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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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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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知道不好,连忙直扑正房,结果就发现越家的仆人正把人从梁上放下来,几个女人哭天抢地。卑职看到那狗东西还留了张遗书在桌子上,就连忙抢了过来,又对越家人狠狠撂了几句话,留下十几个人在那儿看着,这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见卫华双手递上了遗书,晋王一把抓了过来,才看了几个字就勃然大怒,猛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正要伸脚去踩的时候,张铭已是眼疾手快将那张纸捡拾了起来。见张铭将其展开飞快地扫了一眼,旋即面色剧变,晋王不禁冷笑了起来。
“好,好,果然不单单是要把王妃拖下水,还连带要动了本王的位子!我那些弟弟们都长大了,成器了!本王还正在壮年,用得着为了生一个嫡子邀宠素来恩爱的父皇母后,竟然和王妃一同造出移花接木这种玄虚来?”
张铭却是脸色纹丝不动,只盯着那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许久才抬起头问道:“殿下暂且息怒,既是说移花接木,这所谓的移花二字,当值得斟酌。恕臣直言,殿下该当去见一见王妃和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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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夜惊风雨,花落知多少(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夜惊风雨,花落知多少(中)
阳宁侯府蓼香院东次间。
已经醒过来的朱氏在玉芍的服侍下在炕上坐直了身子,听她说郑妈妈还没回来,如今已经是亥初三刻了,她立时皱起了眉头,隐隐约约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正思量间,她就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抬头一看是陈澜,她又问道:“这都夜禁了,可让人去韩国公府打探过?”
“打探过了。”陈澜打定主意姑且将那消息瞒着朱氏,遂笑道,“说是韩国公今天正好被人请出去,而宜兴郡主则是在韩国公夫人那儿商议惠心姐姐的婚事,因郑妈妈见多识广,所以就留下了她一块参详参详。郑妈妈生怕说出了事情惊动了宜兴郡主,所以就留在那儿说些闲话,大约再过一阵子就能回来了。虽说是夜禁之后,可咱家的车马西城兵马司都认得,怎么也不至于当成犯夜的拿了去。”
“韩国公竟然不在……”朱氏轻声叹了一口气,可听说郑妈妈被留下是因为张惠心的婚事,脸色稍稍霁和了而一些,“既如此,我也不等她了,你也不用在这守着,我如今感觉已经好多了,睡一晚上就成。你也早些回去,年纪轻轻,不用学那些人熬夜。”
前世里习惯的是朝九晚五的生活,而这一世要习惯的却是朝五晚九的日子,尽管陈澜听到熬夜这两个字,心里颇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仍是恭谨地应下了。可还没等她出去,外间就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不多时,绿萼就进了门来,脸上颇有几分不乐意。
“老太太,三夫人来了,似乎是为了广宁伯的事。”
朱氏刚刚睡了一个多时辰,如今其实没多少睡意,因而听到绿萼的禀报,没怎么犹豫就吩咐把徐夫人请进来。等到自己亲自挑来的三儿媳进了门,见其眼睛红肿,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她心里惆然叹了一声,便冲陈澜使了个眼色。陈澜心领神会,自然就顺势告退了。
“老太太,我知道眼下不该拿娘家的事情再来烦扰您,可如今这情势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怵。就在刚才,广宁伯府我大哥送信来说,奉旨前来的那位公公足足质询了他两刻钟,他到现在腿都是软了。除了质询之外,还封存了家里的好些账目……”
陈澜悄悄退出屋子,只听见里间依稀传来了徐夫人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全知全能,无法应对得了所有危机,因而听到账目两个字固然心中一震,仍是脚下不停,须臾就出了正房大门。驻足望天,只见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幕中没有星星,一轮弯弯的新月在厚厚云层中时不时若有若无地露出身影来,大多数时候却完全被厚厚的阴云笼罩。
看来明日的天气决不会好。
她只站了片刻,绿萼就跟将出来。她看着这个心思机敏的大丫头,略一思忖,也不提先头那封信的内容,只是把那封拆口的信递了过去,又嘱咐道:“若是郑妈妈回来,你先赶着出去见一见,就说信我已经瞧过了,照着韩国公的意思,还有她的嘱咐,对老太太瞒了下来,剩下的事情请她斟酌。”
说到这里,她又把之前对朱氏提到的借口对绿萼转述了一遍,见绿萼复述得一字不差,她就郑重其事地说:“今晚老太太就交给你们了。”
她吩咐完绿萼,红螺就已经上了前来,一旁还有两个提灯笼的小丫头。她只点了点头,一行人就悄无声息地往外走去。待出了穿堂沿夹道往西走了不多远,眼看就要到了角门时,她却和迎面过来的一行人撞了个正着。见走在中间的竟是罗姨娘,她不禁一怔,随即快走两步开口问道:“姨娘这是往哪儿去?”
