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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呜鸣响起,急促而又有力。
正在撤退的王士元脸色一变,这是冲锋的号角。
秦人真是欺人太甚,他们一千骑居然还不肯放过他们撤离?
“把炮架起来,准备迎战!”王士元大吼一声。
炮兵营主小跑着过来,“衙内,咱们的轰天雷已经把五千斤火药都早打光了,现在有炮没药啊!”
王士元一愣,低头看了眼那炮营营主,又看了眼正在加速的秦军骑兵,然后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那几千人马。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丢掉所有的炮,全速撤离!”
炮军兵马使愣在那里,直到王士元已经策马向前,才回过神来,大叫道:“衙内,这可是一百多门炮啊,不能扔!”
前方传来王士元冰冷的声音,“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殿后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910章虚虚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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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利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揉搓着自己冰冷的双手。他的双眼直视着脚边的几块石子,黑色的瞳孔发出似乎比火焰更炙热的光芒。
“你觉得如何?”齐格飞问。
“如果王景胤是在诱敌,那么他的诱敌技术实在是太差。”杨威利若有所思的说。
“诱敌个鸟!赵军主力都在深州,定州这边根本没有放什么兵马,再说了,那些赵军根本不知道咱们这次行动的虚实,他们一见我们漫山遍野的人,早就已经吓的腿软尿裤子了,你看看咱们只有一个营,却在三天之内兵不血刃的就攻占了三座城池,北平、望都、唐县,守军一城比一城逃的快。”高大威猛无比的黑熊赵小宝向杨威利的方向跨了一步,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再休息一会,直接杀到定州城下,包准他们望风而逃,咱们继续兵不血刃的命下定州城。”臬捩鸡一边煮着一罐豆子,一边两眼放光的盯着赵小宝手里的那块肉干,口水都已经滴下来了。“指挥使,咱们要是再拿下定州,回头论功行赏,你这指挥使可就要变成兵马使了,兄弟我们也跟着一起升,到时俺儿子就是都头之子了。”
上次代北之战,杨威利从都头升到了营主,算是火速提升,连升了两级。他那一都人,也基本上都得到了升迁赏赐。齐格飞、赵小宝、臬捩鸡三人,如今也都是都队级军官。
“莫贪功,贪功冒进,就算真拿下了定州城,到时估计也不会有奖赏。若误中埋伏,石敬塘以后搞不好就又成伙长儿子了。”杨威利抓了两把头发,又仔细的看了看脚下用石子摆的定州形势图。
月初之时,秦王向成德镇下达了最后通牒,让他们三曰之内投降秦藩。
三曰过后,成德镇拒绝投降,并且送来一封书信痛骂了秦王一顿。随后,深州饶阳城宣布归附秦藩,结果成德副帅之子,衙内都知兵马使王士元率五千牙兵杀奔饶阳,猛攻饶阳,想要清理门户。
在饶阳即将城破之时,河间要塞的秦军出击,河间兵马骑兵前锋将领朱罕率一千骑兵到达战场,王士元不敢迎敌,率兵撤离。朱罕之率兵追击,双方就在饶阳城南大战,一千秦军骑兵对阵五千成德牙兵,朱罕所部攻击猛烈,而王士元却一直担忧着秦军主力赶到,不敢恋战,且战且退,结果一路败退,伏尸三十里,损失一千余人马,才退回深州。
就在这一天,秦军向成德镇全面进攻。
易、定、深、冀,同时遭到全线进攻,除了镇州处于后方,暂时没有被攻击,可以说,秦军的这次行动十分迅速,以及声势浩大。
声势极其浩大,在数百里的东西战线上,秦军出动步骑各军,战兵、团结兵、乡兵、民兵、养路兵、学兵齐上战场,王景胤所收到的各方情报汇总起来,四州现在面临的秦军进犯兵力,至少达到了四十万人。
这简直就是不敢想象,四十万人?
王景胤算了算,如果秦军把河北、北平、山东几等的所有兵马都加起来,连那些团结兵、乡兵、民兵、学兵、养路兵什么的都算上,四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李璟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发动这么多的军队,南攻成德呢?
王景胤想不明白,这么多军队,难道不要粮草?秦军不是说缺粮草嘛,勒紧裤带,咬紧牙关在那里节省粮草,都省去运到渤海战场去。怎么这一下子这么豪阔了?有一个赞画参谋提出,也许秦军是在虚张声势,目的是想恐吓成德镇,迫使成德镇投降。
一开始,王景胤也有一点相信这个说法,但随后,短短的三天时间,成德镇四州各处已经接连传回无数的败讯,边境上的守备兵马几乎是被秦军摧枯拉朽,完全无人可挡的住他们的攻势。
到第七天为止,深州已经丢掉了饶阳和安平两城,冀州丢掉了阜城、武邑、枣强,定州丢掉了唐县、北平、望都,除了赵州和镇州还好,七天时间,成德镇已经丢失了八座城池,损失了超过五千兵马。
秦军骑兵有时一天就能攻破两三座城池,这样迅猛的攻势,怎么可能是虚张声势?
