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劲有些大，一枚暗红色的7号球弹到地毯上，滚到温浮生脚边。
温浮生弯腰捡起来，看着上面的白色数字，眯了一下眼。
四周静默。
良安看了看这两人，笑道：“小宝，你今儿情绪不对啊。”
叶小宝搁下杯子，搓了搓手，摇头加摆手，笑的满脸无害：“没有的事儿。”
良安也站起来，过去开了窗户，风阴冷冷的，吹进来，整个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酒气却似乎散去了些。
“这天也阴的够呛，这会儿的功夫，又下雨了。”他呷了一口酒。
“就B市这天儿，下个雨，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下来了，保不齐，能下到明儿。这么冷的时候，下雨还不如直接下雪来的痛快。”韩君墨接过话来。
温浮生斜靠着沙发，兜里的手机短促的震动起来。
他平日里很少收到短信，此时打开来一看，却也不意外，只有寥寥数语：谢谢，我到家了。少喝些酒吧。
他不自觉的柔软了唇角，真是生涩却又意外体贴的语气，他何时这么静下心来的去看一个女人如此别扭语气的短信呐，竟跟做梦似地。
事实上，他从前结识的那些女人，也从不会给他发短信。
要么一通电话直接拨过来，问他在做什么。要么是在他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一通电话拨回去，说自己要过去。
叶小宝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侧了头，与他碰杯子：“浮生。”
不知叶小宝今儿个究竟喝了多少酒，这会子，已经开始上脸了，笑嘻嘻的看着他。
温浮生盯着面前深红色的液体，笑了笑，搁下手机，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
“不喝了，我抽根烟。”
“合着，到这会儿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儿喝了。”
叶小宝又给自己添了酒。他越喝越有精神，竟然又去架子上挑了一瓶来，启开韩君墨也点了一支烟，喷出一团青雾，心知拦不住他，便道：“你仔细别喝高了。”
叶小宝仰头大笑。
良安正磨着台球杆子，道：“喝高了不要紧，就怕他酒品不好，又要闹事，让老爷子知道了，且有一番折腾呢。”
温浮生想起叶小宝跟叶家老爷子，猫捉老鼠似地架势，哈哈大笑。
几个人也没做别的，就这么闲聊，聊的差不多了，一屋子的烟味儿，叶小宝走路也开始打着晃儿了。
良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一下子时间，才发觉夜已深。
几个人就这么在俱乐部门厅前分手，都喝的不少。韩君墨左右吩咐门童，给几人叫了代驾司机。温浮生自是不需要，司机送完苏七七，回来后，便一直在外边儿候着。
良安拍温浮生的肩膀：“你这吸人血的资本家，有这么虐待员工的嘛。”
叶小宝喝高了，脸颊上飞着红晕，口齿不清的附和：“就是，就是。”
“哎！”温浮生毫不客气的捶了他肩膀一下，“叫你少喝点，结果我们三个怎么也拦不住你，君墨给你叫了代驾，我琢磨着不靠谱。这么着，我让老李送你回去，他开车稳当。”
叶小宝嘿嘿笑，望着温浮生：“我……我看成，哥儿们，算你够意思！”
“泼皮！”温浮生笑骂。
就这么分了手，温浮生上了车，顿时困意上涌，打算给苏七七发个短信过去，又琢磨着太晚了，再一看手机，已然没电，索性作罢。
叶小宝的车子驶出车道，稳稳的上了公路，他开着车窗，眼前一下一下的显出重影。
脑子里电火石光的闪过什么，他有些不清醒，用力的拍了拍老李的肩膀：“哎……哎，你下车。”
李师傅一愣，说：“叶先生，还没到呢，你先歇会儿，到了我叫您。”
“哪儿，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呢！”叶小宝打了个嗝，“你，你放心……浮生要是怪你，你，你……就推到我，我身上。”
“我说，怎么回事儿啊，老……老李，老李，是吧，你，你放心，我铁定不酒驾，我，我就想，我，我，一个人在这儿歇会儿……”叶小宝拍着胸脯保证，嘴里说着，已经要从后排钻到副驾驶位上。
李师傅心里一哆嗦，忙找了地方，停好车。
“你，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我，我没事儿，我就在这儿，我歇会儿。”
叶小宝推他下车，自己也踉踉跄跄的跟着下车。李师傅拉他不住，大半夜的，反倒被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推上了车子。
见着李师傅走了，叶小宝舒出一口气，夜风阴冷，吹在脸上，人清醒了不少。
他上了车，握着方向盘，顿了顿，紧接着，车子便启动起来，驶入公路时，却一下子撞断了旁边的护栏。他晃了晃脑袋，握紧了方向盘，车子终于上了公路，消失在夜色中。
叶小宝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浑身上下摸着，摸不着手机，却很想吐出来。他喘着粗气，脸上热，身上热……眼眶热。
车后传来一声急促的鸣笛声，他张了张嘴，用力的呼吸，眼睛有些模糊，他眯了眯眼睛，终于看了一眼后视镜。
“砰！”
阅读愉快，已经是周一了，新的一周，诸位好心情！
O（∩_∩）O~
【03】如履薄冰，挣脱命运的束缚 23
“砰！”
车子被撞了。
身子整个儿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叶小宝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裂开了，他抱住了脑袋。
