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就是容易骄傲。你看封兵马使,昨天一接到消息,便直接赶来了登州。”
李璟不以为意的轻笑了笑,故做歉意的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日我的手下弟兄们都出海去捕鱼,收获不错,一直忙着清点收获呢,倒不成想诸位上官会在此等候某,真是十分失礼。”
这话一出,旁边的封彰突然闷哼一声,紧闭的嘴角居然溢出一缕鲜血。他浑身颤抖,大喊一声,“小贼,汝欺人太甚,吾与你不死不休!”说着就要扑上前来,旁边的王进连忙一把拖住,李璟站在那一动不动,一脸鄙视的看着封彰,“记得你前几日也说过这样的话吧,如果张张嘴就能把人说死,那你的对手估计全死了。你要真的如今日这般勇猛,那天就不要跑的那么快嘛。”
封彰气的脸白如纸,差点都昏了过去。李璟这番话实在是太毒,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他的脸面今日都在众人面前丢尽了,最后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最后,干脆眼一翻,直接装作昏了过去,免去看众那些神色各异的目光打量。
第233章唇枪舌战
所谓调停,在李璟看来,那不过是青州方面对登州这边既有事实的一个事后承认罢了。不过为了表示他们的威严,也为了防止事态的继续扩大,战火把他们也最终卷进去,所以才派人前来调停。
码头上的众官迎接,也间接的说明了李璟这一次确实打的很好,不但打痛了封彰,也打出了他李璟的威名。连堂堂节度行军司马以及登州的文武高官尽皆到齐。
掌握了这次调停的基本底线之后,李璟心中大定。开始故意表现出嚣张和狂妄的一面,他知道现在他有资本嚣张和狂妄,越是如此,接下来的调停中也便能站在更高的位置,取得更好的成果。
调停会议并没有在登州刺史府,而是选在了做为见证人的昭王的丹崖别墅之中。虽然这别墅位于登州山城范围之内,不过李璟现在身边有一百最精锐的护卫在身边,且崔芸卿和宋温、李汭、王敬文,王进等登州各营的主将前去,李璟并不用担心王进敢玩火。
进入别墅厅中,封彰也终于‘醒’了过来。刚一落座,李璟便恶人先靠状,率先发拿,先声夺人。
“今日诸公都在,更有恩师亲自从青州前来,职下在此恳请诸公为职下主持公道。”李璟不等封彰开口,抢先一步大声道,面上装作十分委曲的道:“诸公有所不知,自从职下受任沙门镇将上任之后,封彰就一直对职下存有偏见。职下上任之初,第一件事就是前去大谢砦拜见他,可他明明在城中却故意避而不见。我沙门镇打上去的请粮请军械的折子他也全都置之不理,到现在,大谢砦也没有给我们拔过一分钱粮军饷,上次还是宋刺史作主,他才勉强拔了三百套破烂军械。”
“这还不算什么。”李璟大把诉苦,“更可恼的是,封彰居然勾结海贼独眼蛟引其突袭攻打我沙门镇。幸得我镇军士及镇中子弟们拼命抵抗,保卫家园,最终以战死镇兵和子弟六百余人的惨重代价歼灭来敌。从始至终,距离我沙门不过数里距离的大谢砦始终未曾发一兵一卒支援,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在宋刺史的催促下迟迟而来。”
“更加让我等愤怒的是,在我镇终于找到独眼蛟之余孽,本将亲自向封彰请兵剿匪之时,他不但不出一兵一卒。反而在我军前去巢贼之时,暗中派舰队偷袭我军。又赖全军将士奋死拼命,再加上封彰派出那个无用的纨绔侄子胡乱指挥,我军才终于击败了其舰队。不料我军刚一返回沙门,还没有找诸公主持公理,封彰便又急不可耐的率全部兵马攻击我岛。”
“诸位上官,如果不是我李璟还自问有些本事,又有麾下诸弟兄和镇中子弟命。换了其它人,只怕早已经被封彰给谋害了。今日诸公俱在,李璟只求诸公给我一个公道,让我镇被封彰害死的那上千的子弟得以瞑目。如若不然,职下就是拼的一死,也要带镇上弟兄们彻底平了大谢砦,斩杀封彰老贼以告慰死去弟兄们的英灵!”
这番话说的是义愤填膺,差点就要声泪俱下,闻听之人,都不免感叹,先不论事实真相,首先李璟这语气表情就做的真的很到位。上面坐着的崔芸卿都不由惊叹,对着李璟微微而笑,抚着三绺长须十分满意。李璟一上来就先声夺人,说出这般话来,那接下来的事情都要好办多了。
封彰又急又怒,几次想要插话,都被王敬文给制止了。今天这么多上官在场,封彰如果强行插话,只会给众人留下一个更不好的印象。
眼看李璟终于把话说完,封彰愤怒而起,一张脸都给胀红了,胸膛起伏,浑身颤抖。他在登州过去那般威风,十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大辱。现在临到老了,脸面却全给丢尽了。
“胡说,颠倒黑白,歪曲是非。本官何曾勾结过海贼偷袭于你?”
