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荣缓缓站起身,站在楚谨瑜前:“当然,是新立教主的适宜。”
楚谨瑜沉默了下,才开口道:“今天的事情,就如前阵子一样,我可以都当做没听过。
现在是非常时刻,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我不认为弹劾了她会对海沧派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教中人也不见得对她不认可。”
“认可?”顾华荣像是听到了忽然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良久才算是稳住笑意:“师兄,先别这么早断言。”
说着,故意看向楚谨瑜身后。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好听女音。
“师兄。”
只见,月光下元雨柔一袭白衣,纪笑白和聂长老则尾随其后。
楚谨瑜有些怔愣。
“师妹,你怎么在这?!”
“难道,你要袒护那个妖女?!”
“……”
“师兄,你何时也这么分不清是非黑白?”元雨柔精致的脸上,质问的口吻,掩藏不住的失望。
楚谨瑜只是越发皱紧了眉,低垂了下眼睑,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师兄……”见楚谨瑜忽然不说话,元雨柔不由唤道。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楚谨瑜就要离开,却忽然被元雨柔拽住衣袖。
“……师兄,你生气了?”说着,元雨柔声音有些颤抖,红彤彤的眼睛再也掩藏不住委屈,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
楚紧蹙抬眼,只见元雨柔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一顿。
最后,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声。
刚才,心中因为提起唐悦而不适的心情,也渐渐平息,沉默的眼中只剩下些许无奈。
“傻丫头,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手不受控制地轻轻为元雨柔将眼角的泪光抹掉,轻柔的动作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爱怜:“谁还能欺负你,怎么着?”
元雨柔咬紧了下唇,眼角的泪痕更多了,委屈的哭腔有些可爱可笑:“还有谁,当然是师兄你,就是你!。”
“……”楚谨瑜却只有笑了笑,也不多说,撂着袖子一点一点帮忙擦着眼泪,听着元雨柔的告状。
“……那个叫唐悦的妖女,根本就是妖孽,要不是她迷惑了教主,怎么会好端端将教主之位会沦落到她头上……”元雨柔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她还……好几次都想知我于死地……呜呜呜……师兄你偏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楚谨瑜声音依旧亲昵,可是因为提及唐悦,心口泛起一丝细微的不悦,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只是那种感觉很浅显,几乎难以察觉:“……当时,教主传位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场,你不是也听到了是教主亲口所托。
更何况,现如今整个武林也逐渐接受这个事实,这对海沧派不也是一件好事。”
“她根本就是狼子野心,那个妖女只会害死我们!”
“我们本就是魔教,狼子野心不更好吗?”
“师兄!”元雨柔气得跺脚,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别闹了。弹劾教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是鹰鹫教主愿意传位给她,我们只需耐心辅佐即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们再旧事重提也没有意思。”
“可这个又怎么解释?”说着,元雨柔狠狠地揉着自己哭红的眼睛,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玉骨盒。
楚谨瑜心下一沉。
眼前的玉骨盒,只有手掌打小,雕刻精巧,通体雪白,手放上去隐隐发凉,听说若是鲜果放入,都可以数十年不腐。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是楚谨瑜却知道,这东西是前教主鹰鹫的心头好,里面一直放着本教的圣物,上古神玉。
这块玉,究竟有什么奥秘,谁都不清楚,甚至连见过的人都不多。
包括叛变的霍长老在内,他们也只不过是当年教主退隐后山的时候,只是见过一眼罢了。只是知道这东西是代代相传,只传给本教的下任教主。兴许就像是火云令牌一样,可以号召群雄。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师兄,为何不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元雨柔红着眼圈,将手中的玉骨盒递给了楚谨瑜。
楚谨瑜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玉骨盒,明显觉得自己身子变得紧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轻启盒子,只见盒子里防着一枚在普通不过的古玉,还有撕开的半封亲笔信。
“我们都一一核对过,这盒子里面的亲笔信确实是鹰鹫教主的笔迹。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教主之位本早有制定的人选,甚至连缘由都写得一清二楚,”聂长老扶着胡须,神色复杂:“看来,当时鹰鹫教主的确是被这丫头控制了心智,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荒唐……”楚谨瑜明显有些震怒:“仅凭半封破碎的信,何以信服?!”
“是不可信服。”
聂长老说着,从袖口拿出另外半封信:“这次武林大会,我来之前和霍长老私下接触过,这半封信正是他手中所持。当初教主就是为了以防教中会有变故,所以在三年前安排好事宜才归隐后山。
这两封放在一起正好是完整一份,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教主因为生前杀戮太多,所以后生愿意归隐。希望,将教主之位传位于霍长老。这些时间和事情,全都对得上,让老夫不得不信。”
“三年时间不短,难道教主就不能更改意思吗?”