胸口聚积起来一股子一股子的郁气，积攒了一个晚上，这会子终于捺不下去，他张了张嘴，吼了一句：“丫的！”累他从车上跳下来，后面车子上的人也已经下来了。
开车的是年轻的男人，头发染的姹紫嫣红，那模样，也不知究竟成年没有，跟着一起下车的，是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走近了便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和脂粉味扑鼻而来。
叶小宝闻着，只觉反胃，更想吐。
那年轻女子嗅到叶小宝身上的浓烈的酒味，一拍手，叫道：“哈，你酒驾！”
叶小宝瞪她，眼神阴冷，那女子惊的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抓住那男人的胳膊。
那男人仰了一仰头，痞声痞气道：“怎么着，现在你酒驾，我追尾，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我不报警，你也别找我赔偿了，不然你也讨不了好儿……”
叶小宝抹了一把嘴，心说，真真儿是不长眼的东西，他叶小宝是谁都能欺负的？连这些个阿猫阿狗的东西，也想骑到他头上，说出去，他面儿往哪儿搁。
那男人语气笃定，面带得意的笑容，仍兀自与叶小宝分析利害，下一秒，伴随着那女子的尖叫声，整个人被叶小宝狠戾的一拳给抡了下去。闷“你，你，你，你打人！”那男人惊慌的站起来，捂着腮帮子，叫道，“报警报警，说这儿有个喝醉酒闹事的。”
那女子唯唯诺诺的点头，偷偷的看着叶小宝，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叶小宝也不阻拦，冷笑着往前又走了一步，酒精虽上脑，他心中却冷静的出奇。一股子的愤懑正愁无处发泄，这会子，既有人撞上来，他乐得奉陪。
那男子急忙后退一步，双拳攥紧，忌惮又害怕的盯着他。
叶小宝冷笑，他步子不稳，却又继续向前一步。
“砰！”
旁边的女子捂住了嘴巴。
叶小宝下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他揉了揉，有点儿疼。
论打架，叶小宝可以说是行家，加之自小有火爆脾气的爷爷调教，几乎从小打到大，鲜少败北。他在B军区自幼得来的小霸王的称呼，也不是虚的。
他呆呆的，不动，那男人咽了一口吐沫，又抡了他一拳。
叶小宝终于抬了头，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子，眼里的冷意让那男子打了个哆嗦。
他让了对方两拳，那两拳击出他心底所有的情绪。叶小宝自是不肯吃亏的主儿，他既是下了手，且带着酒意的下手，必是不会太轻。
那女子一直在一旁尖叫。
他瞪过去：“吵死了！”
他那模样看着本就不是老实的人，加上一脸的酒意，瞪起眼睛来，更是显得凶煞无比。
那女子识相的闭了嘴。
远处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叶小宝拽着那男子，仍是不松手。
对方毕竟年轻，警察到的时候，居然哭了出来，眼泪、冷汗还有血，都和在了一起，一股脑儿的流下来，狼狈无比。
……
“叶小宝，怎么又是你？”
叶小宝终于看了席敏如一眼。
“我就值个班，是你点儿背，还是我点儿背？”
叶小宝懒懒的靠着木制椅子，酒已经醒了不少，脑袋却仍是疼，挨了那小子两下，也疼。
“你是熟客了，做笔录吧。”席敏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姓名？”
叶小宝掏了掏耳朵，不吭声。
“问你呢，姓名！”席敏如的声音冷冷地。
“你不是都知道嘛，还问什么。”叶小宝换了个坐姿。
席敏如睨了他一眼：“性别。”
叶小宝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席大队长，你玩儿我呢？”
两人这么对视，火光四射，旁边的小警察说：“席队，这笔录还是让我们来做吧。”
席敏如拒绝了，看着叶小宝渐渐清醒，双目的聚焦也渐渐清晰，搁下笔，道：“给他来杯茶。”
叶小宝晃着脚丫子，懒洋洋的笑：“谢了。”
席敏如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抓了抓头发，斜了叶小宝一眼：“你的车已经被拖走了，交管部门自会处理，轮不来我追究，我就问一桩，为什么打人。”
警员端来了茶杯，叶小宝呷了一口，劣质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有着浓烈的苦涩。不管什么茶，他向来都是喝不惯的，不像浮生。
他叶小宝的名声是不太好，谁见了都要忍让三分，真要论起秧子来，他叶小宝除了惧怕祖父，剩下的便只买温浮生的账。
他性子乖张，又极易冲动，用祖父的话形容，便是走哪儿都不带脑子的型儿。很多时候，便亏得浮生替他善后，甚至还揽事上身，挨上好一顿罚。
他噎了一口水，笑了笑：“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呗。”
他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到早上了。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七点之前我得走。”叶小宝搁下杯子，双手插进兜里，继续晃腿。
席敏如倒笑了：“你还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
“怎样？到七点，你就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法子离开你这儿。”叶小宝也笑，视线冷冷的，也不知投向哪里，透着一股子邪劲儿。
