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
王毅阴沉着脸,吴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陶府的请柬没错,唯独他们王家没有。王毅自然不是想去参加,但事关脸面。现在吴州又多了一则笑话,他们王家连最普通的商人都不如了。
“爹,陶佑不请我们,姑母难道就没说什么?”王子安不满地道。他这段时间在外面也不好过,除了那个介绍白笙给他的朋友,其他以前一直巴结他的现在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他。昨天见到以前的朋友,还被他们嘲笑了一翻。
“姑母?我看她都自身难保了,你以为那个村姑进了门,你姑母还能主事多久。她只不过是个继母,今后的日子还不定怎样?”他们命运注意相依,若是可以,妹妹不会毫无动静,王毅叹道。
而正如王毅所料,陶老夫人在陶府表面上还是风光依旧,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事在不受她控制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唢呐声声。
今儿是吴州这些天的话题主角成亲了,离奇的身世,吴州人从没想过一个村姑会翻身一变成了通州大户杨家女,这空前的热闹,在吴州虽说算不得头一个,也是数一数二的。本来陶老爷要娶个村姑的笑话,一下子变成了丝绸界的两大巨头联姻。
迎亲队伍整整绕了一大圈才回到陶府,听说陶老爷特意让人推算了时间,在吉时前能绕多久绕久。这不,骏马上一身红袍的陶老爷一脸的喜气怎么也掩不住。
街道两侧的人不由交头接耳。
“这场面比起陶老爷第一次娶亲时,热闹了不知多少。你们还记得娶王家那个背夫偷人的时吗?当时还觉得挺热闹的,此时一比……俗语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话果然不假。”
“是啊!你看,陶老爷那一脸的笑意。大家伙儿都说陶老爷娶亲为的是那什么红茧,但我看他一脸的喜气倒是真心实意得很。”
“我们小老百姓不懂那些,不过陶佑倒是一直回头望着花轿,那望眼欲穿的样子和我家那臭小子娶妻时差不多。若说陶老爷对新娘子没感情谁信?”
“没错,若是为了红茧,陶老爷不会这么频频回首。”
“听说陶老爷整整大新娘子十岁左右,说不定是见新娘子年轻,才会高兴点呢?等新鲜劲儿一过,还不是一样。”一个少妇不无嫉妒地道。不过看她那眼神,倒是恨不得自己就是轿中那个新娘子。
“就是,听说新娘容貌平凡得很。不定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呢?”另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轻轻抚过自己的脸,一脸不平。
“你们说这些不过是嫉妒,反正陶老爷的反应骗不了人。”
不管是羡慕嫉妒恨都好,旁观者清,这些单纯围观的人比起那些逐利商人都看得清楚明白。陶老爷娶这个村姑比传说的还要真心实意。
人群中,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王家人脸色难看。不管陶佑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比起此时此刻。至少娶自家女儿时,陶佑上门接了人直接回府的情形就显得敷衍多了。
王静婉泪眼望着远去的迎亲仪仗队,那马上的新郎官,想到这些差点就成为她的,眼泪无声流下。
“小姐,别听这起子人乱说。陶老爷这样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等那红茧配方到手,这个村姑也得意不了多久。”翡翠安慰地用手中巾帕轻轻拭去王静婉脸上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净,只得劝说:“小姐,别伤心了。否则让人看到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污蔑小姐。”
“表哥。”王静婉轻喃着快看不到的新郎官。
花轿内,红盖头下易为水轻轻抿唇,没有外人想象中的喜气,反而是喜脸的无奈。她本意是简单点好,但不管是陶府还是杨府都容不得她想。回想前几天,杨府把嫁妆送时的情形。
绫罗绸缎,古董头面,金银首饰不断的往小院搬,小小的院子凡是空旷的地方都无一例外的被堆得满满当当,除此之外还有两房陪房。
想到陶府的情形,陪房易为水收了,就是这嫁妆……她刚起了个头拒绝,杨老夫人一张笑脸就沉了。丢下一句我孙女就要风光出嫁就甩性子离开了。
而再次见到陶佑时,陶佑也是一句要风光大娶。这是重生后,陶佑第一次这么坚持。
不过,今儿早上出门,易为水还是委婉拒绝了杨家要杨丰背她出门的要求,坚持由林子来背,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想到林子当时红着眼眶,咧嘴笑着的样子。易为水心里微酸,她知道因为杨家的出现,林子一直以为没这个机会了。
喜轿外随轿行送嫁的是林子和杨丰。
直到现在,林子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自小他就一直幻想水妹妹出嫁背他出门的一天。本来在知道水妹妹身世后,以为这个机会没有了正沮丧,没想到水妹妹竟然还愿意让他来背。
和上坡村的人相处过的杨丰知道易为水能平安活到现在,多亏了林白二家的照顾,因此非担没有计较,反而为有个明事理的妹妹而高兴。此时杨丰温和的脸上也有些喜悦、无奈和失望,杨府两、三代人没有得女了。好不容易有个妹妹出嫁了,背人出门的不是他就罢了。偏偏出嫁时请柬上印的还是易姓而不是杨姓,为此祖母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只是怕水妹妹不高兴,在水妹妹面前依然一脸慈爱的笑容罢了。
迎亲仪仗队在吉时前及时到了陶府,宾客也已到。按照规矩,两个送亲的兄长都没有进门就回去了。易为水收回思绪,心情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当快要拜堂时,众人才发现本该坐着的陶老夫人的位置竟还空空如也。
宾客们则面面相觑了会,便一脸若无其事地转开。他们听说前些天因着王大小姐的事儿,陶老夫人一回来就病倒了,也不知是不是病得太重来不了或是其他原因。
陶府亲戚一脸的紧张,几位老太爷脸色更是难看。外人不知,他们却知道得清楚这是陶老夫人在刻意为难他们。
易为水红盖头下的脸平静如常,有了之前的事,陶老夫人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奇怪。
陶佑喜气的脸上神色不变,只淡然道:“去看看老夫人准备好没?”
