一个遍。他才发现,马娉婷鼻梁上竟然有着一道深刻的刀痕,脖颈上、手腕上更是包扎着厚厚的一圈纱布,才几天不见,他一直记挂在心底的女孩子。怎么就变得伤痕累累?
傅哲瀚真的想要冲上去。狠狠捏住马娉婷的肩膀,问她怎么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明明,她说过。她爱的那个人本事很大,能够护佑她平安。但是如果真的能好好保护着她,她又怎么会落到爷爷的手中?
一时间,傅哲瀚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爷爷能够抓马娉婷第一次,就能够抓她第二次,即使这次他救了她,万一马娉婷再落到爷爷手中,就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待遇了。
傅哲瀚陷入无止境的纠结之中。马娉婷却在这时陡然喊了他的名字,“傅哲瀚,是我对不起你,我连累了你,我骗了你;现在我落在你爷爷手中,没有自由。没有我想要的一切,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痛快,一了百了,我不想再受折磨了,真的!”
马娉婷在受折磨。这个意识让傅哲瀚心中陡然一沉。是啊,他害怕她再次被抓,可是马娉婷现在被扣押在这地下研究所里,就已经受到了难忍的痛苦,还有她身上的伤……会不会在被抓,他无法保证,但是最起码,他为马娉婷努力过,他救过自己最喜爱的女孩,这就够了。
这样想来,傅哲瀚摇摆的心意顿时再次坚定起来,又上前两步,和马娉婷隔得近些,他出声道:“你不想再受折磨,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偷走了爷爷的宝贝,让我一个人面对盛怒之极、失望之极的亲人的时候,我心底又是怎样的难堪与痛苦?可是你就在我痛苦的时候快乐的笑着!
你想要一了百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傅哲瀚活在这世上一天,你就休想!我的痛、我的苦,我所受的折磨,我会从你身上一点一滴讨回来!”
说着,傅哲瀚继续走向马娉婷身边,脸色扭曲而恼怒,走进床沿就要用手去抓马娉婷的脸,说时迟那时快,贝铭在傅哲瀚伸手的同时便瞬间抓住了他,挡在了马娉婷身前,冷冷道:“想伤害娉婷小姐,就先踏过我的身体!”
“放开我!放开我!”傅哲瀚被贝铭擒住双手,陡然间疯狂挣扎起来。
房内情形陡变,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守卫军人见状立刻举起手枪,上膛拨梢,眼看子弹就要发射,一直发愣的温然此刻却猛地动身了。
当然,她不是去挡子弹的,而是冲向前去,绕过纠缠在一起的傅哲瀚和贝铭,一把掐住了马娉婷的喉头,“给我住手,放开傅少爷!否则我就掐断这小姑娘的细嫩颈子!”
“敢伤害娉婷小姐,我就要傅小少爷纳命来抵偿,”带着寒冰的话语几乎要把空气冻结,贝铭音落之际,双手便瞬间变化,一手把住傅哲瀚的手腕,一手卡上傅哲瀚的脖子,侧身站立,与温然和门外的守卫军人成为夹击之势。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不可收拾,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都给我住手!”一声苍老的叫唤充满了气势,陡然插/进这方似乎被凝固住的空间。
听见这声音的档口,贝铭、马娉婷、温然和傅哲瀚心中同时一紧,贝铭和马娉婷是因为根本不待见傅昀这个老家伙,而温然和傅哲瀚则是紧张之后,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多长了个心眼,就知道傅昀/爷爷,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她/他。
声先至人便到,傅昀那苍老却矍铄的身影几乎是下一刻便出现在门边:他并不进来,在门口守卫的包围下,眯着眼看向房间内的情况,然后他挥了挥手,让守卫军人让出一条道路,堪堪站在之前傅哲瀚站立的地方。
眼睛盯住掐着傅哲瀚脖子的贝铭,又瞥了眼为救傅哲瀚,卡住马娉婷脖子的温然,傅昀陡然露出一个不知真假的笑容,开口道:“这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动不动就掐脖子,太不适合了。”
“上将,这道理我也懂,可是您可以问问门口的守卫们,刚刚到底是谁先动手的。”温然率先回答了傅昀的话,话里话外都是贝铭的错,“再者,这男人明明是个阶下囚,却居然敢对哲瀚少爷动手,分明是不把傅上将放在眼里,我看他只紧张这小姑娘,也别无他法了。毕竟上将是让我来照顾孙少爷的身体的,这性命安危当然也在其中了。”
“温医生果然是赤胆忠心啊!”傅昀感叹了一句,却又立刻展现出一幅为难的样子,“可是你们这谁也不让谁,也不是个事情,这马娉婷虽然有罪有错,可是还对我傅家有着用处,温医生下手可得轻点;至于我这孙子,好不容易让我顺心了,我可不想他折在这里,所以,这位先生,在我傅家的地盘上,做人做事、动手动脚还是先看清情况。”
即使傅昀这样说,帝鸿懿轩却似乎是一点都不为所动,依然故我地把手放在傅哲瀚的脖颈上,没有丝毫松脱的迹象。
好话说一遍说两遍不听,傅昀此刻也有些恼怒,可是看见傅哲瀚在贝铭手上难受的样子,他还真怕贝铭一个用劲,把他这个独孙子给掐没了。刚刚他在外面可看清楚了,虽然傅哲瀚对马娉婷似乎还是有些旧情难忘,但是心里却一直在克服着,还有救!所以,他不会让傅哲瀚这么轻易送命的。
要不是马娉婷身上的那可翠珠被那个阎家的死老头子给顺走了,他现在也不至于还要好好地把马娉婷给供着,耐下性子,傅昀缓声道:“那这位先生,到底想要如何?”
