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军医递来的金创药,云清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了一些,刚涂上去,就见慕容风眉头一皱,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她握紧他的手:“要是疼,就喊出来吧。”
慕容风将头靠近她,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低声道:“没事,你回来了就好,那两天找不见你,我真的是要疯了。”
云清没再言语,现在不是解释这件事的时候。
她尽量轻柔的替慕容风上药,包扎,最大限度的减轻他的伤痛。
待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了,还有一处,她却不知要如何下手。那道腹部的伤痕,虽然不重,但稍稍向下了些,如果要给他上药,势必得解了腰带才行……
云清拿着药瓶,红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然,我去叫曾大人过来……”曾大人是军医。
慕容风斜躺在那里,嘴角微翘,假意怒道:“这么点小伤你都处理不了?”
“不是,我……”云清搓着衣角,一张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也罢,她眼一闭,心一横,将手伸到慕容风的腰间,手指刚刚触及他的皮肤,就见他就闷哼一声,然后便转过头去,闷声说道:“你还是把曾大人叫来吧。”
云清如释重负一般,将药瓶放在床头,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方才离去。
一行人,在这个早已没了人的小村里,大概休整了半月有余,伤病才逐渐好转。
这几日,为了方便照料,云清一直和慕容风宿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慕容风的伤势较重,夜里还发过几次烧,云清都是合着衣坐在床边,以便随叫随到。
后来慕容风好些了,也清醒了,便不同意她坐在那里,非要让她上床来睡,还说如果身子受了凉,将来生不出孩子可怎么办。
云清又羞又无奈,看着他一身的伤疤,也不好跟他计较,就听了他的话。夜里,就躺在他的边上,没事儿给他松松筋骨,按按肩什么的。
这夜,云清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就进入了梦境。恍惚中,只感觉脖颈间有温热的气息传来,紧接着,一双大手就朝着她的胸前摸来。
她猛的一惊,纵身跃起,摸起腰间的匕首就朝着来人刺去。
昏黄的烛光中,手腕被人握住,那人被他压在身下。好半晌,她才反映过来,这是在哪里,而身下的这个人,又是谁。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了刀,又放回腰间,侧身准备睡去。
慕容风本想和她调笑一番,可见她刚才的反应,还有她那凌空而起的一抹杀气,使他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他扳过她的肩,让她对着她,然后正声道:“清,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云清眨眨眼,她摸了摸了腰间的匕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她不想说,她垂下眼,轻声道:“没有……”
“没有……那你怎知我要问什么?”他尽量放低了音量,因为他发现,云清的呼吸有些急促。
虽然到底没有怎样,但云清不想告诉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名节,而是想到,如果把此事说出去,慕容风势必要去找乔越算帐,那这件事,恐怕就不是几个人之间的事情了。她不想做那祸水,所以,一切会引起慕容风反感的事情,包括先前的慕容启,她都选择了回避。能自己处理的,她便自己处理,处理不了的,再另行解决。
慕容风见她眉眼低垂,睫毛乱颤,本想问她华秀影和小金子怎么也不见了的话,便咽了回去。
他轻轻的将她拥在了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低语着:“不要怕,以后,有我,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末了,还轻轻的抬了她的下巴,柔声道:“不要担心,不管怎样,我都要你。”
第六十三章 南郑之行
更新时间2013124 20:43:57 字数:3085
那夜以后,慕容风就没再碰过云清。显然,他会错了意,而且云清也没有解释,这就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他愤怒过,懊恼过。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十年里,就分开过那么几次,她就偏偏出了事。
这几日,云清像个小媳妇一般,端水送药,做饭煮茶。那日,他站在门边,看着云清努力的用扇子扇着炉火,然后小心的拿起一把勺子,去搅动砂锅里正在熬着的药。
伙房里热气腾腾,雾气缭绕。云清白如美玉的脸颊,已经被蒸气熏得绯红;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眉目低垂,更添几添妩媚;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翘着。那挽起的袖口里,露出了一段葱白般的手臂。虽着布衣,可只是腰间的一条布带,却也勾勒出了玲珑的曲线。