这绝不可能是虚张声势,而应当是秦军一年半的沉寂,实际上都是在暗中谋划着这次进攻。他们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当中原各镇都卷入到了田令孜和杨氏兄弟的争斗中时,李璟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四十万军队啊。他们这是想要打一场闪电迅雷战啊,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在其它藩镇插手之前,就要灭了他们成德啊。
王景胤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拒绝投降就拒绝投降吧,为什么要回那样一封措辞激烈的信呢?或者,自己也许应当来个缓兵之计,不答应也不要拒绝,就那样一直拖着。
一直觉得秦藩如今是病猫,谁知道人家生精虎猛,一直在扮猪吃虎呢。
“也许我们该和李璟谈谈!”半晌之后,憔悴无比的王景胤声音低沉,满是无奈的对着侄子王镕道。
成德镇诸将如今都忧心忡忡,觉得这次大难将要临头,对他们兄弟俩主战也渐不满起来。为此,王景胤哪怕就是做表面文章,也不得不表面上对侄子多示尊重。
“叔父,侄儿觉得李璟在使诈!”
王景胤那一问也就是随口一问,以示自己对王镕这个节帅的尊重,以稍平息下诸将对他的不满,却没指望他回答的。谁知道,王镕还真回答了,而且还说出这么惊人的话来。
王景敔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屑的看了一眼王镕,乳臭未干的稚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赵王了?若非他们兄弟庶出身份,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歌伎,他们兄弟无法坐上这个帅位,他们又怎么可能扶持他做节帅。这小子平时看着聪明,怎么给他点颜色,他还真的就开起染房来了。军情要务,他听的懂吗?
王景胤心里也是不以为意,不过表面上还是望着侄子笑道:“大王何故如此说?”
十岁的王镕长的唇红齿白,极为俊秀,平时也是十分聪明的。此时却并没有看出叔父眼中的那抹嘲讽,正色道:“秦藩前几年连年大战,到现在还有一支大军在渤海与部族军做战。而且秦藩这几年地盘和人口都扩张的太快,现在他们有九省地盘,一千五百余万人口。而且李璟与其它诸藩镇不多,他们的粮价统一收购,然后维持着低价配额供给,秦藩的百姓自然是人人有粮吃,可结果就是,秦藩中这几年新增的土地和粮食产出并没有增加多少,可他们新增的人口却是翻倍的,另外,秦藩几次大战,消耗的粮食是巨大的。因为这,秦藩去年也闹了饥荒,甚至很严重,不得不沉寂起来,并让那些战兵之外的辅兵们解甲归田,一心生产。听说秦藩还派水师去捕鱼,步骑去打猎来补充粮食不足。”
说了一长串的话,王镕越说越流利,“我不觉得这些情报是错误的,相反,我觉得秦藩确实是面临着战后的元气大损,如今正全力恢复,坐在家里舔伤口。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璟怎么可能有余力来进攻我们?更不可能说一下子动用了四十万军队?两位叔叔都是行家,熟知兵事,当知打仗并非是兵越多越好。现在,李璟没有半点先兆的突然出兵四十万来攻打我们,我觉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秦军在虚张声势,他们根本不可能征召了这么多兵,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想要跟我们打仗,只是想要弄出一个声势来。”
王景敔一边反驳道:“就算如你说的,秦军先前因连年战争,以及地盘人口的剧增,导致元气大伤,撑到了,可一年半的时间,也许秦军已经恢复了呢?一年半前李璟不来攻我们,不表示一年半后的如今他还不来打我们啊。更何况,这次中原各镇无力北顾,这正是李璟出兵的好时机啊。再说了,谁跟你说了打仗不是兵越多越好的?这也得看情况,秦军与我们成德边界几百里接壤,且我们之间都是在河北的大平原之上,这样的地形和距离,两军交战,自然是兵越多越好的。要是秦军能调来一百万人马,直接就能淹没我们。少帅还年青,安心读书就可,至于这内外的事情,有我们兄弟俩就足矣。”
王景胤轻轻点了点头,也觉得兄弟说的话很有道理,七天丢了八城,说明秦军是真的动真格了,兵马调动很多,也许没有四十万,但就算一半,那也是二十万人啊。而李璟出的兵越多,越说明李璟是真想以迅雷之势吞并他们。侄子说的那些,完全是以秦军先前元气损失太重,没个三五年恢复不过来的这一基础上推测出来的。可战争这个事情,并不是完全都顺着常理来的。如果李璟真的有把握吞掉成德镇,那他发动几十万人打一起迅雷战,成功之后,完全可以用胜利收获的果实来填补战争的消耗。
“算算李璟的母亲好像也快过寿誔了,正好,派一个使团多带些礼物以贺寿之名前往燕京求和,顺便也沿路探一下秦军的虚实。”王景胤有些艰难的决定。
“让谁去?”
