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被这样天真而简单的思考逗笑了:“我是因为和师弟有急事要办,所以非得离开一趟,等事情办完了,我一定还会回来一次的。”
找鲛珠的事情刻不容缓,等找到了鲛珠,等找到了分去你一般性命的那个人,我就会回来,让你重新拥有全部的生命,继续无忧地好好生活。
“好。那云菀在这里等你,种出云菀赤梅等你回来一起看!”云菀破涕为笑,抹干了脸颊上的眼泪,笑得清脆。
银铃般的笑音一点点舒展开他的心情,一如以往的笑容也跟着一起泛上唇角,静谧半刻,他饮了口茶,展望一般地由心感慨:“如若你能和我们一起走就好了。”
“走?”云菀倒是愣了愣,伸手撑着下巴,带着三分遐想继续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岛,外面的事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倒是挺想见识见识。只是我以前从未离开过,将来也不会离开吧。他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也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苏肆夜留着,她也不会走。这是云菀从小就认定的理所当然。
“那……如果苏肆夜也离开了这座小岛呢?”云破月只是顺着云菀的话假设性地问道。
“会有那样的如果吗?”云菀天真地想了想,绽眉笑了,“或许真的有可能啊。”
苏肆夜是为了朱砂才自困于这个小岛的,如果朱砂有一天真的死而复生的话,他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就可以和朱砂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四处游玩啊。
“那到时候你会离开吗?”云破月追问道。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
云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未出去过,外面的人啊事啊对我而言都太过陌生了吧。”
“有我在啊。”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啊?”
“虽然我是一个瞎子,但是我自问照顾你一个小丫头我还是可以的。”
虽然和步逐风呆久了,但是却没有感染到他那样良好的幽默感,自嘲式的话讲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确是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思绪迷失在他的假设里。
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说这些都太远了吧,短时间内我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云菀笑着,笑意中带着可惜的味道。
一时间静了下来,两人都喝着茶,没有开口说话。明明不曾拥有,却在惋惜失去。
忽然间,听得一声声脚步急促,却见步逐风火急火燎推门而入,跑了进来,定下来一看,云破月果然坐在这里同云菀说话饮茶。
“哈哈,我在房里看不见你,就知道你肯定跑到小云菀这里来了,你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猜就被我猜中了!”
“别开玩笑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云破月听出步逐风脚步急呼吸快,应当是出了什么意料不到的大事,立马站起来走上前去问道。
“哦,对了!你绝对猜不到刚才谁来找我了。”步逐风抛出了个问句,却等不及云破月回答,急急忙忙自己说道,“苏肆夜刚才来找我,他说要和我们一起乘船出岛。”
“真的?”云破月和云菀异口同声地震惊。
“不仅如此!”步逐风望了一眼云菀宣布到,“他还特别说了,要带小云菀一起走。”
第13章 犹是惊鸿照影来(一)
寒江映红日,晨光浸水水浸天。
秋尾的风势头足,将停靠在百花岛岸的客船吹得摇摇荡荡,船家铁顺站在甲板上时不时举目张望,像是焦急得很:“哎,两位公子,苏将军怎么还没有来啊?”
步逐风从船舷走过去,一把将大块头的铁顺从甲板拉下来:“该来的少不了,你着什么急啊你!”
被这么一说,铁顺嘿嘿傻笑了一声,摸摸脑袋道:“我铁顺为百花岛效力那么多年,听过不少关于苏将军的英雄事迹,可惜一面都不曾见着,今儿个可算是美梦成真,哪儿能不激动啊!你们看,这船啊都是我特地找来、请人精心拾掇好了才过来迎接苏将军出岛的!”
“怪不得呢。”步逐风上下打量一番,两层式的客舱整整洁洁,看布置也花了不小的心思,“你说你听过不少有关苏将军的英雄事迹,我没听过,你给我讲讲呗!”
“你没听过?怎么会有人连苏将军的事都没听过?”铁顺朴实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不过要讲的话,可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啊!”
“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啦!”步逐风将信将疑的语气刺激到了铁顺,正在他撩起袖子刚准备大谈特谈的时候,一直安静迎风站在船舷的云破月却忽然笑着擦身而过、走下了甲板。
步逐风顺着云破月的方向看过去,果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抛下面前神情激动的铁顺,跟着一起走了过去:“小云菀!”
云破月走到云菀面前,听出云菀步伐吃力,且身前带着隐隐梨花木的味道,神色稍有些惊异,便问道:“云菀,你带了一个箱子?”
