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些时日身体安康,多谢陛下。”昭娖微微俯下身。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那么留侯太子,少君如何?”
“犬子顽劣,不堪成器。”在皇太后面前,昭娖一点都没夸自己家里的两个熊孩子。
“侯夫人太自谦了!”吕雉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眼里又有些感叹似乎又有些羡慕,“朕当年说过侯夫人是有福之人。如今朕的话可不是应验了?”
这位侯夫人的确是有福,生育两子一女,夫妻恩爱。留侯也没有任何的姬妾,更没有让正室们糟心的庶子。
殿内的侯夫人也发出善意的笑声。
外命妇谒见过皇太后后退出高大巍峨的长乐宫,昭娖扶着侍女的手登上牛车,想起吕雉眉宇间显现的丝丝老态,不禁心中感叹。
这位上了史记帝王本纪的一代女主,也要为了儿子而伤神。
新帝登基后的三年后,天子做了撒手掌柜,每日喝酒作乐和后宫男宠厮混。国事大多数由东宫皇太后处理。
这些年推行的黄老无为,让民人在那几年战乱中喘息了下来。
而灞桥上的风景也变得更好看了。游人仕女熙熙攘攘,年轻的仕女衣着俏丽,在灞桥边等着会情郎。
留侯再次带着妻子儿女一同去长安郊外去踏青,此时三个儿女也都长大,长子不疑已经十七岁,张良在前段时间提前让他加冠赐字成人了。
最近昭娖都已经在相看长安侯门中的贵女,哪一个德行能为侯太子妃。
辟疆已经十三岁,不和母亲妹妹乘坐在一辆车上。
昭娖看着女儿伯姬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拨开车壁上的竹帘,打量着外面。伯姬出落的亭亭玉立,容貌昳丽之余肤色更是剔透的玉白。
掀开车廉瞭望外面的美貌贵女立刻引来年轻男子的爱慕眼神。
昭娖见状顿时觉着不悦,“伯姬。”
伯姬听了母亲不悦的呼声,赶紧放下帘子讨好的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阿母~”
“今日怎么把剑也带来了?”昭娖望见车厢中的剑椟问道。
伯姬这个小丫头从小红妆武装两把抓,到了现在拿着把剑甚至能和她过几招。
“我怕有歹人。”伯姬嘟着嘴说道。
侯府前呼后拥这么多的武士哪里来的歹人,昭娖才不相信女儿的这番说辞。她叹一口气把女儿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
“待会那么多侯门娇娇呢!”昭娖想着女儿待会拿着这么一把剑把一群娇滴滴的贵女吓得花容失色,就头疼。
“我知道。”伯姬哼哼的扭了□子,“女儿会好好的给大兄相看的!”
你这熊孩子!
昭娖拍打一下女儿的背。
长安郊外绿油油的一片好风景,也见的几家侯门的奴仆正在在草地上铺上麻布,整理主人作乐的那些器具。
伯姬一下车,立刻和其他几个侯门的娇娇把手相行。又叫人去采了桃枝一起去河边祓禊。而两个儿子大了心野的很,一门心思想着在外头野。也跑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最终昭娖看着不远处的张良,无奈的笑道“如今,倒是只有我们两人互相作伴了。”
张良浅浅一笑,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一同去看着春日的大好风光。
“老夫老妻,正好同行。”张良说道。
昭娖听了微微笑着。如今他们也真的是老夫老妻了。昭娖抬头就可以看见张良发冠下黑发中夹杂着的银丝,还有眼角的纹路。
他年华不再,昭娖自己也是一个中年妇女了。保养的再好,她也能感受到岁月的无情。儿女一天天的长大,她和张良也在一天天的老去。
夫妻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过一段比较崎岖的道路,抬头看着那些韶华少年少女肆意笑闹奔跑。
来到一株桃树前,张良亲自上前折下一段桃枝。
昭娖看着他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采折桃枝,不由得发笑。而张良采来桃枝见着昭娖嘴角还没淡去的笑容,觉得自己这举动正好得了妻子的喜欢,更加兴致高昂的拉着昭娖去河边。
河边此时正是那些少年人的天下,少女们卷起深衣下摆蹲在河岸边大笑着朝着同伴撩水。
“我记得当年在临淄,阿娖也是这样。”张良很高兴的对昭娖说道。
昭娖白了他一眼,“这么小的事,你还记得。”
张良笑着拉着昭娖去河边,选了一处无人的河段。他一手挽过宽袖将桃枝在清澈的河水中沾了稍许的水,拿出来在昭娖头上一振。
顿时,沁凉的水珠夹杂着粉红的桃花花瓣落在她发上。
昭娖看着颇有些得意的张良,她接过他手中的桃枝,也在河中沾了水,手轻轻一振,便落了他满头的桃华。
夫妻两相互一看,对着互相间花瓣满头的模样都忍俊不禁起来笑倒在一起。
到底体力已经不如年轻人,两人笑了一会便累了坐在一块。
