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中年男人一见陶佑便站了起来,神色恭敬,“陶老爷。”
陶佑微微颔首,“坐。”
中年男人依言坐下,“老爷,我们还要继续吗?”
“继续,不只继续,还要多介绍生意给他们。”陶佑神色阴冷。
“老爷,我们若是袖手旁观,看今儿的情形,王家在吴州也待不下去。”中年男人不明白地问。
“王家岂会甘心离开。”陶佑冷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王家人的贪心。好不容易把他捏在掌心这么些年,得到如今在吴州的地位。要王毅放弃,除非老天下红雨。
“不过老爷,我们这么做,若是弄巧成拙王家反而因此翻身岂不是得不偿失?”中年男人不知道陶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心里没个底。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他们没机会翻身的。”没人可以和天斗。陶佑黑眸闪过只有他明白的光。
对中年男人陶佑很放心,这个人是母亲的陪嫁,一直被母亲留在外面帮忙打理陪嫁的产业。别说王家人,就连陶府也没人认识。重活一世,谁忠谁奸连试也不用。只要看他前世落魄时,谁还尽心尽力的帮他就行。
看到陶佑势在必得的阴狠,中年男人心颤了下,对这个年轻的主子有些畏惧之余,更多的是恭敬。做下人的谁不想自己的主子是个有能力的。中年男人心中对这个计划更加好奇了,只是有一点他还是不放心,“老爷就不怕他们起疑心,全吴通两州的人都不和他们有生意来往,我们却往前凑,这说不通。”别说王家,连他这个帮人的也觉得可疑。
“他们没有选择。”
中年男人愣了下,随即想到今儿在丝绸商会的情形。没错,哪怕心疑虑,只要王家想留在吴州就不得不接受,甚至还会极力拉拢。
两人又聊了会接下来的步骤,陶佑便起身离开了。
中年男人坐了会,便站起来离开,守在门外的仆役快速跟上。主子既然把任务派到来了,他还要更加尽力才是。
一会儿,王家来了贵客,“老爷,白笙白老板来了。”
白毅正在屋里转圈想计策,听到来人,忙道:“快请。”最后竟亲自迎了出去。
陶府
陶佑前脚步离开,易为水只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就起来了,趁着有空找来了李光家的,“我想在郊外买个庄子,不用多好的,只要能种植些树木就好,最好空地多点的,远点也没关系。”
“庄子?恕小的逾越,夫人买庄子做什么?”李光家的一脸疑惑。
易为水也不瞒她,“养蚕。”出嫁时,父亲给了些银钱。她想有点收入,求个心安也好。而且闲暇时,自己也可以去住段时间,重温下田园生活。前世那种看似锦衣玉食,实质手头拮据的日子她过怕了。在答应嫁给陶佑时,她就有这个念头了。之所以一直搁置是因为对这些陪嫁过来的还不了解,但经过昨天,易为水算是彻底放心了。
易为水和那些生来就是千金小姐,有人精心教导的女子不同。哪怕她有了些变化,本质上她还是个山里人,不懂得如何收拢人心。前世哪怕也有人服侍过,但那些人对她并无真心,想收买人又没钱,因此造成她的被动。
重生一世没有给她易为水太多的方便,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让自己落到前世那般境地。所以她一直努力的改变,哪怕不是很成功,她还是和陶佑一起了,但由妻变妾也是个改变不是?至少她不用做个任人践踏的妾室。
也因为易为水不懂得管理下人,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观察,在昨天之前她本来就已经有些放心了,而经过昨天两个丫头的行为,她还剩下的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心中对杨老夫人的怨气也淡了些,这些人都很好,可以见得杨老夫人挑得认真仔细。
李光家的一听是养蚕,便笑道:“夫人的陪嫁就有两个庄子,不过种的多数是果树,夫人若真想,只要把果树换上桑树就好。”这是老夫人在吴州买来给小姐当陪嫁的,老夫人原意本来也是买个桑树的庄子,老夫人怕小姐会想起自己靠养蚕生活的艰辛,又怕小姐会误会什么便改了主意。想着若小姐真要养蚕,便把果树换了,或者再买一处庄子。为了这个,老夫人犹犹疑疑了好些日子才选择定的。
“两个庄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易为水惊了下,突然受人太多恩惠的不安,之前明面上的嫁妆还可以说是为了杨家的面子,那这些连她也不知道的……易为水顿时有些头痛,杨老夫人到底给了她多少嫁妆?
