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她想着事;没提防已经走到了一个拐角;敲和拐角处走来的人撞上。还不待出声;便闻得男子清润温和的道歉;那让人舒心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姑娘是否无碍?”
柳碧妍抬起头;正前方正是阳光照耀处;让她不得不眯了眯眼;有写不清男子的长相。
“参见李大人”鸣蝉吃了一惊;忙蹲身福礼;又拉了拉柳碧妍。
柳碧妍方才回过神来;虽不知此人是谁;听鸣蝉的称呼;想必也是个朝臣;便半蹲福礼道:“见过李大人。”
鸣蝉性子略急;忙解释道:“李大人勿怪;我家小姐并不是有意冲撞李大人的……”
柳碧妍到底是官家千金;这点应付还是做得行云流水:“是小女无状;冲撞了大人俺是一个贼。”
“柳小姐?”只听那好听的声音低声称呼了她一句;然后温和笑道:“无碍;柳小姐有事便忙吧;在下寻柳大人还有些许杂事相商。”
“大人请。”
柳碧妍让开道路;微微低头请李大人先行;听着那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柳碧妍方才舒了口气;抬头正要唤鸣蝉回;却见那丫头痴痴地望着方才那位李大人离开的方向;一脸向往。
“鸣蝉。”柳碧妍唤了她一声:“在看什么?”
“小姐;那是李大人唉”鸣蝉激动地对柳碧妍道:“小姐不知道李大人吗?”网不跳字。
柳碧妍老实地摇了摇头。
“唉……奴婢都忘了;小姐这两年来足不出户;当然不知……”话说到这儿;鸣蝉立刻闭嘴;戚戚然地看向柳碧妍;生怕她责骂。
柳碧妍苦笑了下;也不斥骂她;抬脚往自己的院落行。
鸣蝉自知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胡说;跟在柳碧妍身后;一直走到了碧落院;伺候着柳碧妍退了钗环;身上只穿了两件家常春衣。
“……那李大人名唤李铭;字记之;出身并不好;听闻是个乡野学子;是靠着科举一步步走上来的。”鸣蝉轻轻敲打着柳碧妍的腿;见她闭目养神;自己嘴快藏不装;便将方才那位李大人的基本情况说给柳碧妍听。
“李大人今年虽然才三十多岁年纪;却已经是从四品的内阁侍学士了;尤其是这两年;李大人深得皇上信任;听说皇上想派遣他任地方道员;破格提级呢。老爷是从二品内阁学士;李大人算是老爷的下属;但老爷对李大人也很客气。老爷有次跟夫人说起李大人正好被奴婢听到;老爷说;李大人年纪轻轻就做事稳重;虽然每每都瞻前顾后;可考虑问题全面;往往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皇上要是真的将他下放为官历练他;想必将来李大人定然会成为朝廷重臣。”
柳碧妍微微张开眼睛;鸣蝉以为她对此感兴趣;忙继续道:“李大人没有什么身份背景;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凭他自己努力;现在很多学子都以李大人为榜样。他从不卖弄文采;只做实事;因是天子近臣;他说的话总能上达天听;他上的折子泰半都是利国利民之举;皇上准了好几条;老百姓也跟着受益……所以奴婢今日见着李大人才分外激动;虽然奴婢见过李大人好几次;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李大人……”
说着说着;鸣蝉又开始现出那痴痴的表情。
柳碧妍瞧着她的模样笑了笑;却还是长长低叹了一声;垂下了眼睑;闭目养神。
当晚;柳老爷前来问柳碧妍觉得今日书房里那公子如何;柳碧妍沉了沉眉眼;低声说:“父亲;不必再为女儿甄选佳婿了。他们看的皆是爹的面子;看的是柳家的地位;又何曾有将女儿放在眼中。”
柳老爷心口微疼;怜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爱女:“可你总归是女儿身;总要嫁人。你就当真愿意孤独终老不成?”
柳碧妍微微笑道:“便是孤独终老;女儿也不觉得可惜。世俗的恶毒女儿并非没有见过;女儿只怕流言的二次中伤。”
柳老爷喟然长叹;黯然而。
过了几日;京中名媛开办赏花会;柳碧妍也接了帖子。
京中赏花会由抚宁大长公主主持;为的就是想撮合京中未嫁娶的年轻人武炼巅峰最新章节。春日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办这样的赏花会;俊男美人自然让人目不暇接;抚宁大长公主也是十分想撮合姻缘;过过做媒婆的瘾。
人多起来;自然就会对京中流言议论纷纷。
“柳碧妍也来了;她足不出户两年时间;总算是肯跨出家门儿了。”
“她也敢再出门儿呢……我还以为她要老死在柳府里。哼;才女又如何;如今不也落得个没人肯娶的下场……”
“嘘……你就别在人家伤口上洒盐了;她也是受害者;想想当初要是你遭遇了这样的事儿;还没人家那份定力。”
“我呸;我要是遭遇她那样的事儿;我才不会不要脸皮地还上公堂作证呢……我要么早早就削发为尼;远离红尘不给家族蒙羞;要么就自我了断;也捡了个干净……”
柳碧妍并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她们声音很大;并不顾忌她;想必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好羞辱与她。
这样的苦楚她两年前已经受过了;两年的时间;足以平复她的创伤。她还是有两分定力的。
鸣蝉忿忿;柳碧妍开口道:“我有惺;鸣蝉帮我取些果子来。”
鸣蝉应了声;狠狠地瞪了说闲话的几人一眼;忙着给柳碧妍取果子。
柳碧妍寻了条小路;慢慢地朝着芦苇河边儿走。
“……抱歉;打扰了。”走近了她方才看到这里蹲着个人;正在撩着水玩儿;刚打算离开;那人却站了起来。
身形高大;面色柔和;嘴角噙着笑;见到她似乎有两分讶异;但很快将讶异掩了下;轻轻点头道:“柳小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李大人好。”柳碧妍微微福礼;或许是听鸣蝉说了他的生平;柳碧妍心中对他多了两分佩服:“李大人也来参加赏花会?”
