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收场作者:眉雨湮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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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收场作者:眉雨湮湮-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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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cky叹一口气,“小宁低头吃饭,半点反应也没有,让我继续吃。吃,你得让我还吃得进去,我筷子一拍桌上,小宁抬头冲我笑, 让我别担心,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早就惯了。”
  “我就问他,你这要什么还是自己能办到,没用她一个子儿都是这样,那小时候,得她养着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小宁当时还是笑,说,那话就更难听一点,很小的时候他还会被说哭,后来就不会了,不过因为知道家里的条件,他懂事后就从 没向她要过不必要的东西,就算是必要用的,开口前也得盘算盘算,心里总犯怵。”
  他看向陈跃,“陈跃,要是换成你,从几岁开始,想要什么之前非得让自己亲妈羞辱几句,你会怎么样?”
  “我不会再向她要任何东西,“陈跃顿了下,“可能,以后想要什么,也再不会跟谁说,任何人。”他笃定地说。
  Vicky点一下头,“要是换成我,从三四岁开始,想要什么必然会被自己唯一的亲人说成恬不知耻,要什么我都不敢说了,久而久之 ,我会怀疑自己真的不配得到。”
  “小宁的生活就是这样,起初他想要什么不敢说,从懂事之前开始,他妈总是用非常过激的话羞辱他,告诉他什么什么你不配得到 ,这话说一百次,他就真把需要当成妄想了,从小他就知道想要什么都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越想要什么,表达出来越是羞耻,是真正 的羞耻,就像把自己剥光了站在大街上,你明白吗?”
  男人的暴力通常是拳脚相加的直接,但女人的暴力更加摧心裂肺,这女人砸在宁冉额头的那一杯子不算可怕,身体上的伤口总是容 易平复,但精神凌虐,从小以来的一天一天,经年累月,足以扭曲一个人的个性。
  陈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Vicky看着他,笑了下,“他别扭就别扭在越是真心想要的越不说实话,越是在意越是装成不在乎,对了, 韩青那事就是证明……”
  说到这,Vicky突然顿住,他看着陈跃的目光里有丝尴尬。
  陈跃立刻明白他们说着宁冉的事,牵扯另外一个人的隐私总不太好,他对Vicky点一下头,“韩青自杀的原因是他老师结婚,跟宁冉 没关系,我知道。”
  Vicky这才松了口气,“是,小宁就情愿自己白白替人背个黑锅也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事陈跃到现在依然疑惑。
  Vicky笑了下,神色几分无奈,“他完全代入成自己了呗,韩青爱他老师爱得铭心刻骨,那男人据说甩过他几次,他还不肯罢休,最 后人结婚了他就寻死,宁冉觉得这事让韩青很没尊严,操啊,韩青是为他自杀,还是为另一个人自杀,这事传也传出去了,不管为谁自 杀丢的都是同样份的脸,宁冉就咬定让人知道韩青真正的心上人才是真的折损了他的尊严,你跟他怎么说理去?”
  陈跃目瞪口呆,这同样是他不能理解的逻辑。
  Vicky目光转向他,“你看,他就是这样,这一阵子,他心里不好受总来我这,对,他有什么偶尔跟我说说,但永远是没说的比说了 的多,就这两月吧,他难受的原因千奇百怪,什么太忙,什么天气不好,什么同学失踪,有一天竟然把他和Ryan的从认识到最后的事跟 我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这个人和他的原委,连这个都拿出来当幌子了,陈跃,这是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只是,他 唯独避开提到你。”
  陈跃手肘撑着膝盖,低下头双手插进浓密的黑发中,是,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那晚,宁冉不高兴就跟他扯伤秋,而捉奸的第二天, 宁冉若无其事之后沉郁,同样用了同学失踪这个理由,是否也是为了掩饰情绪的借口。
  如果真是这样,宁冉当时佯装无事说3p时候的心情他不敢想,一个本来就羞于表达自己所求的人,被刺伤之后的反应会是怎样?如 果是这样,难怪他当时问宁冉关于天津的事,宁冉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如果真是自己现在假设的这样,以他当时的心情只可能认为他 是贼喊捉贼,而到今天他才来得及思考一件事,宁冉那时候浑不在意地说着他们各玩各的,如果他真的那样想,分手那天晚上又是因为 什么听见肖然的名字,就一路跟踪他到医院。
  宁冉当时的心情他不敢想,有那么多的假设他不敢多想,但是陈跃还是逼迫自己把他们从出轨捉奸后的所有的细节都回忆得透彻干 净,他插进黑发中的手紧紧扣着头皮,难以隐藏的痛楚,最后,看着他发白的指节,Vicky叹一口气,“陈跃,你以为小宁对你是什么样 的感情?”
