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繁华一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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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繁华一念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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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两情不见得都会相悦。”

两情不相悦?云菀无法理解。她一直以为你情我愿两情相悦都是自然而然的,你对我爱得深,我也对你爱的切,都是对等的。听苏青睿说,他是从九岁便开始喜欢荣菡梅的。那么多年来的付出没有回报固然是值得敬佩,可是他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两情不相悦的失落与悲凉。

既然两情可以不相悦,那么云破月呢?她对云破月到底又是如何呢?她很感激他们的相识,很珍惜他们的相知,除此之外呢?到底还有什么?

原本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是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没有人需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但是即便如此,那层没有被捅破的窗户纸,始终都是隔阂。

或许云菀需要将他找来问一问,来问清他心中的所想,来确定自己心中的所想。

不过此刻,云菀更多的惆怅,来自于对苏青睿的怜惜。

也顾不得什么唐突不唐突,云菀只想问清自己心中的疑惑:“菡梅姑娘,你既然从未见过苏将军,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你既然从来不曾与他相处一时半刻,那你怎么能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是爱?”

“我只是心里明白而已。”

曾经苏青睿也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她也是这样回答的。她相信自己心中对苏肆夜的那种热切的向往,就是爱,那是苏青睿那样平淡感情所不能理解的热切的冲动。

的确,当时苏青睿没有理解,却再也没有问过第二遍,也再也没有质疑。他相信她,他尊重她。他的确是个难得的朋友。

不过,荣菡梅深信,自己的心里分得清所有的感情,她是明白的。

见她如此执着,云菀本不好再执拗,但是心中却念着与苏青睿那一次的一见如故。似是扯开话题一般,她淡淡笑道:“菡梅姑娘,你知道吗,我们一路北上的时候,曾经到过承州。那时候正是年尾的庙会,虽没赶上正日,也是很热闹的。”

荣菡梅不知云菀忽然提及此事到底有什么原因,却接着她的话,点点头说道:“是啊,年前的庙会街上都会很热闹,有很多摆摊的卖艺的,而且大家都会去庙中烧香酬神,的确是热闹的。”

云菀嗯了一声,笑道:“是很热闹。不过我以前不曾出过百花岛,所以当我看到很多人拿着香烛元宝去庙中祭拜佛祖菩萨,我就很疑惑,我问我的一个朋友,佛祖和菩萨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们那么恭恭敬敬的。”

“佛祖菩萨并不是真人而是神,他们能保佑那些善男信女,所以所有人才会都那么虔诚地祭拜。”荣菡梅自然而然地接话回答云菀的问题,但是云菀却微笑着摇摇头,另有一番答案。

“我的朋友也告诉我,佛祖菩萨不是真人。但是他还说,他们只是人们的一种信仰。他们的存在,就是让百信的精神有所依靠,让百姓们相信,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的信仰也一定会及时保佑他们的。佛祖菩萨被赋予了太强大的能力,让人们向往他们、依靠他们,但是实际上,百姓信仰的并不是佛祖和菩萨,只是那些被夸大的神力以及一个依靠寄托的对象罢了。而当现实靠不住的时候,百姓们就尤其需要这样的寄托。”

似是渐渐明白了云菀言中所指,荣菡梅并未接话,甚至低下了眸子,像是陷入了沉思。

“其实苏将军也是一样的。”云菀见荣菡梅沉思着没有反应,像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三分作用,却不确定,便问,“菡梅姑娘,你现在还坚持你对他的感情是喜欢吗?你还是那么坚持想要见到他吗?”

沉默了半晌,房间里静静的就只能听到火炭燃烧的声音,荣菡梅坐在那里动都不动,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良久她抬起了头,笑得坚定:“是,我还是想见到他,烦请云菀姑娘帮个忙,想办法试一试。”




第27章 枉将绿蜡作红玉(一)
自荣菡梅的寝宫里出来后,云菀却并未马上回到自己的寝宫,也并没有去找苏肆夜,而是让抬轿子的宫人们带她去寻云破月。有些她原本都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听了荣菡梅一席话却糊涂了,想让他帮忙弄明白。

可是就在她最最急切想要找到他的时候,偏偏在任何地方都寻不到他的身影。他不在屋里,侍候的宫婢也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云菀随即转而去找步逐风,偏就连步逐风也不见了;想问苏青瑶,苏青瑶既不开门也不让手下的宫婢同她说话,甚至连幌子也不愿编一个,明明白白就说此刻最不想见的人,第一就是步逐风,第二就是云菀。

