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满足性需要的工具。用米歇尔?福柯的话说,“家庭是*与婚姻的交换媒介,它将法律变成了满足*的工具,使快乐与炽热的情感被婚姻的重重规定所束缚。”交换费率视情况而定,但资产阶级是幕后主导这项交易的人:*是自我意识的一种形式,婚姻与欲望并非总是一致,其实是相去甚远,二者之间的冲突通常是导致一幕幕家庭戏剧与婚姻悲剧的根源。婚姻悲剧越严重,就越需要疏导或抑制欲望。当个人主义成为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时,人们开始反叛既定婚姻,因为它是许多浪漫戏剧与无数激情罪恶的根源。
19世纪婚姻的这些特点在人口统计数据中得到了反映。一般来说结婚率是比较高而且稳定的(大约千分之十六),只有两个时期例外,一个是在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一个是在1875至1900年之间。后一种情况使人口统计学家非常担心,他们认为是由出生率下降所致,于是发起了一场反对单身的运动,但实际上当时的独身比例非常低,50岁以上的人中,男性中只有10%,女性只有12%未婚。
这一时期的另一个人口统计特点就是结婚年龄下降。在传统社会中,晚婚是避孕的主要手段。普鲁东声称,他的祖上就是“尽可能晚地结婚”。他虽然意识到了这对于性的影响,但仍然支持晚婚。在19世纪,早婚成为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人们对于避孕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尽管避孕方法仍然没有什么进步);第二,财产不多但足以维持一家人生活的这种观念已经为人们所接受,于是考虑早婚的人便多了起来。
在土地上耕作的农民、在工厂做工的工人,甚至资产阶级也想尽可能早地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在文明世界,”泰纳写道,人们的主要需求就是“一份工作和一个家庭”。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也是逃离父权、独立生活的最好方式。尤其是女人,她们也开始寻找年轻、称自己心意的丈夫,而不愿与一个白胡子老头结婚。对于祖父杜邦?德?弗朗居西尔与祖母相差几乎40岁,乔治?桑德感到惊愕万分,而她祖母却有一句精彩的回答:“是大革命将老年人带入了这个世界。”温和的卡罗利娜?布拉姆对这些习俗表示了不满,在参加一个“新郎与新娘年龄相差一倍”的婚礼时,她说道:“我不喜欢这种婚姻。”她最终选择了一个年龄与她相仿、年仅19岁的小伙子,对此她的家庭并不赞成。
事实上,平均比例与价值取向在以家庭结构为主要因素的领域内并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埃尔韦?勒布拉和埃马纽埃尔?托德所描绘的情形很有说服力:“早婚比例是社会对年轻人实施控制的指示器……晚婚暗示着专制的家庭结构,这种结构产生出大量单身汉,他们一生的身份都是一个长大了的孩子,在他们已婚兄弟姐妹的家中则是永远的叔叔。”1830年,在布列塔尼、中央高原、巴斯克地区、萨瓦和阿尔萨斯,妇女的结婚年龄都比较大,到1901年则有所下降。马尔萨斯学说在天主教地区盛行,因为教会在控制生育方面更倾向于晚婚。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婚姻与家庭(2)
正确选择配偶是家庭战略的一个重要因素。同族通婚甚至近亲结婚在各地和社会各阶层都非常盛行,其中部分原因可以用社交类型来解释:人们与同族结婚是因为将其视为正常的生活程序,人类繁殖(即皮埃尔?布尔迪所指的那个意义)就是这些程序的自然结果,这些程序虽然在操作中是确定的,但不应该妨碍个人以各种方式服从或反叛的自由。
由于移民,古代乡村地区曾经一度盛行的近亲结婚在19世纪减少了,但即使是那些移民仍然受家庭约束。19世纪早期,阿韦尔格纳和利穆赞在巴黎与乡村之间定期来回往返,他们在城市里同居,却在乡下结婚。马丁?纳多也是这样,他在乡下结婚一部分是因为个人吸引力(一个眼神就足以使他的未婚妻着迷),一部分是因为他必须小心谨慎地服从父亲的意愿。
因为比女人有更大的灵活性,男人可能是放松限制最大的受益者,这个假设被马丹?塞加朗对厄尔省弗雷维地区的研究所证明(参见下表)。
弗雷维地区本地居民之间的结婚情况(%)
时间 男人 女人
1753~1802年
1853~1902年
