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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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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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宜兴郡主尚未明着答应,但毕竟是有了这么一句话在,陈澜此时只觉得心里异常欢喜。身为女子,她并没有宜兴郡主那样显赫的身份,就算学得一身武艺也没有用武之地,不但会被人视作为异类,保不准甚至还会遭人疑忌。更何况,宜兴郡主这一问大多只是一时起意。可若是陈衍能够争气一些,哪怕就一个名头,也能保证陈瑛日后回来不能再轻易打主意。
三人在屋子里一样样兵器看过去,宜兴郡主就仿佛无所不知似的,一样样解说着那些兵器的来历用途,须臾时间就过去了,另一头屋子里的人竟也不曾来打扰。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打头的是汝宁伯夫人熟悉的嗓门。
“要不是夫人这回邀约,咱们还没眼福见识这宜园呢。真真是好地方,据说不少地方还是世子亲自定的?那会儿他才多大年纪,竟有这般大见识,怪道是如今能这般文武全才呢”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肃杀缤纷游园日(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肃杀缤纷游园日(下)
安国公王家虽是开国元勋,但自从头一代老公爷之后,便再也没出过什么能打仗的后人,反倒是一连出过两任皇后两任皇妃,因而这外戚世家的帽子自然就扣在了头上。只可惜自从武宗的那位老太妃之后,这一家人便再也没能和天家攀上什么关系,如今虽说还是世袭国公,声势却大不如前。如今的安国公夫人便是武陵伯朱家的旁支出身,刚刚这一路进来,她一个国公夫人竟是完全让汝宁伯夫人占去了风头,偏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听到外头动静,宜兴郡主和张惠心陈澜便从西屋里头出来,那边陈家其余的三姊妹自然也出了东屋,一大群人彼此厮见了,又因为多半是姻亲连着姻亲,少不得又认了辈分,须臾便是姨妈姑妈姐姐妹妹之类的乱叫,倒是让原还担心一伙人凑不到一块去的林夫人松了一口气。这还不算,门上很快就又通报了几拨来客,因都是品级比她低的,她也就不再一一出迎,只那高堂满座的情形却让她心生感慨。但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一丝感伤来得快去得更快。
陈澜也没想到今日宜园会有这许多来客——除了自家的阳宁侯陈家和张惠心的韩国公张家,以及安国公王家汝宁伯杨家,武陵伯朱家、忠勇伯吴家、前军都督府梁都督家、前任辽东总兵许家、平江伯方家……林林总总的人将不小的寿槐堂挤得满满当当,除了作为主人的林夫人赫然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之外,另两拨则是围着宜兴郡主和汝宁伯夫人。
然而,宜兴郡主毕竟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对于夫人小姐中间最热衷的那些话题并不感兴趣,因此说了一会儿话,她身边就自然而然多出了一块空空如也的地方,原本簇拥在那儿的人们都改换了门庭。陈澜则是各处点了个卯,回头见宜兴郡主身边没了人,又怕汝宁伯夫人又有什么话,于是索性重提张惠心刚刚的建议,找仆妇要了些鱼食,三人竟一块溜了出来。
见张惠心抓着一把鱼食,蹲在水边上笑吟吟地喂着那些锦鲤,宜兴郡主便叫过了站在她身边的陈澜,随口问道:“昨天夜里的事情,你家老太太可惊动了?”
“家里原是怕老太太受惊吓,没告诉她,我回去之后想想还是说了。”陈澜坦然看着宜兴郡主,随即叹了一口气,“老太太从前就是事事过问的性子,若是因为这一病,就什么事情都瞒着她,她那心里恐怕不好受。如这些她受得起的事情,还是明白禀告的好。”
“你倒是明白你家老太太的性子。”宜兴郡主闻言莞尔,见张惠心已经是把袖子捋起老高,舀着那池水逗引那些锦鲤,她不禁摇了摇头,随即才换上了正色,“先头六合医馆的那桩命案已经有了眉目,再加上细作,这两日京城少不得有些动静,你回去之后,记得约束了家里人。”
这就算是很明白的提醒了。想起昨日前门大街上那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陈澜心中一紧,立时肃然点头答应,随即又诚恳地谢过。而宜兴郡主见张惠心连番嚷嚷把陈澜叫了过去,想起刚刚那会儿陈澜那坚定沉稳的眼神,她忍不住端详起了自家女儿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又是欣悦,又是怅惘。
人人都只瞧见她当年的飒爽英姿杀伐决断,却没瞧见她曾经的步步为营惊心动魄,所以她只希望女儿能爽利如男子,永不沾阴谋,所以,她才会挑中了那样一个能够呵护女儿的稳重少年,那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家族。唯一没想到的是,这许多年过去了,却还能在后辈中瞧见一个骨子里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只比起自己当年,她的路更艰难更崎岖。