荣菡梅给她的打击不小,而其他人要么不见了,要么不肯见。这一上午的变数对于云菀来说,着实是有些大了。

寻着找着,眼见就要到晌午了。抬轿子的宫人们在宫中抬着云菀兜兜转转了整个上午早就已经累了,却又不敢说出来。云菀看着他们偷偷擦汗喘气的样子也不忍再麻烦他们,低眸凝望手腕上的玉玲铛许久,决定再去最后一个地方寻一寻,再找不着就罢了。

软轿行到留翠苑门前停下。云菀让宫人们在门口歇一歇,自己拄了副竹拐,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了园中。

疏枝树影间,隐约可见一个重紫色的身影立在中央。

“云破月!”云菀自以为找到了他,拄着竹拐,笃笃笃,尽快走到了那个重紫色的身影后面。

那人循声转身,却并不是云破月。她含着几缕银丝的长发垂至腰间、眉目冷冽,一面紫纱笼在脸上。云菀认得出自己与她在连州酒栈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云菀抑住心头的失落,稍露微笑,问道:“你是弄影的娘亲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弄影也都进宫来了吗?”

她也同样认得云菀,却并不回答,双目只是冷冷掠过云菀一眼,转身就要往梅林另一处方向走去。

既然如此,云菀本也该离开了的,却见那蒙面女人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立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艰难地跟了上去。那人本是来赏园的,走得并不快,云菀努力些便跟了上去,一把拽着了她的胳膊。

“你小心些。”云菀腾出一只竹拐,朝着雪地上昨天自己摔过一跤的地方戳了戳,砖块松动的声音也和着簌簌雪声低低传了过来。“你看,这里有一块砖头是松的,厚雪掩住了看不见,我昨日就是在这里摔了一跤,你当心别踩上去。”

她似乎料不到云菀会对她这样一个几乎陌生的人这样关心,也似乎料不到自己会开口同她说话。

“我一早已知道那边砖石裂开松动,不过还是多谢姑娘提醒。”说出来的虽是感谢之词,但是表情同语气却仍是那般冷若冰霜。

“你一早知道?你在我们之前早就已经到了宫中来吗?还是说你以前就已经来过这里?”

紫纱女人摇摇头,冰冷的语气在一瞬间听上去有些悠远:“不,我只是喜欢这里,常常过来而已。”

并未来得及与紫纱女人多说些什么,原先在外边候着的宫人们见云菀久久不出来,便进来请她了。与那紫纱女人告辞之后云菀便离开了,快要离去的时候,见到弄影也来这里寻他娘亲。

心下虽有一瞬的疑惑,但是也来不及多想。毕竟受人之托,既然答应了荣菡梅自己会尽力帮忙请苏肆夜过去同她见面,那就得尽快完成他人之托。



旭日照着屋檐上的冰棱,闪烁着晶莹的光,满园的白雪在晴空暖日下开始渐渐消融。老人家会说这是祥瑞之兆,文人书生会说这是良辰美景,而在苏肆夜的眼中,不过只是又过去了半天罢了。

坐在庭中同时受着寒风与暖日,斟了一壶冷酒,冰冰凉凉喝下去。他可以如此独立风露至中宵,却不知为谁。

回想十七年的那个寒冬,他领军冲破了皇城。也是在这座高高的宫闱之内,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后的初晴,他生命最重要的那个人死了,为了一个在襁褓中哇哇哭泣的婴孩而死了。

他曾动念杀死云菀,却最终没有动手。他曾告诉自己,如果云菀死了,那么朱砂就会死得没有价值。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如今也是。

即便,在今日之前,他已经数日未曾想起朱砂了。或许他终于已经开始学会忘却,但是自己却仍执着不自知。

一壶酒转眼就已经空了,他转手想要去提另一壶来,而壶中的酒却已经因为在霜雪之中搁置得太久而开始结冻。

而正当他准备用内力融了酒壶中冻起的冰霜时,云菀却来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敲了三声木制的廊柱,小心翼翼的,一如在百花岛时的模样。

他一扬手示意她可以过来。云菀便拄着拐杖、抱着一壶酒盅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走得很慢且脚印一深一浅,想是吃力的,他却故意不出手相帮,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云菀走到他面前,将套着皮革的酒盅放下,一拔塞子,腾腾热气伴着清冽酒香恣意飘了出来。

“天这么冷就别喝冷的了,小心冻坏了。”云菀将酒斟出来,笑道,“这酒是我用这边的花果酿的,都是放在地窖了储了好些日子的,没百花岛上的那么新鲜,你试试吧。”

酒香顺着风飘到他的鼻下,闻着清香而熟悉,可他却仍旧无动于衷。

往日里,他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云菀以前并不敢多与他说话,但是每当有酒相伴的时候,总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

“是不是花果不新鲜,所以酿出来的不好?”