  陈跃没回答,端着满杯的酒急不可待地一下猛灌下去,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手再次伸向酒瓶的时候,Vicky已经很快把酒瓶拿走了 ,陈跃抬头看向他的双眼因为充血而血红。
  Vicky放下酒瓶,“我知道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件事的时候,不过既然今天你说到他别扭,我才把话给你说透。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小 宁挺认真,所以你们分手的原因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没等陈跃说话,“宁冉是个麻烦,他的经历不是你的错,没有人理所当然要对他负责,陈跃,要是你还有回头找他的打算,先想想 清楚,即使宁冉的爱再炽烈,但他的感情观算不得健全,感情需要经营,但到现在来说,他还不会,这样一个人,还值不值得你付出。 ”
  陈跃突然想到一句话,“即使是台风和海啸过境后的废墟,我要重新把他建成一座城。”
  但是,他现在靠近宁冉一步都是拖累,这是多么悲哀而无可奈何的现实。

  (一一六)

  从Vicky的酒吧出来,到宁冉家开车二十分钟车程,陈跃要见宁冉一次,即使是远远看着,下一次,他再说不清是什么时候。
  刘郴杀人那件事,当时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舆论,不到事情难以收拾,他大哥不会让他亲自前往处理,而后来种种掩盖真相的行径 ,两次的询问,今天得到消息已经能肯定另一个知情人杨君岩在很久前就和那边的人私相授受,证据都送到人手边上了,就当时陈跃唆 使人做的那些事,到现在对他还只是询问已经是两派之间拉锯的结果。
  那一派想要一次把陈迁连根铲除的不择手段,到今天为止,陈跃看明白了这边众人慌乱之下的涣散,上面那位更是自保尚且不及, 弃卒保帅是迟早的事,作为刘郴勾结陈迁的重要环节之一,行贿和包庇的主犯,他还没被拘留,已经是意外。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他对自己未来十年间的前途,甚至自囘由,都无法掌控。
  在宁冉家楼下花园的石凳坐下,抬头看着十五楼的那几个漆黑冰冷的窗口,他肯定宁冉还没回来,他从来没有早睡的习惯。
  原来换个角度就是这样的疏离,和等待的忐忑,这里他来过很多次。
  很多次,他把他揽在怀里,从卧室的落地窗,静静瞭望夜色中的灯火璀璨,这座永远都夜不透的城。
  坐在他的位置,不到十步,扶疏树影的间隙,正对着宁冉家的楼门,宁冉总是习惯把车停在楼下。
  他点了支烟,宁冉的车还没出现。
  七月流火,但大概是要变天,这个傍晚地热散得很快,庭院中青翠的草木迎风摇曳,夜风中的隐隐泛着海水的咸腥气味,很像,他 第一次来宁冉家的那天。
  烟头落在地上好几个,已经记不清是多久,看着一辆出租车一直开到楼门口慢慢停下,遮挡住他的视线。
  车停稳,车里的灯开了,他看见司机转过身,对着后座说了句什么。
  没有反应,司机干脆起身推了下后座上的人。
  那样昏暗的灯光,软软囘瘫倒在后座上的人,他还是看清了,分明是醉意阑珊,被人突然推醒,也只是睁开眼睛怔愣地看着扰醒他 的人。
  陈跃起身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远远看见司机手比划几下,宁冉缓缓地从兜里摸出钱包,整个递给司机。
  陈跃猛地扔掉抽了半支的烟大步走过去,宁冉身上穿的还是下午的那件衬衣,从晚餐离开,他就去哪把自己喝成了这样?
  他走过去的时候,宁冉刚好从车上窜下来,晃晃悠悠着一个踉跄,陈跃冲上去一下搀住他的胳膊。
  宁冉勉强站稳,但身体仍然有些摇晃,陈跃的手指握得更用力,深深陷入他手臂的肌肉。
  宁冉的动作依然迟缓,他缓慢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缓慢聚焦在陈跃脸上,路灯下,他醉眼朦胧,雾气却迅速在眼中凝聚。
  而后,他缓慢地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
  陈跃定在原地走不动半步,双囘腿像是灌了铅,宁冉目光却凝视他的双眼,一刻也不曾离开。
  许久,嘴唇忽而翕动两下,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像是确认,“陈跃?”