慕容风忽然想起了一句“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接着,他不禁暗自笑道,那下半句便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他这么一个傻瓜,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她兄弟看。云清的美,恐怕他是最后一个发现的。也就是因为她长得太美,才会有那么多人觊觎,才会让她……
想到这,他心中有种难以鸣状的痛感。他不是那种迂腐的夫子,不管云清变成什么样,哪怕是真的嫁过人,甚至是生过孩子,他也不嫌。只是,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发生那样的事……
他只是在痛苦,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却没有在她的身边。
云清见他站在门口呆呆的朝着里面望着,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忙关切的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下自己的,然后低低的说着:“没发烧啊……”
慕容风骤然间攥住了她的手,纤细洁白,虎口处有微微的薄茧,是长年握剑的原因,他心中百转千回,低语道:“清,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永远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蒸汽冲破了砂锅,顶得盖子扑扑做响,有些药汁已经顺着锅体流到了下方,浇灭了一些柴火,又引起了一阵浓烈的黑烟。云清忙将手抽回,跑到里间,慌乱的将盖子拿了下来。灼热的砂陶烫得她连连皱眉,又被柴火的黑烟熏得一阵咳嗽。
慕容风将她拉了出来,把她的手放在阳光下仔细的检查着,又吹了吹,还好,只是有些发红,并没有真正的烫伤。
云清忙把手抽回来,她怕被外面的士兵看见。
羞涩之间,她向远处望去,阳光明媚,村庄四面环山,大灶那边正有袅袅的炊烟升起,她眯起眼,透过指缝望着蓝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或停在溪边饮水,或到处寻找着小虫子。慕容风就站在她的身后,似有似无的碰触着她背在后面的手臂。
很久以后,云清都会回忆起这个场景。虽然居无定所,虽然粗茶淡饭,但这样安静的,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在以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再有过。
又休整了几天,待众人全部恢复了原气,他们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宫廷派来的信使早已在乱箭中阵亡。他们也意识到了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猎杀行动。但想要求证那道圣旨的真伪,却也已经无从下手。
凭借来人的衣着样貌,还有所使用的兵器铠甲,他们断定并不是南地的军队,可行事做风,又确实是军人所为。于是这几天便一直派人暗地里查访着,却一直无所收获。只是听说,在他们离开南陈国都的第二天,西越皇子乔越也离开了那里,但究竟去了何方,无人知晓。
云清不禁联想到了那个救他的男子,还有那个男子所说的那番话,于是她就想到了那个男子是从哪里救的她,再联系到军中打探来的消息,紧接着,一阵恶寒,从脚底袭来。
她犹豫了很久,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现在也无从取证,只是稍稍提了一下乔越,慕容风沉思了许多,也没有说话。此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清点了人数,将士军医庖丁,再加上近身侍卫,一共还剩八百四十六人。这八百多人的队伍,不管走到哪里,也算是个不小的目标,现在他们的原气才刚刚恢复,短期内不宜再行作战,加之武器粮草又大部分被毁,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提供补给,而且相对安全的地方。
探路的士兵回报,前方十里就是南郑国都。
南郑地处北齐最南端,也属北齐属国,而且幅员辽阔。但因其国土大部分属于雨林地带,所以一直人烟稀少,也显有战乱发生。
云清忽然想起了上次的“鸿门宴”上,那个白衣白扇的贤康王爷,看起来他和慕容风的关系好像非同一般。
慕容风也正有此意,几年前,就在慕容风刚到南疆时,两个少年在客栈偶遇,又相谈甚欢,便结下了友谊。而且南郑本就是北齐的属国,偶尔去叨扰一下,也不为过。
十里的路并不遥远,收拾停当,不到晌午,一行人就到达了宫门之外。
待侍卫通传,不多时,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前来迎接。也是一身雪白的绸缎,眉宇间与上次在南焦见到的贤康王爷倒是有几分相似,但皮肤更显白皙,五官也更加精致一些。相较于贤康王爷的大气,他更像是一个闲游的公子。
互相拜过,原来此人是南郑的世子公孙信,公孙一族中排行第二,是王后的嫡子,贤康王爷公孙卫的弟弟。公孙兄弟都不喜朝政,所以都想做那闲云野鹤,怎奈公孙信是嫡子,世子之位非他莫属,推辞不过,才留了下来。他们此行来的很不凑巧,几天前,贤康王爷才到四处云游去了。
为众将安排了歇息之处,云清和慕容风便被迎到了皇宫之内。一路之上,云清发现那个公孙信总是在看她,她也感觉此人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是真的想不起来。
南郑王公孙颂昱四十出头的年纪,虽然人已中年,但仍然身材挺拔,面色红润,他的两个儿子倒与他长得很像,所以他看起来不仅有王者的威严,更多了一份玉树临风。
