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带着一种孤勇与决绝,仿佛豁出去般。她定定地看着章尺麟,男人莫测的神情与淡漠地脸无论如何都无法猜透。衬衫扣子一粒接着一粒地剥开来,丰满而白皙的肉紧紧包裹在精致的蕾丝胸衣里。屋子里的暖气有一点高了,慢慢地,女孩脱得只剩下几块唯一能遮住私密部位的布。她的身材让男人垂涎欲滴,瘦长的腿和纤细的腰,饱满的胸和漆黑的发。沈毓贞定定地看着章尺麟,她停顿了半秒,终于解开了胸衣扣子。
衣衫褪尽的胴体袒露在章尺麟面前,她一定紧张极了,慢慢靠近的姣好的身子带着轻微的颤抖,沈毓贞走到他跟前,试探性地捉着他的手,触到自己的身上。男人冰冷的指尖从她的脖颈滑到她的乳。手指轻柔地绕着浅粉的乳、晕俏皮地勾勒出一个圆,女孩攀着他的手,从胸间一路蜿蜒而下,滑过平坦的小腹,沈毓贞的呼吸渐渐有些局促,手指如冰冷的游蛇般眼见着要进入到她身体最隐秘的深穴时,男人的手忽然就抽开了。
沈毓贞有些不解地盯着章尺麟看,他却阴沉了脸,默不作声地从地上把她褪去的衣衫一件一件拾起来送到她手里,“穿好衣服,雨停了就离开。”他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接着再没多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推门离去。
雨依然下着,却似乎小了一点,沈毓贞看着窗外湿透了的城市夜景,忽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拾玖
周围黑漆一片,偶尔有细微的人声从屋子外边透出来,带着一点躁动和极不安的情绪。冯执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松了手脚关在眼前这个只有三四平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灯,除了黑,还是黑。她还意识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似乎已经猜到这其中的纠葛里必定和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门忽然被打开了,沙哑而干瘪的声音裹着有些刺眼的灯光一同送进来。
“看来姓章的是真不待见你啊,都夜了,人还没联系上。你们到底是夫妻吗?”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瘦瘪,一条腿有些瘸。他斜着眼睛,无不讽刺地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遂又叹口气,“吃点东西吧,谁叫你家男人在外边惹了风流债呢,副会长的干女儿哪里是盏省油的灯呐。”男人把餐盘端到冯执跟前。。
“这里……是哪儿?”她沉默了半晌,才干哑地开口。
“常舜会”
这个名字,在冯执看来并不陌生。当初章尺麟替公司洗白的时候,最棘手的也是这个常舜会。他们近年才在闽粤市发展起来,虽然还是很年轻的公司,短短十几年却在闽粤市的黑道圈里都混出了些名堂。常舜会主营地下赌场,刚成立的那会儿和岳麟堂也有过匪浅的交集。后来岳麟堂洗白,终止了彼此合作,一度让常舜会陷入经济困境。总得说来,岳麟堂是欠着常舜会一笔的。正所谓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且不说这个副会长的干女儿到底是何许人也,单单从常舜会近些年吃的闷亏来看,和岳麟堂之间不做个清算,也枉费他们好容易在道儿上树起来的名声。
“道儿上的事情再扯上女人,多少还是棘手的。姑娘保重。”男人意味深长地又盯着冯执看了半晌,末了拖着他的病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
又是漫长而难捱的静默,冯执靠坐到床边。
原来她已经在这里过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竟然妄图通过她来要挟章尺麟。冯执不禁暗自发笑,她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让一个自私薄情的男人为了一个彼此相看两相厌的女人,抛却了危险,不顾安危,万里迢迢地赶到身边。章尺麟会吗?他恨她恨到一个窟窿,他厌她厌到不愿多看一眼。他像猫耍耗子一般,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为区区一个玩物,他不值得。
章尺麟说得不错,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他的的确确摆出了低姿态,傲慢自负如章尺麟,竟然也会那么低,那么低,仿佛低到尘埃里。他其实一直在等她的,那时候的章尺麟还幼稚的存着一份念想,他以为她总能够释怀,他以为只要他耐着性子等,她总会回头的,哪怕就只一眼。可冯执从不给他机会,她看他恶心,她恨到骨子里了,于是姿态低,她就一脚踩到泥土里,他愿意等,那她头也不回一眼都不屑。冯执消耗掉章尺麟的耐性,于是彼此在无声的拉锯战里,一点点失去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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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睡时醒,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忽然又开了,两个身形矫健的大汉,一人提着一个胳膊,把冯执架出了屋子。关她的房间实际是一栋别墅后院的小屋子,从通走廊的后门进入别墅区,穿过一个露天的雕花水池,进到前厅。