王景胤皱眉,派去的人份量低了不行,若是秦军此次真的是要灭赵,那这次的任务就极为重要,时间很紧迫。根本没时间来回请示通报,必须得有一个有全权作主的人去,判断清楚了之后,就立即决策。
“你亲自去一趟燕京,若是发现秦军真要灭赵,想尽办法求和。实在不行,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答应臣服归附于李璟。关键一点,你尽最大的努力,想办法保住我们王氏一族手中的兵权,不是万不得已,不能答应交出兵权,更不能把王家迁去燕京。”
王景敔点了点头,这年头,有兵就是草头王。哪怕到时不得已要投降李璟,可只要手上的兵权还握在手里,那实质他们依然是这成德的王。安史之乱后,河北三藩割据百余年,不一直就是如此做的吗。强大的时候完全不用理会朝廷,甚至可以称帝称王。若是跟朝廷干不过了,那就认个输,称个臣,只要他们握着兵权,那么早晚还有起来的时候。
王镕在一边忍不住插嘴,“伯父,千万不可如此,李璟就是在虚张声势,他就是在等着我们去求和呢。只要我们一服软,接下来就只能任他宰割了。相信我,李璟现在正是虚弱之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强大。他弄出来的声势越大,只说明他越虚弱。咱们一定要坚持住,可以暂时收缩防御,然后去请我岳父借沙陀兵,再请他帮忙引见杨复光。如今中原,就杨复光势力最强,手下八个义子都是一镇节帅,兵强马壮,他们也和李璟不对付,特别是朱全忠和李全忠,这两人都是李璟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咱们拿些礼物,出些钱粮,请他们前来,一起对付李璟。只要我们不被吓倒,李璟最后肯定撑不下去,到时他只能退兵。”
“若是连你个十岁孩童都能看穿李璟的谋划,那天下诸镇节帅岂不都连孩童都不如?李璟纵横至今,岂是浪得虚名?”王景胤忍不住喝声道,“咱们王氏一族执掌成德军至今也有六十年了,加上你,就已经是六任成德镇节帅。祖宗打下这块根基如此艰难,岂能在你的手里毁于一旦?你现在还年幼,这些军务大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理,你好好的去念你的书,多练练武。别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传出去,徒惹天下人笑话。”
王镕被王景胤骂的满脸胀红,还不敢回话,气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被王景胤派人送回王府后院后,王镕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哭了一会,他坐了起来,走到书案前,磨墨、铺纸,提笔,在暗黄色的信笺上落墨:晋王老泰山尊鉴。。。。。。
第911章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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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辆营州产的冰爬犁在莫州瓦桥关通往定州北平城的濡水河冰面上飞速奔驰着,这是条发自定州北平城,向东流入莫州境内,汇合了北面易州的徐水、南面定州的滱水,最后又与滹沱水汇合,向东与拒马河、漳水、永济渠、桑干河、潞水几大河流,在天津汇合入海的河流。若是在夏季,莫州往定州一带,到处都是水淀沼泽,尤其是初夏之时,道路极为难行。可是在此时寒冬腊月,这密集的水网地带,反而成为了条条大道通畅。
特别是坐着这种在东北运用极广的冰爬犁,更是方便。爬犁有冰雪两型,如今他们坐的就是冰上型,最适合在冬季结冰的河面上行走。战马拖引,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比骑马速度还快,且更平稳省力,并且还能带上大量的物资。
他们乘坐的冰爬犁是军用型,比普通的更加坚固,且大上许多。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宁远伯郭涛和参谋、卫士们裹着军大衣躺在车上。郭涛戴着顶虎皮帽子,里面还戴了个把整个脖子捂的严实的脖套,落满了飞雪的草绿色军大衣棉袄裹的紧紧的。
天气很冷,他鼻梁上架了一副蛤蟆墨镜,心情却是很愉快,一边吹着冷风,一边还在吹着口哨。
自从塞外回来后,郭涛便已经转为了现役战兵部队。原来他是学军的军主,回来后调入了李璟亲率的铁骑军团,而且还是进了第一军。进入第一军,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