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招甚鸟安!”黄巢突然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喝一声,震的室内一片寂静无声。
黄巢冷眼扫过诸将,讥笑着道:“大家莫不以为这杀官造反跟玩一样?就以为招安有这么的容易?想想看,六年前的徐州宠勋之乱,那时宠勋连下江淮数州之地,拥兵二十万,何等势大。屡屡击败官军,那时他不也上书想招安,想得一个武宁军节度使?可最后呢?朝廷虽然屡战屡败,可根本就不同意庞勋的招安要求,最后还不是打了几年,硬把他们斩尽杀绝了?就连后来的官军徐州的武宁军银刀兵,因为娇横,数次驱赶朝廷派下的节度使,结果当年与裘甫叛军做战,曾经三天做战八十三次,连胜八十三次的王式到任后,更是干脆的设计杀光了整个徐州武宁军的兵马,只留了三千人。”
黄巢越说越激动,“想想看,庞勋当初声势如此之在,兵马如此之多,朝廷都不肯招安,他们为何要招安我们?就算招安了,朝廷可信吗?他们连自己的官兵都能杀光一镇兵马,你们就不怕招安后也被突然杀光?远的不说,就是这天平军前任节度,如今的西川节度使高骈,你们没听说过他到任西川后,因为把前任提拔的那些三千突将重新收掉提升,引得突将起事,把他逼到了茅坑之中才逃过一劫。结果他当时恢复了突将的提拔赏赐,还说事后绝不再追究,可事实上呢?事实上是过了一个月之后,高骈突然派他带去的天平节在一个黑夜,对那些突将挨家挨户的杀过去,抄家灭门。”
王仙芝被黄巢说的哑口无声,其它将领们很多都是头一次听到这些事情。都不由的大失其色,一时间对招安之事也就兴趣大减。毕竟如果能招安是好事,可如果是这样命都难保的招安就没什么意思了。
看到王仙芝脸色变的很难看,黄巢缓和了下语气,“大将军,招安不是不可以谈,但最起码,我们得有那个实力。如果我们达到河北三镇当年那样的水平,自然就不惧朝廷,那个时候接受一镇封赏的招安,那对大将军对我们所有兄弟来说都是好事。但是在我们有那样的实力之前,如果心中一直抱着招安的念头,只怕我们大事难成。”
“我正是那样的意思。”王仙芝讪讪道。
室中一时安静,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见此情景,王仙芝只好道:“那咱们就不招安,招甚鸟安,咱们跟官军打,打到他们痛,打到他们主动来招安。招安之事我们先不提他,但薛崇现在有八千精兵在手,我以为他很有可能会出兵对付我们。况且,这泰宁军节度使李系乃是西平郡王李晟之孙,听闻此人精通兵书战策,很是不凡。李晟中唐名将,其子李愬更是曾经雪夜破蔡州,建下世人传唱的功业。先前平灭河东诸将中,昭义节度使李钧,河阳节度使李涿,都是李系从兄弟。那李钧李涿都是不错,估计此人比薛崇当强上许多。若是李系与薛崇一起出兵,只怕我们就麻烦了。要不,咱们干脆南下杀向沂州,去江淮一带得了。”
“我不赞成这个时候南下!”出乎王仙芝的意料,黄巢居然再次反对了他的提议。这让王仙芝不由的黑了脸,莫不是黄巢今天专们来反对他的,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大将军威信有些受损,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他看到王仙芝的眼里闪现怒意,但那火光稍现即逝,转眼又变的那个总能和兄弟们打成一片的王大当家。“那黄副都统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大家听听。”
黄巢叹口气,“李系这个人不过是一个纨绔而已,比起薛崇也强不到哪去,不过是又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他当初在长安的时候,听过李系的名声,幼小时就有神童之名,兵书战策倒背如流。不过他也听说过,这个李系很多人都并不看好,不过是仗了个家世而已。李系和高骈的祖父都获封郡王,比起祖父来,李系的祖王李晟是中唐名将,有再造大唐之功。而高骈的祖父就要差上许多。但如果高骈和李系相提,则李系比起高骈来就差的太远了。
“现在我们周边,一个是草包薛崇,一个是纸上谈兵的李系,另外还有一个宋威曾经担任过左威卫上将军的湽青节度使。宋威这个人倒是很有些威名的,六年前,徐州庞勋兵变时,宋威曾担任徐州西北面招讨使,攻取萧县,为最后剿灭庞勋立下功勋。五年前,南诏皇帝酋龙第六次侵唐,时任左武卫上将军的宋威率两千忠武军救援成都,在新都大败南诏军,杀敌五千余人,更是一仗打响了他宋威的“威”名。不过眼下宋威却还忙着扑自家后院的火,王敬武叛乱还没有平定,辖下的登州和镇'***'却又被分割成了新的藩镇,这对宋威是个不小的打击,因此,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对草军赞成威协的。”
黄巢捏着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毅然道:“大将军刚才有一句话说的好,队伍大人,士气军心就越加的重要,如果我们一直避而不战,人心一散,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因此,我认为可以打这一仗,以重振我们草军威名,震慑官军。先灭了薛崇,然后再败李系,这河南东面十余州内,就再无人可以威胁我们了。”
“大将军,某支持你的决定。”
“多谢黄兄弟。”王仙芝道,脸上那层客气之下一阵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
一场小小的争论过后,原本的已经出现的裂缝终于又修复如初。只是,表面上修复的再好,裂缝一旦出现,就始终还在!
