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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腹部。遐想着这个小生命会是怎样的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会和清萍的一样会说话吗，会和梅子一样精灵古怪吗，会爱哭吗，会动不动发小脾气，撅鼻子撅嘴的？想想都好笑啊。清萍不知道在干什么呢，陪着绘诗散步，还是在喂她喝汤，还是疲惫地趴在她的病床边睡着了呢？
清萍的电话来了。
“我很好，清萍。你辛苦吗？”我不等他先说，我要传递我的喜悦。
“木子，你心情不错，我把绘诗照顾得很好。你放心。她的状态不错。我现在离上海很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调整好她的状态，等待肾源。一切都会好的。”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只是我想你想得厉害，真想得特别厉害，我真的不想要你这样来想我。木子，你想不想出去旅游啊，九寨沟，黄山，大草原，都可以，约上你的大姐小妹好朋友都可以。”我心里暖暖的，到哪里我都不会不想你啊。
“没时间想你啊，清萍，我忙呢，赶稿子，还有其他的好多计划，时间都不够用啊。”我真的是很忙，我有好多育儿的知识要去学呢。“你，绘诗有没有为难你？恨你？”
他沉默了。
绘诗对他说：“清萍，我感谢这场及时的病，让你留在了我身边，哪怕多一天，我也值得。我也高兴。我才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你不会放下我不管。其他的对我都不重要。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刻，你也在我的身边，我也在你的怀里，我就是个幸福的女人。我这才知道，我对你有多么重要。”
“木子，我会让她好起来。”他坚定地告诉自己。
时间总是在你温柔的心扉轻轻地敲击，每天每天期待太阳红红的笑脸，每个生命都总是那么倔强，无论是随风飘动的蒲公英，还是崖缝里的小草，总是那么不经意地长大了。是离开的时候了，我要到一个没有喧嚣的地方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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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同病相怜
走在自己走了无数遍的街道，忙碌的人们没有留意我对他们的不舍，熟悉的感觉是那么温馨。身心完全放松，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多好！啊，是围裙小弟又在擦玻璃吗，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跟你道别了。我笑着站在他的背后，想像他回头的一刻会怎样的吓一跳。
果然，他回头，真吓了一跳。不是那个跟踪我的小弟弟。
熟悉的白色的桌子，黑色的皮椅，黑白相间的外墙和内壁，看得我的眼睛有些发花。老板真是个奇怪的人，快餐厅搞得这么晃眼睛。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有些累了。我找着那张熟悉的脸。紧绷的身体和脸，忙碌的脚步。
“嗨，好久不见。”
他有些惊讶和高兴，连忙帮我倒了一杯茶。
“您似乎胖了一些。”他面色柔和多了，也跟我打招呼。
“小弟，你过来，我跟你讲，我怀孕了。秘密。”他楞了一下，马上又点了点头。
“我自我介绍一下好不好，张木子，你呢？”
他挠了挠帽子，迟疑了一下。
“我，你叫我赛哥，姓何。”
“赛哥，你确定？”我忍住笑。
“两个字，赛哥，父母希望我胜过哥哥。”
我明白了。“跟吴怡一样，倒不是吴阿姨的意思。行，我叫你赛哥，你叫我木子姐。”
小伙子也憋不住笑了。“木子姐，你提这么多水果啊，你等等我，我马上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好沉呢，看起来。”我点点头。真幸福，怎么会突然捡到一个弟弟？
赛哥，帮我拖地，整理冰箱，还做了一顿色香味诱人的晚餐。真的比亲姐妹还亲，还细心。我都感动得流下泪来。被人呵护照顾的感觉多好！我想什么都和他说，诉说我的期待，我的相思，像倒豆子一样全倒出来。他是位忠实的听众，边听边削好了苹果，边听边煲好了一锅雪梨肉丸汤，边听边把汤搅凉，递到我的手上。
他对我说：“木子姐，你是第一个记得对我笑着说谢谢的客人，温暖的笑容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人和人之间的温度。”我看着他真诚的脸，稚气又沧桑的神情让我心酸了。
“赛哥，姐要出去不短的时间，我怕我回来的时候家里都生霉了，你过来住帮我看家好不好？”
他望着我，“木子姐，你一个人去哪里呢？你真不准备告诉他吗？谁来照顾你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啊。我觉得你一定要告诉他。他有权知道。要不你留下来，我照顾你。”
“赛哥，你说得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去我舅妈家里，鸡鸭鱼肉菜都是新鲜的，农村里，没污染，更绿色。我只是暂时不会对他说，他现在遇到的是我们本来要一起去面对的，我能帮他的就是不再把他的心掰了还掰。他很快会回来照顾我的。你放心。”我又何其幸运，遇到的人都能真心相对。