“嗯,是啊。”云菀说着,松手将箱子搁在地上,笑道,“我将出门要用的东西都装在这个小箱子里了,碧烟姐姐说外面什么都可以买到的,所以我只带了一点。”
“既然你东西不多,何必要装箱呢?”步逐风抢步走过来,指着云纹小箱不理解地笑道。
“如果不装在箱子里,那东西要装在什么地方、怎么带啊?”云菀看着箱子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疑惑住了。
“出门在外用箱子很不方便的嘛,所以我们一般啊都是……”
“都是用包袱皮将细软打包成一个包袱随身携带的,就像我这样啊!”抢过步逐风的话,俏亮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转身一看,正是苏青瑶携着包袱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瞥了步逐风一眼,苏青瑶大摇大摆地走到云菀面前,数落道:“我说你怎么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
云菀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步逐风抢过话去:“人家小云菀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来没出过远门,就算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哪像某些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公主,就算不是从小被困在小岛上出不去,也照样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我哪有!你这是歧视,是差别对待!”
“我说你了吗?”步逐风故意转开视线,戏笑着。
“你!”苏青瑶接不下话,一跺脚,哼了一声故意撞了一下步逐风的肩膀就踏着甲板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船。
云破月笑着摇摇头:“分明知道人家还在生你的气,你却非要戏弄她。”
“她爱生气就生气,爱气多久就气多久,跟我才不相干呢!”步逐风用不屑一顾的姿态说着,抱着臂学着苏青瑶的样子哼了一声故意撞了一下云破月的肩膀,就踏着甲板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船。
云破月又摇摇头,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又浓了几分。
“还差苏将军和朱婆婆,等他们到了就可以开船了,我先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吧。”云破月说着,将手中合起的折扇朝腰间一束,就要弯腰搬起云菀的云纹木箱。
“不必等了,她不同我们一起走。”
伴着清澈低回嗓音而来的,正是苏肆夜。
只见他着一身墨染,妥帖而大气,走在百花岛岸的一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里实在突兀而显眼。
背着手稳步走到云菀身边,视线中却未容任何人的身影:“朱婆婆不同我们的路,昨夜已经驶小船先走了。”
苏肆夜说完便迈步上船,从铁顺的身边擦身而过。原本声声嚷嚷着相见苏将军的铁顺此时真的见到了苏肆夜,反倒愣在了原地,怕是还未说上半句话,就已经被苏肆夜的气场给震得不轻。
踏上甲板时未曾停顿,头也未回,只是淡道:“走吧。”
云菀眼神一闪,手腕微转轻轻扯了扯云破月的月白衣袖,那是示意自己要走了。弯腰将自己的木箱抱起来,余光正瞟到云破月含笑点头。
抿唇一笑,云菀抱着箱子也从铁顺的面前小跑过去,跟到苏肆夜的身后,同他一起上了船。
铁顺这才反应过来,想是苏肆夜命自己开船出发了。只顾着兴奋苏将军和自己说话了,虎头虎脑地笑了一通后,铁顺才赶紧请云破月也上船,收了缰绳便朝其他带来的船夫高声一吼。
“人齐喽!开船喽——”
离岸客船稳稳行驶,苏肆夜独坐二楼客舱,推开木窗眺望,正是江风清飒、水天一色。
当年带着朱砂的棺柩回来的时候,他禁锢了身、禁锢了心,并打算永世如此。他倒不曾想过,今世还会离开。
笃笃笃——
该是云菀。
“进来。”
果然是她。
云菀端着摆满茶果的木盘,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走到矮桌面前跪坐下来,眼眸一瞬不瞬盯着木盘中的茶果。这是云菀第一次坐船,即便船稳,晃晃悠悠的她总不能很快适应,只得谨慎些别让手中的东西摔了。
木盘接触到固定的桌面,云菀舒笑,唇角眼梢的轻微弧度俏皮可人。
放稳了东西,云菀才将目光上移到那张熟悉的面无表情:“这是铁顺大哥准备的,说是吃了之后可以防止晕船的。往日里听碧烟姐姐描述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铁顺大哥是个粗汉子,没想到居然也可以准备得这么细心周详。”
他在听着,只是不做声。
云菀低下眸子住了口,想是自己第一次离开百花岛太过兴奋,一时话多,居然忘了他不喜这些。
倒了茶推到苏肆夜的桌边,云菀低着头兀自为刚才的过失而局促着。
他看在眼里。
“等靠了岸,就会直接往都城赶。帮他们解了乱国之危,他们自然也会帮我们找回鲛珠。”他简单报出了行程目的,端起了她倒的茶。
“嗯,知道了。”云菀点点头记下。
杯沿还未触及唇边,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望着坐在对面只顾低头的云菀:“你不问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眼底没有惊异也没有疑惑,她笑了:“你带我出来是因为我可以帮上忙,是不是?”