  一个名字,短短两个音节,吃力的艰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湿意在顷刻泛滥,在眼见着水光将要溢出之前,陈跃咬紧牙关才把 视线转开。
  在宁冉身前半蹲下来,把他拉扯到自己背上的动作强势不容反抗,几乎生拉硬拽。双囘腿较力站起来,宁冉全部的重量就被他负在 背上,从一开始的戏谑,一次,两次,很多次,这个动作就理所当然了。
  宁冉环住他肩膀的手臂箍得很紧,像是稍微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陈跃走到电梯门口,却是径直地经过,没有停顿,他用膝盖抵开 安全梯间的门。
  楼梯间里灯光昏暗,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陈跃听见耳边声音微微抖动着,“陈跃。”
  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跟这声线一起颤动,与此同时,湿热流淌在他颈侧的皮肤,从这一声唤出口便源源不绝,陈跃把牙关咬得 更紧。
  我是。
  我现在还是。
  从一楼到十五楼,不到三百五十级的台阶,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厮守得,尽可能久一点。
  除次之外,他怎么舍得让他同历凶险,或者,拿什么向他要求,等待,青春正好的十年。
  把他背在背上的时候,陈跃才知道宁冉到底瘦了多少,纵然如此,背负一个成年男人上楼,光是骨骼的分量就已经足够让人吃力, 但即使是承担,背上的重量那样真实,宁冉头埋在颈窝,眼泪一直没停,泪水和他的汗水一起濡囘湿胸口的衣衫,再分不清谁是谁的。
  宁冉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空,陈跃把他的身体小心地在床上放平,灯只亮着玄关的一盏,卧室里光线半明半暗。
  不是黑暗,不足以掩藏所有的无所遁形,宁冉泪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仍然那么亮,陈跃抬头便能看见他脸颊上毫无隐藏的水泽,那眼 光已然不甚清明,但切切琐住他,半刻不离。
  即使晦暗,酒意之后,他也已经无所遁形了,只是顷刻,陈跃伏上他的身体,咬住他的嘴唇,热吻极尽狂乱,所有挥霍过的,假饰 过的,克制的,扭曲的,爱着的,恨着的,委屈的,执持的,亏欠的,牵挂的,所有,只是一个不舍得。
  你知道什么叫末日吗?
  他手掌探进宁冉的衬衣下沿,掌下的肋骨很容易就摸得到,但他的手就那样,一直,徘徊流连,他用了力,所以嶙峋突兀的手囘感 ,大概,很久他都能清晰地记住。
  当他嘴唇的动作终于放得轻缓,宁冉在他身下几呜咽出声,“我,不爱你……”
  透着醉意的声音依然倔强,但攀住他肩背的手却死死不放,死死不放,宁冉身上就像是有个挣不开的茧。
  陈跃脸紧紧贴住他的脸颊,艰涩地开口,“我知道。”
  “我不爱你……”宁冉哭得几乎抽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湿热的咸涩一直流淌到陈跃的唇囘间。
  但手指用力扣进陈跃的背脊,还在更用力地扣得更深,像是稍微放松就是一次生生扯离的血肉模糊。
  生死不弃,陈跃多想承诺什么,但他只是把宁冉抱得更紧,片刻才敢出声,“我知道了。”
  宁冉压抑的哭声里痛楚依然分明,“我,疼怕了……”。
  更像是自语,宁冉的语气再不复方才的倔强,湮没在呜咽声里微微颤动着,像是乞求,所有的脆弱在刹那间毫无隐藏。
  陈跃的头深深埋进宁冉的颈窝,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即使极力克制,肩膀依然清晰可见地抖动,片刻,“嗯,”他从鼻中发出 一个模糊不清的单音。
  再开口已是极度艰难,“知道了。”
  压抑地痛哭并不是声嘶力竭,但终于还是脱了力,宁冉逐渐在陈跃怀里睡着,到下半夜,依然时不时地抽泣一下。
  上次宁冉喝多后的事,第二天大都记不起,陈跃不知道这个晚上,宁冉明天是不是会记得。
  宁冉躺在他身边,酒醉的人应该睡得很实,但陈跃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抖动,从深夜到凌晨,陈跃抱住他一直没舍得放开 。
  宁冉睡得毫无防备,他大概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毫无防备,陈跃有些恼意和无奈,但更多是心疼,他心疼地吻上他的眼帘。
  这是他的爱人,他享尽荣华的时候,想给他的还没来得及给他,到现在,想给他世上所有的最美好,却是真的办不到了。
  真的办不到了吗?
  毫无间隙地相依,几个小时很快过去,陈跃最后小心地把胳膊从宁冉身下抽囘出来,他又吻一下宁冉的额头,再见。
  他走出去的时候,风停了,但空气却异常清冷。
  窗外正是黎明前,最浓,最深沉的黑夜。

  (一一七)

  宁冉醒来的时候,天色将明未明,空荡荡的房间,他用了两分钟确定陈跃昨晚真的来过,以及此时已经离开的事实。
  心里苦得说不出来,胃部空虚而且微微灼痛,宿醉后的头疼欲裂,浑身活像被抽掉几根筋似的没力气,就像有一大口气没喘上来。
  衬衣和长裤都脱了,钱包被摆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他对昨天晚上的记忆,还能确定的地方停留在楼下看到陈跃,那之后的零星片段 琐碎模糊,陈跃怎么会来他这?
  身上粘得难受,他慢慢起来,走到浴室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撑着洗手台,宁冉怔了半天。
  眼睛肿着就别说了,他昨晚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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