席敏如看得出来他与平时不太一样。她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些年，这点眼力要是没有，也就白混了。
她在叶小宝对面坐下来，身子往前倾了倾，道：“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不能放你走，你，明白不明白？”
叶小宝看她一眼。
“等你平静了，真正清醒了，我们再谈吧。”席敏如合上本子，重新站起来。
第二天，果真是个阴天，雨虽停了，却迟迟不肯下雪。
苏七七翻着桌上的日历，再过几日便是圣诞，紧接着，便是元旦。
二零零六年就要来了。
韩陆打开大门，不一会儿，便听得他与人说话的声音。
这么早，谁在门口。
苏七七走出去，发现原来竟是叶小宝。
她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包着纱布，眼睛也是红彤彤的，里面有血丝。也不知昨夜里发生了什么，看着竟是颓废又狼狈。
车边的地面上已经有几根烟头，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
见她走出来，叶小宝笑了笑，说：“早啊，七七。”
苏七七皱眉，她能嗅到他身上的酒气，衣服也还是昨天的，心里模模糊糊的知道些什么。
便问：“吃早餐没有？”
叶小宝却拉了车门，说：“收拾一下吧，我送你。”
韩陆微微皱眉头。
苏七七站了一会儿，知他这么早过来，定是有话要与她说，便道：“你等我一会儿。”
韩陆听她这么说，便没有阻拦，只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七七笑：“没事的。”
车子驶入百善观外面那长长的林道，路上都是落叶。车子开的极慢，叶小宝握着方向盘，只觉得喉咙疼，他清了清喉咙。
苏七七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又一直沉默着，便主动开了口。
“叶……”
“你别说！”叶小宝的声音有些不耐，打断她，“你让我想想。”
车子终于停了，苏七七看着四周，上次温浮生亲吻她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附近。
叶小宝下车，立在车边，点了一支烟。
烟叼在嘴里，他似乎踌躇了许久，这才喷了一口烟雾。
苏七七跟着下车。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冷不热。
“昨天。”苏七七淡淡的回他，“是我主动的。”
叶小宝愣了一下，笑出来。他心说，原来是昨天……还是她主动的，倒真是没看出来。
他攥紧了手。
“为什么是浮生？你要的是什么？”他转过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浮生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
苏七七推了推眼镜，仔细的看着叶小宝，她说：“你信不信命中注定？”
叶小宝微皱眉头，沉着声音道：“苏七七，你别给我来这些虚的，我要听实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如果可以，我比谁都希望那个人不是他。”苏七七移了视线，喃喃道。
“你说什么？”叶小宝皱眉，看着她。
苏七七摇了摇头，吸着气，低声说：“你别问了，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叶小宝望着她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那你知不知道，如果让人知道你……”
“所以，谢谢你帮我保密。”苏七七抬头，想给他一个微笑，却只是勉强的牵了下嘴唇。
叶小宝叹气，看着她，突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说：“如果你要的只是钱，或者其他，我都可以给你。可你要什么不好，偏要跟浮生在一起，偏要他那个人。你知不知道！”
他开始原地踱着步子：“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呢，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为了往上爬就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就偏要让自己钻牛角尖呢？你是不知道，这个圈子水有多深，是吧？你是看着道明叔很好说话，就当温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是吧？”
苏七七望着他，看得出他眼里真切的担忧，她微笑：“不要想的太复杂，你以为，我跟他可能走到那一步吗？”
叶小宝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望着她：“苏七七，你到底在想什么？”
苏七七沉默，心里闪过那个模模糊糊的情景，越来越模糊，已经分不清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只是她自己的一个臆测。
“哎！”叶小宝拧紧了眉，想着她日后必是要在这件事上受伤，便突然懊恼自己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这个，一念至此，咬咬牙，道：“上车，我先送你上班。”
他握紧了方向盘，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一个是他可以交付一切信任彼此的发小儿，一个是他……
他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