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偶像?”乔问。
“爷爷和拿破仑。”
“你认为这里哪位女士最漂亮?”莎莉问。
“玛格丽特。”
“你最喜欢哪一位?”弗雷德问。
“乔,那还用说。”
劳里说得一本正经,大家全笑起来。乔轻蔑地耸耸肩,说:“你们问得 真无聊!“再玩一回;'真言'这个游戏挺不错,”弗雷德说。
“对你来说是个好游戏,”乔低声反驳道。这回轮到她了。
“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弗雷德问,借此试探她是否诚实,因为他自 己缺乏的正是这种品格。
“品『性』急躁。”
“你最希望什么?”劳里问。
“一对靴带。”乔一面揣测他的用意,一面挫败了他的目的。
“回答不老实;你必须说出你真正最希望什么。”
“智慧;难道你不希望你可以给我吗,劳里?”她望着地那张失望的 脸孔狡黠地一笑。
“你最敬慕男士什么品格?”莎莉问。
“勇敢真诚。”
“现在该我了,”弗雷德说道,他最后抽中了。
“我们来问问他,”劳里向乔耳语,乔点点头,立即问……“槌球比赛你有 没有作弊?”
“嗯,唔,有那么一点点。”
“好!你的故事是不是取自《海狮》?”劳里问。
“有些是。”
“你是不是认为英国民族完美无瑕?”莎莉问。
“不这样认为我就惭愧死了。”
“真是条不折不扣的约翰牛。好了,莎莉小姐,该轮到你了,不必等抽 签。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先折磨一下你的感情。你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几分卖 弄风情?“劳里说。乔则向弗雷德点点头,表示和解。
“好个鲁莽的小伙子!当然不是,”莎莉叫道,那种做作的神态说明事实 恰恰相反。
“你最恨什么?”弗雷德问。
“蜘蛛和稻米布叮”
“你最喜欢什么?”乔问。
“跳舞和法国手套。”
“哦,我看'真言'是个无聊透顶的把戏;不如换个有意思的,我们玩'作 者'来提神吧,”乔提议。
内德、弗兰克和小姑娘们也加入这个游戏,三个年长一点的则坐到另 一边闲扯。凯特小姐又拿出她的写生本,梅格看着她画,布鲁克先生则躺在 草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又不看。
“你画得真棒!真希望我也会画,”梅格说道,声音夹杂着仰慕和遗憾。
“那你为什么不学?我倒认为你有这方面的鉴赏力和才华,”凯特小姐礼 貌地回答。
“我没有时间。”
“可能你妈妈希望你别有建树吧,我想,我妈妈也一样,但我悄悄学了 几课,把我的才华证明给她看,她便同意我继续学了。你也一样可以跟自己 的家庭教师悄悄学啊?”
“我没有家庭教师。”
“我倒忘了美国姑娘大多都上学堂,跟我们不一样。爸爸说,这些学 校都很气派。我猜你上的是私立学校吧?”
“我根本不上学。我自己便是个家庭教师。”
“噢,是吗!”凯特小姐说,但她倒不如直说:“天啊,真丢人!”因为 她的语气分明有这个意思。
她脸上的神情使梅格涨红了脸,直懊悔自己刚才太坦诚。
布鲁克先生抬起头,机智地说道:“美国姑娘跟她们的祖先一样热爱独 立,她们自食其力,并因此而受到敬重。”
“噢,不错,她们这样做当然很好、很正当。我们也有不少体面高尚 的年轻女士这样做,受雇于贵族阶层。因为,作为绅士的女儿,她们都很有 教养和建树,你知道,”凯特小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腔调说道,这话使梅格 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使她的工作变得不但更加讨厌,而且更加丢人了。
“德文歌合你的心意吗,马奇小姐?”布鲁克先生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 问道。
“哦,当然!那支歌优美极了,我十分感激替我翻译的那个人哩。”梅格 阴云满布的脸孔在说话时又有了生气。
“你不会念德文吗?”凯特小姐惊讶地问。
“念得不大好。我父亲原来教我,但现在不在家,我独个儿进展不快, 因为没有人纠正我的发音。”
“不如现在就念一点;这里有一本席勒的《玛丽·斯图亚特》,还有一 位愿意教你的家庭老师。”布鲁克先生把他的书放在她膝上,向她粲然一笑。
