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一看见他,立刻把头趴在正平肩膀上,更加大声哭喊:“我不要住在这里!我不要跟这个人在一起,我要跟爸爸走。”
正平皱起眉头对陈召忻说:“他终究也是你的亲生孩子,你要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如果你对他好一点,好好沟通,跟孩子建立起感情,也不会闹成这种局面。你看,他跟你一点也不亲。”
陈召忻说:“我对他挺好的,是他跟我缺乏感情,怎么哄都没用,他就认定你是他爸爸。”
正平说:“从今天起,你经常给他买点好吃的,有空了就带他出去玩一玩,凡事都顺着他,他才会跟你慢慢亲近起来。”
陈召忻却叹气说:“我只有一个人,家里家外都要忙,上班也是给人打零工,每月才千把块钱,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有空闲时间带他出去玩啊?”
正平道:“你讲的这些都是借口,有困难要靠自己去克服,养育孩子是你应负的责任,自己再有难处也的坚持扛着,但绝对不应该苦了孩子。”
陈召忻只得说:“行,我尽力而为吧,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正平又叮嘱道:“再过一阵子就要开学了,你赶快给他去报个名,不能耽误了他上学。”陈召忻点头答应。
见正平要走,团团又开始大声哭闹:“爸爸,我不在这里住!我不在这里住!我要跟你回家,我再也不惹阿姨生气了,我在也不乱画阿姨的衣服了。”并紧抓着正平的胳膊不放,仰着流满泪水的小脸苦苦哀求。
正平一时心乱如麻,蹲下身子搂着团团,不知如何是好,团团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要带自己回去,更加紧抱住正平的脖子不放,热热的眼泪浸湿了正平的脸。
他认真思考了半晌,还是咬咬牙掰开了团团的胳膊,说:“团团听话,好好在这里住着,爸爸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等妈妈回来以后就把你接走。”
团团哭声震天,用抽泣的嗓音问:“爸爸过几天再来看我?”正平不知该怎样回答,团团问:“是明天吗?”正平没说话,团团又问:“是两个明天吗?”看正平仍然不说话,又哭着说:“是好多好多个明天吗?”便伸出两只手张开十个手指头,说:“是这么多个明天吗?”
正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团团哭得更凶了,说:“我不要爸爸过那么多个明天后才来看我,我要爸爸明天来看我。”正平说:“好,爸爸明天来看你。”
他不敢再过多逗留,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团团在后面一路跟到了门口,正平把他关在门里,说:“团团在这里好好等着,如果再跟着爸爸,我以后就不来接你了。”团团被他的话吓住了,停在原地不敢动了。
正平朝他摆摆手说:“团团再见。”团团也哭着说:“爸爸再见,爸爸,你要早点来接我。”正平掩好门快步跑下楼去。
来到车前刚要拉门,团团又跑到了阳台上,扒着阳台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向他大喊:“爸爸,早点来接我,让妈妈也来,我想我妈妈。”
正平也向他挥了挥手,钻进汽车一口气开出了大院,开上马路驶出很远后,正平才发觉自己满脸全是泪。
他心绪难平,再次安慰自己,我没做错什么,我对团团不存在愧疚,团团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对他没有义务,而且我还抚养了他七年,我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梁丹很爱我,我们一定会拥有美满的婚姻和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团团这个与己无关的孩子,而毁掉了自己幸福的未来。他对自己讲了一大堆理由,才感觉心里的包袱轻松了一些。却难以挥之而去,只能等待着让时间把它慢慢磨平。
梁母涂荣一见正平进门来,对他一脸冷若冰霜,梁丹本来坐在客厅里嗑瓜子看电视,看到正平便起身躲进了里屋,并故意把门摔得很响。
涂荣毫不客气地训斥道:“你和前妻的关系不是已经彻底断绝了吗?怎么又冒出来这么多难缠的瓜葛?我一开始就反对丹丹和你交往,原因就是考虑到你曾离过婚,有前妻有孩子,丹丹又太天真太单纯,害怕她陷进这种三角关系里,纠缠不清,难以应付。后来她说,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已经被他亲爸爸领走了。你也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会和她们断绝关系,我才答应了你们的婚事。