他没有摇头否认。
“我真的可以帮上忙?”,云菀将那样的一种反应视作肯定,笑意间带上了兴奋的语气,望进他毫无波澜的双眼,“谢谢,谢谢你让我能帮上忙。”
他只是轻嗯了一声,低头吹开茶碗中飘在表层的浮叶,咂一口,继续朝江天远眺,正见天际流云随风幽然。
他的眼不是毫无波澜,只是太深邃,她还看不见那样的深沉。
第14章 犹是惊鸿照影来(二)
着了岸便即刻北上,虽算不上日夜兼程,但也未做过半刻多余的停留。本来就是要入冬的时节,加上一路北往,天气一天更较一天冷了。
愈见她双颊苍白。
或许是没适应这遭的水土;或许是耐不住这般的严寒;或许是受不起这样的舟车劳顿。
别人担忧着问起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回答,并笑着自责自己的体质,适应性这样差,拖累了大家的行程。
他从不问,从不明知故问。
行至一处稍显繁华的城镇,他却手一扬,勒停了身后尾随的车马。
“怎么停下了?”苏青瑶掀开车帘,猛地照到阳光感觉刺眼。用手搭在眉骨之上眯着眼朝上一望,城匾上的“承州”二字字迹遒劲,“要在这里歇下吗?可是现在还只有晌午啊,还可以赶两三个时辰的路啊。”
“进城,歇息一日再走。”
他头也不回,手勒起缰绳腿一夹马肚,便驾进了还算熙熙攘攘的城内。苏青瑶不敢回嘴,转眼朝骑着马的步逐风望去,却见他是同云破月一样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她什么都没有心领到,也什么都没有神会到,却也不想开口问,毕竟还在与他赌着气。
那便只能由着进城里歇歇。
大街上也算是人头攒动,挑担卖货招揽生意的各色叫喊充斥,看着倒是比一路上的其他小城小镇都要热闹了许多。
“我说,承州不是南来北往的必经地、官商汇集的繁华场吗?”步逐风骑在马上环视四周,纳闷道,“怎么就这么点人啊?”
“这人不算多吗?”云破月听在耳中已经算是各色人声嘈杂。
“当然算不上多,我记得我游历四方时来过这里一回,那时只是一般时节,人都比这时候多,况且算算现在这个时候,这几天应当是……”
“应当是年尾的庙会了。”
“你也知道?你何时也来过这里?”步逐风起了好奇心,不由得引了缰绳往云破月处靠近一些。
云破月笑着摇头:“我并没有来过。我只是听到街边有几个做买卖的闲聊提到了。”
“听到?”步逐风仔细一听,却只听得一片喧喧闹闹的叫卖招揽,又问,“那你还听到了什么?”
“我还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云破月笑答。
赶路这么久以来,步逐风也早就留意到,他们所至之处必有三两个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又不像是对陌生旅客的新奇。
听不到步逐风的立时回应,云破月便猜想:“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嗯。”步逐风两眼望着前面独自穿黑衣驾黑马的苏肆夜,不由得引了缰绳往云破月处更靠近一些,低语,“你说,那些小老百姓怎么消息那么灵通?”
“消息自然是有人放出去的。”云破月忽然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扇风送入,仿佛是在闻什么味道。
“你是说……是他派人放的消息?为什么啊?”
“他若不放,我们也应当这样做的。请他出岛,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步逐风不解,刚想要再靠过去一些再问,却见云破月缰绳一动马头一转,停靠在一个小吃摊前,要了两袋刚从蒸笼里出来的榆钱糕。马身退到马车旁侧,从车帘子里将小吃递过去。
一包是被抢走的,一看就是苏青瑶。
一包是被道了谢后接过去的,且云破月为之递完东西后还在笑着耐心作介绍,一看就是云菀。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他不清楚不明白,云破月不肯说清楚说明白,那就自己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马屁股一拍,步逐风骑着马颠颠地来至一直独行的苏肆夜身边。
“喂,苏将军。”步逐风这算是打招呼。
苏肆夜不理他。
那就直接切入正题:“我听到这一路上有不少的小老百姓都在议论你,是不是你把出岛的消息放了出去?”
“是我派人放的。”苏肆夜一口便承认了下来,头略一侧看了步逐风一眼,“就算我不放消息出去,你们也该放,我只是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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