赛哥一定要亲自送我到湖北舅舅家去。我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他。天气渐渐凉起来了，我们准备了很久，挑来选去，东西越带越多。大人用的，孩子要用的，能想到的都带上了。两个大拉杆箱还不够装，还有一大背包。
我不禁感叹：“赛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能干！我像你这么大简直是个白痴哦。”他听我的夸奖，脸都红了。
一路上，他也没有那么矜持了，“赛哥，好多女孩子喜欢你吧，我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啊。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姐帮你去追她！帮你好好策划。要不，我帮你写情书，你抄一遍就行。现在九零后的小女孩喜欢哪一套呢，让我想想。”他笑笑不搭理我。随我打趣他。
说了好多的笑话。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现在的交通真的很方便，想起小时候要颠簸整天运气不好还要在小旅馆住一夜，现在早上出发，到舅舅家还可以吃上中午饭呢。因为妈妈过世得早，舅舅把我们当心肝尖样的疼爱。表弟妹们都离家在外工作，只有他们老两口在家里。猪哼哼，鸡咯咯，牛哞哞，好一片祥和的景象。只是赛哥嫌屋前院后有些脏，拿着大竹条扫把围前屋后清扫了一遍，把屋梁上、墙壁上的尘灰也扫了。太阳能热水器出热水不正常，他反复调试，又向我仔细说明使用注意事项。
“赛哥，咋你像个老爹了呢。”我打趣他，“不对，比老妈还啰嗦呢。别把姐的眼泪都整的哗哗地了。舍不得放你走。”
“姐，我留下照顾你好不好，你出钱请我。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医院隔了几十里。”
我忍住泪，砸了他一拳。
“天，一个毛头小子照顾女人生孩子，不叫人笑掉大牙！放心吧你，我舅妈你知道生了几个娃？四个！我会提前呆到医院去的，放心吧。”他还是满脸的不放心。
“陪我到江边散步吧。”看看这里美丽的景色吧。
我挎着他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膀。
“赛哥，你说，他会这样陪我走完这辈子吗？”
“木子姐，我真的希望你能早点告诉他。有些事，有些痛是没办法去弥补的。”他稚气的脸刹那间那么沉重。
“赛哥，说说你的故事。”我知道这个男孩肯定有太多的心事。
“姐，你，会不会相信，我是个父亲了。最失败的最糊涂的父亲。”他眼里闪着泪花。声音都哽咽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们读高二了，她和我一起开开心心郊游，爬山，游泳，多好啊，可我犯下了大错。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真的不会那么愚蠢无知了。她怀孕了。她的妈妈很严厉。我们害怕地逃走了，逃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亲手接生了我的孩子。她吃尽了苦头。病了，小孩也奄奄一息。她们都快要死了。我只好送她们回去。”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地爱惜她。”他痛苦的整个脸都扭曲了。“孩子死了。她的父母把我当神经病赶了出来。之后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她们一家人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姐，你说我害得她多苦，我怎么能饶恕自己！”
“赛哥，痛让人成长，会懂得珍惜。过去了的就让她过去吧。当她再遇到你的时候，你已能懂得真正的去爱，她才能释然，无论付出多少都会觉得值得。”爱一个人，怎么能说得清呢，苦也好，甜也罢，总是那么心甘情愿。
“我讲我和他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遥远的记忆清晰地涌上心头，每说一句都让人心痛。
“姐，你想哭就哭吧，我也只有这个胸膛借给你了。”我抱住他哭了个稀里哗啦。
第二天一大早，赛哥就要走了。我送了又送，好像一根救命的稻草被人抽走。习惯被人照顾会让人变得特别脆弱。该走的总会走，该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乡村的早晨，四处是袅袅的炊烟，鸡鸣狗叫，调皮的村童三三两两牵着牛去吃草，聚在一起比比腕力，晒晒自己的某个宝贝：一杆好枪，一个带劲的陀螺，一叠刮挺的纸炮，都是他们牛皮的资本。我的孩子会像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胜伢子诶——吃饭咯——”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吆喝，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孩子们也散了。吃早饭之前，已经做过一轮事情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我的休息变得非常充分，人也胖多了。肚子也慢慢地凸显出来。吃得也多了。舅妈比照顾自己的女儿还紧张，几十只鸡炖煮炸焖几乎都进了我的肚子。