可现在我担心的果然应验了,你怎么又把那孩子接回来了?那孩子还整天和丹丹吵架顶嘴,你还处处袒护那孩子,真是莫名其妙。那孩子来得不明不白,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你应该避之不及才对呀。”
正平解释道:“我农村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父亲病情很重,临终前想见见孙子,为了不让老人难过,我才把他临时接回来,带回乡下住了几天,只是为了满足老人临终前的一点心愿。刚刚我已经把孩子送回去了。”
涂荣说:“如果那孩子是你的,还要跟着你一起生活,我宁死也不会让丹丹嫁给你,我可不想让女儿一结婚就给前房的孩子当后妈。”
正平连说:“不会的,那孩子真不是我的,也不可能跟着我一起生活。”
涂荣这才略略消了些怒气,说:“丹丹不嫌你离过婚,以前还处处说你的好话,你可不能辜负了她这份情谊。往后要一心一意爱护丹丹才可以。我们已经定好了,在农历十月十六给你们举办婚礼。你们要和和美美过日子,再添个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亲骨肉,再怎么心疼也是理所应当。”
正平频频点头,对涂荣的话俯首帖耳,不敢违拗半分。
第 94 章 又一次离别(5)
涂荣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也就不好再过多为难正平,便向他使了个眼色,朝梁丹的房间努了努嘴。
正平上前敲了敲房门,说:“梁丹,开门。”屋里没动静,他使劲一推,尽管里面顶了把椅子,还是被他不费力气的推开了。
梁丹正躺在床上生闷气,正平好言相劝,安抚道:“你自己说的,让我把团团送走后就来接你,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命令办事,这回该消气了吧?”梁丹不理会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正平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小声说:“好,已经没气了。我马上给火葬场打个电话。”梁丹笑了说:“火葬场派来了汽车也是把你拉走,我才不死呢。”正平说:“不死就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死了多可惜,那就得山河垂泪万众同悲。”
梁丹说:“我没那么伟大,将来我死了有你一个人伤心就可以,我要永远活在你心中。”正平说:“我只想让你永远活在我面前,每天能看见你的笑容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梁丹终于转怒为喜。俩人又悄悄亲吻了一番才罢,然后告别了涂荣开车回来。
汽车开到东风路时,忽见前边站了一圈人正在围观,人多拥挤车子难以通过,也是出于好奇,他们开门下车来瞧个究竟。
挤进人群,看见一辆自行车歪倒在路边,旁边还躺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偶尔发出几声呻-吟,老头除脸部有块擦伤外,未见地上有血,应该伤的不太重。
有个中年妇女是现场目击者,她讲述了车祸发生的经过,声情并茂,描述的十分惊险恐怖,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她在讲述美国飞机撞大楼呢。
其实内容很平常,这老头骑自行车正常行驶,有辆摩托车从斜刺里冲出来,躲闪不及,挂倒了自行车。结果老头跌翻在地,摩托车迅速逃离。
当前的状况是自行车要进修车店,老头必须送医院。可大家都担心惹麻烦,谁也不肯帮忙。正平问:“怎么没人打电话?”妇女说:“肇事人跑了,谁敢管这闲事,赖上你怎么办?”
正平说:“总耗着也不合适吧,老头会有危险的。”说着要靠近前看看,梁丹一把拉住他说:“咱们是开汽车过来的,如果老头赖上你,你可就有嘴说不清了。”正平执意靠前问:“老大爷,你怎么回事啊?”
老头神志很清醒,说:“我腿疼,刚才一辆摩托车把我给撞了。”正平灵机一动,老头说他是被摩托车撞倒的,我开的是汽车,只要留下证据就不会惹麻烦了。
于是他掏出手机,悄悄打开了摄像录音功能,装作无意中把手机伸到老头面前,说:“大爷,您是被什么车给撞倒的?”老头以为他没听清楚,就大声说:“刚才有一辆摩托车撞了我,然后往东逃跑了。”正平学着电视里主持人的口气,特地又重复了一遍,说:“你能确定是摩托车撞了你吗?”老头说:“没错!是摩托车撞了我,摩托车是红色的。”
拿到了老头的亲口证词,正平放了心,说:“我帮你打个120,送你上医院吧。”老头连连道谢。正平先打了120,又打了110,又问他:“您家里有电话吗?最好通知你家里人一声。”
老头说:“我老伴在家里呢,麻烦您告诉她一声。”就说出了一个手机号。正平问:“大爷您贵姓?”老头说:“我姓宋,老伴也姓宋。”正平拨通电话后,对面接听的人问:“你找谁?”