“教主之位岂非儿戏,怎么能说变就变,更何况,这块古玉怎么解释?”
“……”
“既然要传位于她,怎么连教中圣物都不传于她!甚至就连圣火令,都是老夫亲自递交的。现在想想,我们当初仅凭教主临死的一糊涂句话,就将我堂堂海沧派至于一个外人之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你敢说唐悦那丫头不懂狐媚功夫?”
“……”
“前几日,我看你看她的眼神痴痴傻傻的,那般迷恋的眼神,现如今想起来就像是被迷了心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聂长老的话,让楚谨瑜猛然面色紧张起来:“怎,怎么会?!聂长老你一定看错了。”
“老夫,到是希望如此。”聂长老抚了抚胡须,他明显感觉得到只要是提起唐悦,楚谨瑜这傻小子的呼气就会变得不稳。
会功夫的人都知道,控制自己的气息是掩藏情绪的最基本的方式。这么浅显的呼吸都控制不了,要说这小子和那丫头没有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别他妈都把一辈子打光棍的老汉都当白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
要不是碍着长辈的身份,他真想唾骂一句,操!怎么那丫头的狐媚功夫不用到他身上!眼睛不由的看了看一旁气得脸色煞白的元雨柔,心里不知道平衡多少。
看来,这位青梅竹马的魔力,也不过如此。
……
“老夫和霍长老联系过,只要除掉唐悦,他愿意重新带着叛变的教众回归海沧派……试想想可以不动一刀一剑就能安抚教众,重新稳固我海沧派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楚谨瑜依旧还在自己腻歪唐悦这件事上,有点缓不过来劲儿来。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需要唐悦,起码不如元雨柔这般牵肠挂肚。
但是,这个人确实有种魔力,让他总能轻而易举忘记自己所应该呵护的人,想的事情。这种混乱,不受控制的局面他很不喜欢,可有避之不及。
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可是她确实让他一次次的陷入混乱的泥沼。仿佛,越是压抑就越是反弹的厉害,他明明无比确认自己爱的是元雨柔,怎么还是会如此两难取舍。那张脸仿佛成了梦魇,让他的人生正在偏离。
着实可怕……
若是真的如聂长老所言,他是不是就不再如此不能自已,又或者,他不用再这么轻而易举的失控。
扪心自问,她不见得适合教主之位,若是霍长老回来,让她远走他乡,也许对这里的任何人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法……
“……我只希望答应一件事。”
“但说无妨。”
“留她一条命。”楚谨瑜握紧了手,因为太过用力,身子甚至微微颤抖。
“放心,那丫头虽然诡计多端,但是却不算让人讨厌,完璧归赵之后,自然会留那丫头一条性命,她人爱滚去哪就去哪!”
楚谨瑜阖上玉骨盒,不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乌云盖顶,越发显得黑暗了。
“主人。”男人跪在一旁,遮住半边丑陋的脸,只露出半边俊俏十足的脸,语言恭顺:“叫属下来何事?”
“这几天,替我好好监视唐悦,适当的时候,要故意让她发现,我总觉得她这几天安分的太过头了。”
“属下明白。”
“……”顾华荣眼神微挑看着烛火跳耀的烛火,手中却把玩着之前众人口中所言的教中信物——上古神玉。
可下一秒,却犹如丢弃垃圾一般,丢到一旁。
再值钱,也不过是一枚假玉罢了。
不过,能骗得那些各有私心的人,确实需要点真的来煽动煽动。
信确实是真的。
是他前不久派人找玉的时候,无意间在鹰鹫那老头的陪葬品找到的。
恐怕是那老头,没来记得撕掉,身边人以为玉骨盒是他喜爱的玩物,所以才一起当了陪葬品。现如今,被他发现,才能让他得以将计就计,加以利用。
……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古玉。
关于那古玉有段传说,听说,玉石不属凡物。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玉石却能让人武艺超群,内里大增,所以才会被海沧派传为圣物。
之前不知道多少人,之前也尝试过,但是都不得其法。
虽然,玉化成水进入体内,但是当日因为扛不住突然的变化,所以最后经脉爆裂而死。不知道多少人成了玉下亡魂。至于,那玉水会再次凝合,化作古玉。
可若是能扛得住的人,骨骼经脉变化,就连一点武术都不会的人也会变成武林至尊。可是最吸引人的是,听说它能令人长生不老,除非自行了断,否则将会与天同寿。
……
虽不知道真假,但是这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可是,他近乎情动了全部的力量,也没有找到分毫。
最后,若不是有人提醒,他几乎忘了,还有一种可能,也是至今最靠谱的,那就是那个老家伙已经将玉传给了唐悦!