下人应了声,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就带了着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香草回来。
香草轻轻对陶佑福了福,“回老爷,老夫人自前些天出去一趟回来身子就不大好,此时还起不得床。钱妈妈让婢子来,问老爷能不能再等等……她尽量服侍老夫人前来。”
果然病重,宾客恍然大悟,但这高堂健在,又不能越过高堂不管拜堂,若是陶老夫人一直起不来怎么办?众人不由望向陶佑。
陶佑沉吟了会,对香草道:“母亲既然身子不适就不要勉强起来,你回去和钱妈妈好好侍候老夫人。”又抬头看了眼在场的宾客,竟然凑近新娘子,似乎低声和她说了什么,宾客只见新娘子点点头。陶佑又转身和陶老太爷等人商量了会,大伙儿都以为陶佑这是要请老太爷上座。
大丫头香草见状,脸色变了下,低头快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了点,大家将就看看
、开祖祠
安居,陶老夫人的院子处,说是病重起不得床的陶老夫人此时正衣着整齐端坐在软榻上,一点也看不出病态苍白反而红润的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老夫人,这样不妥吧?”钱妈妈不安地问。本来就要出门了,但临出门老夫人突然间变卦说不去了。钱妈妈知道老夫人是气极了才会这样,在劝说无果后。只得在老爷使人来问时,令香草出去回话。
“哼,有什么不妥?连外面都传开了,这再婚搞得比头次还体面,分明是看不起我王家。我这个做母亲的身子心里不舒坦了,他也别想好过。想要我出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否则新妇风风光光进了门,我看他怎么拜堂。”陶老夫人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呷了口。
“万一老爷不来呢?”钱妈妈越想越不妥,若是亲生的还罢了,做儿子的听说母亲身子不适天大的事也要来探望,哪怕明知有假。只是这话,就算是钱妈妈也不是随意拿出来说得的。
“他敢?大庭广众之下,百行孝为首。母亲身子不适,他若是只顾着拜堂成亲,而不来看我一眼,我看今后他怎么在外面行事?”陶老夫人精致的眉倒竖。
话虽如此,但老夫人您这么做,今后也要被人闲话的啊!不过了解老夫人性子的钱妈妈知道再劝也没用,反正做都做了。担忧地望了眼陶老夫人,钱妈妈无奈地暗叹了声,“老夫人,我去看看香草回来没?”
“去吧。”陶老夫人心烦地挥挥手。
刚掀珠帘,就见香草急急往这边来。钱妈妈见香草独自回来,脸色神色急切,心里一咯噔,知道事情果然往不好的方向去了。
香草一见钱妈妈,轻喘着气就道:“钱妈妈,老爷……老爷说既然老夫人身子不适就好好休息,别出去了。”说着,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屋内,这个院子谁不知老夫人根本没事,之前请大夫也只是气着了胸闷,根本算不得大病。回房后养了这么些天,早无大碍了。
“他真这么说?”里面的陶老夫人也坐不住了,扬声问。
门前二人听到陶老夫人问,便双双进去。香草福了福,“是,还叫我们好好侍候老夫人。然后转身和新娘、老太爷他们商量去了。我听宾客们议论老爷这是要请老太爷他们上座呢。”
陶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气得脸都变了,“孽子,母亲不过是身子不适,他就要换人做高堂,成何体统?”