正平说:“您是宋大妈吧,我是大街上过路的行人,您老伴被车撞伤了,你赶快过来一下。”不料对方说:“你想让我汇钱吧?说吧,什么账号?”正平问:“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说:“我没啥意思,是你的意思很明显,你想骗我的钱。像你们这种电话短信,我接的太多了,我老头都被撞过三回了,还突发过两次脑溢血,叫我往医院账户里汇钱,你又是哪家医院的大夫啊?我警告你,再敢打电话骗人,我就要报警了。”
正平张口结舌,说:“大爷,您老伴把我当成骗子了。”老头说:“让我给她讲。”看来老头伤得真不太重,腿虽然不敢动弹,居然坐了起来,接过正平的手机说:“老婆子,胡说什么,这回我真的被车撞了,人家这位同志是好心帮忙,赶快过来,别忘了带着钱,我在东风路呢。”
正平又接回手机,对面老太太连声道歉,这时120救护车已经来到了,忙说:“没事,大妈,120这就把大爷接走了,您还是直接去市立医院吧。”关了电话后,对老头说:“放心,已经通知你老伴了,你就上救护车走吧。”
老头说:“太谢谢你了,小伙子,您贵姓?”正平说:“免贵,我姓薛。”老头临上救护车还连连向正平道谢。
俩人上了车继续回家,正平很得意说:“我当了一回活雷锋,今年这‘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评选,应该算上我一个吧?”梁丹说:“你少跟雷锋比,雷锋叔叔当年做好事,可从来没有先做好录音录像当证据,然后再救老人上医院的。”
正平说:“时代不同了,学雷锋也要与时俱进。如果我也像雷锋叔叔那样,冒着风雨把老大娘送回家,那老大娘的家人肯定先把我扣下,再把老大娘送到医院里检查一番,确定老大娘没受伤以后,才能放我走。此一时彼一时嘛,学雷锋也要讲究智慧。”
梁丹仍不太放心,说:“要是抓不到那辆肇事的摩托车,老头的家人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毕竟没有老头被撞那一瞬间的录像,老头如果改了口,非说是你撞了他,你还是说不清啊。”
正平一听,也有点忐忑,还是自我安慰说:“应该相信广大人民群众觉悟,人间自有真情在,世上还是好人多。”梁丹说:“但愿如此吧。”
第 95 章 伤心的孩子(1)
团团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三个空可乐瓶子,把它们放在墙角处。陈召忻很奇怪说:“你往家里捡瓶子干什么?这些都是垃圾,那么脏,熏死人了,快扔出去。”
团团赶忙护住那些瓶子说:“不能扔,我要捡好多好多个瓶子,然后拿他们去卖钱,卖了钱交给我爸爸,叫我爸爸把我再买回家,我不想住在你家里,我要回家,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陈召忻感觉非常好笑,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才是你的爸爸呢。你以后要永远住在这里,那个薛正平不是你爸爸,他不会要你了。”
团团大哭反驳说:“你瞎说,薛正平才是我的爸爸,他一定会要我的,是我和小朋友打架闯了祸,把我们家的钱都给花光了,爸爸妈妈才把我卖给了你,等我爸爸妈妈有了很多钱,一定会把我买回去。”
陈召忻见跟他说不明白,就不再理会他,却一把将团团扒拉开,拿起那三个可乐瓶子,跑到阳台上扔了出去。团团一见哇哇大哭,连忙又迈开两条小腿,扑通扑通跑下楼去,把那三个瓶子又宝贝一样抱了回来,陈召忻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他去厨房倒了杯开水,端回客厅里喝了两口,无意中看见团团刚把眼泪擦干,正坐在小凳子上玩,手里居然摆弄着几张红色钞票一样的东西,起初,陈召忻以为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彩纸图片,可定睛细看时,越看越像是几张百元大钱。
陈召忻很好奇,凑过来问:“你拿的什么东西?”团团抬头一看是他,忙把钞票藏在了身后,说:“是妈妈给我的钱。”陈召忻换成了一副笑脸,说:“乖团团,妈妈给了你多少钱?给你钱干什么?”
团团见他还算和善,便放松了警惕,又将钱拿了出来,说:“妈妈给了我五张钱,让我买些好吃的。”陈召忻说:“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把钱花完啊?”团团说:“我不买好吃的,我要把钱都留起来,我还要再捡很多很多瓶子卖,等我有了好多好多钱以后,就都把钱交给我爸爸,让我爸爸把我买回家,我不愿意住在你家里。”
陈召忻劈手一把,将团团手里的钱抢了过来,说:“我就是你爸爸,你应该把钱都交给我。”团团扑过来要夺回自己的钱,说:“这是妈妈给我的钱,你还给我!”陈召忻随手一推,团团“咕咚”一声仰面摔倒,后脑勺撞在了床腿上,疼得他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团团仍然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又要抢陈召忻手里的钱,陈召忻抬手一巴掌把团团打翻在地,团团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印。
陈召忻指着他说:“老子今天非得整治整治你这个臭毛病,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说那个薛正平是你爸爸,再管他叫爸爸,我就打死你,我才是你爸爸呢,叫我一声爸爸。”
团团手捂着半边被打红的脸,只呜呜地哭,可就是不肯开口叫他爸爸,陈召忻又抬手打了他右脸一巴掌,再次把他打翻在地。团团哭喊说:“你是个大坏蛋,我回家以后要告诉我爸爸,叫我爸爸来打你。”
陈召忻说:“我就是你爸爸,你敢叫外人来打你爸爸,太可恨了,看我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