“这本书太难,我不敢试,”梅格说道。她十分感激,但在一位多才多艺 的年轻女士面前又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先读几句来鼓励你,”凯特小姐说着把最优美的其中一段朗诵一遍, 读得一字不差,但却毫无表情,十分呆板。
布鲁克先生听完后不置评论,凯特小姐把书交回梅格,梅格天真地说 道:“我想这是诗歌。”
“有些是。读读这段吧。”布鲁克先生把书翻到可怜的玛丽的挽歌一页, 嘴角挂着一丝罕见的微笑。
梅格顺着她的新教师用来指点的长草叶羞涩地慢慢读下去。她的声调 悦耳轻柔,那些生涩难读的字句不知不觉全变得如诗如歌。绿草叶一路指下 去,把梅格带到悲泣哀怨的境界,她旋即忘掉了自己的听众,旁若无人地往 下读,读到不幸的女王说的话时,声调带了一点哽咽。假使她当时看到了那 对棕『色』眼睛,她一定会突然停下;但她没有抬头,这堂课于是得以圆满结束。
“精彩之极!”布鲁克先生待她停下来的时候说道。其实她读错了不少单 词,但他忽略不提,俨然一副"愿意教"的模样。
凯特小姐带上眼镜,把眼前的小场面研究了一回,然后合上写生本, 屈尊说道:“你的口音挺漂亮,日后可以做个伶俐的朗诵者。
我建议你学一学,因为德语对于教师来说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建树。我 得去照看格莱丝,她在『乱』蹦『乱』跳呢。”凯蒂小姐说着慢慢走开了。又自言自 语地耸耸肩。“我不可是来陪一个女家庭教师的,虽然她确实年轻貌美。这 些美国佬真是怪人;劳里跟她们一起兴许会学坏了哩。”
“我忘了英国人瞧不起女家庭教师,不像我们那样对待她们,”梅格望 着凯特小姐远去的身影懊恼地说道。
“可悲的是,据我所知,男家庭教师在那边日子也不好过。
对于我们这行来说,再没有比美国更好的地方了,玛格丽特小姐。”布 鲁克先生的样子显得如此满足如此快乐,梅格也不好意思再哀叹自己命苦 了。
“那我真高兴我生活在美国。我不喜欢我的工作,不过我还是从中得到 很大的满足,所以我不会抱怨;我只希望我能像你一样喜欢教书。”
“如果你有劳里这样的学生,我想你就会喜欢的。可惜我明年就要失 去他了,”布鲁克先生边说边在草坪上猛劲戳洞。
“上大学,是吗?”梅格嘴里这样问,眼睛却在说:“那你自己呢?”
“是的,该上大学了,因为他已准备好了;他一走,我就参军。部队 需要我。”
“我真高兴!“梅格叫道,”我也认为每个年青人都应该有这个心愿, 虽然留在家里的母亲和姐妹们会感到难过。”她说着伤心起来。
“我没有母亲姐妹,在乎我死活的朋友也寥寥无几,”布鲁克先生有点苦 涩地说道。他心不在焉地把蔫玫瑰放到戳好的洞里,把它像座小坟墓似地用 土盖上。
“劳里和他爷爷就会十分在乎;如果万一你受了伤,我们也全会很难过 的,”梅格真心地说。
“谢谢,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布鲁克先生振作起来,说道。
一语未毕,内德骑着那匹老马笨拙地走过来,在女士们面前炫耀他的 骑术,于是天下大『乱』,这一天再也没有安宁。
“你喜欢骑马吗?”格莱丝问艾美。平时她俩刚刚和大家一起跟着内德 绕田野跑一圈,这时站着在歇气。
“爱得不得了;我爸爸有钱那时候我姐姐梅格常常骑,但我们现在没有 马了,只有'爱伦树'。”
“跟我说说,”爱伦树'是一头驴子吗?”格莱丝好奇地问。
“嘿,你不知道,乔爱马爱得发疯,我也一样,但我们没有马,只有一 个旧横鞍。我们园子外头有一棵苹果树,长了一个漂亮的低树丫,乔便把马 鞍放上去,在翘起处系上缰绳,我们什么时候来了兴致,便跳上'爱伦树'。” “多有趣!”格莱丝笑了。”我家里有一匹小马,我几乎每天都和弗兰德和凯 特一起去公园骑马;这是一种享受,因为我的朋友们也去,整个罗瓦都是绅 士淑女们的身影。”
“哎呀,多带劲!我希望能有一天到国外走走,但我宁愿去罗马,不 去罗瓦,”艾美说。她根本不知道罗瓦是什么,也不愿向人请教。
坐在两个小姑娘后面的弗雷克听到了她们说话。看到生龙活虎般的小 伙子们在做各种各样有趣的体『操』动作,他很不耐烦地一把推开自己的拐杖。 贝思正在收拾散『乱』一地的"作者"卡片,闻声抬起头来,羞怯而友好地问:“我 想你累了吧;我能为你效劳吗?”
