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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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绮闻-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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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容忽道:“公主,你为什么讨厌猫?”

“小时候被猫挠过。”

霍容莞尔:“定是公主先欺负猫了。”

赵丹凤正想辩解,忽地感到手被霍容抓起。

霍容捏着她小手,慢慢地伸向猫咪。

“不要!”赵丹凤惊恐万状。

“猫是很温驯的动物,只要温柔地对它,它也会温柔地对你。”霍容说着,便把猫咪的前爪放在赵丹凤手心。

赵丹凤被猫咪掌心的肉垫摁了一下,差点昏死过去:“你把它弄走……”

霍容清俊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柔而坏心的笑意:“公主,它喜欢你,你不用怕。”

赵丹凤完全不觉得,可那只猫竟然得寸进尺,跳进了赵丹凤怀里。

接触到猫咪的毛皮,赵丹凤全身都瘫软了。

现在的感觉是想要死但是死不了。

可是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感到异样的温暖,回头竟已跌入霍容的怀抱。

她还是头一回看见霍容这么舒心暖意的微笑,灿如星辰,煦如春风。

想必也是对猫而发的。

霍容将赵丹凤抱在膝上坐着,赵丹凤搂着猫。

现在她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就是把这只讨厌的天敌轰走,但是会离开霍容的怀抱。

要么就是忍下恐猫症,让霍容抱。

她不知如何是好。

霍容低嗅她的发香,脑海中闪过她那日舍身相救的片段,今天她穿的也是嫣黄色的衣衫。

可惜是男儿装扮,不知公主红妆该是何模样。

心中蓦然升起奇异的感觉,他不禁握住了她一对纤手,放在掌心揉捏。

赵丹凤心跳剧烈,又觉得奇怪,霍容他好像对肉肉的手掌情有独钟似的,喜欢捏猫爪肉垫,也喜欢捏她的手心。

敢情是把她当作猫了。

“公主……”他低喃一声,灼热的吐息喷在她耳边。

他捧起她一只手,渐渐放到唇边。

“霍容?”赵丹凤愈发觉得奇怪,一探他额头,“你发烧了?”

她心中还有个疑惑,蒙汗药怎么还不发作?

不是说一包药下去,连水牛都能放倒吗,为什么霍容还醒着?

霍容蓦然警醒过来,立刻把赵丹凤一推。

下腹升起的灼热感让他感到事情不妙。

“公主,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

赵丹凤不敢说是蒙汗药,连连摇头:“没有啊。”又见他脸红气喘,像是站不稳,忙过来扶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容一触到她冰凉滑腻的手,全身血流都加速了,看着赵丹凤,种种绮念喷溅一般地涌出脑海。

“你别过来!”霍容痛苦地低吟一声,手却不由自主地握住她。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绝不能在她面前失态。

用尽力气将她推开。

因为太过大力,赵丹凤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惊讶地看着霍容。

霍容倒退几步,瞪着赵丹凤道:“你马上走!”

赵丹凤愣愣地瞧着霍容,眼中泛起悲伤之意。

“听到没有,快走!”

墙角的猫咪喵呜叫了一声,惊恐地看着暴躁的男主人。

“赵丹凤,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别缠着我,马上消失!滚!”

赵丹凤拾起衣摆,匆匆地向外奔去。

她跑到竹林,迎面遇见冰冰:“冰冰,你快去看看霍容。”

冰冰见她眼里惊惶,诧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赵丹凤不明白蒙汗药怎么会让霍容如此暴躁,“他很生气……像是病了,我去叫大夫来!”

“别急,我去看看。”

赵丹凤和冰冰分道而去。竹林里潜伏的两个人影走出来。

“居然还没等到□发生就撤了,”程放咂舌道,“霍容还真有耐力。”

红惜道:“怎么办,少爷已经去引人了。若不能把他们捉奸在床,岂不白费功夫。”

程放阴测测地笑:“这不又有一个送上门的?”

红惜循着他眼光望去,只见冰冰正快步走向霍容的竹屋。

“服了**散的人,若不能交欢纾解,便会全身流出血汗躁郁而亡,”程放幽森地道,眼瞳如同黑夜中绿色的狼睛,“我们不妨来猜猜看,这女人会不会见死不救?”

冰冰踏入竹屋之时,只见霍容血红着眼睛,正痛苦地抱头往墙上冲撞。

她上前撩起霍容袖管,霍容手臂上都在渗出血汗。

她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闭气。”冰冰点住霍容两处大穴,将他扶至床上,将他外衣脱下。

她从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在霍容腕上划开口,接着便替他推宫过血。

霍容体内毒血慢慢得到释放,脸色从暗红转为苍白,靠在冰冰肩上虚弱地喘息。

“谁下的毒?”

