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使者
上京
来到上京后,天色已晚。陶佑夫妇和杨容下榻在织造局安排的小院中,而织造局大人等不及明天,今儿就要把蚕茧带进宫,所以安顿好他们后就离开了。
今儿皇帝一早就召见外来的使者和一些部落或小国留京多年的贵客。所有人看都出年迈却康健依旧的老皇帝今儿特别高兴,就连素来稳重的太子也是满面笑容。
皇帝先是问候了下长住的“贵客”,也可以说是质子,然后才望向最近来的使者,“邪马台的贵客,你们来我文朝也有些时日了,住得可还习惯。”
“回陛下,承蒙关照,我们住得很好。”邪马台的使者满脸的高傲却不失恭敬有礼的回道。
邪马台的使者正是这次进贡异色蚕茧的来使,对于文朝有没有异色蚕茧,邪马台的使者早在进贡时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向来被打压的小小岛国第一次有了骄傲的资本,在这泱泱□□大国自是高高抬起了头,这是神灵赐与他们的骄傲。
“记得你们来时带来的许多珍贵的贡品,其中不泛极其稀有的。朕昨儿从民间得了些新鲜玩意儿,今儿也让邪马台贵客和各位都见见。”皇帝和往日般一脸平和的笑容,温和中不失天子的威严。
不等屋里的人有多余的反应,皇帝一声令下,织造局大人亲自端着明黄布盖着的托儿目不斜视的低头走进来。
见到竟是织造局大人亲自端进来,朝堂上的人面面相觑,暗自猜测是什么新鲜物事能让皇帝特意把邪马台的使者和各部落小国的质子都叫来。除了少数知情的官员,比如杨老夫人的娘家,多数人对于这次的事都是全然不知,更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知有意无意,织造局大人特意站到邪马台使者身边。
“邪马台的使者,能否麻烦你们代为揭开。”皇帝对离得最近的邪马台使者道。
“荣幸之至。”邪马台使者一脸高傲地抬头,抬手有些随意的揭开那块明黄布,当看到露出来的一红一绿的东西时,眼睛大瞪,忍不住叫出声,“这不可能。”
“朕见邪马台使者带来绿茧和一块绿丝织就的布,甚为喜欢,织造局的爱卿听说朕意,去民间转了一圈果然寻来了这双色蚕茧,说来也巧其中竟也有绿色的,邪马台使者看看和贵国带来的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老皇帝脸上堆满询问的笑意地望着所有邪马台使者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满朝文武大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有些站得比较靠后的虽然看不到,但见邪马台使者脸上的高傲不再时,都有种扬眉吐气之感。这些日子以来不只是织造局的不好受,连他们也觉得憋屈。心里自从邪马台使者来后憋了这么久的气消失无踪。
邪马台使者听着陛下的话,脸色涨得通红。他们神灵赐与的骄傲,竟只是文明去民间转一圈就轻松找到的,这让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片刻,邪马台使者才从震惊中回神,为首的脸上的高傲不再,微微躬身道:“回陛下,这绿色蚕茧和我们的并无差别,文朝不愧是泱泱□□。只是,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见这蚕茧主人。”
“当然可以。”皇帝满意的看着邪马台使者脸上的高傲被打击得消失无踪,在皇帝一声令下。
众人眼睁睁望着外面,只见两男一女缓步进来,跪下三呼万岁。
“平身。”老皇帝昨天也没机会见到他们,织造局大人带着蚕茧进宫时,天色已晚,所以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老皇帝眼睛略过他们落在那年轻少妇身上,没想到她竟这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吧?若非她作少妇打扮,老皇帝也不会猜到她就是那个传奇般的女子。
前后两世第一次站到这至尊之地,绕是易为水心境再平和,也不由微微紧张。她谨守礼仪,不敢有丝毫差错。
杨容和陶佑经历的事到底多些,比易为水平静点。
邪马台使者目光在三人中扫过,直直走到年纪最大的杨容面前,“这些蚕茧是你养出来的?”邪马台使者眼带怀疑。对于自己带来的绿色,居于种种原因,邪马台使者一直没明说带来的绿茧是天然的还是技术,但也知道自己等人的种种行为让文朝的人信为技术。
“回大人,不是。”
听到杨容否认后,邪马台人大松了口气。若是双方都是深山寻得,他还算能够接受。
“这些蚕茧不是小民所养,是她。”杨容往边上让了让,露出后面的易为水。在来上京时,他们杨陶二家就商量过了,这次的双色蚕茧还是由易为水出面。若没有易为水,这红色蚕茧根本不可能养得出来,至于绿茧本就是天然。最重要的是易为水的身份,她既是陶家妇,同时也是杨家女。
邪马台人目光往边上看,首先看到的是易为水,只是她太年轻了,所以邪马台人的目光直接略过她转到了陶佑身上,“是你?”