“跟我说说话吧,求求你;一个人枯坐闷死了,”弗兰克回答。显然他 在家里被悉心照料惯了。
对于胆小的贝思来说,即使让她发表拉丁语演说也不会比这更难受; 但她现在无处可遁,乔不在身边挡驾,可怜的小伙子又眼巴巴地望着她,她 于是勇敢地决心试一试。
“谈什么好呢?”她边收拾卡片边问,正要把卡片扎起来,却洒落了一 半。
“嗯,我想听听板球、划艇和打猎这类事情,”弗兰克说道。他尚未懂得 自己的兴趣应视身体状况而定。
“上帝!我该怎么办?我对这些一无所知,”贝思想,仓皇之间忘记了小 伙子的不幸。
她想引他说话,便说:“我从来没见过打猎,不过我猜你对它很在行。” “以前是;但我再也不能打猎了,我跳越一道该死的五栅门时弄伤了腿,再 也不能骑马放猎狗了,”弗兰克长叹一声说。
贝思见状直恨自己粗心无知,说错了话。
“你们的鹿儿远比我们丑陋的水牛美丽,”她说道,转身望着大草原寻找 灵感,很高兴自己曾读过一本乔十分喜欢的男孩子读物。
事实证明水牛具有镇静功能,而且十分中听。贝思一心一意要让弗兰 克乐起来,心里早没有了自己。乔、梅格和艾美看到她竟和一个原来躲避不 迭的可怕的男孩子谈得滔滔不绝,全都又惊又喜,贝思对此却全然不觉。
“好心的人儿!她怜悯他,所以对他好,”乔说道,从槌球场那边对着她 微笑。
“我一向都说她是个小圣人,”梅格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我很久都没有听弗兰克笑得这样开心了,”格莱丝对艾美说。平时她们 正坐在一处,边谈论玩偶,边用橡果壳做茶具。
“我姐姐贝思是个'吹『毛』求疵'的姑娘,只要她愿意,”艾美对贝思的成功 深感满意,说道。她的意思是"富有魅力",不过因为格莱丝也不知道这两个 词的确切意思,”吹『毛』求疵"听起来满入耳,而且留下了良好印象。
下午大家看了一场狐狸野鹅的即兴表演,又举行了一场槌球友谊比赛, 不觉红日西沉,于是拆除帐篷,收拾盖篮,卸下三柱门,装上船只,全班人 马乘着船儿沿河漂流,一面放声高歌。内德动了情,用柔和的颤音唱起一首 小夜曲,只听他唱那忧郁的迭句……孤独,孤独,啊!哦,孤独,又唱歌词…… 我们正当青春妙龄,各自怀有一颗善感的心,呵,为什么要拉开如此冷漠的 距离?
他望着梅格,没精打彩的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梅格忍不住扑哧一笑, 把他的歌打断了。
“你怎能对我这样无情?”他咕哝道,声音湮没在众人活泼的歌声里,” 你一整天都和那个正儿八经的英国女人混在一起,这会儿又让我过不去。” “我并非有意,只是你怪模怪样的,我实在忍不住,”梅格答道,把他第一 部分的责备略过不提。说真的她整天都在躲他,因为她对莫法特家的晚会以 及后来的闲话记忆犹新。
内德生了气,转头向莎莉寻求安慰,他使着小『性』子说道:“你说这姑娘 是不是一点风情也不懂?”
“半点也不懂,不过她是个可人儿,”莎莉回答,虽然坦白了朋友的缺 点,但却维护了朋友。
“总之不是个中吃的果仁儿。”内德想说句俏皮话,无奈初出茅庐的年青 人功力未到,难免弄巧成拙。
这班小队伍齐集在草坪上告别,诚挚地互道晚安,又互相说再见,因 为沃恩姐弟们还要去加拿大。当四姐妹穿过花园回家时,凯特小姐在后面望 着她们,说:“尽管美国姑娘感情外『露』,但一旦你了解了她们,便知道她们 十分『迷』人。”这时她已收起了那副居高临下的腔调。
“我完全同意,”布鲁克先生说。
第1卷 第十三章空中楼阁
一个热烘烘的九月下午,劳里舒舒服服地躺在吊床上摇来晃去,很想 知道邻居姐妹们在干什么却又懒得去弄清楚。他正在闹情绪,因为这天过得 既无意义又不舒心,他很想从头再来一次。炎热的天气使他懒洋洋的,他书 也不读了,惹得布鲁克先生忍无可忍,又花了半个下午弹琴,弄得爷爷很不 高兴,还恶作剧地暗示他的一只狗即将发疯,把女佣们吓得几乎神经错『乱』, 接着又毫无根据地指责马夫疏忽了他的马儿,和马夫吵了一架,之后便跳上 吊床,怒火中烧,认定世人全都愚不可及。夏日明媚,四处静悄悄一片,他 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盯着头上绿森森的七叶树,他做开了形形式式的白日梦。正想象着自 己在海洋上颠簸作环球航行,突然一阵声音传来,转瞬间便把他带回到岸上。 透过吊床的网孔一望,他看到马奇姐妹走出来,好像要去进行什么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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