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这副残破的身躯拖住他前行的脚步,更无法让他陪我在地上仰望而无法回到他原本星光熠熠的世界中去。我知道他不在乎,甚至会笑着对我说:小傻瓜你想太多了。林小姐,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爱他就应该放了他,爱他就不该扯住他展翅欲飞的翅膀。现在我郑重地把他交给你,请你一定要让他幸福!”凝蓝表情正式而凝重,这不单单是一份感情,不只是一种割舍,是出卖,出卖他对她至情至性的爱,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面对这样无私无求的女子,林晴微忽然觉得自己好卑劣,好无耻,好肮脏……凝蓝越是表现得坦然,就更加突显出她的虚伪。
林晴微竟有种冲动想告诉凝蓝事实的真相,告诉她那个故事并不全然是真实的,她掩盖了丑陋的那一部分,只讲出最初最纯的那一段。
可是,私欲战胜了冲动,她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来今天这一刻,她怎么能让一时心软,亲手将煮熟的鸭子放飞呢?!
不!这不是她的性格,更违背了她一次回来的目的。尽管,凝蓝的圣洁无私突显出了她的卑劣龌龊,但又何妨呢?
人不为知,天诛地灭。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手,她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林晴微。
为了梦想中的生活,她可以出卖一切,包括自己的感情和肉体,现在这一点点良心上的不安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她坐上“浩然”集团总裁夫人的宝座时,当她在众人的吹捧奉承下飘飘然时,良心是什么东西?可以当饭吃吗?可以当衣穿吗?
它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些伪善的虚假面具而已。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要什么东西就得勇敢去争去夺去抢,绝不能迟疑,不能手软,机会稍纵即逝,不好好把握,后悔时没人会同情你,只会换来永无止境的嘲笑。
“你做不到吗?”此刻的凝蓝就像一个母亲在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母性特有的坚韧让她变得犀利、敏锐。
林晴微急切地说:“不。我可以,我一定能让浩哲幸福的,毕竟我们曾经那么深爱过彼此,只要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弥补以前无知给他造成的伤害。”林晴微说得恳切而真挚。
“可是……”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凝蓝静静等待她说出下文,犀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一遍遍在她脸上搜索可疑的迹象。她最最在乎的就是孟浩哲是否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林晴微无法给她,她想要的保证和诚意的话,那么……
今天的凝蓝和平日的她有很大的不同,柔美浅淡的笑容不见了,多了一抹探测的犀利,温婉娴雅变成凝重的托付。
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深怕一不留神,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掩饰地轻咳两声,“我是说,浩哲现在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他怎么可能接受我呢?”虽极度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凝蓝,但此时此刻的她圣洁得宛若仙女,令人有种想膜拜的冲动,她不得不折服在那种无私、高雅、娴静、淡然的气度下。
那种浑然天成,无欲无私的奉献精神,恐怕是她到下辈子都学不来的。林晴微总算有一点点明白孟浩哲为什么会爱上凝蓝了,她太真太纯,太善良太无私……
她不会计较自我的得失,她更在乎别人的感觉,她不怕自己受伤,只怕自己会伤害到别人。这样的她,叫人如何不去爱?
在这物欲横流,人性越来越贪婪的时代里,像凝蓝这样圣洁似莲的人已经几乎快灭绝了。更何况,她本身又是那么坚强和勇敢,就更多了一份令心生敬畏的纯然。
目光再度飘落在那片开得正娇艳却即将凋零的梨花上,她的爱情也如这短暂盛开的梨花一般,拥有短短一季的清雅芬芳后,不可逆转地随命运风动的方向飘零。
梨花谢了,明年依旧会开,再绽时已非今日的容颜。今天在这一片清雅的洁白里,她将亲手埋藏她的爱,她的心,包括她的灵魂。
从今以后,她将不再是她,失去了灵魂,注定只剩下一副冰冷的躯壳;挖出鲜红跳动的心,她该用什么来维持残余的生命?
“你只要跟我配合就好了,到时候……记住你今天答应过的事,一定要给他幸福。”凛冽的目光落在林晴微身上,她竟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她不敢与凝蓝对视,每当不小心接触到她的眼神时,她就不寒而栗。
“好。”想像着风光的总裁夫人位置,想像着以后富裕奢靡的豪华生活,林晴微不自觉流泻出得意的笑。
沉浸于痛楚中的凝蓝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今天过后,她将不再是她,没有了灵魂,她注定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林晴微踩着兴高采烈的步伐走了,凝蓝依旧静静坐在原地。阳光下,微风间,朵朵白梨笑开颜,割断情,埋藏心,一缕香魂归何方?
