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府,就连杜阁老威国公戴府等等,我也都派人去报了喜。称和叔全也成亲三年了。老天总算是有眼,让你心想事成。。。”
陈澜敏锐地发现,朱氏的眼角甚至微微泛红,脸上露着喜悦的红光,哪里还能看出前些天的病容来?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抱着朱氏的肩膀。朱氏起初一愣,随耶便忘情地紧紧揽了她在怀。两人就这么彼此依偎着,一旁的郑妈妈已经是忍不住背过身去,而陈衍更是在呆坐了片刻之后,突然悄悄拉了陈汀回来,唆使了小不点从后头抱住了朱氏的腰,自己则是笑嘻嘻地上前一手一个把朱氏和陈澜一块紧紧揽住了。
好一会儿,朱氏才恍然回神,笑着拍掉了陈衍的手,又在他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继而才看着陈澜道:“是等着叔全回来接你,还是我现在就打发了马车送你回去?要是就走,我那辆双飞燕你是坐过的,又宽敞又稳当,再多添几个跟车的人,让小四亲自送你一程。。。”“老太太,哪才这么急的,横竖我今天是请了假的,等姐夫来了我再一块送人回去嘛!”
陈衍正在那如同小孩子似的讨价还价,就只听外间传来一声老太太,紧跟着,一个身穿红衫的女子就进了门来。只见她三十出头。人生得明艳,正是咸阳宫皇贵妃送给朱氏的红檐。她进屋之后便低着头走到朱氏面前,待要耳语时,却被朱氏摇头止住。
“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红檐看看陈澜,又看看陈汀,犹豫片刻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三老爷派来报信的人刚到,说是人已经驻扎在城外西郊,待圣命之后便可入城。”
大好的消息之后陡然之间紧随着这样的讯息,不但朱兵蹙眉。就连陈衍也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至于陈汀就更紧张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陈衍的衣角,怯生生地说:“四哥,是爹回来了吗?”
陈衍在心里道了一声晦气,可明面上却没奈何地一摊手道:“本想说下雨天留客天,我还能把姐多留下一会儿,眼下看来,还是早些送回去才是。老太太,不等姐夫了,我这就送姐回去。”他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大步出门,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他吩咐人的声音。
陈衍这一走,屋子里的气氛仿佛松弛了许多。刚刚一窝蜂涌进来道喜的丫头们都悄悄退了出去,剩下的只有寥寥几个人。陈澜低头看着正在轻轻拉扯自己衣袖的陈汀,一时笑着抚摸着他的头,略弯了弯腰在他耳边轻轻吩咐了一句,见他转忧为喜,她这才抬头对郑妈妈说道:“才劳郑妈妈带六弟出去玩儿。”
等到郑妈妈应声拉了陈汀出去,陈澜才握着朱氏的手说道:“接下来老太太只管说自己身体不好,尽量少见三叔就是,分家等等事情尽管交给四弟。只要请上几家有分量的见证人,料想三叔也拿不出太多别的招数。只是六弟还才五妹妹……”,见陈澜一开口又惦记着别人,朱氏不禁亲昵拖拍了拍她的手。这才气定神闲地说:“自从小四对我提过之后,我就斟酌好些天了,这些事情都想得通通透透。小六那孩子是你三婶唯一的骨血,我是你三叔的嫡母,他的嫡祖母,分家出去养着他在膝下,为他延请文武名师,但使让他才出息,别人还能多说什么?至于你五妹妹……她是最倔强的人,你三叔要是逼得太狠,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来他也不敢威逼过甚。咱们就只才一个脑袋两只手,不是什么事都顾得过来的。。。”
朱氏既然这么说,陈澜也只得点了点头,虽想离家之前再去看看陈汐,可朱氏硬以她身重为由坚决不肯,她也只能让云姑姑去捎个信。被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上那辆大车时,她还忍不住多等了一等,直到云姑姑的身影出现,她才上了车。果然,下一刻,云姑姑就上了车来,先是给她捂好了下头的脚炉,把车门关严实了,这才在她侧面坐下。
“五小姐说,她的心志已定,实在被逼得不成法子,那就唯有一死而已。”见陈澜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云姑姑忙又补充道:“奴婢已经劝过了五小姐,让她务必好好珍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错,可也得想想自己,又说夫人一定会设法,可她却说夫人如今有了身子,一定要好好保重,勿以她为念。
“这个傻丫头,这个傻丫头!…”陈澜低低呢喃了两句,最终轻声叹了一口气,“若是襄阳伯能平安回来,也不枉她这一番苦等……”
当阳宁侯府的几辆马车平安驶入镜园西角门时,西城卓成门处,在络绎不绝的进城煤车之中,偶然也能看见几辆不起眼的黑油马车出城。其中一辆老马拉着的斑驳掉漆的马车在出城之后,一直低垂着的窗帘终于被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一把扯开。里头的人甚至探头往外张望了一下,随即才缩了回去,不是晋王还有谁?
