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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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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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姐妹们说她是个势利眼。她好几次想跟刘福田翻脸,盘问个水落石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哎,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说也无益,徒增烦恼,弄得不好,还会再次把阿爸逼上绝路,叫希声遭到打击报复。罢罢罢,认命吧!秀秀便揣着满肚子委屈,忍受着这桩毫无感情可言的婚姻。
  如果仅此而已,秀秀也就认了。更为不堪忍受的,是结婚之后刘福田很快变了个人。求婚提亲那会儿,刘福田是多么殷勤热情,多么恭谦礼让,叫阿爸都深深为之感动。霎时间,刘福田走路又昂首挺胸,说话又大声响气,一回到家里,既不劈柴,又不挑水,连扫帚倒地也不扶一扶。上了饭桌,秀秀如不盛饭,他就不摸碗;夜里秀秀如不端来热水,他就不洗脚。脸上总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霸气,仿佛处处都要证明他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一方诸侯;婆娘子和丈人老,只是他的蚁民。一到夜里,他又特别缠人,像一头发情期的猪公,要了一回又一回。秀秀不胜其烦,冷眼相对,刘福田就把床板捶得邦邦响:“咦,莫不是,你还想着那个上海佬?”
  秀秀欲哭无泪,只能像具僵尸躺着,任凭刘福田像强奸犯那样强奸蹂躏。
  咳,一向自视甚高、被四乡八里姐妹们众星拱月一样崇拜着的王秀秀,当她青葱水嫩的脸蛋被刘福田烟味烘烘的嘴筒子亲吻的时候,当她柔若春水、香如秋菊的躯体一次又一次被刘福田强暴进入的时候,秀秀一边流泪一边想,天啊,这一切,原本都是要献给我心尖尖上人儿吴希声的,如今却被一个强盗抢了去,我活着还有嘛咯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
  然而,就在秀秀悄悄打听到哪里能买到老鼠药,哪里能采到断肠草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秀秀开始头晕,呕吐,爱吃点杨梅、山楂之类的野果子。秀秀把这个秘密告诉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好姐妹娟娟。娟娟早怀上了,具备为人师长指点迷津的资格。娟娟毫不含糊说,哈,真快!你也有了。秀秀莫名其妙,我有嘛咯有啊?娟娟说,你有喜了!秀秀吃了一惊,怪娟娟胡说八道。已经有了经验的娟娟笑着盘问道,结婚之前,刘福田先斩后奏了吧?秀秀脸红了,矢口否认。娟娟笑得更开心了,斜睨着秀秀追问道,要不,是、是、是吴希声在你……身上动手动脚了?……一听这话,秀秀脸上好像泼了胭脂,一头栽在娟娟怀直嚷嚷,哎呀呀,你胡说八道嘛咯呀,看我撕烂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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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花与野花(4)
夜静时分,秀秀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不得不承认娟娟姐说的话一针见血。秀秀跟刘福田同床还不到一个月,哪能说有就有了呢?她猛地想起两个多月前,在苦槠林里与希声有过匆匆一触,肯定是一箭中的了!秀秀听老婆娘们谈过怀孕的经验:“一月无动静,二月爱吃酸,三月懒洋洋,四月肚尖尖,五月大食婆,六月会动弹,七月大肚婆,八月蹦得欢……”哎呀呀,按照现在身子的状况,该有两个多月了。秀秀掐指一算,这肚里的小生命,一准是吴希声的骨肉啊!这一发现,令秀秀先是一惊,继而一喜。惊的是怕被刘福田瞅出破绽,被姐妹们发现秘密,不得安宁,没脸做人。喜的是她怀上希声的亲崽,总算没有空爱苦恋一场。有了这意外的收获,秀秀倍加珍惜自己的苦命,又哪里舍得去死啊?好了,现今我的身体不仅仅属于我自己,它已经一分为二──多了个小崽子;又合二为一──那是自己与希声的血肉结晶!咳,突然抛开吴希声,已经是个不可饶恕的背叛,秀秀一直痛悔莫及,恨死了自己。现在好了,能给希声留下一条命根,也是一种意外的补偿啊!
  秀秀把这个秘密不动声色地藏在心底,而饮食起居,屋里屋外,却是个十足的孕妇了。她有了喜,理直气壮地娇贵起来,慵懒起来。清晨像抱窝的母鸡一样不愿早起,嘴巴却似馋猫一样贪吃。理由都是堂而皇之的:我不是为自己,是为肚里的崽呀!随之她也就有了防御的盾牌。刘福田胆敢往她身上爬,她一脚就把他踹下床,骂道:“猪!狗!你还要不要我肚里的崽?”刘福田急得嗷嗷叫:“罢罢罢!为了我们的崽,我就当一年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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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和尚又谈何容易!有天夜里,刘福田又被王秀秀推下床,他便站在床前提着裤头嬉皮赖脸说,秀,你换个姿势,我小心一点,不会伤着你肚里的崽的。
  秀秀勃然大怒,骂刘福田流氓!猪公!野狗!你###烧得厉害,就去猪栏里×老母猪吧!我又不是畜生,能让你这样糟蹋!刘福田又涎着脸下跪磕头,说我保证不伤你一根毫毛,你怎么就不能照顾照顾?秀秀怒不可遏,倏地一下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剪刀,来吧来吧,你敢动我一指头,咔嚓一下,我就把你剪了去喂狗!
