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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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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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雄狮,昂首伏波;有的像一对情侣摩肩擦臂,亲密无间;有的像窈窕少女,凝神静坐,若有所思……这些奇礁怪石或雄浑粗犷,或古朴清幽,或玲珑剔艇,神韵各具,形成了一道道让人一望就为之吸引住的奇景。

凤凰山,沙门岛上三座山的一座,也是位于岛部中间位置的一座山。李璟的船就停靠在凤凰山脚下的码头,沙门岛居于塘湾的包围之中,有大码头四个,简易码头十几个,不过从南岛过来,凤凰山脚码头却是距离沙门戍堡最近的一个。

来之前,李璟早已经下了一番功课,对于沙门岛也尽可能多的增加了了解。沙门岛在南北朝之时,一直是一个流放囚犯之地。北魏、东魏、北齐、北周、隋、直到唐。虽然唐开发了高丽渤海海道,大谢岛的塘湾也成了北方最大的海港和避风港,居于塘湾之中的沙门岛也派驻戍兵,修建戍堡,但实际上,这里做为一个囚犯流放之地却从没有改变过。

到现在为止,这个二千多亩面积的海岛之上,除上岛中部的沙门戍堡是戍兵驻扎之地外,在略显长方形的的沙门岛上,一南一北还各有一个村落,南边台山脚下的山前村,北面北山下的北头村。这两个村的村民,其实都是早先流放来的囚犯,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后来流放来的囚犯。

可以说,这座岛上,除了戍兵就是罪囚。不过到了现在,岛上最多的人是那些流放囚犯的子孙,他们虽然是囚犯的子孙,但却并非流犯,这些人世代居住沙门岛,捕鱼、打猎、甚至经商等等,在这定居下来。如今的沙门岛,人最多的反而是他们,其实才是戍兵,真正的流放囚犯反而是最少的。

船一靠岸,码口马上就涌过来许多脚力前来揽活,还有一些码头邸店、客栈、商铺甚至也派人过来拉客人。

“那位才是货主,你们都找他去。”封林先前招了一批脚夫把李璟的东西都搬上了船,然后就不管了。船长知道封林不能得罪,而连封林都那么客气的人,他更不敢得罪。心里虽然急着卸了货回去,可又敢去催李璟,只好让那些揽活的人去找李璟。

李璟五人刚一上岸,就已经被团团围住,几伙争着要揽卸货活计的脚夫,几家拉客的店铺伙计,七嘴八舌,铺天盖地而来。

“停,停,停!”

“一个个来,你们都想要揽活,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大家伤了和气,我看这样。你们每个人自己心里订一个工钱数,然后不要直接说出来,分别只和我一个人说。我呢,就按你们中提价最实诚之人合作,如何?”李璟也不愿意和这此人争吵,干脆来个现场暗标竟价。

那几个工头都有些意外,大家相互看了看,觉得这个东家提法真新鲜。为了价更低些,直接让大家相互竞价不是更好?可又觉得,这样弄也不错,至少大家都只有一个开价的机会,也不用往死里压价。

几个工头都各回了自己的队伍中,和自己的人商议该出什么价格。

“怎么样,都商量好了没,商量好了就过来报价了。”

几个工头似乎都不愿意第一个上来报价,最后还是一个长的比较粗壮,大冷天头上也只挽了个髻,插了个破木钗的黑壮汉子走了上来,第一个报出了自己的价钱。

“一石米!”

后面连续几个人的报价,都没有比他报的更低的了。这笔活计最后李璟公布,交给了这个黑壮汉子带他的人来做。其它的几个工头一听这报价,都不由的气的脸色有些发黑。他们报价都是七八千钱左右,折米两石上下。可这黑汉丘神功一身好武艺,他们却又打不过,当下只得愤愤而走,有气不过的边走边骂道:“贼他娘-的黑老丘,知道你们等粮吃,可也不能这样抢活啊,这样下去,以后大家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去,驴日-的玩意。”

那被叫黑老丘的汉子也不以为意,反有些歉意的对着那几个工头道:“多谢几位相帮啊,晚上俺老丘做完这趟活请大家到家喝酒去啊。”

那几个工头也都不由摇头笑骂:“赚的钱你还是先买米去吧,驴-日-的要是有心,下次别坏了行里规矩就是。”

黑老丘嘿嘿笑了几声,转头向另一边蹲在地上的七八个汉子大叫道:“这趟活是咱们的了,都回去叫人去,能帮忙的全叫来。这趟活有一百二十斤米,干完了,咱们平分。”