李璟立即反驳:“那独眼蛟远在辽东都里镇,我刚一上任,他就千里迢迢前来突袭于我。我与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更何况,这一路而来,海贼连结你辖下之五堡七戍三十余个岛屿,如果不是你的引路放行,他们怎么可能一路悄无声息能突袭沙门岛?要知道,沙门镇可是被大谢岛三面包围,不是你指引,怎么可能进的了塘湾港口?”
封彰气急,他明知勾结海贼的人是王进,可这样的场合怎么能说的出来。事实正是因为他知道王进勾结海贼来打李璟,所以才对海贼一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李璟不提王进,却把这责任一股脑的推到了他的身上,他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怎么,说不出来了吧。还有你说你没有派舰队偷袭我,那我再问你,为何我们剿灭海贼归来正准备返回时,你的舰队为何与独眼蛟的船队联合在一起,而且还突然出现在铁山港,将我的十几条船烧毁?要不是我们冒死拼杀,今日岂有机会在这里将这些禀明诸公作主?”
“这是你故意布下的圈套,你勾结海贼镇东海,故意引诱我军。”封彰大怒。
“如果你不偷袭我,我就算多做了些防备,那又怎么可能套的住你?别自己勾结海贼,就说我也勾结海贼。我有人证物证,那一战,俘虏了你指挥偷袭于我的令侄和你麾下数名校尉,另外还有和你们勾结一起的海贼俘虏。难道,这些你也能抵赖掉?”说着,李璟让李维将带来的封明与吴迁、张烈还有郑么等人的供状呈了上来,上面还全都有他们的签字画押和红手印。
看到这些铁证,崔芸卿更加放心,事实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关健的是李璟的这一手玩的漂亮,掌握着这些证据后,现在完全处于上风有理的这一边。
事到如今,封彰就算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了,因为那几个都还是李璟手中的俘虏,他随时可以把人叫来当堂对质。更何况,他听说吴迁和张烈现在已经直接投靠了李璟,他们到时肯定会一口附和李璟的话。他心中不由大骂,骂完吴迁张烈等人的不忠,又大骂封明的愚蠢,不听他的命令,擅自进攻李璟,全军覆没不说,还让他现在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攻打你并非我的军令,而是吴迁和张烈他们擅自做主,强行而为。更何况,你也别装着一脸无辜,你当初还在团结兵时,就带人暗中刺杀了我兄长登州长史封彦卿,封明他们只不过是对此的报复。”
李璟冷冷一笑,“呵呵,这可真是笑话,封彦卿明明是死于镇东海之手,这事早已经有过定论。你现在栽脏到我的身上,也有些太没智谋了吧。再说,那吴迁和张烈不过是一个小小校尉,如果没有你的命令,他们如何敢擅自突袭于我?更何况,那场战斗可是由令侄指挥,他不过是一个都虞侯,位在张烈吴迁之下,却能指挥舰队突袭于我,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命令?”
崔芸卿适时的道:“封兵马使,李镇将这些对你的指挥件件都有真凭实据,可你指挥李镇将是杀你兄长之人,可能拿的出证据?”
封彰哪拿的出什么真凭实据,他不过是根本王进暗中给他的一些旁证推断的结果。虽然事实极有可能是真的,但这些却不是直接证据,是拿不到台面上来的。更何况,那些旁证指身后的幕后真凶可是崔芸卿,李璟不过是一个动手之人而已。这些话,又如何说出来?说出来,只会更糟糕。
“怎么,你没有证据却胡乱猜测,甚至不惜勾结海贼前来攻打下属,这样做难道不是太过份吗?”封彰缓缓说道,可语气中却充满着威严。
封彰此时也是有些一头烂额,他没料到事情最后居然是这样的,不由大声道:“虽然我无直接证据,但事实就是如此,李璟乃是我杀兄之仇人。而且李璟同样勾结海贼,他一直与镇东海暗中往来,现在那些海贼还一直在李璟的军中。他勾结海贼,私扩兵马,并且刚刚还洗劫了我大谢砦下属诸堡戍,不但抢钱抢粮,还把所有的岛上百姓都带走了。”
王敬文看见封彰此时居然还去关注这些旁支末节不由微微摇头,封彰是气糊涂了,他怎么能承认那些事情呢?就算是李璟再铁证如山,也可以咬定是伪证啊。现在倒好,他自己承认了这些李璟指挥的罪责,那再说李璟抢劫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更何况,李璟那般狡诈,岂非轻易承认?
果然,李璟笑道:“封兵马使这些天呆在大谢砦中倒是惬意,又把其它各岛上的兵马都撤入南岛。其它各岛那是空虚无比,随便几个人都敢上岛打劫一趟。各岛百姓惶惶不安,都派人来沙门岛,要求搬迁到我岛,寻求庇护。我也是于心不忍心,所以才最终勉强答应。至于封兵马使说的什么抢劫,那完全是误会,我不过是派了船和人去帮迁移的百姓们搬家而已。何来抢劫一说,难道这年头帮人搬家也能搬出个抢劫罪来?”