否则,那丫头又怎么会一夜之间,死而复活,武功忽然到了化境。
那玉已经化成了水,怎么可能再能找到?!
这个秘密,好几代教主都猜不透,就连鹰鹫那老家伙,因为忌惮死而后已的话,所以一直没有敢尝试。也亏得不敢,所以才让玉一代代保存到现在。
……
果然,后来几经打探,几个为唐悦下葬是擦洗身子的丫鬟才得以证实。当时她浑身长出的凤凰图腾,后来从棺材爬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这些都足以张明,那丫头绝对是误打误撞,将玉化成水,融进了自己体内。
图腾正是古玉的进入体内,促进奇经八脉异变的象征。
先不问,那丫头怎么可能忽然能消解玉石的暴增的威力,单是她,死而复生之后,经脉异变,内力身后就足以证明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
现如今没想到却便宜了那丫头!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心!还好,听说……西域有种蛊毒,用她的血来还,虽然效力减半,但是却是唯一的办法。
更何况……
邵华荣重重的将手边的白瓷玉茶砸到墙上。
敢坏他好事的人,他顾华荣一定要她不得好死!烛火下,那张脸,越发显得邪魅入骨三分,有些骇人。
37。决裂之雨下送断魂2
今天,已经是监视的第五天了。
怎么这丫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外面,武林大会对决的如火如荼,虽然还没有到教主的层次,但是不少青年才俊还是惹人注意的。好多个教主因为怕会败给这些无名小卒,恨不得都眼巴巴的守在擂台边上。
还有,他自问也故意弄出来的动静一点也不小,虽然达不到一目了然的地步,但是至少以这丫头的功力是不可能察觉不到。
亦或者,还是他太高估那个人的实力?
要不要再多做些小动作?
鬼面双手环胸,依着身后的树杈,因为有不少树叶遮挡的缘故,所以可以放心在不被人发觉的前提下,完美的执行任务。
这时,房门缓缓被打开。
鬼面立刻提高警惕起来。
只见,依旧易着容的唐悦,顶着那张尖酸刻薄的皱巴巴的脸,即使是白天看起来也有些吓人。她本人倒是挺坦然,伸了伸懒腰,似乎心情不错,竟然还深呼吸了口。哼着小曲,背着手朝着厨房而去。
鬼面小心跟上。
跟踪的时候,故意做出了些动作,树梢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只可惜,那人依旧是浑然未决。
到了厨房,因为是顾家的掌厨,再加上府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个诡异的小老头是海沧派的教主,也是他们在正派主子的顶头上司,所以都很客气。
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要求,基本上都会满足。
所以,独灶独桌,也是仅有海沧派教主才有的待遇。
除了因为别的教主也不大待见和唐悦坐到一个桌子之外,更重要的是……
人品问题。
以前的时候倒是没有察觉,今天才算是看得出这个叫唐悦的教主果然是骄奢yin逸,连饭菜都吃的这么败家子。
本来,对于他们主子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就目前而言,这可苦了他。
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的干粮,不由叹了口气。
这天差地别的饭菜供应,实在让人难受。
还能怎么着?哎,就这么,就着腰上的水袋,一口口吃了下去。
以前的时候并不觉得,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踪她跟的,越发觉得原来能吃一口肉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不由还是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模样,怎么都有点可怜的意思。
唐悦喝着自己碗里的汤,闻声,嘴角微微上扬。
要是鬼面现在不是伏在房梁上的话,一定能看见唐悦脸上带着的恶劣笑容。
……
虽然说,唐悦的招数并不精湛,但是因为有着常人百年难求的身后内力做补充,所以总结下来也没有太逊色。
其实,自从这小子第一天来监视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起初的时候,还有点提防,几经接触下来,发现这小子并没有什么恶意。索性,她也不揭穿,顺藤摸瓜,说不准还能将背后的主谋给揪出来。
唯一不好的副作用,恐怕就是,这洗澡成了最大的问题。
刚吃过饭,不会儿,纪笑白就来了,手上还提着易容的盒子。
估计又是来检查她脸上的易容是否还完好无损。这么平静的日子,哎,鬼面抱着手上的剑,不由困得有点打盹。
……
“咦?!”
忽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深切的鄙夷声。
鬼面不由睁开眼,好奇的看去,小心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因为邵华荣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