霍容摇头叹道:“是公主。”

冰冰诧而复怒:“公主?她怎能如此待你!”

“这必然不是公主会做的事。”

冰冰想了想,道:“难道又是被人算计了?”

话音未落,只听竹屋外人声喧闹,程放引着邓大人和窦监丞、秋娘、天地两班的学生而来。赵丹凤和陆见欢也带着监医赶来。

众人推门而入,只见霍容上身不着片缕,又挨着冰冰而坐,便有几分疑惑。

周也牧亦在其中,冷笑对邵泉等人道:“看,这就是你们的先生,偷香窃玉,还有什么好说的。”

窦大人忙背过身去:“唉,这真是……”

程放心中得意,嘴上却故作痛心疾首:“霍大人,你这是为何?”

冰冰看一眼秋娘,道:“反正衣服都脱了,你不妨来看一看他腰上有没有你说的那疤痕。”

秋娘走近,果然不见疤痕,惊愕不已,才知道错认了人。

“可是你又是谁?”邵泉等学生指着冰冰道,“你跟先生什么关系啊?”

冰冰站起,扫视众人,眼光停在程放身上,迎着他那叵测的目光,眼神如月射寒江一般锐利:“我叫霍冰。”

程放如触电一般呆住。人群中的赵丹凤也不由得一愣。

霍……冰?

冰冰补充了句:“这是我亲哥哥。”

虽是清淡的一句话,但对于程放和陆见欢的计划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还击。

程放气得暗自咬牙,怎么就没算到这女人跟霍容的关系?当日在崖上和她交手,想来身份也已经暴露,可谓得不偿失。

赵丹凤知道自己闯了祸,见霍容脸色苍白,不由得愧然低头。

这场闹剧很快地被平息下去,秋娘虽然不满,但也苦无证据,在国子监闹了一场被人赶走了。霍容当晚便在邓大人授意下搬回敬一亭。

赵丹凤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道个歉。

她踏入敬一亭时,却没料到霍容兄妹都在等她。

赵丹凤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自己买错了药。但霍容似乎撇开了这件事情不提,直截了当道:“公主,微臣想问你一句话。”

赵丹凤抬起头看着他。

“公主倒底爱微臣什么,样貌、才华、品格、还是地位?”

赵丹凤愣了愣。

扪心自问,好像并不能分辨清楚。

霍容他有好样貌,好才华,好气格,青年才俊前途无量,恐怕没有一样不讨人喜欢。

霍容淡淡道:“这里面无论哪一样,比微臣更好的有,合起来都胜过微臣的也有,为何公主仅仅凭着几年前一面之缘,便断定心中非微臣不可?”

赵丹凤又是一窒,的确如此。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最初来到国子监,赌气的成分居多。

“公主其实并不明白什么是爱。”霍容斩钉截铁。

看着他那不容置辩的神情,赵丹凤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霍容转身打开壁柜,里面竟然安放着一个灵位。

上书“亡妻单小柔之位”。

雾里看花渐分明

“这个人是……”

“是微臣的妻子。”

赵丹凤一震,失声道:“你有家室?”

冲击实在太大,她一时感到呼吸困难。

“小柔当年,也如公主一般追求过我大哥,他也如拒绝公主般拒绝过小柔,”霍冰坐在条案边喂猫咪吃食,淡淡接口道,“公主,爱一个人如果爱得过分疯狂,不但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给对方也会带来痛苦。我大哥为了这灵位的主人,娶了冥婚,你如果继续逼他,他只会感到透不过气。该放手时且放手,你明白了么?”

这兄妹两人,气质也异常相似,言语间总透着一股淡淡的、残酷的理智。

这种对谈的气氛,对于赵丹凤而言,更加像是拷问,慢慢撕咬着她的心。

她愣了半响,一声不吭地转身:“我明白了。”

“公主,你当真明白?”

其实无论明白不明白,对于她而言已经无所谓。

“我明白!”赵丹凤低声道,渐渐恢复平静,“我明白了。”

只是他为何不早说。

为何要若即若离,为何要耽误她这些时光。

感觉自己成了被戏耍的小丑。

不再为这个人哭,不再为这个人笑。不再为莫名其妙的单恋而热情。

可笑的是,居然这么巧,自己冒的名字是单小风,霍容的前妻,居然叫做单小柔。

她已经懒得再思考其中的蹊跷,一头扎进门外的茫茫大雨。

霍容看着她的身影消逝在雨幕之中,下意识地往向墙角的伞。

虽然说完了该说的,可是心中却像摔过的瓷器,拾起来还看似完整,却暗自裂了一道痕。

这感觉前所未有,让他莫名不安。

霍容喃喃道:“公主她此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不对她说实话?小柔她根本不……”霍冰说到一半叹了口气,懒得旧事重提,起身道,“其实,感情并非可以算计的事,你算准公主会生气,你也能算准自己一定不会爱上公主么?”