“老夫人怕夫人拒绝,就让我们不要告诉您,说是等有了收入再归入夫人私账里。小姐,老夫人很疼您的。为了小姐,老夫人可算是用心良苦了。”说到最后,李光家的称呼一改不由替自家老主子说句好话。
易为水心情复杂,微微抿唇,淡眉轻蹙。一会儿暗叹了口气,问:“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除了两个庄子和三间铺面,一处小院,还有些田地。”李光家的说道。其实这些都少的了,要不是怕小姐知道了不敢要,还远远不止这些。
易为水头痛的揉揉额,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知道是陶佑回来了,易为水对李光家的挥挥手让她先退下。她暂时想不出该怎么做,要她把果树斩了换成桑树,她舍不得,暂时先这样吧。
翌日是年初二,多数出嫁的女子都会选在这天回娘家。但上坡村远在源县,通州说近也不算近,而且现在她身份尴尬,也不愿去。本来以为不会今儿不会出门的她却一早被陶佑带上了马车。
“老爷,我们去哪?”
“去到你就知道了。”陶佑心情似乎很好,对着易为水卖了个关子。本来想等过了元宵再带她去的,但听说她昨天的事后,陶佑决定提前。
易为水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眼看着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最后竟直接出了城,不由有些惊讶。直到马车停下,易为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片新绿,她缓缓往前走去,熟悉的小屋,熟悉的后山坡,就连山坡下都有一片树林,若非少了至亲的坟,她真的会以为这里就是上坡村她的家。
“去年我回来了一趟,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相似的地方。并让人移了些桑树来,你若想养蚕今年就可以养。”陶佑眼角带笑,眼底却有丝紧张,他不知道易为水到底喜不喜欢他把这里变成她在上坡村家乡的样子。
陶佑也知道这里再像也不是上坡村,这样里没有上坡村的人,没有她的至亲。
易为水眼睛一热,转头望着陶佑,又看看眼前的一切,内心一阵激荡。深吸了口气,“你不怕我看到这里,会更想回上坡村吗?”
陶佑喉结滑动了下,半响才上前抱住易为水,哑声坦诚道:“怕,但我还是想让你有个念想。当你在上坡村时,至少会想起还有这里。”想起这里还有他在等她。
“老爷真是好算计。”易为水心中不无叹息,心里有种无力感。他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反而无法生气。
陶佑埋在她脖子上的头蹭了蹭,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过了初三,吴州各府的夫人小姐开始各种聚会。今儿这家茶会,明儿那家赏花的。
陶老夫人虽然处境有点微妙,但她到底还顶着陶老夫人的头衔,而且陶府的当家主母也没换人。因此哪怕王家和陶府闹翻,陶老夫人也还没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因为王静柔的事儿,陶老夫人今年没回娘家,今儿算是今年第一次出门。
陶老夫人独自坐在一角喝闷茶,望着周围三两散开聊天的夫人小姐们,心里极不是滋味。往年只要她到场,必定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起来,哪像今儿这么冷清,曾经姐妹相称的也远远的避着她。哪怕对现在要面对的早有准备,习惯了被簇拥的陶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突然的变化。
黄夫人作为主人,有心缓和下气氛,但人家不愿意和陶老夫人说话,她也不能强逼着人家。见陶老夫人这里冷清过去和她说了会话,不大一会又被人拉走了。
“院中花儿开得真美,这点连我们陶府都比不上,黄夫人不愧是爱的人。”陶老夫人搁下盖婉儿,望着暖阁外的花团锦簇的院落。
“今儿也算不得冷,老夫人喜欢,我们不如出去走走?”钱妈妈误时的俯身问。望着陶老夫人的眼中有些心疼,受各家夫人小姐们这样的冷落比起冷言冷语也好不到哪去。偏偏人家不过来和你攀谈,你也不能怪人不是?而老夫人又是被人奉承惯了的,根本拉不下面子主动凑过去。
陶老夫人望了眼钱妈妈,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辈子都是她最懂自己。不必过多的言语,她就能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那边,正被人拉着说话的黄夫人见到这边的动静,忙过来问。花厅里一下子静下来,众人俱望向陶老夫人。听到陶老夫人想到院中走动,黄夫人自己走不开就让丫头带着陶老夫人。
眼看着陶老夫人出了暖阁,众人才转回目光。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去年过年时陶老夫人何等风光,不过短短一年,却成了这般光景。”林夫人叹息道。
“谁说不是?所以说女人啊不但要嫁得好,还要心胸开阔点,不然哪天以为一直被捏在手中的棋子翻了身,苦的还不是自己。”尤其是像陶老夫人这样的,既然嫁到了陶府就应该一心一意的替陶府打算。陶老爷母亲早逝,若是陶老夫人对他够好,哪怕他不能把她当成亲娘服侍,起码下半辈子是不用愁的。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陶老夫人在陶府又无一儿半女的,丈夫一去,和继子相比当然更向着娘家一些,这些本是人之常情。真要怪只能怪王家太贪心了。
女人都不容易,屋里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王家也太不知足了,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否则哪会到如今这地步。”
一会儿,马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哎,说到王家。你们听说了吗?王二小姐原来有病的,听还是不知名的,有可能会传染。这是商会那天,有个不知是谁带来的年青人说的。”当时她儿子就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这个……听说一些。”孙夫人放下盖婉儿,矜持地用手帕拭了拭嘴角。当时她儿子也在场,一回来就说了。
“真的假的?”