这花果酒可算是云菀的特长,几年前她第一次酿成给他喝的时候,他曾夸赞过一句。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不错”,虽然只是小幅度的一个点头,但是足足让她开心了整整一个月。后来她就经常酿给他喝,他从来没有推却、或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云菀看着酒杯中的热气一点一点变薄,因为怕酒凉了所以有些着急,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探问:“是不是……是不是你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我的气?”

苏肆夜心头一震,似是有些惊讶,却没有答话。

“其实我不是故意冲撞你的,只是云破月他……”

“不必说了,我没有生气。”苏肆夜说着,还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以作出表示。

不过其实他只是不想再听到云菀提起云破月的名字来。或许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里,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角落里,他真的在生气。

就像那一天在连州,看到弄影故意与云菀亲近的时候,还有看到云菀手腕上那条代表云破月的手链的时候。他那天也生气了。

而云菀见苏肆夜将酒喝下了,才算放下了心,偷偷舒了一口气,唇角荡开浅浅的笑容。

既然是这样,那就可以切入正题了。

“今晨,荣将军的女儿荣菡梅找过我,求我帮一个忙。”云菀说着,又为他倒了一杯酒。

她既没有拐弯抹角,他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心下隐隐地又有些恼怒起来:原来此番找他是受人之托、带着目的而来的。

怕她再多虑一回,苏肆夜还是喝下了那杯酒,道:“我不见她。”

将竹拐杖搁在一边,云菀在他身边坐下,为他斟酒时也为自己斟上了一杯,一如以前在朱砂旧屋、每一次她伴他借酒消愁时。苏肆夜既然已经亲口再拒绝了她一回,她便不再相问,更加不会央求。

他烦这一套,她很明白,自然不会去逆着来。

苏肆夜却有些疑惑了,淡问:“你既知道我不会去见她,何必答应她。”

“我只是不忍心拒绝她罢了。明明有人很爱她,她偏偏就喜欢你那么多年,为了见你,甚至不惜自我囚禁。我听人说,她连生病了也不吃药,甚至在上个月还险些因此丧了命。她这般执着,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爱他的人。我狠不下心拒绝她。”

想来云菀还是珍惜着与苏青睿的一面缘分,因而会对他所爱的荣菡梅尤其感到心软。

他眉间猛地一蹙,黑曜石一般的眼中荡过一丝波澜,而神态话语却仍是一般的淡漠,似是随口一问,道:“你说,她生病不吃药,上个月还险些丧命?”

“嗯。今天中午老大夫为我诊脉、我问起了之后告诉我的。大夫说,幸好救得及时,而且她从小随她爹因而练武体质好,所以才能熬过去、没给丢了性命。”云菀点了点头,疑惑着苏肆夜对此的追问。难道说苏肆夜也被荣菡梅的不顾生死的执着所打动了,因此动摇着愿意见她一面?

“是上个月初几?”

云菀摇摇头,道:“这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中旬。”

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苏肆夜能仰头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去见她一面也无妨。”




第28章 枉将绿蜡作红玉(二)
当宫婢进来通传说有客来访的时候,荣菡梅只当是苏青睿又来看她了,仍是继续倚在榻上看书。而当她看到挑帘而入、坐到自己对面的竟是一个带冷峻气质的陌生面孔时,慌慌忙忙着急着站起身来,连书册掉到地上也无暇顾及。

其实也不能算是陌生面孔了。有关苏肆夜的画像雕塑,她早已不知见过多少回了,就算是梦境里,也常常能见到他朦胧的背影。

当他从梦境中走出,真真实实来到面前的时候,荣菡梅才发现,他眉宇间似乎能够睥睨天下的英气和他冷然超脱的不怒而威,是任何一幅画像都描绘不出的,是任何一次梦境中都幻想不到的。

激动是肯定的,心潮澎湃也是难免的。只消苏肆夜抬眸淡淡扫她一眼,就足够她面颊飞霞,心跳加速。

但她到底是大将军教出来的女儿,不至于太失了场面。吩咐下宫婢备上热酒,她便挽了裙摆在他对面也坐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大方镇静。

荣菡梅在心里酝酿了一些“蓬荜生辉”、“感激不尽”之类的客套话,想想又怕他听着烦复。正巧宫婢端了热酒上来,她立马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这才支支吾吾打算直接开口:“其实我非要见到苏将军,是因为菡梅已经倾慕了将军很多年,所以……”

恰是宫婢也要为苏肆夜倒酒,却被他抬手推开了,直接截话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我,你不必多说。”

荣菡梅有些震惊地抬了头,疑惑地望向他:“苏将军都……都知道了?那……”

“我并不是因为你想见我才来的,而是我自己有事找你。”

听着苏肆夜淡漠的语气,荣菡梅心下有些失落。原本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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