当那缕浓郁的工人香水味,被阵阵清风带远,强撑的面具一寸寸龟裂,终是在泥土上碎成一堆白色的粉末。
泪止不住的一颗颗滚滚而下,阳光下折射着迷离的晶莹,那份痛又岂是泪水可以冲刷得掉的。
心中一遍遍呼唤魂牵梦萦的名字,一字一血,一声一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将你推开,只因我们原本的世界就不同。
原谅我,原谅我……飞鸟和鱼,天使与海豚,注定是一个个没有结局的童话故事。我把心给你,一直一直为你跳动至死方休,我将灵魂撕碎,留下一具躯壳走完这段悲情的漫漫人生路。
如梦似幻的梨花丛中,一个孱弱的白色身影似花间清纯的精灵,洁白的裙摆随风翩舞,只是那份浓郁的哀伤让满园花儿都不禁为之落泪。
风乍起,梨花纷纷飘落成泥,泪难止,痛楚难当不能言语。掩面而泣,滚烫的晶莹不只是心伤的雨滴,更是撕心裂肺的血水浇灌大地。
无人的梨园就让她痛痛快快哭完这一次吧,明灿的春阳请赐予她勇气和力量吧,泪水流尽后就将永远封存,脆弱地宣泄后她必需全然武装起自己。
凝蓝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时候,一个高瘦斯文的男子出现在洁白的梨园内。米色真织衬衫配上灰色休闲裤,脚踏一双休闲皮鞋,斯文中流露出几分尊贵。
时髦的短发修剪出层次分明的现代感,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紧抿的唇,刀雕般完美的轮廓再加高瘦修长的身材,他宛如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
就那么静静地,面无表情地站在凝蓝身后,不言不动,深邃似海的瞳眸深处似乎酝酿着些什么。
垂在腿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愤然,更多的却是心疼。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哭得浑身颤抖的瘦弱身影。
他依然不动如山,将那一声声悲伤的泣鸣收入耳里,痛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比谁都清楚,她一旦固执起来,是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决定的。
只是为什么她每次都那么委曲求全,每次都在忍让割舍。她好傻好傻,傻得让人打心眼儿里生疼,却不能苛责她半句,因为她的每个出发点都是为了别人好。
幽幽一声轻叹后,他缓缓走至凝蓝面前,将她小小的脑袋按入自己胸前。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腰,凝蓝终于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朵朵迎风飘扬的梨花在阳光下盛开着最后的娇艳,梨园很静很静,静得只剩下凝蓝舍心的痛呼。
庄严神圣的教堂里,各色缤纷娇艳的玫瑰或悬挂或摆放,或编织或折叠,偌大的教堂顿时成了花的海洋,五彩缤纷的汽球和彩带装点其中,处处皆是精心设计的浪漫,教堂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洋溢着浪漫温馨的喜庆气氛。
教堂外聚集了许多记者,报章、杂志、电视、媒体、网络……疯涌而至的记者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身着西装的保安整齐排成两排,严格地检查每一个出入来宾的卡片,这里实行很严格的查验,没有贵宾卡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能入内的不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杰出人物,就是政坛要客。反正,今天能进入教堂里的人非富则贵。也更加突显出这场豪华婚礼主角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
净净穿一袭雪纱纺的浪漫公主裙,头上还戴着一顶皇冠,像极了童话里可爱的小公主。只是她的言行举止却一点都不淑女,活蹦乱跳的兴奋样,没一刻安静。
凝蓝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任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身上穿着那件孟浩哲特别为她订制的美丽婚纱。
此时此刻的她美得令朵朵竟相绽放的花儿都默然失色,那股缥缈如仙的空灵气质更在无形中为她增添一抹清纯脱俗的娴静之姿。
只是暗淡的眸光深处没有待嫁新娘该有的喜悦和羞涩,反而凝聚着一股浓浓的愁雾。大家都当她只是过度紧张,并没有太在意。
陈珍像母亲一样为凝蓝披上那层象征幸福的头纱,眼眶泛起微微湿意。“小蓝,你知道?你今天好美好美……”她就像嫁女儿一样既开心又带点莫名的伤感。
握住陈珍的手,凝蓝感性地说:“珍姐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前无微不至的照顾,谢谢你把我当女儿一样疼爱。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住一起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净净。凡事好好说,净净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体谅你的心情。不要动不动就发火,孩子是要慢慢教的,特别是像净净这种年纪的孩子,多多少少总是有点逆反心理的。不过,净净已经比一般同龄孩子要来得早熟懂事得多了……”偏过头去看着一脸兴奋东张西望的净净,凝蓝唇边荡起一抹宠溺的笑。
她有时候真羡慕净净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就算遇到一些挫折,小小不开心一下子也就过去了。她也好想回到那样无忧无虑的年华啊,可是,她有过那样的时光吗?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失去天真的权利。
陈珍担忧地看着凝蓝,“小蓝,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和浩哲结婚后,我们还是住一起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永远在一起,一辈子相伴到老……”回握凝蓝带着白纱手套的纤手。
算一算跟小蓝住在一起也将近五年的时光了,这五年来她看着她一点点慢慢成长起来。从最初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到现在本市知名节目主持人,从和孟浩哲的相遇到如今终于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别人或许觉得凝蓝很幸运,但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她为此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和经历多少艰辛。
当别人都已入睡的时候,小蓝还在灯下认真地研究每一通听众的来电,仔细回想还有那些细节做得不够好,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她付出不知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换来现在的成就,也是老天垂怜让她遇到了浩哲那么好的一个男人。
现在好了,一切都将雨过天晴,相信浩哲一定会带给凝蓝幸福和快乐的,这一点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为免陈珍担心,凝蓝漾起快乐的笑:“是啊,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到老,一起幸福到老。”只是,这个约定还能实现吗?