“谁知道。不过王二小姐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怕不是传染病,这有病总是假不了的。”
“管他真假,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儿可说不得笑。”想起当初王家得势时,还曾想到替儿子定这门亲的事儿马夫人不由庆幸当初没来得及动作,便出了王大小姐背夫偷人的事儿。
在场的不只是马夫人起过意,凡是家中有适龄孩子的都起过这个意。毕竟王家在吴州也是大户人家,而且王二小姐才貌双全的美名在外,心疼的当然不只一个人家。
“你们说陶老夫人知不知道这事儿?若是那样……”想到陶老夫人还替继子定过亲,马夫人心里就一阵发寒。
听懂马夫人话中之意的其他夫人小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刚才对陶老夫人的一点同情消失无踪。若真是这样,这陶老夫人的心也够狠的。
黄夫人脸色难看的忙转了话题。
屋外,黄府的丫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陶老夫人身后。
陶老夫人和钱妈妈脸色难看得吓人,因为陶老夫人忘记披斗篷了,天气太冷陶老夫人也不想站在那里等便转了回来,想着等了斗篷再逛,只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翻话。
钱妈妈瞥了黄府丫头一眼,担忧地轻扶着陶老夫人僵硬的身子,“老夫人?”若是这里只有她和老夫人等人,她们还能当作若无其事,但黄府的丫头也在这里。
陶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提步进屋内。屋里的人刚转开话题说了两句,一见陶老夫人这么快就返回,脸色都变了下。忙朝紧跟着进来的黄府丫头,见她眼红红的快哭出来的样子。也明白陶老夫人什么都听到了,众人脸色变了又变,面面相觑之下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黄夫人站起来,尽量若无其事地笑道:“不是到院子里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院里景色不如意?”
“不是,突然想起家中有事,今儿多谢黄夫人盛情款待了。”陶老夫人再直肠子,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哪怕再生气也发作不得。强忍下那口气,僵着脸说完该说的话后带着钱妈妈等一众丫头走了。剩下众家夫人小姐大眼瞪小眼。
轻靠在马车上,陶老夫人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活了差不多四十岁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替陶佑定下自家侄女是有自己的私心没错,但不至于会那样。
钱妈妈急忙宽慰,“老夫人,我们自家知自家事,别理那起子嘴碎的。”
片刻,陶老夫人睁眼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亲自去王家问问是怎么回事?”自家侄女有没有病陶老夫人很清楚,不过是早产身子弱了点罢了。
钱妈妈匆匆忙忙赶到王家,把今儿听到的事说了。
本来应该出去玩的王子全也在家,一听就跳了起来,“我就就奇怪了,难怪这自年初一后,自己的朋友一个个都疏远了自己。刚开始还以为是初一商会的原因,没想到竟是这个。”若非钱妈妈说起,他还蒙在鼓里。
一行人也不等叫了,直接往王静婉的住处去。
“畜生,畜生。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王毅气得狰狞地望着趴在床上自知道哭的王静婉。本来想着凭这个女儿的才貌至少可以嫁个好人家,她竟不争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惹来麻烦。
王静婉趴在床上,埋在被褥里的脸上空洞而绝望,泪早已湿了被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易为水出现后,一切都不对了。她一下子从被所有人捧着奉承的王家二小姐变成了现在的无人问津,甚至还传出了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传染病。
见状,王毅上前不顾妻子的阻拦一把将女儿拉下地,“哭哭哭,整天只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早知你是这样的,当初一出世就该掐死你。”
王夫人快步走过去搂住王静婉,泣不成声地道:“老爷,婉儿是我们的女儿啊!您这么说是想逼死她吗?我们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您还想再死一个吗?”
“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一味惯着她们姐妹,哪会这样?”王毅红着眼骂道。
王夫人张了张嘴,想到大女儿最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一味流泪。
想到这些天的事王子全心中也有气,对于这个妹妹也有了点失望,但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妹妹,见母亲妹妹这般心一软,“爹,我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