“记得上次伯姬在这里,我还教了她一首诗。现在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张良颇有些感叹。
“什么诗?”昭娖好奇问道。
张良嘴角噙着一丝笑,低低的唱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着,这首送嫁之诗经张良的嗓子唱出来,让她想起了这二十多年来两个人走过的路。
分分和和吵吵闹闹,两个人竟然真的就这么走过来了。
她似乎回到了出嫁那日两人相望共尝大牢。
昭娖也跟着唱了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夫妻俩的嗓音交汇在一起,她伸手给张良捡掉发丝里冠上的桃花。
张良浅笑凝望她,如同一个孩童任由她拾掇。
这首在新妇出嫁之时的祝福歌,在两人的心中荡开去。似是两人成婚的那日。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张良低吟着这一句,也抬起手来给昭娖捡掉头上的花瓣。
昭娖点了点头,这一路不管怎么样,也不管将来如何。他们还是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直到生命结束。
这才是那首诗句最后一句的含义。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汉代皇太后可以被称呼作“陛下”,尤其是摄政太后可以自称“朕”。
到此,正文完结。接下来看我能鼓捣出陈平的番外么。其实写到这里我也觉得可以完结了。再写下去也是夫妻俩相互扶持走下去,看着儿女长大,然后看着他们成人成家。
其实,我开文的愿意是我那会萌张良萌的不得了。到处找他的文看,可是找不到合心意的。抓心挠肺之下就自己YY,最后就开坑写出这个文了,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开始我对要不要改变历史这回事,还是有一定的犹豫的,毕竟貌似这在历史穿越中貌似都是个潮流了。我才不说原本的打算是叫阿娖一路力挺项羽到底神马的。结果我自个查历史资料之后,发现丫的土著一个赛一个强,穿越女根本就不能和那样的人精PK,不被算计到尸骨无存就很是幸运了。毕竟在现代连公务员考试都没法过到了古代就大放异彩神马的也太叫人哈哈大笑了。于是我想了再想,觉着女主照我的设定,别说改变历史,她能自己好手好脚的活下来就不错了。于是乎~
对于阿娖来说,如其去费力不讨好搞什么改变历史,顺着历史潮流好好活下来才是她说所追求的。有妹纸觉得阿娖这个人太中庸,也不出彩,甚至都不搞什么科学发明做个生意发财什么的,真是穿越女之耻。只是我越查资料就越觉得古人太厉害了,完全不必在行家面前丢丑。而且……这样的文也很多,完全不少我这一篇。
于是我就这么写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写古言,第一次写神马的肯定有各种白目的地方,也很感谢读娘们的宽容~
PS:咱也开了新坑,要是妹子们有兴趣就去瞅瞅吧~春秋末期神马的~~
咱再次鞠躬~~
☆、陈平番外
陈平对幼时的回忆,只有一场接着一场的饥饿;和别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陈平双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年幼不知事。兄长陈伯和幼弟的岁数差得有些大,承担起了抚养幼弟的责任。
虽然家境贫寒,双亲也并不是什么都没给兄弟俩留下;三十亩的薄田可以让两个儿子勉强能吃饱。
家中陈伯日日起早贪黑的在田间劳作;家中无人照料幼小的弟弟。陈平那会也才□岁的样子;自家中没人照看,自己就跑出去;家乡中有乡学。能在乡学中读书的都是家里富贵的子弟。
虽然说平民也可入乡学读书,但是家中少掉一个劳动力谁也不愿意。本来就最多只能吃个七分饱;还把儿子送去读书。到时候全家非得饿肚子不可。
再者;认字读书之类在庶民的眼里都是遥远不可及的东西。觉着自家也高攀不起。
但陈平看着门内的那些子弟,手持有价无市的竹简朗声诵读。那些字眼和乡间俚语完全不同,而那些少年衣着整齐和衣衫褴褛的田间农人又是很不一样。
他看着那些子弟,心中生出一种向往。
他不想和兄长一样,整日和黄土作伴。
回到家中,九岁的陈平对劳累了一天的兄长陈伯说了一句话“大兄,我要读书。”
陈伯腿上还带着没有洗干净的泥土,他听见弟弟这么一句转过头来,带着些吃惊看着陈平。
而陈平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大兄,我要读书。我不想种地。”
或许是幼弟的眼神太过纯稚,又或者是陈伯不想弟弟走自己的老路种田。他用家中为数不多的粮食换来一条干肉,带着陈平去拜师。
这样寒碜的拜师礼自然是在那些富家子弟眼里是可笑的,虽然当着面没有说什么。但是那嘲笑的眼神,低低响起的言语。莫不是在讥讽这对贫家兄弟不自量力。
陈平站在那里对着中间的老夫子磕头,老夫子长叹一声“算了,当年孔丘也是不计出身收徒,我且学一学他吧。”