  刘福田盯着秀秀手中寒光闪闪的剪刀,吓了一跳,三把两把系好裤头,咬牙切齿嘟囔着:“他妈的!活受罪!活受罪!王秀秀,你就当尼姑去吧,当寡妇去吧!从今往后,老子就住大队部。”
  秀秀乐得安静,由他去了。
  刘福田哪里会去大队部?他打着手电筒,像只没头苍蝇在村街上转了三圈,一时不知到哪儿去过夜好。去知青楼吧,那些女知青是很迷人很诱人的,特别是那个上海知青蓝雪梅,细皮白皙皙,目珠水汪汪,奶子胀鼓鼓,屁股翘当当,跟山里妹子相比,自然是白面馒头赛过红米饭啊。可是,这时夜深了,刘福田找不到借口去知青楼,更害怕那个脾性火爆武高武大的张亮,就鬼使神差向村西头的苦竹院走去。
  刘福田经常到苦竹院吃派饭,蔡桂花和拐子牛已经成了他亲密无间的关系户。蔡桂花风骚成性,招蜂引蝶,刘福田早领教过。他之所以没敢跨进蔡桂花的房间,一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是他一心想谋秀秀做媳妇。而今夜,刘福田欲火烧心,头晕脑涨,把一切顾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像头发情的公牛呼哧呼哧地往村西头跑去。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闽西农村,大都家徒四壁,偷无可偷,抢无可抢,再加上山高地僻,民风淳朴,一般都是夜不闭户。蔡桂花为了特殊的目的,更是门户敞开,虚位以待。刘福田到了苦竹院,无须叫门,把柴门轻轻一推,便闪了进去。他像个贼,屏声敛气,蹑手蹑脚,在谧静中潜行。摸进二进房间,听到西厢房响起一声声牛样的呼噜,知道那是拐子牛的卧室。显然,这个没卵泡的已经睡死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东厢房住着蔡桂花,里头悄没声息,谅这个骚婆娘也睡下了。刘福田不敢贸然敲门。他摁亮手电,在蔡桂花门前细看一番。幸好,地面上没有一双男人鞋。这说明房里除了那婆娘就没别人了。刘福田听说过苦竹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蔡桂花门前以鞋为号,有了男人鞋,里头就准有男人,得讲个先来后到。刘福田见门前没有男人鞋,完全放心了,举起手来,笃笃笃,轻敲房门。
  “谁呀?”好一会儿,房里传出个梦呓般的声音。这女人值惯了夜班,耳朵十分的警觉。
  “我呀!你还听不出来?”刘福田强抑着心头的狂喜,捏着嗓门回道。
  门咿呀一声开了,蔡桂花看见刘福田,一惊非小,揉着眼睛迷迷怔怔地问道:“刘主任,都小半夜了,你来做嘛咯?”
  刘福田嬉皮笑脸:“我、我老婆肚里有崽了,你是过来人,想请你指教指教。”
  “呸!指教你个骨头!”蔡桂花笑啐一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紧紧咬住刘福田,“我看哪,不是你老婆要我指教指教,是你自己要我指教指教吧!”
  在昏暗迷醉的灯光下,刘福田看见蔡桂花只穿一条短裤衩,一件没领没袖的白背心,胸口两只小白兔呼之欲出,早被撩拨得火烧火燎,衣服也来不及脱,一下子扑上去,亲昵昵叫道:“没错,好妹子,我早就是想请你指教指教哩。”
  
第八章 家花与野花(5)
蔡桂花眯着眼,哈着气,像只小猫蜷成一团,任由刘福田抱上床去。刘福田一边办事一边心里想: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这回算领教了!秀秀就是脸蛋漂亮么,床上的功课及格分都拿不到咯。秀秀总像应付差事,目光冰冰冷的,脸上冷冰冰的,每回都恨不能快快了结。整个过程像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太煞风景了!这个蔡桂花可了得,办起事来像打太极拳,柔时节若春蚕吐丝,猛时节如虎扑羊羔;又会妖声浪语,娇嗔鬼笑,一双手上上下下地搓揉,刘福田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暖气从肩背上淌过,整个儿像炎日下的雪人,快要化成一摊春水。
  突然,蔡桂花摸到刘福田左肩靠下的锁骨处,有个花生米大小的肉疣子。蔡桂花的手在这个奇妙的地方停留了半分钟,或者一分钟,突然把腰肢一挺,双手一托,把刘福田掀翻在床角落里。
  刘福田莫名其妙:“桂花,你要来嘛咯新花样?”
  蔡桂花盯住赤条条的刘福田,眼里凶焰喷射:“刘福田,你老实说,(19)67年7月25日暗晡夜,你在哪里?”
  刘福田发出一串莫名其妙的干笑:“嘿嘿,嘿嘿!桂花,你疯了吧,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么个事?”