李铭微微笑着点头;道:“李某还未娶亲;也收到了抚宁大长公主的帖子。”
柳碧妍有些诧异:“李大人还没娶亲?”
“是的。”李铭笑了笑;柳碧妍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了什么;禁不住脸上火烧一般;几乎要落荒而逃。
“柳小姐也是想来这边清静?”李铭轻声问询;道:“倒是李某先占了这地方。”
“不……”柳碧妍略有些局促:“小女只是随便走走……”
“哦……随便走走?”李铭低笑一声:“既然如此;柳小姐若是不介意;便和李某一起走走吧。”
赏花会本就是给单身男女制造相处机会的宴会;这样的邀请当然不过分。可柳碧妍却万万没想到李铭会邀请她。
“柳小姐似乎……不愿意?”李铭依旧是一张温和的面孔;眼中熠熠生辉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是李某唐突了。”
柳碧妍方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鸣蝉焦急地呼喊道:“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柳碧妍抿抿唇;对李铭轻点了个头;道:“扰了李大人的兴了;今日恐不方便;小女告辞。”
那一抹纤瘦却如傲梅一般的身姿浅浅退;却在李铭心里投下了一片柔和的影子。
冰清玉洁未肯枯(中)
李铭是知道关于这位柳小姐的事情的。她才情出众;自然会有些孤傲清高。两年前;她因为直指诗会中的一阙词分别抄袭了三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所作之词;让那位献词的戚公子颜面扫地;由此便被嫉恨上。不久后因为柳清寒与那位戚公子的父亲政见不和;相互交恶;戚公子扬言要给柳家一些颜色看看。
只是没想到;戚公子瞅准的却是柳清寒的独女;时年十六的柳碧妍。他买通了柳碧妍身边的丫鬟;趁着柳碧妍出府;将她拐了;随后将其奸污。
戚公子只以为女子失了贞洁;定然只能跟了他。他信心满满地准备了聘礼要把柳碧妍娶回戚家;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京兆府尹手下的官衙。
柳碧妍一纸诉状;将冤情呈上公堂;恳请京兆府尹查明事实真相;将那奸污自己之人绳之以法;还她一个天地公道。
当年这案子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女子失了贞洁;不想法设法遮掩;却敢闹上公堂;还言之凿凿上堂呈供作证;无疑让他人哄笑。更何况这主角是从二品官员家的官家千金
京兆府尹刚直不阿;自然秉公断案;戚公子锒铛入狱;戚家声名扫地。
而同样的;柳碧妍也是千夫所指;从前清高冷傲的才女;成了众人闲下的谈资。
她承受的压力会有多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从前来柳府求亲的人趋之若鹜;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而如今;柳府乏人问津;柳清寒不得不从自己的门生中为自己的女儿寻找良人。
赏花会后;李铭回了家;想了想;起身点了灯;研墨;摊纸;写下一封书信。第二日前往驿站;让驿馆的人帮忙寄回家乡。每月一封书信;来自辉县的爹娘殷殷叮嘱让他赶紧成家;如今最小的妹妹都已经出嫁了;他却还孤身一人;家中爹娘自然挂念侯门毒妃。
本以为与那位柳小姐并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哪知十日后;柳清寒四十之寿;他接了帖子;应邀入柳府贺寿;再次遇见了柳小姐。
今日柳府人多;虽然柳家出了柳小姐的事;但官场之人自然都懂何为粉饰太平。今日乃柳清寒寿宴;来贺寿的朝臣绝对不会提及柳小姐之事。柳家在京中也算有两分势力;做人做事总要估计两分柳家颜面。
彼时柳碧妍正指挥着丫鬟摆盘布置;李铭早到了些;奴仆引他花厅闲坐;敲撞见柳碧妍吩咐丫鬟做事。
有条不紊;细致入微;这是李铭对柳碧妍的另一种印象。
她仿佛对着丫鬟鼓励地笑了一下;回过头来时笑意还没从脸上消散;一时间李铭只觉得那笑容里透着春风浓浓;暖意融融;让他近乎有些失神;心口也砰然地动了一下。
想他入仕也有十余载;情爱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家中兄长皆有儿子;他也并不需要将传宗接代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为官至今勤勉踏实;也算洁身自好;虽在父母的殷切期盼下也议过几门亲事;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做他的妻子;很累;很苦;他不可能将心系于家庭;他的心;在这天下;做他的妻子难免会委屈。早年间皇上有意栽培他;近两年来皇上透露了要将他下放地方为官历练的意思;他也明白绝对不会把他遣到富硕繁华之地;穷山恶水虽不至于;也定是那不太平的地方。若娶了妻;未免是委屈了她。