别墅的前厅气派得堪比霞山的老宅。但都是欧式装潢,水晶吊灯,西洋挂钟,猪皮沙发,羊毛地毯,处处都体现出主人的崇洋品味。厅子周围站了好几十个黑衣人,清一色的着装和笔挺的站姿,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三条沙发上两张都坐了人,朝南的那张因为是背对着的,倒还看不真切,朝西向的,是个女人,长得清丽脱俗,冯执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女人见冯执被人带到了,便笑着把冯执牵到朝东的那张沙发上。“瞧瞧,多日不见,人都瘦了,你也不知心疼。”她似乎和谁说着话,冯执这才看到站在厅子中央的章尺麟。
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有一点点不真实。前厅光线明亮,透进屋里的太阳光直直地投在他身上。漆黑的发,线条凛冽的轮廓,高挑的身形,都在这样的光里融成柔和的弧线。冯执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章尺麟竟然也可以像光一样明亮着,哪怕只是那么一小会儿。
他没有多看她一眼,依然是淡漠的表情,眉间的川字纹带着耐性尽失的负面情绪。
“小姑娘不懂事情也就罢了,可堂堂聪明如薛公竟也跟着犯浑,那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章尺麟冷言冷语,话里无不讽刺,鄙夷之情跃然面上。
薛公原名便叫薛公,是常舜会的副会长,冯执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坐在朝南向的不过40上下的中年男人,剃了光头,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满满的精明算计被小心翼翼地藏在镜片背后。她的眼神不小心和薛公碰了对眼,男人晶亮而凛冽的眼风让她一下子便别过了脸。
“章老板这话说的还真是冤枉我了,薛某我哪里是犯浑呐。不过就想跟你叙叙旧,奈何你怎么都不给个面子,今朝要不是看在了章夫人的面子上,章老板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过来的。”薛公端着青瓷茶杯,慢悠悠地酌了一口,又说道:“提起小姑娘,不知章老板可看过近期的周刊?那真是精彩得紧啊,”说着,薛公瞥了瞥坐在沙发一侧的冯执,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章尺麟冷着脸,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程以姗一眼,嘴角不禁轻撇,“倒还真是有趣极了,敢情向来做事低调的常舜会也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时候。”
“那还不是被你章老板逼的,狗急跳墙,兔子恼了还咬人呢。”薛公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倒是一旁的程以姗耐不住性子,霍地站起来,走到章尺麟的跟前,仗着人多势众有人撑腰想抬手就给他一巴掌让他尝尝当初自个儿遭的那些罪。可男人绝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闷亏他不爱吃。于是利索地一把揪住了女人的腕子,胳膊一个使劲儿,便把程以姗惯倒在地。女人羞辱不成,反倒自取其辱,气急败坏透了,“干爹,你要替我主持公道啊。姓章的没良心透了。”程以姗歇斯底里的腔调让薛公有些受不住,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干爹知道怎么做的,阿姗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接着他又凑近程以姗的耳朵边,小声耳语“咱一定收拾得他服服帖帖。”
被哄得稍稍消停些的程以姗虽然还心有不甘,但到底还不敢忤逆薛公的意思,她恶毒地瞪着章尺麟和冯执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楼。
“说吧,怎样才肯放人,我没那精力陪着你拐弯抹角。”章尺麟双手插在口袋里,气定神闲地坐到沙发上,面色冷硬地等着薛公开口。
此刻的章尺麟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岳麟堂和常舜会的恩怨始终都是一个结,他不看不理,并不代表那个结就会自然而然地松开。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有所动作,仅仅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时机。章尺麟想过千千万万种可以解决的方法,独独没有料到,竟然会把冯执也牵扯进来。
薛公是何等精明的人,程以姗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他等了那么久才好容易抓住的,可以狠狠报复岳麟堂一下的幌子。“都说章老板脾气不太好,今天看到,可确确实实的了。”说着,他又替章尺麟满上茶,“虽然圈子里都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和,可我看到不是。霞山到海州好说也有三四小时的车程吧,现在才不过七八点的光景,这么说来,章老板还真起了个大早。我想也是,夫人不在,怎么睡得着呀。”薛公得意极了,点了根雪茄,叼在嘴里,“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败了你们夫妻二人的兴致不是。”说着,他差人送来一张世界地图,平摊到面前的茶几上。接着他拿出马克笔,闲着东南亚的版图勾出一块区域来。