陶佑淡漠地道:“回大人,是内子。”陶佑直接转身把易为水拉到面前。
“她?”看着易为水那张平凡却过于年轻的脸,邪马台使者呆住了。说她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她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知情的文武百官也呆住了,
良久,邪马台人才干巴巴地问:“这些是你养出来的。”
听着这有些怪异的口音,易为水的紧张渐消,平静地道:“回大人,若大人问民女是否懂得怎么养,那么是的。这两种……民女都会。”
“这些都是你培养出来的?”邪马台使者满脸的不信,不待易为水答,对于他们来说易为水只会把功劳归到自己身上。邪马台使者转身朝老皇帝道:“陛下,陛下心怀慈悲,胸襟开阔。我们一是慕陛下之名远道而来,二是仰慕文朝文化。看到这些异色蚕茧,激动莫名,请陛下答应我等这个无理的要求?”
因为邪马台人所提的要求,易为水一行人暂时得留上京。对于邪马台人会提的要求,他们早有预料。或者说早在织造局大人要求易为水跟着一块来时,陶佑和杨容父子就知道会有这一关。
一个多月后
当易为水把结的红蚕带到邪马台人的面前时,邪马台使者神色都木然了。因为文朝的这个女子只答应一种颜色,所以他们选了自己没有的红色。
对此,陶佑等人表示非常满意。当然,若是邪马台人选择的是绿色,那么他们也另办法应付,不过那些人选择了红色倒让他们省了些麻烦。
这次的幼蚕是邪马台使者挑了亲自送去的,只是很普通的蚕,没想到她真的能养出红茧。对于他们来说,红色能养出来,那么绿色的也不无可能了。若是不能,他们会直接把绿茧的来历说出来,也不能让文朝的人拿着双色笑话他们邪马台人的无能。
只要想到神灵赐与他们令他们骄傲的绿茧,文朝只靠人工轻轻松松就能养出来,邪马台使者大受打击。又想到自己等人在文朝的所作所为,仿佛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提起绿茧的来历。
作者有话要说:
、陶府门前
当坏事变好事时,关于邪马台使者的事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文朝每一个角落,多数人只知邪马台初到文朝时以自己小小的成就在文朝的各种所作所为,和最后被文朝落下面子。但丝绸界的人敏感点的却很快就意识到这次的事件和皇商之争联系到了一起。
而当天和陶杨二府在一个酒楼竞争和一丝消息灵通的丝绸界人士,若是再不知道被请去上京的陶杨二家和这次事件的关联性就太笨了。他们羡慕嫉妒的同时也有种深深的与有荣焉。不管关起门来自己人怎么斗,在面对外人时这种同仇敌忾也不会改变。比起被外来人小看,他们更愿意自己人强。
陶佑夫妇今儿就要回到的消息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所有人都往陶府来,就怕迟了一步似的。
和杨容在关路上分开的二人带着皇帝诸多的回到吴州,当易为水见到陶府外一辆辆马车时吓了一跳,随即了然,淡眉轻蹙,微微抿唇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陶佑脸色瞬间变黑,微微皱眉望着陶门前的马车。沉吟了会,陶佑对脸上难掩倦意的易为水温柔道:“你先回去歇息,我一会就回。”
“嗯。”略顿,看了眼神色陶佑因为一路上都照顾她的原因,陶佑也只比她好一点,情不自禁的又道:“你也快点回来。”易为水向来只是默默关心,这种诉诸于口的不管是前生今生都没说出口过,这话出口便不敢看陶佑的脸,微微扭头尽量平静的从掀开一角的马车看着外面,只是脸上的红晕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陶佑愣了下,眼底闪过愉悦。自二人冰释前嫌后易为水对他的关怀就不曾少,不可否认的每次他都会有种自心底感到温暖,但这么外露的还是让他喜出望外。伸臂抱过易为水,轻轻蹭过她细白的脖颈,不掩愉悦的低低应了声“好。”
王静婉愣愣地望着陶府门前的热闹,那辆马车里的一直都没有出来,但她还是透过那车窗被风吹起的一点缝隙看到了那伸过去搂着女子的手臂。
一起一落,陶杨二家越显赫,他们王家就越难过。本来之前除了白笙外,家里还有一点亲友看在情分下依然使用家里的蚕茧,但自从知道了陶杨二家这次进京的事后。那些亲戚怕受牵连,都和家里断了。不过短短一年不到,家里就没落得几乎人人喊打的地步。
爹和哥哥们正四处奔波想办法希望拉回一些,娘亲还卧病在床。没人会再管她,刚开始时她是有点神智不清,但这些天来又清醒过来。今儿听说他们回府,王静婉趁家里没人注意跑了出来,看着相拥的二人,王静婉缓缓迈动着有些僵硬的脚步往那辆马车走去。那里有她最喜欢的人,也有她此生最恨的人。
车夫和水生他们正在应付那些因发现他们而涌过来的人流,没注意到一个静静接近的小姑娘,就算注意到他们也没空理会。
“表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易为水微微挣开陶佑的怀抱,掀开车窗果然看到王静婉正站在马车下。看着虽然脸色憔悴却平添几分弱质纤纤,反而更让人心怜的王静婉。易为水惊讶的发现自己没了曾经的五味杂陈,剩下的只是面对无关之人的平静。
陶佑皱眉厌恶地望着王静婉,连应她一声都懒,轻柔地拉过易为水骨节粗大的双手,马车窗帘在无人支撑下自然掉了下去。
一块薄薄的布帘隔开了车外车内的人,王静婉也不在意,语带忧伤的问“表哥,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吗?”
