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人叩响。袁渺起身去开了门,只见云彤帆的正夫周素走了进来。
云彤帆收起眼泪,冷道,“你怎么来了?”
周素没说话,他走到云彤帆身边,趁着她没注意,狠狠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云彤帆闷哼一声,昏倒在周素怀中。
周素看着袁渺道,“袁渺,久违了。”
袁渺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回道,“周公子,久违了。”
周素道,“彤帆的心思,我早就知道。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要一碗血。”见袁渺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续道,“你也知道,彤帆爹爹的医术很好。我想给彤帆喝一种药,让她从此忘了你。而这种药,需要一碗你的鲜血做药引。”
袁渺道,“原来如此,没问题。只是我的夫郎?”
周素道,“我已经将他救下。我带你去见他。”说罢,他背起昏迷的云彤帆,想要往外走。
袁渺见状道,“还是我替你背着吧。”
周素摇头,“虽然彤帆一定很希望你能再次背起她,可我不希望。这么些年,她一直不肯碰我,也不肯碰其他的男人。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袁渺回道,“也罢。”她随着周素,到了另一间客栈。丁乡安然无恙的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有些焦灼。一旁,两个黑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守着他。
周素道,“你们退下。”两个看守的女人退了下去。
袁渺急忙上前,上下仔细打量丁乡,询问,“乡儿,你没事吧。”
“没事。”丁乡摇头,“我就是被迫着跟她们到了这里。阿渺,让你担心了。我不反抗,是怕腹中的孩子会受伤害。”
袁渺看着丁乡凸起的肚子,轻轻抱住他,“你没事就好。我很怕……”她声音颤抖,眼中一片湿润。
丁乡第一次见袁渺这样害怕,他有些奇怪,但还是反抱住袁渺,“阿渺,我真的没事。”
袁渺紧紧的抱住丁乡,良久,她镇静下来。她看向周素,“周公子,血,你是现在要,还是?”
周素道,“你方便的话,就现在吧。药,我已经带在身边。”
袁渺点头,她对着丁乡道,“乡儿,你先背过身去。我给周公子一点东西,就带你回家。”
丁乡不解,但还是依着袁渺的话,转过了身。
袁渺取过一旁搁置的玉碗,用匕首划破了手指,将血挤压着流入碗中。待玉碗盛满,她问道,“够了吗?”
周素看了看,点头。他递过备好的止血膏,绷带,袁渺一番包扎。她站起身,道,“周公子,就此别过。希望以后,永不再见。”
周素道,“好,珍重。希望你和彤帆,永不再见。”
袁渺颔首,她领着丁乡,转身离开。
心乡
窗外一片银白。袁府中,却生着炭火,暖意融融。
袁渺侍候着丁乡躺在床上,轻轻的拥着他,静道,“乡儿,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有很多疑问。你没有刨根问底,就答应嫁给我。我真的很感动。”
丁乡微笑,“是啊,我心中有很多困惑。可这些,都敌不上你真心爱我。阿渺,我爱上的,是你这个人。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袁渺道,“记得刚认识你时,我劝你说出心事。可是这么些年,我自己心头压着的痛,却从未告诉过别人。”
丁乡微微叹息,“我知道你有些心事。可是你活得依旧开心,我不想撕开你的伤口。”
“我其实,是妙国人。这个,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对吗?”袁渺轻问。
丁乡颔首,“嗯。你说过的,我记得。”
“我娘是妙国的武举探花,我爹是妙国太傅的嫡子,原本三皇女已订亲的正夫。因缘际会,我爹喜欢上了我娘,跟着我娘私奔。他们一路辗转,躲避各式追捕。后来,他们流亡到了蒙国。一路的颠簸,我爹身体很不好,而他又怀了我。有一日,我爹不幸难产。我娘急得快要疯掉,幸遇云家庄的庄主正夫,也就是云彤帆的爹爹。云彤帆爹爹医术很好,他用祖传的良方,让我爹平安的生下了我,父女安康。而后他见我母父形容憔悴,好心收留了他们。从那以后,我母父留在了云家庄。他们尽力辅佐云家家主,我娘成了云家的管家。而云家庄,也在众人的努力之下,成了天下第一庄。”袁渺一口气讲述下来。