知道傅昀这么开口,贝铭才凉凉道:“很简单,这男人放了娉婷小姐,我就放了你的孙子。”
傅昀刚刚想答应,温然的声音却比他更快,“不行!你先放了傅少爷,我再放这小丫头!要知道,这小丫头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可是傅少爷要是落到你们手上,岂不是让你们多了对付上将的一柄利器么?”
本来傅昀还生气温然的插话,可是温然这话出口,说的傅昀心里那是一个舒畅,也是觉得说的在理,点了点头,“不错!放了哲瀚,我便放了这小丫头,你们照样是安心呆在这儿,等我有用的时候乖乖听话就行!其他的我就不追究了。”
贝铭本来不想放手,可是马娉婷被温然掐住后,却开始断断续续开口道:“贝……铭,放了傅……哲……瀚,我……欠他……的。”
听见马娉婷难受的开口,贝铭才终于缓缓收回了手中的力量,一个前推,把傅哲瀚直接送进了傅昀的怀抱。
“咳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从傅哲瀚喉头冒出,傅昀见状拍了拍傅哲瀚的背后,替他顺气,此刻,贝铭已经转过眼去,冒着冷光的眼睛看向温然掐住马娉婷脖颈的手,“放开娉婷小姐!”
温然瞥了一眼一旁已经缓过起来的傅哲瀚,终于松开了她掐住马娉婷的手,却突然,马娉婷一把拉住了她,红口白牙,“嗷呜”一声,狠狠咬上了温然有弹性的手腕。
第二三八章 疑心是种病
“嘶!”温然反射性地痛叫一声,拼命转动手腕想要甩开马娉婷咬住她的一口银牙,可是马娉婷此刻却不是开玩笑的:双手抓住温然的一只手,牙齿狠狠地陷入她的肌肤之中,堪堪几秒钟,便有鲜血从马娉婷的嘴边冒出来。
身边站着的几个人都被马娉婷的举动弄得一愣,谁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拽住温然的手臂进行攻击,就在血液顺着温然的手掌开始缓缓滴落的时候,温然仿佛突然间醒过来似的,“啪”的一声,响亮的一巴掌便狠狠甩上马娉婷的左颊上。马娉婷被那一巴掌打得头狠狠一偏,咬合过久的牙齿微微发酸,猛地松开了温然的右臂。
“娉婷小姐!”贝铭见马娉婷被打,一个箭步就想要上前,可是屋外的守卫军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移动到房间里面,双双拿着枪抵住了他的后腰和后脑勺。贝铭心中一滞,眼角余光便瞥向此刻一脸莫名地看着好戏的傅昀。
马娉婷松口之后,温然几乎是立刻把手给收回胸口,两排不断渗着血珠子的齿痕在她洁净的手腕上清晰可见,赶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方巾,缠上受伤的腕部,温然恶狠狠的看向马娉婷,怒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属狗的是不是!”
马娉婷捂住自己的左脸缓缓回过头来,半边脸已然红肿起来,看着冲着自己叫嚣的温然一眼,她眼神一闪。然后“呸”地一声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沫,“你管我属什么?如果属狗能够把你们这些坏蛋全部咬死,那又有什么不可以!我只恨自己嘴巴里装着的不是一口钢铁尖刺,不能把你的手咬断了!”
“你这个……”还没等温然怒话道出,“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啊!”傅昀便在一旁接下话来,瞬间一把拉起温然的手,在温然的惊诧之下,扯开她刚刚包扎好的泛着血丝的齿痕。老眼在温然的手腕上仔细逡巡了一阵,然后双手也状似不经意地在温然袖子便游走一阵,才肃着脸对马娉婷道,“马娉婷,别忘了,现在你可是在我手上,所以最好好好收起你身上的刺儿,我是没有办法现在就对你下手,可是你身边这个男人。我却是一点都不会顾及的。”
傅昀话音刚落,一声闷哼便在马娉婷床边响起,马娉婷焦急望去。就见贝铭被两个守卫军人一个动脚踹膝。一个以枪捶肩,瞬间半跪在自己床前,“贝铭!”马娉婷叫道,然后侧头看向傅昀,“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放开贝铭!”
“呦呦呦。心疼了?”傅昀一张老脸陡然开出一朵菊花,看向马娉婷的脸上流露出不屑,“我记得马娉婷你喜欢的好像不是这个男人,该是那个叫言懿轩的,怎么现在又为了这个叫贝铭的出头呢?
看来你的魅力还真是无远弗届。一边是勾着海归的阎家本家人,一边让我孙子傅哲瀚着了你得道。一边还把人家的手下也迷得晕晕乎乎的。你该不会就是因为博爱,所以才惹得这么多男人为你要死要活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马娉婷听见傅昀如此污蔑自己,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侮辱了,恨不得跳起身来狠狠撕烂傅昀那张嘴;但是在眼角瞥见贝铭受制于傅昀之时,她瞬间压抑下自己的怒气,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和傅昀拼命,现在傅昀手上还有很多无辜的人,贝铭是,温然是,傅哲瀚也是,她必须为他们着想。
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眸,马娉婷陡然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然后抬眼看向傅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脆生生道:“傅上将还真是‘妙口生花’,竟然知道这么多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的私密,看来傅上将和一种长期生存在人肚子里的生物真是相似,只会往最丑最**的地方钻!”
见傅昀陡然沉下的一张脸,马娉婷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不过,我是不会计较的,因为我家人告诉过我,不要和和你不在一个层次的人去讨论某个问题,因为他永远都达不到你所有的高度,和这种人一般见识,纯粹就是自掉身价,划不来的。”
“好好好!好一个马娉婷,我真是再一次领教了你的伶牙俐齿!”又是被马娉婷比作恶心的肠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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