相比最初回来时的容光焕发,也不知道是这一天晚上的明瓦灯少点了几盏,还是因为心绪实在是不怎么样,陈澜赫然发现,罗姨娘眼下的脸色怎么瞧怎么晦暗。她都问了好一会儿,罗姨娘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见着是她,忙满脸堆笑地上前问好,这才说道:“还真是巧,我正想寻三小姐请教绣样子,居然就在这儿遇着了。”
请教绣样子?
这样拙劣的借口会从罗姨娘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口中说出来,陈澜不禁觉得有些滑稽。想起蓼香院如今的局面,她略一思忖,就答应了下来。果然,罗姨娘顺势一路跟着她去锦绣阁,又是赞她心灵手巧,又是赞她孝悌无双,好话奉送了一箩筐,就在她有些忍无可忍的时候,罗姨娘才总算是道出了正题。
“三月十八威国公夫人请了府里小姐去游园,五小姐身体不太妥当,老爷原是不许五小姐去的,但夫人却准了。只家里几位小姐当中,三小姐您的性子最是宽厚和平,只请到时候多多照应她一些,万一她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千万提醒她两句。她这些天成天闷在屋子里,我又不好去瞧,就怕她有什么好歹……”
陈澜从前瞧罗姨娘性子爽利处事极有心计,此时见她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在屋子里明亮的灯光下,那脸庞越发显得瘦削,不禁为之一怔。尽管三叔陈瑛视她和陈衍姐弟为眼中钉,指望着老太太一去就拿着她姐弟两个任意揉捏,但真让她因此就仇视三房的每一个人,她自忖自己还不是那等心肠冷硬的人。因而,即便不知道罗姨娘这落泪是真情还是假意,忖度着与自己并无不利之处,她也就爽快答应了下来,结果自是让罗姨娘喜上眉梢。
把人送走,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陈澜料理干净之后,也就熄灯上了床。只是今天一整日事情发生太多,她辗转反侧多时方才渐渐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被一股大力使劲推醒,转身抬头一看,就看到是披着一件衣裳满脸焦急的红螺。
只是一个激灵,她就本能地问道:“出事了?”
“蓼香院玉芍姐姐来了。”
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吩咐道:“快请进来!”
不消一会儿,玉芍就进了屋子。见陈澜正在披衣下床,衣衫整齐的她急急忙忙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陈澜的手,就势跪在床前,颤声说道:“三小姐,老太太之前突然醒了过来,喝了半杯水之后得知郑妈妈还没回来,立时大发脾气,正巧绿萼姐姐先头一会儿得知郑妈妈回来,先到二门上头去了,我就斗胆禀报了一声说郑妈妈已经回来了。结果老太太硬是在那儿等,一见着郑妈妈就厉声质问。郑妈妈搪塞了好一阵子,终究不敢欺瞒,结果老太太一气之下便背过了气去……”
尽管之前就已经有那么一丝心理准备,但乍然听见此语,陈澜仍是感到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好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问道:“可去请了大夫没有?”
“没有……”见陈澜面色不虞,玉芍慌忙解释道,“郑妈妈一掐人中,老太太就悠悠醒了,咬紧牙关服了药,就吩咐不用去请大夫,却是在那儿独坐了许久,随即就吩咐我来请三小姐过去一趟。老太太之前连郑妈妈都是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顿,若是待会真有什么不好听的话,还请三小姐……”
“没事,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会计较这么多。”
陈澜趿拉着鞋子下床站定,红螺已经把芸儿推醒,又去外头叫了沁芳,三人也顾不上穿自己的衣裳,先把陈澜穿戴的衣裳捧了过来,急急忙忙服侍了她穿好,这才各自去忙活。不消一会儿,主仆四个就装束停当,陈澜依旧是留着沁芳看屋子,也不去惊动那些小丫头,只带着红螺和芸儿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门口时,见看院门的李婆子满脸的小心翼翼,她少不得夸了她两句,跟在后头的红螺便赏了其一个银锞子,顿时让这位夜里警醒的婆子眉开眼笑。
到了蓼香院,看门的婆子早得了吩咐,提着灯笼上前把陈澜一行引了入内。进了明间,陈澜听到西屋里头一声咳嗽,知道朱氏已经得了讯息,她便定了定神,随即放轻了脚步入内。西次间素来是朱氏的寝室,纵使是她也很少进来,此时见床上拥被而坐的朱氏冷冷瞧着她,她便加快几步,默默不语地在床前跪了下来。
朱氏刚刚才怒骂了郑妈妈一顿,此时歇了一会儿,原是打算见着陈澜便责问的,可见她丝毫不申辩就跪在了面前,一时间又想起了她十分的好来,胸口就有些隐隐作痛。按着胸口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便没好气地一擂床沿。
“知道错了?”