那蹲在地上的几个汉子轰的一声就乐了,然后撒腿就往码头跑了。没一会,码头那边就跑来了老老少少四五十号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青壮的男子也就刚才的那几个,剩下的便多是些妇人和半大小子还有老人。李璟甚至看到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大正月里就套了一个贯头套的不知啥野兽皮子,脚上居然打着赤脚,一张脸冻的通红,两条大长鼻涕还一吸一吸的。

这群人中还有好多个大姑娘小媳妇,身上虽然也是补丁摞补丁,但好歹还算整齐。不过一群妇女来码头扛活,还是让李璟愣了一下。

这些人做事倒也干脆,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踩着踏板上了船,然后开始卸货。男人们先扛米,女人们就拿些锅碗瓢盆等轻便东西,一群小子则帮着从船上牵牛下来,一切井井有条。

黑老丘虽然是头,可做起事来却十分让人佩服,别的男人一次扛一包粟米。可这半石一包的大包,他却一次扛两包。这让李璟对这个工头不由的有几份赞赏起来,趁着他又扛回一趟的空儿,李璟让张承宗把他叫了过来。

“这位东家,请问这批货卸下船后,准备拉到哪去?如果是就拉到码头仓库,只要再给一石米,不劳你动半根手指头,我们全帮你弄妥当。”黑老丘把一袋沉重的粟米放下后,走到李璟面前笑着道。

李璟笑了笑,示意他坐到一边。李璟也是初来乍到,还真想找个人先问问这沙门岛上的情况。

“先歇休一会,别光顾着揽生意嘛。你陪我聊聊天,聊的好,呆会我赏你二斗米。”

黑老丘眼角微微抽动,笑道:“那东家你说,要聊什么,只要老黑知道的都说。”

“看你一身勇力不凡,且为人又不错,如果出去,应当大有可为吧,怎么却留在这沙门岛上当一个苦力呢?另外,刚才报价之时,你报出的价只要其它人的一半,这又是为何?另外,你的人里面,怎么青壮汉子这么少,反而多是些女人孩子,甚至还有老人?”

听到这一个个问话,黑老丘脸色变得十分的肃穆,他紧咬着下嘴唇,双目也变的有些无神。

许久才长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可却也很简单。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确实有一身蛮力。我本不是这岛上之人,乃是青州人,家中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一年辛苦下来,却总还是填不饱肚子,混不了温饱。后人,也有人如这位东家一样的和我说过让我凭力气去闯路子的话,一咬牙也就去投了军。”

说到那些往事,老丘脸上似乎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早已经独自面对过千百遍一样。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地里又遭了旱,眼看着一年又是绝收,老丘一咬牙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投了军。老丘人高马大,尤其是有两膀子好力气,训练半年,就成了跳荡兵。跳荡兵,一般都是手持短刀圆盾的刀排手,要求武艺精湛,艺高胆大,关健的时候能够迎着敌兵跳荡而出,不但要主动进攻,还得掩护阵列中的弓弩手和陌刀手这样的战友。

在跳荡队中,老丘的表现十分出现,很快的就提拔为了伙长,然后又被挑选进入了更精锐的陌刀队中。

如果说跳荡队是特战队,那么陌刀队就是敢死突击队!

那也许是老丘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了,单纯而又充满期望。只可惜,后来在军中的升任队头比试之中,他失手误将对手打成了残疾,他大好的前途也就此暗淡,被贬去了南疆和南诏打了几年,最后终于拿命拼了身军功,被调回青州为将头。只是,一年后,他就又被贬为副将头,然后调到了大谢砦。在大谢砦呆了两年,更是直接从副将头降为了伙长,最后被发落到了这沙门岛来了。

“什么?你说你是沙门戍的军官?”

“是的,至少名义上我现在还是个伙长,不过等新将官上任后,就不知道又如何了。”黑老丘一脸苦笑的道。

李璟却是心头震惊:“你既然现在还是伙长,那怎么却在码头上揽工扛活?还有这些人是什么人?”

“那些,是我手下的那伙弟兄,还有我和他们的爹娘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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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新下属陌刀将丘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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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呀呀,我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璟是越听越糊涂,越听就越郁闷火大。

这世上怎么他娘的还有这种事情,这老黑这么一个好汉子,怎么讲出来的满满的全是泪啊。这些经历实在是太传奇,太曲折,而且太过于悲伤了。一个人倒霉,怎么能倒到这个地步?曾经堂堂的跳荡兵,陌刀手,到后来南疆的血战勇士,勇武将头。这样的人物,怎么如今居然沦落成了一个边戍的小伙长,而且居然还穿的如此破烂,大正月里新年过去没多久,居然就得来这码头上揽活做苦力,而且还是带着父母爹娘老婆孩子一起来做苦力?

做为老黑的新上司,李璟觉得自己很有责任。虽然他才刚刚见识到自己的这个下属,可他依然觉得自己有责任。

“老黑,你叫什么名字?”