第234章吞下十三岛
面对李璟如此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诡辨,封彰气的七窍生烟,怒不可遏。终于愤怒到了极点,再也顾不得此时场合,居然一把从腰带上拔出一把装饰的金玉匕首,猛的就向李璟冲来,口中还大叫:“老夫今日就和小贼同归于尽!”
只不过今日场合,满厅之中带兵的将领十余人,哪个不是勇武之辈。这样的隆重场合,大家又岂容封彰喊打喊杀。和李璟关系较好的登州牢城使韩忠直接跳起来一记飞踹就将封彰的手中匕首踢掉,随后赶到的龙山兵马使刘健和东牟守捉使徐成一左一右的立即各锁住封彰一条臂膀,将他牢牢按住。他们跟着封彰在登州相处了多年了,早看不顺眼封彰的那副眼高于底的模样,今日却是趁机好好出了一口气。
“够了!”崔芸卿见封彰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心中是暗喜。嘴上却装作威严的面孔,大声喝斥道:“今日乃是诸堂会聚调停,本官更代表着青州宋节帅与王牙将而来。调停乃是严肃隆重之事,岂料封兵马使居然如此放肆。李璟将军件件指挥俱实,你私通海贼,还勾结海贼攻打下属,并且事败后又派兵再次袭击李璟,事再败后,居然还敢从暗袭改为明攻。眼下节帅府仁慈,不愿起刀兵,特派本官前来调停,岂料你居然还要当堂行凶刺杀李璟将军,你这是完全不把本官与堂上众人放在眼中。封彰,你意欲何为,真想造反叛乱耶?”
“我不服,崔司马你乃李璟之老师,自然处处向着他偏护于他。我要向王将军申诉,我不服!”封彰大叫。
崔芸卿脸一沉,“本官就是由宋节帅与王牙将委托前来,宋节帅与王牙将都信任本官,你还叫嚣着什么?我看你是在大谢砦作威作福久了,都不知道头上还有上官。今日你罪证确凿,不但不当堂诲过,居然还要当堂行凶,实不可絮。来人,将他押起来,准备押回青州由宋节帅和王牙将审问发落。”
四个崔芸卿的家丁应声进了进来,就要带走封彰。王敬文这个时候连忙跳了出来,封彰虽然糊涂了,可人还是要保的。不但因为封彰手上的那些兵马和地盘,更关健的是王家需要封家的鼎力支持。
“崔司马请慢。”王敬文跳了出来,“我看今日封兵马使是一时气糊涂了,有些发失心疯。不如先让本官把封兵马使带回府,请几个大夫好好医治一下。明日再来调停如何?”
崔芸卿刚刚说的严厉,但其实不过是吓唬一下封彰而已。他来时和宋威是早定下了此行基调的,不管这次的事情究竟是谁对谁错,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调停,而不是问罪。宋威和王敬武现在都还没有动手的打算,因此事关两派的这场前哨战,必然只是小打小闹的结束,两边也都肯定会力保自己的人。
说白了,在宋威这个层面的人,谁对谁错并不是真正最重要的。最要的是权衡,是掌握。
不过虽然早定下了调停的基调,但具体的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大的余地的。最关健的当然还是利益,宋威早就瞄上了登州港的繁华。登州港做为大唐的四大海港,而且是北方唯一的一个出海贸易港,其重要是不言而语的。
当年平卢军从辽西的营州渡海来到青州建立起淄青平卢镇的时候,一开始十分穷困。可因为安史之乱起,河北与塞外辽西辽东及诸国的陆路完全堵塞,大海与东北完全靠山东的海路。登州港于是开始极度的繁荣起来,海上商路异常的繁荣。李正已赶走了前任节帅自任节帅之后,从此借助登州港和登州这条海路,专心的做起了走私贸易,为他积攒了大量钱粮。在不需朝廷供给粮饷,完全地方自给的情况下,居然没用多少年就扩建了一支精兵,然后割据自立,拥兵十万,将淄青镇最终扩大到了淄、青、齐、登、莱、兖、海、沂、密、郓、曹、濮等十二州,一度成为大唐的第一大藩镇。并且将淄青镇割据世袭了子孙四世近六十年。
朝廷后来平定淄青镇割据,并分割为三之后,淄青表面上开始为朝廷掌控,历任节度使都为朝廷任命。但是实际上,淄青镇的根本依然掌握在平卢军的手中,而平卢军三万七千五百兵马中,又是各营头林立,由各军头掌握。最后各军头都以最精锐的青州牙军为首,牙兵的牙将基本上才是淄青镇的真正掌握者。
王敬武家几代为青州牙将,靠的就是手中那最精锐的牙兵。要供养一支如此精锐的牙军,很大一部份的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