“是。”陈澜顿了一顿,随即低声说,“但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孙女还会先行隐瞒。”
郑妈妈被刚刚一顿训斥训得灰头土脸,听到陈澜竟这么说话,顿时吓了一跳。要是平时也就算了,此时她万不敢让老太太再发火生气,正要开口相劝的时候,她冷不丁看到朱氏那板着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禁觉得难以置信,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就咽下了。
“看不出你平日那般伶俐,竟还是个倔强性子!算了,起来吧!”
毕竟刚刚才昏厥过一次,这会儿朱氏的声音自然透着十分的疲惫。见陈澜站起身,她再次深深看了看她,又瞧了瞧郑妈妈,最后才轻声说道:“明日一早,拿我的帖子去苏家,把苏婉儿接到家里来住几日。我这儿她住着拘束,就住在澜儿的锦绣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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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夜惊风雨,花落知多少(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夜惊风雨,花落知多少(下)
走出蓼香院正房,陈澜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跨过门槛的时候都因为心不在焉而被绊了一下。就在她微微愣神的时候,陡然之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跟着就是一声炸雷。不单单是她,跟着的红螺和芸儿全都被唬了一跳,只倏忽间,豆大的雨点就从天空中砸落了下来。
主仆三个忙不迭地退进了屋子,里头的丫头听说下雨了,有的忙着去寻蓑衣雨伞,有的忙着去雨地里走路的寻棠木屐,而陈澜从芸儿打起一角的帘子往外看去,透过屋子里的那点光亮,恰能看见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在天地间连成了一道白幕。尽管此前晚间就已经是阴云密布,但京城已经多日不曾下雨,她也着实没想到突然会下这么一场,不觉又向门边走近了一些,望着门外溅起的一朵朵水花出神。
“春雨贵如油,总算是下雨了!”芸儿嘟囔了一句,一转身看见陈澜就在身后,又低声说道,“这场雨一下,张庄头那儿就该笑了,看这架势应该是一场透雨,只刚刚那雷吓人。”
话音刚落,眼前又是一道白光,芸儿一个哆嗦松开了帘子,双手一下子捂住了耳朵。果然,下一刻又是一声隆隆炸雷。陈澜捂耳朵已经是晚了一步,见屋子里两个小丫头吓得抱成一团,她不禁莞尔一笑,随即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转身到了西屋门口,打起帘子见床上的朱氏并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郑妈妈已经疾步朝这边出来,她忙让开了。
“不碍事,老太太多少年大风大雨都瞧过了,这点子惊雷骤雨算什么。”郑妈妈语带双关地说了一句,随即笑道,“这雨一时半会恐怕停不了,三小姐不如今晚就歇在这儿吧。东梢间里头还有一张床,收拾收拾就好了。要说这冬天倒是下了好几场雪,可春天一到竟是一滴雨也没有,倒是让里里外外都担心得不得了,如今这雨干脆些下来也好。”
陈澜也无意在这打雷闪电下雨的时候大老远回锦绣阁,略一思忖就答应了。丫头们很快就送来了全新的锦被缎褥,因北国习俗素来是每年十月初一烧炕,至三月初一止,如今屋子里已经不再烧炕,火盆也不再使用,可夜晚的天气依旧有些冷,少不得又有人灌了汤婆子来暖被。等到重新上了床,她却吩咐红螺拿靠枕过来替自己垫着,丝毫没有躺下的打算。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忧心忡忡,可看到朱氏竟是比什么时候都冷静,甚至还吩咐明日去接苏婉儿过来,她却没法感到如释重负。一头东昌侯夺爵毁券,一头广宁伯遭宫使质询,一头晋王府闹出莫大风波,一头韩国公极可能遭妻子连累……这连番事由之下,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不用说朱氏这么一个年过六十又有心疾的老太太。
如今朱氏能撑住,不代表事情真正有个结果的时候能撑住,到了那时候,于她和陈衍这姐弟俩来说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老太太若去了,阖家守孝,到时候陈瑛一时半会反而不能过分相逼,怕只怕老太太一个不好病在床上,到那时候……不管朱氏于她是利用还是其他,能过上这些安生日子也都是托庇于老太太,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姐弟。
“小姐还不睡?”因是在老太太屋里,芸儿又被打发回去报信了,红螺自是留着上夜,此刻见陈澜靠在那儿沉思的样子,她不禁走上前去,又仔细掖好了被子,这才轻声说,“外间还有人呢,您好歹躺下,就算眯瞪做个样子也成。”
陈澜越过红螺往外看了一眼,尽管那门帘纹丝不动,但她心里明白,当即点点头依言躺下。可看到红螺回转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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