陈澜这会儿已经和张惠心一块在木桥边的青石上头坐下了,几个威国公府的仆妇都只是远远站在那儿以备召唤,她也就和张惠心头碰头地说着悄悄话。当张惠心提起九月就要出嫁的时候,她不由得打趣了两句,可没多久就被人紧紧抓住了手。
“你还笑呢我如今一想着就发愁害怕,又不敢找娘去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媳妇,在家里谁都让着我,万一那边婆婆不喜欢我……”
“哪有什么万一,你爹娘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陈澜见张惠心全然没有寻常闺阁千金说起婚事时的遮掩怕羞,只有待嫁新娘的患得患失,不禁心中好笑,少不得软言安慰着,只说着说着,这原本闺中密友之间的话题也就渐渐变了个调子。习惯于跑题的张惠心先是反过来打趣陈澜,又接着说起了陈衍,待到得知他们姐弟昨日出门遇上八百里加急军情,她又提起了母亲宜兴郡主昨天直到很晚才回来,她有意等到那时候,跑去上房的时候,却听见父母正在说什么此次总算连根拔起,多年经营一扫而空之类的话。
“对了,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那会儿我觉得爹娘应当是在商量正事,就悄悄溜了,本想回房等一会儿再过去,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知道了。可惠心姐姐,我也得提醒你一声,这等事情,以后尽量别对外人提起。朝堂上的大事若是泄露了,那后果恐怕没几个人承担得起。”
见张惠心扮了个鬼脸,一副只是和你说,别人我才懒得理的架势,陈澜不禁无可奈何,但心里也知道,这个看上去爽利没心计的姑娘是宜兴郡主的女儿,总不至于真拿这等家国大事随处和人说去。只刚刚听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如此可见,之前蓝妈妈提到那西四牌楼高悬的人头之中竟有一家皮货行的伙计,只怕并不是什么看错,而是真的。
尽管很想知道昨日来自宣大的八百里加急军情究竟所为何事,但陈澜知道刚刚张惠心已经是说得多了,自己再从人家身上打听这些未免太不知轻重,当下便只是闲聊些别的琐事。直到寿槐堂中一位妈妈前来知会,说是午饭摆好,她才和张惠心一同起身,可扭头看时,却发现宜兴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午饭之后便是正式游园,由于此前在寿槐堂中便是相谈甚欢,因而众人自是依着先前三三两两分成了数拨,在莲香渚又登船游了一回,待到了园子东边的柳叶亭时,罗旭早就带了各府来的几位公子在那里等着,专给长辈们行礼。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穿一件酱紫色松江三梭布直裰的罗旭更添儒雅精神,于是,无论已经十有八九会有一个亲王女婿的汝宁伯夫人,还是家中有未嫁女的其余诸位夫人,甚至是曾经对罗家不屑一顾的马夫人,都恨不得将罗旭的生辰八字爱好脾性一一打听一个遍。一旁的陈澜看见罗旭最初精神奕奕,到最后赫然是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躲藏的架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随即趁人不注意把陈衍拉了过来见宜兴郡主。
尽管比卖相比身份比文武全能,陈衍都远远及不上罗旭,但小家伙却胜在乖巧,陈澜不过在旁边略提醒了两句,他就明白了过来,于是宜兴郡主问什么答什么,赫然是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尽管还不能全然分辨出人心善恶,但他对于长姊的眼光却信赖得很。于是,当宜兴郡主笑着说可以教他箭术的时候,他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
陈澜这边喜气洋洋,那边诸位夫人也是春风得意。罗旭那份在金殿策论上的好文采到了这儿,就变成了好口才,于是,说话间恰如其分地搔到了诸夫人的痒处,就连时不时想起被自己关在房里勒令抄女诫的那个外甥女,想起阳宁侯府那边还未给出明确的答复的汝宁伯夫人,那脸上笑容里头的阴霾也随之散得差不多了。
只有一旁的陈汐自始至终静静坐着,眼睛虽也看着罗旭,却少了旁的世家千金那份炙热,多了几许内敛的深沉。甚至一众千金在自家长辈的引导下,或明或暗地展示着诗才,她也始终是默然不语,于是越发成了那个被忽视的角落。
平日里公卿之家都讲男女大防,但今天是难得的盛会,兼且又有那方面的意思,因而罗旭以及各府的年轻公子都在,竟是没有一位夫人让自家千金暂避的,而林夫人则更是在应付一轮轮的恭维试探之余,仔细审视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家闺秀——原因很简单,她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明明白白告诉她,心仪的人此次也来了。
而罗旭瞧见母亲那飘忽不定的眼神,碍于身边人实在太多,也只好打叠全副精神应对这些婆婆妈妈们。好容易瞅个空子退到亭子边上松一口气,还不等他往宜兴郡主那边瞟一眼,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唤声,一扭头就看见是探头探脑的蓝妈妈。
“什么事?”