  “我一点也不疯!”蔡桂花一双丹凤眼瞪得有铜铃大,“你老老实实回答我:(19)67年7月25日暗晡夜,你在哪里?”
  刘福田不笑了,表情陡地严肃起来:“这事对你很重要?”
  “你别管对我重要不重要,你快老实回答我!(19)67年7月25日暗晡夜,你在哪里?”
  刘福田有点紧张了,支吾半天不敢开口。看来,(19)67年7月25日这天对蔡桂花是极其重要的,她已经一连说了三遍。刘福田本来想胡诌一番,搪塞了事,继而又想,此路不通。因为(19)67年7月20日至26日,汀江县发生过一起震动全省、惊动中央的大武斗。刘福田作为全县“八”派的总司令,始终坚守在县邮电大厦,这是全县家喻户晓的。刘福田想了一会儿,就故意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回答道:“桂花,你是‘八’派造反战士,谅你也一定知道,(19)67年7月下旬县里发生大武斗,也就是有名的‘七二○’事件。我是全县‘八’派总司令,那些天我当然是坚守在县邮电大厦。可是,桂花,这、这跟你有嘛咯关系?……”
  “好,好,你这个大流氓,我终于找到你了!”刘福田还没有讲完,蔡桂花早气得脸孔煞白,拳头雨点般擂了过来。
  刘福田一边招架一边喝道:“蔡桂花,住手!住手!怎么啦?你疯了?你疯了!”
  蔡桂花不依不饶,食指直戳刘福田的鼻子尖。“你他妈的大流氓,我没疯!我没疯!我终于找到了你,我要雪这个耻,报这个仇!”说着,就抡圆了胳膊要刮刘福田的耳光。
  “桂花,你别胡闹!别胡闹!”刘福田死死地攥着蔡桂花的双手,直叫她动弹不了,又低声下气劝说道,“你消消气,慢慢说,只要你能说出个道理来,我确实对不起你,我就任你宰,任你割!”
  “好!刘福田,大流氓,你听着!1967年7月25日暗晡夜,你有没有摸到六楼楼顶的走廊上,把一个细妹子按倒在地糟蹋了?”
  “啊?!”刘福田大吃一惊,脸也白了,人也傻了,一时不知所措,“这个,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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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桂花又尖声喝道:“那是‘七二○’事件最后一天的深更半夜,天下着大雨,有个女红卫兵在六楼站岗,你有没有趁她半睡不睡的,硬是把她糟蹋了?”
  刘福田脑壳一下炸开,嗡嗡嗡的,枪声炮声叫嚷声敲打得他的耳膜生生的痛。
  “文革”初期,汀江县两个最大的造反派组织──“八二八”派与“九一五”派,为了夺取本县的最高权力,经过一年多的摩擦、争斗,到了1967年夏天,发展到白热化的程度。此时江青提出“文攻武卫”的口号,煽动起全国性大武斗。经历过土地革命、游击战争和解放战争枪林弹雨考验的闽西老区的父老乡亲,本来对动刀动枪就无所畏惧,驾轻就熟,成千上万人呼啦啦卷到武斗中去。两派群众都拿起大刀、梭镖、猎枪、鸟铳,甚至从民兵手上和县武装部的兵器仓库里夺得一些长短枪与手榴弹。开始,是些小打小闹小摩擦,后来流血了,死人了,双方都杀红了眼,武斗飞快升级,在全县境内大动干戈,死伤无数。两派原是势均力敌的,但自“九”派从一家兵工厂抢到一批枪支弹药,“八”派便节节败退,最后龟缩于汀江县一幢最高的建筑物──有六层之高的邮电大厦。“九派”很快占领附近几座四五层楼房的制高点,不断对准邮电大厦打冷枪。五天五夜,“八”派被撂倒十五名男女。有的当场毙命,有的仅受了皮肉之伤。但伤员因为没有医药,又不能转移,慢慢流干了血而咽气。当时正值炎夏,酷热难当,停在楼道上的尸体臭气熏天,金苍蝇逐臭而至,活着的逃不出,死了的无法处埋。一些女红卫兵放声大哭,背着一把卜克枪的刘福田就用更大声更严厉的喝斥把哭声压下去:
  “不准哭!不准哭!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哭,哭,哭有嘛用?不准动摇,不准投降,毛主席、党中央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作为总司令的刘福田在表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是看着堆满楼道的尸体和伤员,他心里还是一阵阵地打颤了。好在邮电大厦矗立在汀江岸边,每到深更半夜,刘福田就叫几个铁杆硬汉推开窗户,把一具具尸体往滔滔江水里扔。开头,扔下的只是死人;后来,又叫几个心腹,把负伤流血却尚未咽气的活人,也悄悄投入汀江。十多具泡得其大无比有如褪毛肥猪一样的的浮尸,顺水而下,漂流百里,惨不忍睹,让沿江民众看着心里发毛。同时,刘福田刘司令又凭借占领邮电大厦的优势,不断给中央文革小组发电报,控告对立派的滔天罪行。当时虽然迟迟没有回音,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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