第476章色厉胆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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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镇牙城恽州恽城,帅府节堂之中。
节帅薛崇正向部下们告之代北大捷的消息,“诸位,朝廷已经把彪悍的沙陀族连根拔起,连沙陀人都被朝廷剿灭。因此,提议招安草贼一事,必然无法在长安通过。这段时间以来,本帅连向长安发了九道加急军报,可每次政事堂都是回复让我们自己剿灭。现在沙陀人被剿灭了,政事堂的那些相国们更加不会理会我们的请援了。至于招安提议,更加想都不要想。眼下唯今之计,只有出兵剿灭这群草群才是唯一的办法。”
薛崇现在压力很大,代北那边捷报传来,参与围剿的各镇节帅将领都是加官晋级,让人羡慕。但也让人恐惧,昭义镇节帅李钧,那可是堂堂西平郡王之孙,更是代北的招讨副使,可结果因为一次战败以致全军覆没,连本人也阵亡了,朝廷对于他的阵亡毫无抚恤。
可以想象,如果辖内肆虐的草贼迟迟不能平定,估计接下来他的这个节帅的位置也将不保了。为了自己的官帽,他必须动用全力了。幸好,前往西川的天平军精锐回来了,这可是真正的精锐。加上恽城的牙兵,足有八千精锐。更加让他心中大定的是,泰宁军节度使李系已经主动派人前来联络他,要约他一起出兵夹击草贼。
“这场仗,我们只能胜不能输!”薛崇重重一拍桌子道。
“曹都牙,把你打探到了草贼动向告诉告诉大家。”
都押牙曹全晸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看过半百的老将。他的祖父曹勖曾是徐州刺史,父亲曹珙曾是淮安太守,在咸通初年中举人,后任河南都尉。先前随高骈入西川,立下战功,这次回来,升任天平军都押衙兼衙内都知兵马使,为天平军诸将之首。
曹全晸起身道:“就在上个月,草贼头领王仙芝亲率三千兵马入兖州,与乾封城泰宁军守兵有一场激战。李系派人兵一千救援,结果王仙芝部下尚让于半路估计击,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一千兵马尽没,乾封城随后被攻破,城中官员将士皆亡。我们得到最新的消息,草贼其它各部已经陆续从济州各境流向兖州,以和王仙芝汇合。”
很多将领听说草贼已经流窜进入了兖州,都不由的兴灾乐祸,兖州可是李系的地盘,怪不得他要约他们出兵。
“大帅,既然草贼自己逃出天平军辖境,那我们就不必管他了吧?”
若是以前,薛崇肯定也会这样做。但是现在,手上既有了八千精锐,又有了李系联兵。他并不想错过这次杀贼立功的机会,更何况,他心中一直担心,草贼在天平军境内半年时间入把四州破了三州,事后肯定会被追究责任。如果他能借此机会,一举剿灭了草贼,那到时不但没有罪责反而有大功一件。
“草贼流窜无定,眼下他暂时流入兖州,但随时可能又会流窜回来。这股草贼已经越来越势大,我们不得不尽早铲除他。”
曹全晸点了点头:“草贼洗劫了多个城池,如今已经拥有了大量武器和兵马。据我们探查得知,草贼各部这段时间急剧扩张,现在各部扔有人马两万。特别是黄巢所部,虽然兵马只有五千,可却拥有数百名弓箭手,以及数百骑兵,不可小觑。”
听到草贼在半年的时间内,居然已经拥有了两万人马,甚至拥有这么多骑兵和弓箭手,这让众将都不由的吸了口冷气。
“本帅已经派人送信给李系,这次我天平军八千精锐将进入泰宁军兖州境内,与泰宁军一起联手剿贼。乾封一带多山,虽然不利于围剿,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那一带荒山野岭,只要我们把他们赶进山里,用不了一个月,这些草贼就全得饿死。”
李系和薛崇的判断都是一样的,草贼一旦发现他们联手出兵,左右夹击的话,肯定不敢迎战,他们绝对会逃入兖州东北部的茫茫群山之中。不过这正让他们高兴,他们不怕草贼追山,只要他们敢进山,到时直接在山外围起来,草贼将不攻自灭。
草军虽然有两万,可他们的这支军队既非精锐常备军,更不是招募的勇武战士。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有佃农,庄稼汉,渔夫,屠夫、小贩、车夫加上一群亡命的贩私盐的,还有一些小偷、盗贼、强盗等等。这样的队伍,看起来很大,但只要他们吃一个大败仗,就能如烈曰下的雪花一样迅速的消融。