得到意料之中的沉默,王静婉也没有反应,她依然怔怔的望着布帘,似可以透过它望到里的人,“我自认长得比她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转头望着那些扬着一脸巴结的笑趋之若鹜不停涌过来的丝绸界商人,王静婉心中一阵苦涩,声音干涩地问:“除了这个,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难道荣耀利益就真的这么重要?”
听到这话,易为水惊讶地望着垂下的布帘,若非双手被陶佑抓着把玩,她都忍不住要掀开马车的小窗帘确定此时站在外面的还是不是王静婉了。
陶佑终于说话了,声音却带嘲讽,“真难得这话会从你口中说出。”前世她最自豪的除了容貌外,不就是自身的家世。只是没想到当她变成弱势的一方时,却大义凛然的说出这些话,恶心得让人作呕。人果然会随着环境而变,除了怀中的她。陶佑眼中含着深浓的情望着垂头侧耳听他们说话的易为水,不管前世今生,她的本质都依然是这么的温暖善良。
王静婉自嘲地笑了,她自己也惊讶向来骄傲的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需要靠乞求靠抵毁这些曾经令自己骄傲的一切来向男人正视。是因为自己一连串的受挫还是因为家里的变故,亦或者都有。
“那么,表哥你的答案呢?”哪怕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王静婉依旧想要个答案,她希望陶佑说出一个自己期待的答案。
陶佑没有给出她想要的答案,甚至再也应她一句话,也没了应酬一下那些人的心,他改变主意了,只想拥着怀中的她。陶佑轻轻撩开马车门帘,对周围的人抱歉的笑道:“各位,很抱歉。我们一路从上京赶回来也累了,等明儿我再好好招呼各位。”
众人一看陶佑脸上的疲惫,也知趣的没有再留下,纷纷把带来的礼品递给陶府的下人便一一离去了。他们这次来不过是怕失了先机,并非当真要人家远道回来的夫妇拖着疲泛的身子招呼自己。
陶佑回府,陶府大门紧闭,那些特意过来的马车也走得干净。只剩下王静婉一个人孤独的留在陶府门前,她抬头望着陶府的门额,一动不动。
她刚才其实是想杀了马车里的那对狗男女,来换回自己的骄傲,可惜杀人是要偿命的,到头来王静婉发现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命。
孙雅默默看着陶府门前的王静婉,她是最先发现王静婉不见的。孙雅做不到明知王静婉神智不清,还任由她独自在外面到底走。她把王家附近都找遍了,才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到这里一看果然看到了人。
孙雅不知道王静婉和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马车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车。不知道为何望着那辆渐渐消失在陶府里的马车,孙雅脑中想起了易为水对她说过的话。在王家她并不快乐,哪怕是王家现在的处境,王子安的那些妻妾的明争暗斗依旧不断,其实她也觉得累了。
“你在想什么?”王子安走到孙雅的身后。他不是出来找王静婉的,他甚至不知道王静婉从家里跑出来的事。他来这里纯粹是听说今儿陶佑和易为水回来的事,说起来他比孙雅和王静婉都早到,就在离他们不远处。他看到王静婉先到,然后是孙雅,见孙雅在看到王静婉时脸上松口气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出来寻人的。
孙雅转身看着王子安,秀丽的脸上微微露出温婉的笑容,“我在想我在王家打扰多时,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走?”王子安惊讶地问,随即苦笑道:“也是,我们王家现在这样……”
“与这个无关,在王家这些日子,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个过客。”也许因为只是妾吧,到了王家后,那种嫁人的归宿感她一直都没有。
王子安望着她沉默不语,他从来都不知道她会有这种想法。他们这些人谁不是妻妾成群,也没见哪个这样。
做下决定,一直沉闷的心一松。孙雅带着自从来到吴州后少有的轻松心情,转身向王静婉走去,她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