钱妈妈忙上前安慰了句,一时也无法可想。事情已到这地步,她还能说什么,只让人到大堂打听打听情况。
大堂
陶佑正和老太爷他们商量,却迎来了陶家族年已七旬的族长。看到他,陶佑眼底微闪,亲自过去把人扶过来,拉着红绫的手却没有放开。
易为水只好顺着陶佑的牵引,头望着下面的地面小心避开可能有人的地方跟着过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陶佑自陶老夫人说不来后,心情反而很好。
族长笑得脸色皱纹更深,“今儿你是新郎官,不用扶我。”族长轻轻挣开陶佑的手,转而轻拍陶佑手背。对于陶佑能够亲自上门请自己,本来不打算来的族长在面子里子都有的情况下,哪会不来。
“叔公能来,是侄孙的福气。水儿,过来见过叔公。”陶佑拉过易为水。
作为新嫁娘她不便说话,便只是福了福。
“好好好,是个知礼的孩子。”对于这门能够替陶家族带来好处的婚事,族长心中满意非常。一会儿,族长忽然察觉不对劲了,“吉时都到了,怎么高堂的位置上没人?”若是拜了堂,新娘子也不会还在这里。
陶佑淡然笑了下没说话,陶二老太爷过来把事情说了,看了眼陶佑又道:“佑哥儿孝顺,不想累着母亲,我们正商量着该怎么做。”
“病重?”族长眉一皱,想到陶老夫人身子向来很好,思忖片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族长脸一沉,“既然她福薄受不起这个礼,那就让亲生的来受。反正新妇也要祭祖,正好一块儿来,吴州也不是没有这个例。去,开祖祠。”
族长一声令下,就有人应声去了。祖祠就是隔壁陶家祖宅中,现任族长的住处。当初建时两府紧邻还是有门相通的,一打开就是一家人,所以从这里到祖祠,连出大门也不必,倒也便宜。
易为水心一跳,还不及细想。只觉得手中的红绫一紧,下意识地往陶佑的方向望去。红盖头晃动间,只见陶佑拉着红绫的手紧得指节微白。
这个决定陶老爷做不得,但陶家族族长大可做得。屋中宾客不由窃窃私语,脑筋灵活的更是明白个中道理。
吴州是有这个例没错,但一般情况下都是上无亲长,才会出这么做。不过这陶府中陶老夫人虽说是“病重”,但单是在场的长辈又岂在少数。
众宾客看了看面不改色,含笑以对的陶府老太爷们和陶佑,没有人会笨到不识相的出言指出来。
陶家族族长这么做是给陶老爷撑腰,顺便也有给陶老夫人落脸之意。不过说到底这都是陶老夫人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家族长这么做了。只不知陶老夫人收到消息会怎么做了?
此时,易为水又觉手中红绫微松,回神时陶佑已到身边,俯首低语,“水儿,我们要去父母跟前拜堂了,你可高兴?”
虽然红盖头下望不到陶佑神色,依然可以从声音中感觉到陶佑激动的心情。前世,易为水就知道陶佑和陶老夫人不过是貌合神离。现在成亲,若能拜自己亲生父母自然高兴。至于她可高兴,还好吧?毕竟现任的陶老夫人不喜欢她,能够拜已逝去的前任陶老夫人算是好的吧?见陶佑还俯首等她的答案,易为水犹疑了下,还是依心点点头。
陶佑眼底温柔,嘴角微勾,愉悦的心情毫不掩饰。只是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又有些淡漠的一面。
安居
陶老夫人也收到了消息,脸色顿时大变,她没想到族长会来,还做主开祖祠让原配受礼。
钱妈妈着急劝道:“老夫人,我们还是快去吧?”族长能说出这番话,想来也猜到了老夫人是故意不想出去。
陶老夫人听到钱妈妈的话,怒道:“不去,他们要拜谁就拜谁去。”
钱妈妈见陶老夫人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咬牙狠了狠心,“老夫人,别忘了您在那位面前是执什么礼的?若是连新妇拜堂也是拜的她,传出去今后您以什么身份见人?”
填房打开门说了也是正经夫人,但关起门来在死去的原配面前也是执妾礼。
陶老夫人脸色大变,恼道:“这时候出去还不是一样让人看了笑话。”
“不会有人笑话的,我们又没说不出去。”钱妈妈不由庆幸让香草传话时留了个心眼,没把话说绝了。“更何况您这是什么病,心里雪亮的人多着呢,到时还不知会传出些什么是非来。此时被人笑话,总比真让新人拜了那位好。”
知道钱妈妈说的有事,陶老夫人只得绷着脸站起来,让钱妈妈帮着顺了顺银朱色缠枝背子。为了增加点可信度,钱妈妈在陶老夫人脸上稍微补了些妆,至少看上去憔悴点。
看着绷着脸的陶老夫人,钱妈妈心里一阵心疼,她自小服侍老夫人。老夫人命不好,因之前配的人出事,再加上王老夫人也想替老夫人再换门好亲,只是女人哪禁得起拖。后来年纪渐大嫁了陶老太爷做填房,偏偏又一无所出。幸好娘家还算得力,在陶府也没人敢看不起。最后更是把陶府都掌在了手中,在陶府中说一不二,如今却要受这等委屈。
若不是王大小姐的事,老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