丁乡喃喃,“难怪你从不提身世,原来是这样。蒙国云家庄的名号,谁人不知。”
袁渺叹息,“是啊,天下第一庄,谁人不晓呢。这几年,我一直躲避云家庄的寻觅,故而从不愿提及来历。乡儿,我知道,这也让你存疑了很久。”
丁乡回道,“是的,你说你四海为家,我还曾以为你是故意不告诉我你家在哪。没想到,你的际遇会是这样。”
袁渺沉默了片刻,静道,“我爹在我十三岁那年,离世了。其后两年,我娘也与我阴阳两隔。第一个侍候我的男人叫云归,是庄主正夫赐下来的。那年我十六岁。云彤帆与我同岁。庄主正夫赐给她的叫云觅。云归和云觅都是庄主正夫身边待了好几年的人,一早就为我们两准备好的。云归很温柔,说话做事都很细致。云觅很聪明,管理庄中事物十分得当。那年,我得了云归两个月后,需要出远门办事。回来后,他已经死了。说是病死的。而云觅,疯了。”
“自那以后,我没再纳过人。实在有需要了,会去青楼找个人将就一下。那些人,名字长相,我都不记得了。十八岁那年,我因为生意去了妙国半年。妙国的大商人韦达,送了我一个绝色舞伶,名叫令舒。令舒那年十七岁,家人因为做官犯了事,全家被贬为奴。因为韦达曾经承了令舒家的恩情,费了些周折,将令舒救了下来。令舒很美,他长得很艳丽,气质却十分清冷。他的舞跳得十分之好,堪称绝世。在妙国,令舒的身份,注定了他嫁人不能有名分。韦达想令舒能有个好的归宿,觉得我人不错,又在他国,所以将令舒送给了我。”
“令舒,哎,令舒很好。刚跟着我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一个月后,我和他两情相悦。情浓之时,他风情万种,艳美无双。我为他画过眉,涂过胭脂。我喜欢看他跳舞,也会和着他的兴致,与他共舞。”袁渺留意了一下丁乡的神色,发现他有些淡淡的惆怅。不过有些事,还是说清为好。
“后来,我带他回了蒙国,回了云家庄。其后没几日,他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放他离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嫁给云彤帆。我心中愤怒,不敢相信。我质问他,他道云彤帆毕竟是主子。我不相信他会变心,他只是跪着哭求,直到晕倒。”
“我去问云彤帆,云彤帆道,他选的是我,不是吗?我就说,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任何东西,你都会抢走。碍着恩情,我从不和你计较。可你从不曾善待过我喜欢的,总是让它们下场凄惨。无论是鸟,狗,还是马,到最后都是一死。这次连人,你也要抢。云彤帆只道,她要令舒是要定了。我道,也罢,就当这是我替家人还你们云家最后一个恩情,从此后,我不会再回云家庄。云彤帆道,你会回来的,因为令舒在这里。”
“自那天起,我混在青楼里,醉生梦死。云彤帆娶令舒为侧夫的那天,我执意不肯参加婚礼,依旧待在青楼。庄里多次来人找我回去,我不理会。而后有一天,云彤帆亲自来找我,说令舒死了,是自杀。我当时就一拳打在她的脸上,心中悲凉。我拼了命的跑回云家庄,令舒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浑身冰凉,白绢盖在他的脸上。他真的死了,我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我将他安葬后,决意离开云家庄。我在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最喜欢的一卷书,放在我的柜子里,里面有块洁白的白绢,上面用血写道‘情缘渺茫,宁死求舒’。”
“我当时快要疯掉,我去问云彤帆我一直不想问的问题,令舒为什么要自杀?云彤帆说,‘我让他侍寝,他不肯。我就给了他一杯鸩酒。’我痛问,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令舒答应嫁给她。云彤帆道,‘我只是告诉他,如果他不嫁,你会死。’我只道云彤帆是疯子,碍着恩情,竟也无法替令舒报仇。我只能黯然的离开了云家庄。”
“后来,云彤帆一直遣人找我回去。我不肯,每到一个地方,没挣多少钱,她就会派人来破坏。云家庄本就势力不弱,这些年,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庄。我实在是不耐烦,有时就干脆在深山里待上一段时间。去年我从蒙国到了南国的关西,好容易清净了半年,她又遣人找到了我。我为了摆脱她们到了阴阳界,谁想这次软的不行,就要硬着和我打,说就是绑着也要带我回云家庄。我意气上头,十分厌弃,就跳了崖。”