“哇,小蓝阿姨,你今天好漂亮哦,你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净净围着凝蓝转了一圈又一圈。
抓起净净特地垂落在腮边的一簇头发,怜爱地轻抚着。“净净今天也好漂亮,简直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嘛。”
“小蓝啊,你别夸她了,从早上到现在没一刻闲下来的。就算穿得再漂亮也是一个野猴子,永远成不了天鹅。”陈珍无奈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小蓝阿姨,你看妈妈啦,就会洒人家冷水。”净净不满地蹶起嘴,抗议着。
“这孩子……”她多希望净净能有凝蓝的一半高雅娴静就好了,不过性格是天生的,她也不要求她能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声。
“小蓝阿姨,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嘛……”净净扯着凝蓝的衣袖撒娇。
陈珍紧张地拍掉净净的手,“这孩子,小蓝阿姨今天的衣服怎么可以乱扯呢!真是的。”赶忙紧张检查看看,礼服是不是被扯乱了。
“哎呀,妈,有什么可紧张的,就轻轻扯了一下嘛。”这件婚纱可是浩哲叔叔特地请来法国著名婚纱设计者,亲自为小蓝阿姨量身设计的,哪那么容易扯坏啊?
“鬼丫头,还贫嘴……”看着陈珍和净净一来一回地斗嘴,凝蓝忧雾重重的丽眸里泛起泪花,她微微仰起头,用力眨掉湿意。
她真的好舍不得呀,可是……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珍和净净之间的斗嘴,也唤回凝蓝脱轨的思绪。
净净为了“躲开”陈珍的唠叨,赶忙小跑步,自告奋勇地去开门。门一开,净净不由得愣住了。
她一直就觉得浩哲叔叔特别帅,但没有想到,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加上满脸春风得意。天哪,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一身剪裁和身的白色燕尾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优雅迷人,黑色蝴蝶结绑在颈上翩然欲飞,稍长的头发随意抓着时尚的零乱感。
原就十分抢眼的五官,此时更是被笑意点缀得无比阳光帅气,特别是嘴角弯弯的弧形,更是轻易泄露出他心底的喜悦。
“净净,回魂啦。”孟浩哲伸出手,在呆掉的净净面前晃了晃。
“呃……”蓦然回神,净净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讨厌啦,明明每天都看到的人,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她就看呆了呢!
孟浩哲拉起净净的手,缓缓在原地转了两圈。“哇,净净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害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孟浩哲夸张地赞美着。
“讨厌啦,浩哲叔叔就爱取笑人家。”跺了跺脚,转身跑向屋里,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两朵红云悄悄爬上稚嫩的脸颊。
“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孟浩哲踏入这间专为新娘准备的化妆室。
眼神黏在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俏人儿身上,纯白的婚纱将她原就白皙剔透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完美无瑕。
别致的婚纱像朵盛开的雪莲紧紧包裹着纤细的身子,淡淡的彩妆将柔美的五官描绘得更加精细,盘起的发绾上披着圣洁的嫁纱,上面别着一支精致的钻石头饰。窗外阳光倾泻而入,焕发出璀璨迷离的光。
那是永恒的代表,更是幸福的象征。孟浩哲暗自发誓,他一定会让她今后都生活在光明灿烂的世界里。
轻轻走到凝蓝面前,蹲下,抓起她搁到腿上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磨蹭着。晶灿的眸底写满对她浓浓的爱意。“凝蓝,你今天好美,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主动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