“冰冰,你知道的,”霍容垂眸道,“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敬一亭内,程放房内坐着陆见欢和红惜,计划失败,三人正在商量后续对策。

程放挑开窗帘,道:“来看。”

窗外,赵丹凤在大雨里慢慢地走,雨水浇透了她的衣衫,模样似乎凄凉。

红惜道:“哼,定是让那个姓霍的给拒绝了,真没用,若是她不跑,我们现在已经成功了。”

“我去看看。”陆见欢推门出去。

红惜欲去阻拦,被程放拉住:“这女人留着有用,还得哄着。”

红惜不满地撇嘴,眼光忿然地瞧着大雨中奔向赵丹凤的陆见欢。

赵丹凤走在雨中,视野被打得一片模糊,忽地头顶笼来一片荫蔽,遮住了雨。

身体被温柔地抱住。

“嗳,振作点啊。”陆见欢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他自后背而来抱着她的肩膀,下巴挨在她左肩上,右脸挨着她左颊,语调暧昧地道:“我可不想看到你哭。”

“放手。”

他微笑:“你不是真哭了?”

这种时候,如果突然袭击,给女人一个强硬又温柔的拥抱,常常可以趁虚而入。

“陆见欢,放手。”

女人都是外强中干的动物,只要撕开她矜持的外壳,就可以触摸她脆弱的内心。

这么想着,他毫不松手,笑道:“嗳,还真哭了?”

“我再说一遍,松手。”口气还是非常冷淡。

看来她挺要强。陆见欢更要再说点什么温柔动听的话抚慰她,不料赵丹凤一甩肩膀,转身盯着他。

那眼神极为犀利、洞察、冷静。

眼瞳澈如镜鉴,没有一丝泪光。

简直不像她。

“你真爱我?”

“嗯。”这种时候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回答,眼光不能半点闪烁。

“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晴天还是雨天、冬天还是春天,喜欢在什么时候睡觉,喜欢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会想要偷懒,什么时候会高兴,什么时候会低落,这些你都知道?”

“这只能说我还不够了解你,不过我会试着……”

赵丹凤冷笑打断:“你也没试着去了解过,你只不过一直在利用我在逃避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赵丹凤对上他的眼睛,目光邃如古井,嘴唇的开合不疾不徐,“你一直在撒谎。其实不敢面对的人,是你。”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并目射出两道平行利落的光芒。

陆见欢和她眼光交锋之刻,心底涌起狂躁的喜悦,简直有种棋逢对手的预感!

太有意思了。

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人!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能激发他征服的斗志。

他预感这会是一场很带劲的角力。

首先,要给她造成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感到自己是弱者,需要人的保护。然后找到她最脆弱的点,致命一击,让她崩溃。最后慢慢地以柔情安抚,手到擒来。

心中拟定的战术是这样的。

他靠近她一步,利用身高差距自上而下微笑俯视她:“我,逃避什么?”

“你在逃避东墙的那把琴!”

他全身一震。

雷声暴怒地在翻滚的云层里咆哮,天幕撕开一道闪电,划分出两人之间的临界点。他站在这边,她在另一边,机锋交合,溅出火光。

按照陆见欢的经验,在敌方试图抛出爆炸性的结论之后,必须以淡然无谓的态度应对,以显得没有中招。并且迅速还击。

但是对方是单小风啊。

是那个被他在澡堂和寝舍百般调戏的小绵羊。

是那个追着霍容要死要活的花痴女人。

她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他一时反倒有点接受不能。

哑然无语。

局势好像有点失控。

“嗳,生气了?”赵丹凤眨眨眼,冷眼化作微笑,踮起脚仔细打量他的脸。她的眼睛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彩正在瑰丽地闪耀,“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那把琴的主人。怎么样,被说中心事的感觉不舒服?”

这眼神……让他想到“回眸一笑百媚生”,不,应该是“横扫千军如卷席”!

杀伤力至高。

不但掌握了结论的“震撼性”和判断的“准确性”,还掌握了最重要的“攻其无备”。

回忆真是所有浪子的死穴。

虽然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情况,但这种时刻,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好了,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切不可自乱阵脚,坏了情场高手的威名,他想。

“陆见欢,你其实是个柔软的人,你根本就是害羞,你根本就不敢承认你喜欢谁,你喜欢这把琴的主人,那些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你在做作的证据!你简直胆小如鼠。我敢告诉霍容我喜欢他,你敢去找到这个女人说你爱她吗?我离开霍容不是因为他拒绝我,而是因为我发现我自己并不一定要喜欢他,如果因为爱一个人而让自己变得卑微,我宁可不要!我是我,绝不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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