早在19世纪70年代,城市中的社交活动便逐渐增多,无数人口统计学研究(如甘冈、波尔多、里昂、默朗、巴黎和其他地区)显示,与其他城市的人结婚的比例在稳步增加。很快,城市社区变成了一座乡村。在19世纪的贝尔维尔,“男人和女人在一个非常有限的空间内相遇并结婚”,不拘礼节的亲密代替了社交生活,传送眼神、互相交谈和打情骂俏打破了旧式礼仪。
同族婚配的比例在各地都很高。资产阶级家庭中的婚姻是由家庭及团体利益支配的,其中所遵循的规则便是同族婚配,如鲁昂从事棉花贸易的新教实业家族合在一起,简直可以组成一支具有同族血源的芭蕾舞团。在简瓦丹,婚姻要遵循严格的规则,意在保持各方利益的平衡;财产、嫁妆和女人的分配要定期实行。将来要继承遗产的儿子与年纪较小的女儿结婚,而带有嫁妆的姐姐则与小儿子结婚。
工人也要遵循这种交换原则。在里昂地区,玻璃厂、绸带厂和金属制造厂的工人都在各自圈子内寻找结婚对象,结婚时邀请的也是同行人士。工作与私人生活互相影响,与职业、家庭及地区紧密相连。这种“同族婚配”制在圣夏蒙的绸带工、吉沃尔的玻璃工以及巴黎圣昂多那的木匠中都可以找到,他们的技术和激进的政治传统都是代代相传的。
在社会流动性不大的团体中,人们对等级上的细微差别非常敏感。玛丽是一个19岁的手套工,来自上维埃特省的圣朱尼昂,她的住所对面住着表哥,一个割羊皮的皮革工,这在手套制造业中是一种比较高级的技术。据一个研究玛丽家庭的学者称,在这两位年轻人当中“根本没有浪漫”可言,“因为在工人的等级中,玛丽要比她表哥低上许多,根本不可能考虑婚姻”。
这些人对于什么是不言而喻的嫁妆非常敏感。勤劳的仆人和工人对于能够当上妻子感到非常自豪,而像来自里昂的诺贝尔?特律甘这样的年轻工人,则省下钱来支付账务或者用来做生意。女人在下层阶级中的角色就是一个储蓄机构。
1828年,《争论报》报道了一件因感情而引发的犯罪。一个年仅19岁、来自裁缝家庭的女工被一个20岁的工人追求,他送她回家,“拉着我的胳膊”,要她的父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父母开了个会,认为这个年轻人既不真诚,也不能干,因而不能娶他们的女儿。她父亲不喜欢年轻人的长相,“他长得不像一个裁缝。”女孩后来作证说,“从外表来看,我认为我挺喜欢他的,但既然我父亲反对这件事,我就拒绝了他。”遭到拒绝后,年轻人怒火中烧,他的愿望被这个家庭钢铁一般的意志阻挡了。许多19世纪的犯罪案例都是因为不可能的爱情而引发的。
婚姻与家庭(3)
对于小资产阶级家庭来说,合适的婚姻可以提高其社会地位,因此婚姻便成了一件需要战略谋划的事情。同族婚配在工人当中不太明显,他们都寻求与他们地位之上的人结婚。例如,邮差不愿与同事结婚,因为他们在梦想找一个不必工作的妻子。许多女邮差终身未婚,因为她们反过来也不愿与体力工人结婚。对于妇女来说,独立的代价通常就是孤独;而对于一个正在向上爬的男人来说,金钱并不比女人的阶级、声望、家庭主妇的资质甚至美貌更重要。夏尔?波瓦利被爱玛所吸引,因为她打着一把阳伞、皮肤白皙,而且像一个“城市小姐”,受过“良好教育”。他很有钱,能够给漂亮妻子雇一个女佣,以免除她的家务之苦。
婚姻是由亲戚(比如做媒的姑妈)、朋友、牧师和其他人进行的一场谈判,需要考虑多种因素。大约1809年,一个来自洛泽尔省、身无分文的贵族让他姑妈帮助寻找妻子,他在给她的信中列出了几项要求,其中第一条就是要拥有一份遗产,数额要足以使他保住门德的房产和乡间豪华别墅。如果对方地位与他相同,需要10万法郎,但“如果地位低于我,那她的财产就必须或多或少地补偿我们之间的地位差别”。
随着年代的推移,婚姻战略变得越来越多样化和复杂化,财富表现出多种形式:现金、财产、生意和“前程”。同时,其他因素也开始发挥作用,其中包括名誉、职业(自由职业非常受重视)、阶级和美貌。一个富有的老人会寻求与一位年轻美貌的女人结婚,女人为了吸引男人则通过她们的容貌来使自己与众不同,而需要现金的男人可能会接受一位拥有财产的未婚母亲,比如像马尔泰的女主人公。
黑格尔所担心的个人爱好,甚至家庭所反对的情感这时也进入到了婚姻当中。19世纪下半叶,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将战略婚姻与爱情及幸福统一起来,这也是爱玛?波瓦利的梦想,“如果她能够将自己的生活建立在伟大而坚定的意志之上,那美德、爱情、*和责任感就会集于一身。”对于女人来说,婚姻是生活唯一的希望,这些影响尤其深远。克莱尔?德马尔(《我的未来权力》的作者,1833年)就呼吁年轻女孩的教育要进行根本性的转变,因为她们“一无所知,甚至连男人长的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批评婚姻是“合法卖淫”,宣扬自由选择伴侣、“进行肉体对肉体的试验”的需要以及拥有通奸的权利。