“你们岳麟堂国内外的毒品份额一直都是二八分。人面上口口声声说金盘洗手,一心只做中药材,可走出去看看,国际毒品市场,单单你们岳麟堂就占了六成。妄我当初把大半家产都投进国内市场,到头来你不接这生意也就罢了还串通了条子摆我一道。80亿!80亿的资金打水漂了不说,老子还蹲了监狱。章尺麟,这笔账咱们怎么算?”薛公说到愤懑处,端着世界地图,一把丢到他跟前。
“地图上笔画的部分,你们岳麟堂全部撤出。这就是条件,一步不让。”丢下这么一句话,薛公便别过脸,眼风朝着身边黑衣男子一扫。接着,还不等冯执反应,一柄黑洞而冰凉的枪口抵在了她的脑袋上。
“选择题,不难的。给你三分钟考虑时间。”
章尺麟看着冯执因为惊恐而有些颤抖的神情,他冷硬的心忽然被莫名触动。那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和她对视。女人的眼里除却恐惧还盛着一捧难以言表的,莫名的情愫,那绝非仅仅是对于生的渴望,而是越发深切的,无法捉摸的情绪。她深深凝视着他,是那种在过去四年里都从未有过的长久的凝视。冯执仿佛要看透他,剥开他鄙陋的皮囊,穿透他刻意虚伪的情感,直抵内心。犹似千言万语,却有口难开。
地图上被勾勒的部分是岳麟堂的东南亚市场,是占去国际市场百分之七十份额的,国外最大的毒品交易网。与此同时,东南亚的毒品份额也几乎占去了章家一半的资产。如果拱手让出这片市场,那么就如同拱手让出半个章家。家族的命运和冯执的命运,仿佛两根脆弱的游丝,被握在章尺麟的手上,扯断任何一根,都是万劫不复。
如白驹过隙般的区区三分钟,却仿佛隔了经年的距离,章尺麟端着地图思忖良久,接着不动声色地放回到茶几上。
“成交”
他嗓音低沉,沉默半晌终于吐出那两个字。章尺麟始终低了头,他一定不会看到,此刻冯执眼里有些东西悄然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章老板,给点你颜色看看了谁叫你这么渣呢呢呢呢~~~~
、贰拾
听到那两个字,犹闻天籁般,悦耳动听极了。薛公了然似的边笑着边拾起被惯在地上的地图,“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可说得一点都不错啊。往后谁再要说你们夫妻没感情,我薛某都要跟他们急。”男人说着,冲着持枪的人点了点头,那洞冰冷的器械这才慢慢地从冯执的脑袋上挪走。章尺麟见冯执脱险,立马伸手拉过她一把护在自己怀里。他的手比她还要冷,章尺麟用了很大力气,手指捉得她生疼,他的怀抱带着暖人的温度,紧紧地笼络着她,仿佛要揉进心里,好像只有那里才是危险无法靠近的地方。
冯执是第一次在章尺麟的身上体会到所谓温暖是为何物。在过去那么短暂却又漫长的岁月里,身侧这个吝啬的男人能够馈赠于她的大多都是冰冷,刻薄和恶毒。章尺麟始终都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他把一颗心丢到天涯海角,接着理所应当的厚颜无耻,铁石心肠。章尺麟没良心惯了的,他本就是没有心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冯执所依偎的胸膛里,裹着温热与善良的胞衣,一下接着一下搏动着的,又是什么。
章尺麟在冯执额上深深印下一道吻,接着有些慌乱地把她周身打量一番,检查是否存有伤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轻声地呢喃了片刻,遂又紧紧把她裹进怀里。
“呐,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不是小事情,咱们总得防个万一吧。”说着,已经有人把一份协议书交送到章尺麟手上,白纸黑字,一旦签了名,那就明摆着是把章家一半的资产拱手送人。章尺麟没有过多犹豫,看过条款之后,便落了款。那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倘若这些家产能够换她一条命,那即便她的心永远不属于他,只要冯执还在身边,那就够了的。他就是贱了,她再不待见他,他还是会舔着脸拴住她。况且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送死,这样的事情,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章老板果然是爽快的人,希望我们之后能有愉快的合作。”薛公伸出手来,虚伪地想表友善,章尺麟却一眼看穿他的做作,冷笑着,再也不愿多做回应。
他揽着冯执的肩,转身就朝前厅的大门走。
“章老板要走了,还不送客。”别墅的主人扬声吩咐了,便有下人引着两人往院子外头走,周围几十号人,得了薛公的吩咐,也都知趣地退出了前厅。然而,恰在此刻,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厅子里,她动作利索地从身边一个小弟的腰间拔出黑洞洞的手枪,不等众人反应,便冲着章尺麟方才离开的方向开了一枪,接着又是一枪。
震耳的枪声就近在咫尺,冯执甚至觉得耳膜都发胀。开第一枪的时候,章尺麟便把她整个护在怀里,然而还未反应过来,第二枪便紧随其后,冯执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失措而狂乱地想从那紧箍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可是抱着的人却依然死死将她护在怀里。
“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干爹不帮我,我还不会帮我自己吗?你就该死!我一枪毙了你!畜生就该下地狱!下地狱去吧!”发了疯一般的程以姗看着前厅外,刻薄地大声嚷嚷,她的笑声可怕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