“丘神功,叫我老黑就行。”老黑似乎这些年再难过的日子也过来了,因此显得比较平静。

李璟拉起老黑,大声道:“丘伙长,你马上把你和弟兄们及诸位家眷们都叫过来吧,不用你们卸货了。”

老黑脸色微变,啊的一声。脸上充满了惊讶,还带有一丝愁容。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他今天也不可能会只开其它人一半的价码了。自他降职到沙门戍成了伙长之后,这沙门戍的正副戍主都先后换人,新来的戍主也和他一样是个从大谢砦贬下来的家伙。不过那家伙却是个文职,下来后却是干脆什么都不管,整天就是喝酒,从早喝到晚,从夜幕喝到天明,一年有十二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天,基本上就没见他离开过那个酒葫芦。

新来的副戍主封明却干脆就是大谢砦兵马使封彰的侄子,那家伙本领倒是有一套,下来没多久就把沙门戍上上下下给拉拢收买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不合的全都踢到了他的那个伙里。从那以后,脏活苦活累活,全都归他们伙了。可平时一些设哨查货收税等有孝敬外水的差事却从此与他们无关了。

封明等一帮人过的是有滋有味,丘神功一伙人却是越混越差,平时也就勉强混个饱,可一起陪戍的一家人却是根本吃不饱穿不暖。全靠着平时那些女人孩子们洗洗衣服,做点杂活什么的勉强赚点。丘神功他们平时也尽量在下值后去想法找补点,年前本来拖欠了很久的粮饷最后却又一次拖欠,不但没有半点年节赏赐补贴什么的,反而连半年多的粮饷钱都欠下不发。丘神功的两个手下兄弟去找封明理论,结果反被打成重伤。丘神功虽然及时赶到,把封明一伙也给打了一顿,可最后钱粮依然没有拿到,反倒两个受伤的兄弟还急需一笔汤药钱。

为了治那两个兄弟,丘神功和手下的一伙兄弟把家里值钱的家底都当了,才算勉强救下人来。可十几家人几十口子却都揭不开锅了,刚过完年,丘神功干脆也不再去戍上当值,直接跑到这码头天天揽活来了。

就算他们肯出力,要的钱少,可这大过年的活并不多,十几家人每天都是半饥不饱的,今天好不容易抢下一单子活,还能有一石米的工钱,这样的好事,现在怎么说没就没了?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一时嘴快,说的那些话?莫不这客商怕得罪封家?

“别啊,东家,求求你了,我们这几十口人今天都还没吃饭呢,你就让我们帮你干完这趟活吧。要不,要不我们少收点工钱,不要一石米了,你给一百斤就行,成不?”黑老丘的脸一下子就皱成了老树皮一样,眼睛中充满着哀求,还有着一股子极力压制着的愤怒与不屈。

看着这个汉子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李璟心中一阵刺痛,连忙伸手用力扶起他。李璟伸手帮他拍拭着那件破烂的袍子上的灰尘,丘神功是一个汉子,他有一身的好本事,可却一直忍辱,并不是因为他心如懦弱,反而是因为他的伟大。如果他是那种一怒之下便杀了对头,只顾快意恩仇的人,李璟也许会赞叹一声好,但不会饮佩于他。因为那样固然快意恩仇了,可他的家人老婆孩子父母又将如何?

现在他一直忍辱负重,正因他深知他肩上的责任。明责任,担重任的男子,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今天我也叫你一声老黑,你误会了。你的前半生虽然命运多舛,但也会有守得云开见明月之时。今天,我告诉你,你终于守到了这天了。我刚听了你的那些话,看到你的这些表现,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却也看出你是个有责任,有担任的铁汉子,真男人。我不管你过去是因为什么原因一贬再贬,但既然如今你已经成了我李璟的部下,那么我就要告诉你,我看好你,也将重用你。现在,就把你和你手下弟兄及家眷们都叫过来,我们现在就先去好好吃一顿饭。”

“你,你就是新任命的沙门镇镇将?”丘神功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满脸的震惊。这些年他一贬再贬,其实真正的原因也不过是,当初那次比武时打伤的那名队正是王家的一名嫡系子弟。王家不是普通的王家,正是青州一直掌控着牙军的第四大士族王氏。当初王家把他贬去南疆,谁知几年血战,他不但没死,反立下诸多战功升上将头。一回青州,王家依然不能放过他,把他赶到了登州,一贬再贬,直到如今。

曾几度,他都有种想要一怒杀人去的想法,可天下之大,他有父母老婆孩子,一大家的老少,又能去哪?

“将军,职下曾经比武中伤过青州王敬武牙将的侄子,他至今还不肯放过我。”老黑突然不知为何把这个一直刻记在心底的痛事说了出来,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这位年青的新上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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