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繁华一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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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繁华一念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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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他语调中不同寻常的不淡然,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哭得那么失礼了。在那一次之前我从来没与人分别过,难免情绪激动一些,况且你又是我除了岛上人以外第一个认识的朋友。”

话虽如此,只是那并不是失礼,只是让人心疼,让他心疼。

“更何况……”云菀说着,故意俏皮地将尾音拖得很长,“我有秘密法宝在手。”

忍不住轻笑出声,他顺着她的话笑问:“是什么?”

云菀解下系在腰际的珊瑚色绣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绒布包来,层层拆开,将里面的东西轻轻拿了出来。

“把你的手给我。”她仍要故作神秘。

云破月顺从地摊出右手,还未举到她面前,云菀却已有些等不及一般,将他的手拉了过来,轻轻将绒布包里裹着的东西放在他的手心。

摸上去,那物件带着一个穗子,只有一颗红枣大小,触则生温,表面凹凸不平,应当是镂空的雕花,略微摇动时发出清冽脆响,如鸣佩环却更奇特,且沾染着同云菀身上一样淡淡的百花香气。

“阗玉制的玉玲铛?”云破月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的?”

“这是送给你的啊。”云菀提起玉玲铛的穗子,在夜风中略一摇动,声音并不很亮却是清远,如夜风悠然,“你拿来做扇坠也好,做剑穗也好,佩在身上也好,就这么包起来藏在身边也好……”

“我会带在身边的。”云破月已明白了她的用意。

“嗯。”

云菀点点头,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融和在红纸灯笼的柔和光芒中。

这就是默契吧,语未尽,意先知。

“哦,不过最好不要当剑穗用,因为玉并不是很耐磕,很容易坏掉。”

“我一定珍惜。”

云破月伸手将玉玲铛接过来,笼在手心里,正准备贴着心口收藏好,却被云菀急忙双手拉住。

“等等,先别收起来!”

她的手贴着他的手,他的手贴着他的心。

“怎……怎么了?”缓缓地,他问了一句,手却仍放在那里并不想抽开。

不知此时她能不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我……我话还没有说完……”此刻连红纸灯笼的光芒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光彩。

云破月稍顿一下,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只玉玲铛是法宝,是不是?”

“嗯。”云菀笑着点点头,又从珊瑚色荷包中掏出另一个绒布包来,从中取出了一只素色的手链,上面串着好几个同那玉玲铛一样、却小上两圈的装饰。

听出同音色的串串声响,云破月疑惑:“你有很多玉玲铛?”

“嗯,我做了几个小的串成了手链,你听,”云菀将手链串在手腕上,伸到他面前转一转手腕,串串清脆如多孔泉流淌一般响起,“是不是和你的那个声音一样。”

“嗯,音色都很特别。”

“上面的纹饰是我自己刻的,我想这样的话就铃铛的声音就可以是独一无二的了。万一以后我们分别了,你只要在人群中听到与你的玉玲铛一样的声响,就可以一下子找到我了,我们就不会错过彼此,你也不会忘了我啊。”云菀低头看着手链,“只可惜听上去还是和别的差不多。”

“是不同的,”云破月点点头,“我听得出,是独一无二的。”

“真的?”

“我这个瞎子还不曾骗过你。”,他笑得明朗,“况且就算没有这些,我也绝不可能忘记你的声音。”

而且绝不会让我们错过。

白衣公子如玉而立,黯淡了整街的灯火缤纷。

他说话的时候,云菀总喜欢抬头看着他,虽明知他看不见自己。

只须见到他莞尔一笑,便已足够。




第17章 甘为君笑堕轮回(二)
 晨起,露重,月犹残。

三匹千里宝马垂头候在鲁家府邸门前,时而喷着鼻息,同他们的主人一样,一夜养精蓄锐,已随时准备出发。

云破月执起缰绳刚要上马,忽然顿了一顿,向后朝大门方向转了身。已经骑在马上的步逐风顺着那方向一看,果见原本躲在门后的云菀红着脸走了出来。

“你不必这么早起来送我。”云破月迎上前去。

“我只是来看看,没什么的……”云菀说着,还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你们走吧。”

云破月并没有立刻转身就走,笑道:“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你自己路上也要小心。”

这些叮嘱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在分别之前可以多聚一刻、多说一句话。当事人沉醉其中,耐不住性子的却催促起来。

苏青瑶一扯缰绳将马头朝后一转:“差不多可以走了吧,不用那么舍不得,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被苏青瑶这么一笑,云菀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角,脸越发红了。

“是啊是啊,”步逐风瞧着有趣便也搭腔,嬉笑道,“你看你们俩这么有缘,连姓氏都是一样的,日后肯定长相厮守,不在乎这么一会儿会儿的分别嘛!”