蓝妈妈面色极其不好,见旁人没留意这儿,方才上前低声说:“大少爷,您的小厮澄南火烧火燎地打发人进来找您,语焉不详,听着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变生肘腋,郡主托付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变生肘腋,郡主托付
花前树下柳叶亭中,不知不觉一大堆人就分成了好几拨。
诰命夫人们有的围着林夫人,试探世子罗旭可有婚约;有的围着汝宁伯夫人,探问那位四小姐和吴王的婚事,偶尔有心眼小的话里话外提两笔吴王的风流帐。千金小姐们则是以平日交情好坏往来多少,各自聚在花丛内外说悄悄话。至于少年公子们,不管平日在家里是早就尝过了鲜滋味,还是懵懵懂懂情窦未开,在这种场合下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老实,看着罗旭的目光也是好奇多过羡慕,惊讶胜过嫉妒。
一个比旁人优秀的同龄人总会引人嫉妒,可若是那优秀超出太多,再嫉妒岂不是可笑?人家转眼间就是已经要迈入朝堂的人,压根和他们混不到一个圈子里头去。
所以,当罗旭悄悄离开的时候,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只那边却有更多的少女们暗自懊恼,尤其是那些觉得在诗词歌赋上头配得起这位世子的高中传胪。相形之下,一旁人数最少的宜兴郡主那边,也有姐弟两人往罗旭离去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当弟弟的甚至轻轻拉了拉陈澜的袖子,轻声嘟囔了起来。
“罗师兄怎么突然就走了?之前在韩先生那儿,他就说起过这次游园,言谈中兴致勃勃,仿佛有什么计划似的,可刚刚那样子仿佛是遇到了什么疑难事。”
今日游园,陈澜按理该跟着二婶马夫人,可她对于马夫人的做派实在大为反感,因而索性赖在宜兴郡主身边,刚刚更是连陈衍也捎带上了。注意到了罗旭走得匆忙,她原本就心里纳闷,陈衍这一说,她就更狐疑了,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家里偶尔遇到什么大小事情也是常有的,威国公夫人眼下分明离不开,他这个长兄自然得去料理。”
宜兴郡主见几个妈妈正手捧黄杨木条盘,上头全是一朵朵差不多碗口大小的大红牡丹,大约是给一众夫人小姐们簪鬓的,她便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家母子俩在京师相依为命多年,素来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会儿定不是家里,只怕外头有什么事。”
不说罗旭曾经多次帮忙出力,就是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外头有事四个字实在是含义太多,因而陈澜少不得在心里思量了起来,结果旁边的陈衍却抢了先:“难道是为了馆选?”
“什么馆选,罗世子高中传胪固然可喜可贺,但他若是留了馆,朝中那些阁老部堂们岂不是要闹翻天了?”有陈衍打了个头,陈澜便有意顺着这话题下去,随即若有所思地一蹙眉头道,“莫非是军情又有什么变化?”
宜兴郡主想起这几日皇帝那疲倦之中流露出的兴奋,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一茬,因而此时陈澜直接说到了军情,她只眉头一挑,随即无所谓地笑道:“应是如此吧,要说朝中大将,也只有威国公当得起,大约有什么消息送回来。”
张惠心对这些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此时刚刚用扇子扑了一只蝴蝶,见其扑腾着翅膀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又一松手将其放走了,正巧一抬头就看见那边自家跟车的赵妈妈匆匆跟着一个宜园仆妇往这边走了过来,忙回头叫道:“娘,赵妈妈来了”
陈澜侧头一看,见宜兴郡主先是瞥过去一眼,原本上翘的嘴角忽然放了下来,随即竟是撂下他们往那边走了上去,又摆手屏退了那引路的仆妇。没言语两声,她又瞧见宜兴郡主接过一封信,拆开看了两眼就立时将信纸揉成一团,转过身竟直接冲她这边走了过来,极是亲密地将她拉到了一边的一棵柳树底下。
“澜丫头,突然来了些事情,我得先走一步,只惠心跟着不妥,所以她且留着,待会劳烦你送她回去。”
刚刚宜兴郡主才说罗旭离开是因为外头有事,而且多半事关军情,这会儿又说宫里有事,也得先走一步,因而陈澜不禁心下大惊,略一思忖方才点了点头说:“郡主放心带着人走吧,我待会和小四一块送惠心姐姐回府,随行人手足够了。”
宜兴郡主本就虑着今天出来没带多少人,只怕还得临时回府征调一些,甚至还不能惊动韩国公,更不能用韩国公府本身的那些家丁家将。另外一面要派人去打探丈夫的消息,若是一面还要留着人保护女儿,她用人就更捉襟见肘了。因而,陈澜这么一句提议,她立时放下了一桩心事,又冲其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向威国公夫人说道一声,留下惠心在,总不至于扫了别人的兴致,只不过……”她顿了一顿,最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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