“乡儿,有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活得很窝囊。我和云彤帆一起长大,打小有什么喜欢的,只要云彤帆要,我就会让给她。大一些了,云家庄有什么事要她去做,我都会替她担待。当然,其实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没我,一样能行。”
“我一出生,就背负着云家的恩情。因为没有云家的相救,就不会有我。我还了十九年恩情,拿我最喜欢的一切去还。到头来,只手空空。我真的是厌倦了,锦衣华食,却没有心爱相伴。我原以为,没有什么是一定要的,而你,出现了……”
丁乡主动抱住了袁渺,将头埋在她的肩颈。他柔声道,“阿渺,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希望,能成为你温暖休憩的港湾。阿渺,我希望,是你的心乡。”
袁渺的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她紧紧抱住丁乡,“乡儿,如今的你,已是我的心乡。我会用我的一生,呵护你,爱你……”
终
丁乡研制了一款新的胭脂,取名“人生如梦”。寓意用了这款胭脂的男儿家,如同梦中的自己,别样动人;见到用了这款胭脂的男儿,女人家如同见到了自己梦中之人。袁渺闻言,扬眉一笑,在白绢上恣意写下八个狂草“如梦似幻,人间恬乡”。丁乡见了,慢慢的在自己唇上,抹了一点淡淡的胭脂,他看着袁渺,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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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篇番
1。
六年后。袁渺和丁乡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一个三岁的儿子。女孩叫袁珏,男孩叫袁镜。这日看到丁乡脖子上有几个红色痕迹,袁镜关切的问道,“爹爹,你脖子上怎么了?”
丁乡面色一红,搪塞,“被蚊子咬的。”
袁镜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喃喃,“这蚊子咬的好红好大。要是抓到它了,一定要打它屁股。”
丁乡瞟了眼袁渺,笑道,“可不是,这蚊子真讨厌。要是抓到了,一定打她屁股。”
袁渺正色,“这大夏天的,蚊子叮人难免啊!”
袁珏不屑,“这有什么难的。”她两条小短腿飞快的跑到自己屋里,翻出一条丝巾,围在丁乡脖子上,得意道,“爹,你放心,蚊子肯定咬不到你了。”丁乡哭笑不得。
过了几天,晚上。丁乡发现袁渺这几日特别流连自己胸前的小小艳色,见这日又被袁渺折腾到红肿,泛着淫靡的水泽,他忍不住道,“阿渺,你这几天怎么了,老是盯着这里狠亲。”袁渺埋着首,不停往下,继续动作,一面道,“还不是咱们的宝贝女儿害的,这几天总要检查你的脖子。你也知道,原本我是最喜欢亲你脖子的。说真的,我真担心你要捂出痱子。”
丁乡面色一红,片刻,他坐起身,狠狠在袁渺脖子上亲了一下,笑道,“阿渺,大夏天带丝巾的滋味,你也尝尝吧。”
袁渺眯着眼,嘿嘿一笑,丁乡不禁心惊……
第二天丁乡没能起得了床。袁镜担心,一脸愁容问袁渺,“娘亲,爹爹这是怎么了?”
袁渺正色,“没事,你爹这是昨晚抓蚊子,闪着腰了。明天就好……”
2。
袁渺做完事回家,见袁镜坐在一堆干草上,一动不动,不禁奇怪,“镜儿,你在干吗?”
袁镜认真答道,“娘亲,我在孵小鸡。”
袁渺仔细一看,袁镜屁股底下果然有几个鸡蛋。她哭笑不得,“镜儿快起来吧,孵小鸡是公鸡干的事,人孵不出来的。”
“为什么?”袁镜不解。
袁渺耐心解释,“这天下苍生,各司其职。没有废物,也没有人能包揽全部。”
袁镜听话的站起身,想了想,问道,“姐姐常说她要做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不可能吗?”
袁渺瞟了眼尚是五短身材,满院子蹦跶,一脸汗珠的袁珏,又看向袁镜,笑答,“这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闪人~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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