“大帅准备如何进军?”曹全晸的侄子曹存实职任镇遏使,也是军中的一员悍将,同样刚从西川回来。
薛崇迟疑片刻,“李系认为我们应当直接突袭草贼。”他说,“不过曹全晸将军和其它的几位将军都觉得应暂时避其锋芒,先一路从恽州到濮州然后是济州,最后进入兖州,彻底的将我们天平镇犁一遍,把所有的贼寇通通剿灭。然后,再与李系兵马汇合。”他伸手轻轻划了一下红鼻头,看起来对将领们的观点有些不太满意。“不过,本帅担心,等我们这样一路慢腾腾的过去,只怕李系已经把草贼给全歼灭了,到时侯,我们可能连喝汤都赶不上了。”
他此时已经忘记自己先前派出的兵马被这些草贼打的落花流水,一看到手上精锐兵马回来了,又有李系这个‘名将’出手,便觉得平灭草贼并算不了什么事情。现在他已经开始担心,万一去晚了,草贼都被李系给杀光了。
“大帅的担心不无道理。”曹存实道,“眼下我们天平军与泰宁军联手对付草贼,草贼覆灭是必然之事。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落后了。要是让李系一人灭了草贼,那到时我们将成为别人的笑柄。草贼几乎将我们天平军犁了一遍,结果泰宁军一出手就灭了他们,那我们的脸往哪里搁?”
曹全晸不满侄子的这个态度,“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但薛崇却很高兴有人支持自己的想法,他挥手制止了曹全晸,笑着问曹存实:“曹镇将有什么好的提议?”
曹存实走到前面的屏风前,那是一架铜屏风,不过此时上面却是挂着一副河南的地图。他指着地图道:“这两个计划各有不同,可是大帅请看,假如我们我们这个时候不直接出击,而是在后面收拾那些小毛贼。那么就有两个可能,一,是李系率泰宁军自己把草贼灭子。二,泰宁军兵力不足,因此草贼逃脱,逃往淮南或者山南。不论是哪一个结果,我们天平军都将要承担先前剿匪失利的责任。”
“很好。”薛崇道,“继续说。”
“我提议,调齐天平镇内各州团结兵,让他们顺着济水从恽州进入济州,打主力兵马的旗号。一面清剿那些遗留的毛贼,二来让他们伪装成我们的主力,最后出现在乾封县的北面,使贼不敢再退回济州,重新流窜回我镇。然后,我们的八千主力兵马昼伏夜出,一路悄悄隐秘行军,直接从恽州顺着汶水进入兖州,悄悄杀向乾封。草贼到时必然以为我们的主力还在济州,那样他们全力对付李系,后背大开,那时,我们直接杀出,猛攻其后背,一战可捷!”说完,曹存实回到座位之上,他面上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但看的出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渴望听到诸将的赞许。
曹全晸却皱了皱眉头:“你让我们单独面对草军。”
“还有泰宁军啊,他们到时在明,我们在暗。”他急切的解释道,露出得意的微笑。“泰宁军可以从泗水、新泰、莱芜三个方向包抄进攻,那个时候草军正面迎战,我们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杀草贼一个措手不及。
“战马上局势瞬息万变,我认为要歼灭草贼还是先与泰宁军汇合,然后堂堂正正杀过去。现在这样,两军分开,配合谈何容易?一个不好,反有可能让草贼有各个击破的可能。”
薛崇笑道:“各个击破?不可能,就算只有我们八千精锐,也完全不是草贼能对付的了的。若不是怕草贼逃了,哪里用的着两家合兵。”
曹全晸还想反对,可薛崇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都押牙的勇猛是无需置疑的,这样,四州的团结兵加上集结起来的州县兵马也有八千之众,虽然他们不是这次的主力,但任务也十分重要。我就把统领这支兵马的重任交与都押牙,如何?”
曹全晸知道这是薛崇不想让他在开口了,因此长叹一口气闭嘴不再说话。
“曹镇将勇猛敢战,这一次,就授你为先锋兵马使,统领前军。”
曹存实高兴的笑了,薛存见曹全晸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连忙安抚道:“都押牙的两位公子也是勇武不凡,这次讨贼自然不能错过。曹翊、曹翔两位校尉,此次本帅任命你们为左右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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