由于过于超前,德马尔最后自杀了,她的支持者、圣西门的信徒将其学说改头换面,变成了一本宣扬母性的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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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罗尔?迪潘没有这么激进,此时她还是迪德旺夫人,她在1825年11月15日给卡齐米尔的一封长信中,解释了自己对于他们彼此间的误解和兴趣的不同看法:“我知道你不喜欢音乐,于是我便不再花时间在这上面,因为一听到钢琴声你便会抽身离去。为了显得亲切谦和,你给别人念文章,但念不了几句你便觉得没有意思,打起了瞌睡……我开始觉得我们之间的兴趣从未有过一丁点的相同,对此我伤心不已。”
波德莱尔同样梦想夫妻能够具有共同爱好,但他没有结婚。在与让娜同居14年之后,他们分手了,在分手那天他感叹道:“当我看到一些美好的事物、美丽的风景或者任何令人愉快的东西时,我发现自己在想,‘她现在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欣赏这儿的美景或和我一起买这件东西呢?’”(1856年9月11日给奥皮克夫人的信)87book。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婚姻与家庭(4)
男人想从婚姻中得到更多的东西:不是被动的服从,而是同意,即使不是一个具有主动性的妻子,至少也要是一个可人儿。某些男人甚至想找一个能与他们不相上下的妻子。米什莱就劝告男人去“创造他们自己的妻子”,朱尔?费里则强烈支持男人和女人扮演不同的角色,享有不同的空间,但他对于与欧仁妮?里斯莱尔的婚姻感到非常自豪;“她是共和党人,有哲学思想。她在所有问题上都与我有同样的观点,而我也为能与她有同样的观点而感到自豪。”(1875年9月7日给朱尔?西蒙的信)
欧仁妮?布瓦勒在给他未婚妻的信中,完美地表达了这对共和党夫妻的新理念,即思想自由、从里到外渗透着罗马斯多葛学派的观点,以及虔诚地信奉婚姻和谐:“当我听到人们说‘婚姻……就是奴役!’时,我大喊:‘不,婚姻是宁静,是幸福,是自由。通过婚姻,一个人(我是说男人和女人),一个充分发展的人便可以达到真正的独立,因为那时他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人,具有独特的人格。’”(1873年3月24日给玛丽的信)他的雄心是要达到完全一体化,从而在婚姻中实现自给自足,“不要让任何其他人进入我们的私人生活,进入我们的思想。”丈夫变成了妻子的知己,“我强烈希望你不再寻找其他知己,除了你丈夫外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因为你丈夫就是你的知己,我敢说他现在就在你身边。”
家庭生活:女人的复仇?
一般来说,女人处于受支配的地位,但她们也得到了某些补偿,以便使其顺从目前的处境。她们相对来说是受保护的,法律上处罚的女人要比男人少得多。对于资产阶级妇女来说,她们日常生活中的任务就是保持容貌美丽,因而雍容华贵,具有迷人魅力。此外,女人的寿命也比男人长。她们可以采用多种做事方法,尤其是个人价值观随着时间推移而发生变化。康德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即如何解决个*利——作为一个人的女人——与婚姻中的主人本质上所享有的帝王式的权利之间的矛盾。他的回答是“拥有真正形态的个*利”。女权主义者以法律为掩护攻击这个漏洞,教会和国家则用“社会母性”作挡箭牌发起攻击,但是日常生活又暗示着什么呢?
马蒂娜?塞加朗、伊冯娜?韦尔迪耶、阿涅斯?菲娜以及其他人在阐明法国乡村社会中妇女的角色和地位方面已经做了许多工作。比如,塞加朗就不同意19世纪旅行家阿贝尔?雨果悲观而粗略的描述,而是强调,在公众与私人生活融为一体的情况下,家务活起到了一定的补充作用。她的工作给人的印象是两性之间的和谐与平静。
伊冯娜?韦尔迪耶则描述了来自勃艮第的米诺的性格及其文化角色,她认为这些是根植于其“生物学命运”当中的;“从一个女人的生物学命运来看,这仅仅是她社会命运中的一个短暂停留。”女仆(通常在洗衣店工作)、裁缝和厨师在乡村生活中掌握着知识与权力,她们根本不可能被关在家中。
阿涅斯?菲娜则分析了母女和男女关系对一位新娘的嫁妆有什么影响,以此为基础又继续研究生物学现象是如何通过象征手法来适应社会现实的。
这些描述具有永久的价值。这种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