第438章天意
冬至渐近,天黑得越发早了。申正过后没多交,笼罩着厚厚乌云的天色就逐渐阴暗了下来,不时还洒落下星星点点的雪珠子。在这样的天气下,路上行人自是渐渐稀少,衙门里亦是早早散衙,官员们或车或马,路上不时可见三两鲜衣恕马的武官,一二装饰华美的车轿。因而,当一行十几个人疾驰过宣武门大街时。路上的行人甚至没兴致多抬头看一眼。
驰马大街乃是京城的一大禁忌,换做是往常,杨进周自然绝不会这么做,可眼下他心急火燎,这马速不由自主就快了。所幸他乃是打老了仗的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顺顺利利到了镜园。眼看西角门前才人出来迎接,他连话也来不及多说一句,点点头就径直穿过了门头入内,顺着甬道在二门下马,随耶丢下缰绳提着马鞭直冲了进去。
“老爷,老爷?””守门的婆子在后头追了几步,眼看没追上,只能扯开喉咙叫道,“夫人在惜福居老太太那儿呢,老爷别走错了!”
陈澜在母亲那里?
杨进周顾不得多想,只答应一声便加快了脚步。远远看见惜福居,他索性跑了几步,结果在进穿堂的时候险些和人撞了个满怀。好容易避让一步扶了一把,见是庄妈妈,他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不待对方开口就问道:“夫人可还好?。”
“啊,是老爷回来了!“”庄妈妈没想到杨进周竟是比报信的人来得还快,愣了片刻才笑了起来,连忙屈膝行礼道,“老爷放心,夫人好着呢。侯府四少爷把人送到了惜福居来,亲自报了老太太。老太太自然是又惊又喜。四少爷前会儿才刚回去……”
庄妈妈还要再说,见杨进周也顾不得自己,径直往里头走,这才醒悟到这时节自己唠唠叨叨实在不合适,于是连忙又照着之前江氏的吩咐赶去厨房口而杨进周三步并两步冲进了正房。见明间里只才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于是二话不说拖进了东次间,才一进门就发现陈澜正斜倚在炕上和江氏说话,一见着他,她的脸上立时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娘,澜澜。…”
江氏看见陈澜表情有异,随耶就听到了背后这声音,回头发现是杨进周回来了。她立时站起身,又嗔怪道:“怎么这早晚才回来!”
“不是脱不开身吗?…”杨进周冲母亲行过礼后,随耶就被拉到了炕前。见妻子慵懒地倚着炕椅靠背,丝毫没有平日的刚强能干,脸上满是柔和的光辉,他不禁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按在了她那盖着薄毯的小腹上。声音中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颤抖,“真的。是真的吗?大夫,大夫怎么说?”
见杨进周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陈澜不禁扑哧一笑。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在侯府先请了个老太太常用的太医瞧,后来林御医又来了,都说确实是滑脉。林御医还说。之前我情绪大起大落,所以在侯府才会突然昏了过去,只要静养就好……”
话还没说完,她就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住了,随耶就是一个紧张得甚至才些沙哑的声音:“什么昏过去?究竟怎么回事?”“没事,只是这些天一直都忙着各种各样的事,都没留意脉象有异……”
见陈澜说得磕磕巴巴。江氏便在一旁坐下,又轻咳了一声道:“好了。全哥你就别问了,澜澜是忙得昏天黑拖没顾得上。咱们也还不是都忘了这一茬?好在林御医说胎象还算稳当,接下来留心看护就是了。倒是你,新官上任未必抽得出空来,别一心二用才是正理。。。”
杨进周被母亲一语戳穿心事,脸上就露出了几许尴尬。只是,见妻子亦是含笑看着自己,他一瞬间就从那种患得患失中反应了过来:“娘说的是,家里有您在,我哪里还有不放心的?只是消息传出去,说不定一拨拨的都要来探,澜澜一个个见也未免太累了些,若是能挡的,您就代为挡一挡,一时失礼,总比到时候有什么闪失的好。…”
“我哪才这么娇贵!””
“平时可以听你的,可眼下得听我的!…。
陈澜娇嗔着打断了杨进周的话,可见他那眼神中满是坚决,径直就把她驳了回来,她不禁心中气苦,索性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这得好几个月不能出门,要是连人都不能见,我岂不是要给憋死?别人不行,干娘,四弟,还有惠心姐姐冰云妹妹,这些人总不是外人。再说,要是宫里派了人来,比如夏公公,难道我也都和受不得风一样避着不见?”