云破月身子微侧,刚要开口解释,云菀已经抬起了头,眼神疑惑:“姓氏?我并不姓云,我只是叫云菀而已。”

“啊?”步逐风没料到自己和人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人家的姓氏都不知道,着实感觉不太应该,便问道,“那你姓什么啊?”

“我……”云菀低了头,柳眉紧蹙,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这有什么答不出的,就是说你爹姓什么?或者你爹是入赘的,那你娘姓什么你就姓什么喽。”步逐风并不理解云菀此刻表现局促的原因。

从小就被苏肆夜带到岛上,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苏肆夜冷僻朱婆婆乖戾,又怎么会有人告诉她?

云破月刚想制止他再问,同样敏感的苏青瑶已经一脚偷偷踢了过去,低声道:“笨蛋,别问了。”

“啊?”看着苏青瑶略有些夸张的暗示表情,步逐风总算会了意,故意朝天边张望了一番扯开了话题,“那什么,时辰不早了,出发吧出发吧。”

“云菀……”云破月浅蹙,轻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没关系的。”云菀抬头时,已是一如往常柔和的微笑,就像天际微现的朦胧曙光。

云破月这才舒笑,没有松开手,而是略移动手指触到她腕上的手链,轻轻拨动出串串轻柔声响。

“我在都城等你。”

“嗯。”

飞身上马执起缰绳,三人在朝晖中策马扬鞭,身影同马嘶声一起渐行渐远。

将手腕上的链子依在心口,她低眸,目光柔和似水。

直到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转过身来准备回去,一抬眼却见苏肆夜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正看着她,看着她靠在心口的手链。

一瞬,云菀似乎从他的深邃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可惜一闪而过。匆忙将手放下,云菀下意识将手腕背到身后。

他瞥一眼方才云菀远眺良久的路口,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既然你已经起了,那就早些出发。”



山一程也迢迢,水一程也迢迢。

人少了,原本行程应当便捷些,但他仍是带她缓缓而行。云菀除了面色苍白些,似乎鲛珠并未带来任何其余的异样,但他仍是带她走走停停。

一晚,行至连州。

着一处酒楼,刚一进门,灯火通明的满楼喧哗直直扑面而来,店小二一打量他二人的装束,立马谄媚地迎上来。

“二位是要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上一桌好酒好菜来,再备两间清静的厢房。”云菀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锭银子来递给小二。这是早先步逐风教给她的所谓处世之道,一路而来颇有用场。

小二乐开了花,连连称谢,立马将他们朝二楼一处雅座上请,手脚麻利地备齐了酒菜。

正用着饭菜,楼下哐地一声铜锣声响,引子一般激起整个大堂的喧闹。

雅座就在栏杆边上,朝下一望便是大堂中央。只见一群人闹哄哄地围着一个似是唱戏用的高台,方才敲锣的人招呼着小二将大大小小的酒坛酒碗搬上了圆台中央的桌子上。

恰巧小二来添酒,见到云菀朝楼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主动推介。

“大堂里的这个啊,是我们酒楼每月的活招牌呢!”

“活招牌?”云菀转过身来问道。

“是啊,”店小二神色上颇有些得意,炫耀道,“我们酒楼每月十五月圆的时候,就会办一两个热闹的节目,有杂耍啊比赛对对子之类的,俗的雅的都有。可不是我帮着我们酒楼自夸啊,自从有了这样的节目之后,我们酒楼整个就出名了,方圆百里我们酒楼的名声招牌谁人不知谁人……”

苏肆夜不喜店小二这般啰嗦,又见云菀的确有些兴致,便截口问道:“今日是什么节目?

店小二还故意卖关子,机灵地笑道:“今儿个的节目啊,客官大人您一看便知!”

朝大堂高台望去,大大小小的酒器已然尽数排齐,一个掌柜摸样的人提着铜锣从旁边的台阶走上高台,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些,接着笑呵呵地说道:“今儿个是十五月圆夜,又是我们酒楼一月一度的招牌节目之夜。”

“别啰嗦了,快说今儿个什么节目啊!”

掌柜的话还没有将往,依稀已经听到台下的人着急地起哄了。掌柜的笑出了皱纹,道:“众位客官一看台上琳琅满目的酒器,就知道今儿个的节目与喝酒有关。”

掌柜的说着,一扬手,台下走上一个捧着锦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来,立时引得台下一群寂寞无聊男人的欢呼。

掌柜的打开那女子手上所捧的锦盒,那女子便将锦盒中的东西绕着高台一周上上下下展示了一番。

只听得掌柜的亮着嗓子喊道:“这一把短剑,便是是在下前几日刚得的宝贝。虽说这剑刃只是一般精钢,可这剑柄却是由赤铜就着本身的颜色铸成云菀赤梅的纹理,还镶上了朱色宝石,可谓精巧无比相得益彰啊!”