见了慕容风和云清,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冷淡。倒像是普通的朋友般,摆酒备席,歌舞升宴。
倒是那个世子公孙信,热情的吩咐旁人添酒备菜,还与他们侃侃而谈。二人只道是与南郑王年龄不相仿,倒也未做它想。
一席完毕,南郑王与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将寝食等问题交给了世子去打理。世子在后殿为他们安排了两间寝居,派了宫人太监等前去伺候,待二人安顿完毕,方才离去。
云清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又接过了宫女递来的裙衫,穿戴完毕之后,竟发现与自己的身量如此的相符。淡绿色的轻纱宫装,也正是她所喜爱的颜色。
本以为是为哪个身形相似的宫人所备,可一旁的小宫女却一边帮她系着腰带,一边满眼羡慕的说着:“姑娘真美,世子也真是好眼光,只看一眼,就瞧出了姑娘的身量,这是十几个绣娘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赶制出来的呢。”说罢,还不忘恋恋不舍的又打量了一下云清。
赶制出来的?云清有些惊讶。她不是花痴,也没有自作多情的毛病,虽然公孙信长相俊美,而且多看了他几眼,但她也不至于就因为小宫女一句话便认为人家看上了她。不过对于这个南郑世子,她倒是平添了一分好感。想来人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吧。
收拾停当,还未出门,慕容风就抢先一步赶了过来。
他们毕竟还未正式完婚,而且云清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所以和南郑王介绍的时候,只说她是云姑娘,并未过多的提及她的身份问题。客人不提,主家也不便多问,更何况是大国皇子带来的人,谁还能细究不成?
见慕容风来了,宫女们便知趣的退到一旁。
二人商议了许久,由于此地实在离业城太远,派信差行不通,便决定先向南郑王借用一下马匹钱粮,再折回南线与大部队汇合,然后再做定夺。不然就凭这八百多人的队伍,再遇强敌,后果将难以设想。
第二天,便准备面见一下南郑王,然后把此事说与他听。本不是什么大事,以为去了便可以办成,怎奈他门前的小太监居然说他偶感恶疾,不宜见客。
慕容风有些恼怒,云清也发现了这里面的异常。
又过了几日,南郑王还是称病,拒不见客。
云清抓过来一个他贴身的小太监,问他最近皇宫里是不是还来过其它客人。小太监刚开始还在打浑,后来云清将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才战战兢兢的说道:一月前确实来过一个贵人,虽未说明身份,但能看出王对他十分的尊敬。二人在书房里谈了许久,才让他们进去奉茶伺候。而且进去的时候,发现王的额头似乎出了很多冷汗,手脚还有些微颤,这是他们从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第六十四章 又遇公孙信
更新时间2013125 20:55:08 字数:3161
窗外,阳光明媚,几株新开的芍药姹紫嫣红,引来一只只美丽的彩蝶,围着它们翩翩起舞。
粗大的楠木红柱,一根根立在殿外,一米多的直径,直达大殿的顶端。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显然是新进的宫女,正趁着管事的姑姑不在,三三两两的围着大圆柱躲猫猫嬉戏。
已是四月中旬,南国的天气越发的温热起来,云清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般,越发燥热,甚至提前进入了暑期。
她烦燥的在屋子里转着圈,飞舞的蝴蝶,宫女的嘻笑,此刻全成了嗓音。最后她干脆走到园子里,漫无目的转着。
她正在纠结着一件事情,昨夜就在想,现在还在想,她在想要不要告诉慕容风。
昨日,把小太监抓来以后,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过了后半夜,才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可当她真正的落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却越发的震惊,紧接着,新一轮的疑惑又浮上心来。
她十八岁了,虽说一直扮做男子在外做事,但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打仗和杀人之间度过的。要论玩心眼,耍阴谋,她还是真的不在行。
但她不笨,在转了大半个上午之后,她终于理清了思路。
首先,有一点可以明确,她和慕容风此刻已经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留不得,也走不出去。现在,他们几本上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她不知道南郑王在犹豫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小太监说的贵人,在他描绘了声音和外貌之后,云清可以确定,那人是北齐人,而且,与救她的面具男子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如果说那人早在一月前就算好了他们的退路,而且如同先知般来和南郑王打了招呼,估计要的就是永绝后患。
而南郑王现在的态度,阴晦不明,暧昧不清,可想而知,这个属国的王,从一开始就是犹豫的。这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