“澜澜!”
见陈澜寸步不让地瞪着自己,杨进周只觉得说不出的头疼。不得已之下,他侧头去看一旁的江氏,指望母亲帮自己说两句,可这一看却发现旁边赫然是空落落的母亲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出了屋子!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小声哄骗。
“都说有了身子之后就好睡,四弟粘人,戴夫人又爱说笑,纪曦的夫人…又爱捣毁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你哪来的那么多精神见人?再说,你三叔回来了难免事多,你心思重,万一听到那些烦心事又要出手去管……”
“我又不是温室里头的兰花!”陈澜从来就不是耐得住性子一直闷在大宅门的人,更何况在江南的两三年呆野了,平日里出门访友踏青赏花,再加上置办产业打理生意,不说天天抛头露面,那也是三天两头往外跑,因此这会儿她哪里肯退让最后那一丁点底线,就这么死死瞪着杨进周的眼睛,见丈夫一改往日的纵容,她不禁放软了声音,“全哥!”
这还是陈澜第一次叫出了这么一个称呼,杨进周被这一声叫得心绪一乱,见妻子的眼神中满是执拗,他只觉得心里涌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伸出手去轻抚着那光洁的面庞。他最终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磨了老半天终于让杨进周松口,陈澜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于是,当杨进周的手伸到了薄毯底下。隔着衣裳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她只觉得心里热热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了专注的他身上。目不转睛地端详了他许久,她才低声说:“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都好,可要是女孩,打主意的人太多了!”杨进周头也不抬,仍是在试图感受那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另一半,“纪曦算是一个。就连你家小四也在我面前叨咕过两句。更不要说戴夫人那边还有个正哥,惠心姐姐就算了,纪曦和小四都还八字没一撇呢,他们急什么急!”陈澜回忆着那会儿偷听到罗旭说这话的口气,忍不住莞尔,“更何况纪曦在家里又不是唯一做主的人,虽说威国公和夫人去云南了,可终究是父母长辈,哪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
话才说到这儿。她就看到杨进周身后门帘一掀,紧跟着就探进了芸儿的脑袋。只见她冲着这边咧嘴一笑,等到杨进周回头过去,她方才进了屋子来,屈膝先行了个礼,这才笑吟吟拖说道:“老爷,夫人,去威国公府报喜的人回来了。”
陈澜闻言不禁心中纳罕:“不是侯府派人去的吗”怎么回咱们这儿来了?”
“因为那边也要和咱们报喜呢!”芸儿笑得露出了白净的门牙,那脸上甭提多高兴了,“威国公世子夫人诊出了喜脉,这会儿正紧赶着派人进宫通知世子呢!”
“老天爷!”
陈澜惊呼了一声,见杨进周正古怪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苦笑道:“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看来。咱们那天彼此打趣,真是说中了。这是天意!”杨进周一笑之后对芸儿嘱咐了两句,待人出去。他就重新在炕上坐下,又一手揽住了陈澜的肩膀,“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不像纪曦那么猴急,等他们将来大了能见面了,若真的合适,再把事情定下来不迟。”
“你还真打算和纪曦做儿女亲家啊!”
见陈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进周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管是他的女儿嫁到了咱们家,还是咱们的女儿嫁到了他们家,总不必担心孩子受人欺负不是?你将来肯定是个好婆婆,纪曦的夫人也决计不是喜欢摆架子的,天底下还上哪儿寻这么好的姻亲?”
陈澜听着好笑,可低头摩挲着小腹,心里赞同之余少不得腹谤了两句。可要是两家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难道就让他们义结金兰不成?
夜幕初下,同样的两条喜讯几乎传入了各家府邸。大多数人家不过是吩咐明日预备贺礼云云,却有一家的主人爆发出一阵高兴的大笑。那笑声实在是太大了些,以至于那请来的宾客满脸没好气地看着那大笑不止的人,老半天才冷冷拖讽刺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殿下喜得贵子呢!”
“萧郎,你难得来一回,怎么还是言语不饶人?”荆王丝毫没有气恼的意思,反而笑眯眯地说,“甭管是他们两家哪一家得了儿子。我的女儿可不是才着落了?他们要是得了女儿,自然都是决计不会嫁给皇家的,可他们的儿子……嘿,不说伉俪和谐,至少不会是七八个侍妾通房让儿媳添堵的。”
“可要是这两家都是喜得贵女,殿下就白高兴了。而且,这年龄上也差着一岁呢。”萧朗打断了荆王的妄想,随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