非凡雅致的造型加上不菲价值,引来台下一阵惊叹,武人雅士无不垂涎。

“而且啊,因为它罕见的颜色,这柄短剑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深谙挑人胃口之道的掌柜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一番,才道,“这柄短剑,名叫朱砂。”

拿着酒壶正要斟酒的手臂倏地停在半空中,由不得,苏肆夜放下酒壶,将目光投至楼下。

掌柜的刚想要再夸夸那柄朱砂短剑,台下又起了哄。见大家等不得了,掌柜的便宣布道:“今晚的节目是一个比赛,赛喝酒。谁能喝下最多的酒而不醉倒,便能将这柄名贵的朱砂短剑纳入囊中!”

“哇——”

一阵哗然之后便是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已经脱了外衫跨上了高台去的。那剑以及上面所镶的宝石都是好货色,若赢了下来,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金子,好差事何乐不为?

“朱砂剑……云菀赤梅……”

云菀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敏感的词,一转眼,果然见到苏肆夜深邃中略显飘渺的眼神。这种眼神她很熟悉,在百花岛朱砂旧屋里遇到他的时候,他经常带着那样的眼神。

那是一刻沉沦在过往之中的眼神。

云菀赤梅是朱砂最爱的花,偏巧那支剑柄雕的就是这个纹理,更偏巧,那柄剑就叫朱砂。

他又想起她了吧。

“你是不是……”云菀想要开口问,却不止怎么问下去。

苏肆夜也不知听到云菀说话了没有,眼神依然散漫而深远:“若她尚在,会喜欢的。”

云菀看不清,他嘴角的弧度是不是她从未见过的微笑,只知道他那寂寥的眼神苍凉孤单,寂静了周遭的喧哗。

她于心不忍。

似是毫无预兆地,她云菀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

苏肆夜反应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云菀站住脚,回头笑道:“你说她会喜欢,我去把它赢下来。”

“不用。”他反应冷淡。

“可是……你也喜欢,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

她能看出来。

“我想去,我想去把它赢下来。”

还是第一次,她这样直接地望着他的眼睛,而且在笑,笑得坚定自信。

恍惚间,他松开了手。



当云菀出现在酒楼大堂的圆台之上时,无疑又掀起一阵惊呼,比刚才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和掌柜的展示朱砂短剑这两次加起来的惊呼声还要响。

惊呼声中,自然不乏无趣之人:“呦,这位姑娘,你是打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上次在承州的时候,云菀曾听到步逐风被一个肥姑娘问到同样的话,苏青瑶说,这叫调戏,无需予以理睬。

台上一众上来比酒量的男人中,有个粗膀子大汉朝着云菀吆喝了一声: “哎,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了啊,卖胭脂珠钗的铺子可不在这里啊!”

“我没走错,”云菀言语肯定无比,“我是来比赛喝酒的,我要将这块朱砂短剑赢回去。”

整个大堂里的男男女女一时哄然而笑。台下正有个肥头大耳面相油滑的公子哥儿趁势朝云菀色迷迷地喊道:“姑娘不用担心,大不了喝醉了,本公子带你回家好好歇息!哈哈哈……”

此言一出,免不了又是一阵哄笑。苏肆夜拿起桌上的酒杯,正准备运力击过去给那个口无遮拦的人一点教训,却听得那油滑公子笑声猛然间噎住,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苏肆夜抬目一望,见那油滑公子的嘴里已被人塞进一整个大馒头,撑得满嘴鼓胀、憋得满脸通红,直掐着自己的喉咙喘不过气来,直到身边的跟班小厮足足敲了十几下背脊,才吐了出来。

“嘴长着,可不是用来乱说话的。”

带三分笑意似的嗓音极富有穿透力地贯穿了整个大堂,正是从苏肆夜对面的另一座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发出的。

“你……你……”那油滑公子已是狼狈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不敢再多逗留以免更丢颜面,赶紧由两个小厮扶着仓皇而逃。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那人着一身黯紫色,衣襟领口绣着的都是外族标志,一头微卷的头发懒散地束了一半在脑后,五官精致,一双眉眼与倒是云菀有七八分相似,眼神却慵懒不羁,相差甚远。

云菀一下子便记起,当日在承州见到的异族轿马队,他也在其中。

忽视所有人或是惊讶或是惊艳的目光,那人走至圆台上,朝云菀颔首一笑后,便向掌柜的报名:“喝酒比赛,算我一个。”

这番,已不再有人敢招惹云菀,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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