就这样陈平进了乡学,而读书远比他想的要苛刻的多。没有书简他只能赔着去从同窗那里一笔一划的抄,没有竹简和笔,自己在家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笔的练字。
乡中的村人也不理解,嘲笑这对弟兄真是白费气力。读书写字那不是他们这些庶民能够做的。
陈伯听了只是沉默不语,而陈平听了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陈伯依旧在田头里忙碌从土里刨出兄弟两人的吃食,全力供弟弟读书。村人也有劝过他让弟弟不要再读书,好好在家务农。
而陈伯只是不答应,说“二郎能读书是好事,哪里有把好事往外头推的道理?”村人们劝说了这对兄弟两三次见着两人油盐不进。村人们摇摇头感叹这家真是出了个败家子都散去了。
而陈平读书也是非常刻苦,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村人的那些冷言冷语他只当耳畔过风。
几年过去,陈平出落的身材颀长容貌出众,当地的有名的美男子。他也外出求学,因为那副好皮相倒是多出好几段艳遇,陈平倒也笑纳,毕竟自己送上门来没有退却的道理。但是他也是身从花丛过半点不沾身的人。野合可以,但是一夜过后想要让他留下来,这可就不行了。
游学归家之后,读书不务生产的陈平又被大嫂嫌弃,兄长得知妻子对自己弟弟怨言相加之后,二话没说立刻休妻。
陈平到了娶妻,他不愿娶贫家之女。他家已经贫困,如果再娶一名贫家女,对他没有半点帮衬。他的婚事陷入了胶着,而这时候本地富户张氏的五次丧夫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知道那位张氏五次新婚五次守寡,如今已经无人敢娶。而像那等的家族,是绝对不允许家族中有这么一个名声在外的女儿,来搞坏族中其他未嫁小姑的名声。于是他出手了,陈平俊美纤细的容貌,和那一手漂亮的字,是他送给张氏的聘礼。
张氏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只能说是平平。不过陈平本来在意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丰盛的陪嫁。也不太在乎她长得如何。
而张氏也就这样下嫁给贫家陈平。在昏礼的逆女礼上,陈平是能感受到张氏那种淡淡的怨意。也是,原本五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却最后成了丧事,而只能低就他家。
不过第二天一早张氏看清楚自己夫君的皎皎容颜,眼中露出惊艳来。陈平笑笑,这般两人都满意,最好。
张氏的那份丰盛的嫁妆帮了陈平的大忙,手头宽裕能够去平日他都不能去的地方。他听说县里有年轻士人相聚一起去齐地游历。他听说之后,也去参与这些人其中。
齐鲁之地靠海,又是盐的主场地,天下富庶大半在齐地。陈平饶有兴趣的看着不同于家乡的风俗,热烈泼辣的齐女,还有那些海上传说。一切的一切都让陈平新奇不已。
而到了临淄之后,这份新奇更加浓厚。
壮阔的城中九轨,齐人的斗鸡走狗,一行人到临淄的时候正值春意浓厚之时。队伍中的士人也很是风雅的临淄城郊外,以地为席喝酒聊天。陈平也和他们坐下喝酒聊些旅途上遇到的那些趣事。
正在谈笑间,他无意一抬头,眼光瞟见不远处的一名少女。不由得就愣住了,少女身上着浓淡双绿的纱衣,更加衬的她肤白如雪。一双盈盈美目轻轻一眨,眸中便似乎含了三分的轻嗔七分的情意。浅颦含笑间,浑然和周旁的那些齐女已经区分开来。
她浅笑,双眼抬起看着他。瞬间他只觉得心中似乎一块地方被猛力捶打了一下,然后生出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
他想要上前和她说话,但是突然一名男子伸手搂住她,亲密无间的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半抱着她离去。
陈平呆立原地,却见着她回眸带着稍许的疑惑望了他一眼。
从此再是难忘,睡梦中那名少女浓淡层叠的衣襟越发衬托得她美貌如同宋玉所做的歌赋中的神女。他在梦中想要问她的姓名,可她只是浅笑,一言不发。再逼近一步已经是少女身形淡去消失不见。待到醒来只有满腔的后悔。
回到家乡之后,张氏见他对着门外发呆问他怎了,他也是笑而不答。
而天下的大乱,让他看到了一丝出人头地的机会。魏国复立,他立刻和家乡中的年轻人一同去投靠新立的魏王。
而魏王却不是一个可以辅佐的君王,在屡次进言无效反而惹来小人中伤之后,陈平干脆逃去。隐居了一段时间后,听说楚军已经到了黄河边。他赶紧前去投靠。
而这一投靠,他竟然在军中遇到了那张梦中一样的脸,只是身着盔甲一开口就是少年的嗓音。
难道是他认错了?
陈平又是一想,认没认错自己相处下来就知道了。
地处人生地不熟的楚营,陈平自然就搭上了这个将军舍人。而让他惊喜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