那么;他若是娶亲;就定然不能娶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个包容体贴;能明事理;在内能处理好家中诸事;不让他烦扰的妻。
“李大人安好。”柳碧妍敛了神情;蹲身微微一福:“父亲尚在花厅闲坐;李大人这边请。”有礼的待客之道;恰到好处的距离;李铭眼神不禁一暗。
赏花会时他突然起了兴致;想与她闲走聊聊;她沉稳地借用丫鬟在寻她的理由避开了。今日又是这般拉开距离;仿佛跟他只是陌生人。李铭没来由地皱了皱眉。
柳府寿宴办得不算隆重;柳清寒为官耿直;是个直臣;柳夫人故多年;柳清寒一直未曾续娶;膝下也只得一女;还有了那般不堪遭遇;于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来说;柳清寒并不对己构成威胁;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相关利益;和柳清寒交好的大臣也并不算多。
李铭今日喝了些小酒;寿宴结束后;他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宅邸;躺在榻上却在晃神间眼前浮现起看到的柳小姐静坐小亭中的迷茫神情。
那时寿宴已近尾声;他喝了酒有些许醺然;起来吹吹风;无意识地走到了那处小亭;正好看见柳小姐静然闲坐;体态悠闲;脸上的表情却是出神。
李铭甩了甩脑袋;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却又不期然地想起柳清寒酒醉后喟叹地说出的话。
“……老夫只得这一女;自小疼宠她;知她聪慧;不忍埋没;寻了师傅教导;长至十六岁;她也是亭亭玉立;众人求娶门庭若市。哪知那戚家小儿……竟是这般狼心狗肺;竟然……此事当时闹得甚大;众人皆言她不知羞耻;出了此事却敢上告公堂……”
柳清寒又饮了口酒;目光迷离:“当时她执意要禀上公堂;老夫坚决不允;她却说;若是她不肯将那禽兽告上公堂让他绳之以法;也势必会受那禽兽威胁;被迫嫁与他。她素来清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一生不嫁也不愿意就此委实于此等男子。我拦不住她;只能由着她……”
那时柳清寒身边皆是他朝中好友;也都是令李铭佩服的高风亮节的官场前辈;想必柳大人当时未曾意识到他也在场;所以才会吐了这一番的苦水。
李铭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长随小声进来道:“老爷;辉县来信了成神。”
李铭顿觉奇怪;自己信方才十日余;恐怕问安信还未送到;怎会就来了回信?
接过信一看;李铭方才笑了。原来是姐姐。
李欣信中说道:“……你也有三十余岁;婚姻大事本不该姐姐再问询于你;只是还望你念及家中老父老母;安安他们的心。如今你侄孙都要出世了;你身边没个女人照料;父母总担心你饮食起居;怕无人在你身边嘘寒问暖……”
李铭细细看过了信;莞尔一笑。
姐姐从不过问他的亲事;难得几次回乡探亲见面;她也不过淡淡问他是否已有了成家的打算;他摇头;她便再无二话。这次想必也是被爹娘逼着让她写家信来催了吧。
姐姐……
想到自己这个姐姐;李铭不知为何又忽然忆起柳碧妍那张脸。
她在京都有名;早年间是因为她的才气;后来是因为那件轰动一时的案子。不管是什么;却都与她的容颜无关。旁人评判她的容貌;大多用“平凡”二字形容;但李铭却觉得那张脸很耐看;很舒心;很奇怪的;在柳府见到她后;那张脸他便再没忘记……
他都在想些什么……
李铭脑子里哄地炸了下;长随等在一边见他没个反应;试探地问道:“老爷;可是今日喝了太多酒?瞧您脸色这般红……”
李铭又是一怔;然后失笑地摇了摇头;半晌后方才问道:“你说;府里是不是真的缺个夫人?”
长随“啊”了一声;见李铭醉眼迷蒙;心里嘀咕:老爷三十多岁连个妾都没有;很多人私底下都说老爷“不行”的闲话呢……面上却是小心地回道:“老爷说缺便是缺……”
李铭哈哈大笑起来。
待得几日;柳府忽然很是热闹;抚宁大长公主毫无预兆地登门;柳清寒诚惶诚恐地迎了这位皇族贵胄进门。没有女眷招呼;柳清寒只能让人请了柳碧妍来作陪。
抚宁大长公主拉住柳碧妍的手细细端详了她片刻;笑道:“柳大人;你家千金本宫越看越是喜欢;听闻她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本宫逾越;替她许一门亲事如何?”
柳清寒乍然愣住;柳碧妍也是蓦地睁大了眼睛;想也不想便出言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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