“放肆吃，吃得好，玩的好，心情好，才有劲生孩子！”这是舅妈的哲理。吃了就出去溜溜，串串门，教教孩子们做做作业，能干贤惠的媳妇们教我织小孩毛衣，用钩针钩小毛线鞋。什么都不愁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清萍时不时打电话来，我会告诉我在天之南，或地之北，或海边，或高原。他说，无论我在何处，总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和想念，就多了份等待的勇气和信心。他怎么会知道，春天过后，他就会成为一个父亲！希望他能一身轻松地迎接我们的宝贝光临这个世界啊。
和连续剧中的情节一样，绘诗配型后等待一个合适的肾源。这个时间会是明天，也许是明年，或许是等待若干年，等得人心力交瘁。那我的剑萍就只能一直陪伴她等下去。不管怎么说，有等待就有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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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大雪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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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可不好过，穿得跟个大狗熊似的。这些天异常冷，阴雨绵绵。难得会有这样的天气，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树叶都有些灰蒙蒙的。
舅妈生了一堆火，是舅父特意挖回来的大树蔸，晾晒了好久，放在堂屋里，用树枝引燃，烧了一堆大火。还特意在梁上悬一锅子下来，煲着一锅热热的鸡汤，让我随时可以喝。头上身上，全是白色的灰。傍晚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捂着条围巾，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衣，直接进了屋。取下围巾，才知道是赛哥。
“木子姐，好冷啊，今天，只怕要下雪了。”他跺跺脚搓搓手，那双神采熠熠的眼睛笑看着我，拉着我站起来，夸张地叫：“我的姐，这是你吗，增大一倍不止啊！”伸手摸摸我已经很大的肚子，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我很丑了吧，被舅妈喂的，都肥的走不动了！怎么办？”我拉着他的手，急得想跳脚，却是跳不起来了。赛哥又安慰我，胖得很美，很有韵味。他买了帽子，手套，和一双雪地靴，里面的毛厚厚的，暖和极了。还拉出两床又大又厚的毛毯。
“你拿这么多毛毯干什么用？”他把一床毛毯铺在床上，另一床叠起来。
“垫一床，盖一床啊，毛毯贴肉，好暖和呐。用电热毯又干燥又危险，孕妇不可以用，想想我奶奶冬天怕冷，我妈也是这么整的。我挨着奶奶睡过，舒服得很，热乎得很。”
我眼泪又流下来了。
“看你，爱哭，这样胎教可不好，我给你擦了啊。”他像哄孩子样的替我擦干眼泪。舅妈忙慌了，把腊肉腊鱼剁了，到园子里扯了几把大蒜，和着炒了。喷香的。
“好饿啊，闻到这味道，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可以开动了吧。”大口大口吃起来，把菜都扫了个精光。大家围在火边，听舅舅讲奇闻异事，从小我就是最忠实的听众。挺大的肚子，浮肿的双脚，我坐得不舒服。老人家也讲得累了，连打了几个呵欠，就去睡了。农村人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
我像只肥鹅，摇摇摆摆准备去睡觉。
“姐，我，挨着你睡吧，晚上好照顾你。”他说出来好自然。我愣了一下。
“啊？你都多大了！”他不做声，帮我把笨重的屁股和腿挪到床上，又帮我把棉袄挂在衣架上，把毛毯盖里面，又加上被子。
“你晚上要起来吗？要喝水吗？要翻身吗？我都知道怎么做，你让我来做好不好？”他站在床头，整个灯光都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声音是那么的恳切。我这才发现，这个男孩子，其实也是个懂得关怀照顾女人的男人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怎么好，我不觉偷偷红脸了。想起自己起夜小解的笨样子。
“赛哥，你就饶了姐吧，我会难为情的。已经很见不得人啦。”
“木子，我代替他照顾你一个晚上，你就当我是他。这样，你才不会遗憾，对吗？好希望他在身边照顾你，对吗？”我拉过被子盖住脸，哭起来。
我被一个宽阔的胸膛抱在怀里，眼泪尽情地流淌。什么时候，他才会来到我的身边？
“木子，明天我带你一起去医院做产前检查，好不好？”一只大手摸着我的头发，“我会代替他来照顾你，好好睡吧，哭可不好，会生个好哭的小孩。”
“都怪你，好好地惹我哭。”他笑了。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不说话，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难怪会如此的阴冷，早上起来，才发现变成了个银色的世界。
“姐，快点起床！多穿点，穿雪地靴，我们堆雪人，打雪仗啦！”早上起来水管被冻住，赛哥已经到江边挑了好几担水回来了。脸和鼻尖都冻得红通通的。
我被他感染了，穿上羽绒服，戴上帽子围巾、手套，套上棉裤和靴子，我全副武装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都快要笑倒了。“姐诶，你可真威风啊，来我牵着你，别摔着了。这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