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闻到了被浸泡了很久、溺死了的死尸的味道。
李沧远抬起头,看到一颗腐烂混浊的眼球,并不在眼眶里,而是垂直的悬在李沧远的头顶上方。
那眼球的周围都开始腐烂,水汪汪的,很像是生了病的老狗的眼睛。
李沧远愣住了,所以他根本就没动,所以他就看到一双被水泡到发白、张裂了的胳膊不缓不急的拽住了他的手臂。李沧远的手颤了颤,想甩开那惨白的胳膊,然而却觉得全身脱力,之间那手的手指甲从中间断裂,毛毛躁躁的几乎划破李沧远的衣袖。李沧远立刻觉得一阵恶心,几乎就要吐了出来,哆嗦着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猛的咳嗽一声,能发出声音后立刻想喊人呼救,谁想到首先想到的,竟然是。
“阎离辰……”李沧远声音沙哑,发出的声音自己都觉得奇怪。“……救救我。”
那旅人的力量不大,但是手骨僵硬,狠狠的卡着,加上李沧远已经不会动弹了,只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和那颗腐烂的眼球对视。
李沧远情不自禁的向上看,结果就看到一双没有眼球的眼眶,和肿胀到惨白的脸。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刚才没有听阎离辰的话。
“啊……啊……”
他听到那死尸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似乎很开心,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发出了这样的声音,那死尸朝着李沧远的方向跳了一步,硕大的身体砸在地板上,紧紧地裹在死尸身上的衣服流出了不少水,一瞬间李沧远觉得自己的脚都被泡了,那种凉意,即使是在夏天仍然觉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沧远向后退了一步,就看那死尸面容狰狞,听到骨骼咯吱咯吱作响,那死尸竟然张开了口,他的嘴里好像是一个黑洞,从里面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李沧远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快到觉得痛苦。他听到自己的脖颈在高压下发出的惨淡的声音。
他那么渺小。
蓦地,他听到非常淡的一声笑声。
下一秒他就觉得肩膀一沉,有一股清淡的风从耳畔滑过。就看阎离辰单手撑在自己的肩膀上,飘飘然的从车厢里一跃而起,霎时间仿佛有狂风猎猎而过,吹得阎离辰的衣袍飞舞,如同被风吹着,腾飞着悬在半空。
“李沧远。”阎离辰一字一顿,很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这是我第三次救你。——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有很长一段时间,李沧远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只记得阎离辰那张精致到极点的脸,仿佛山中能吸食人精、气的魑魅,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把人的心神勾引过去。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李沧远一直觉得浑浑噩噩,大脑不清楚,模糊的发出类似□的声音,而后身体僵直,后脊背崩的如同快要断了的弓弦,颤抖着夹、紧了腿,碰到了一处异常冰凉的物体。
那人的手指如同寒玉雕琢出来的艺术品。此刻,沾染上了一些混浊的液体,不甚均匀的裹在那双修长的手上。就看那人将手指凑到嘴边,将上面的液体一点一点的全都舔的干干净净。
李沧远愣愣的看着阎离辰的眼睛。
那眼睛里充满了yu望。不过幸好,不是xing欲,而是食欲。
“李沧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阎离辰淡淡的说,“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应该说,生生世世,我只喜欢‘他’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变态?”
阎离辰幽幽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
李沧远愣了愣,喘了口气,想,也对,也就是这样了。阎离辰的一切举动,都只是为了要他的命罢了,无论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无法延迟自己即将命丧于他手的事实。
如果他只是想要我的命……
那,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渺小星人T T!下周补全,晚点时间可能来修改……那啥,就是添添补补,没兴趣就不用再点进来了0 0~
☆、接吻。
第九章。
车上死了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李沧远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一个突发心脏病的老人,半夜的时候离开的,等到早上家人发现的时候,老人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李沧远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他从早上起来就觉得手脚无力,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头晕脑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更是成了青白色。
李沧远小声的问阎离辰:“那老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那个……”
李沧远想到了什么,闻了闻自己的的身上,果然,还留着一股恶心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怪不得早上刷牙的时候那么多人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
阎离辰显得很是心不在焉,敷衍的摇摇头。
他手里捏着一小块儿透明的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不停的转动。李沧远看那块儿玉有着极其温润的色泽,不知道阎离辰是从哪里得到的,只是他看到阎离辰那副‘此物为我所有’的模样,也就不好意思问什么了。
阎离辰拿着那块儿玉随手放到玻璃上敲打。
李沧远怔怔的看着阎离辰凌空坐在窗户旁边,手指如玉,敲打出他不知道的旋律,除了李沧远外,火车里没有人能听见这声音。可笑的是,阎离辰的眼神里竟有一些类似‘忧伤’的情绪。
李沧远暗暗嘲笑自己,忧伤?这是一只鬼能有的感情吗?
只是回想到当初偷看阎离辰的那个梦,就觉得有一些理解了。
阎离辰的目光很涣散,过了一会儿竟然笑了笑,轻声对李沧远说:“你害死了一个人。”
“什么?”李沧远有些惊愕。
“我说,你害死了一个人。”阎离辰盯着李沧远说,“昨晚,你的脚,踩到了那溺死鬼的结界内,不给他找一个【偿命】的人,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
李沧远的手抖了抖,恍然听懂了:“那老人是我的替死鬼?”
想了想,又愤怒:“既然我本身就是要给你偿命的,为什么不干脆让那鬼杀了我?凭什么用别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阎离辰冷冷的笑:“开什么玩笑,你的命是我的,怎么可能让你给别人偿命。”
阎离辰手上的动作不停止。刚才指甲大的、透明的玉块就已经成了指头大小。仔细的看,竟然还有些细如蛛丝的东西被玉块吸过去,李沧远眼看着那玉块慢慢的像是生长一样的在阎离辰手里变大,心里烦闷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听着阎离辰敲打的声音更是烦躁,转身去窗前,看着远方的风景。
身后那玉块儿敲击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在李沧远耳边敲钟一样。李沧远实在是受不了了,问了句:“你倒是很悠闲——也对,对于一个鬼来说,害死一个人也是无关痛痒的吧?……”
话还没说完,阎离辰突然淡淡的打断道:“你再说我是‘鬼’,我就杀了你。”
“你赶紧杀了我吧。”李沧远有些激动,“我是该你一条命,但也没让你打着我的名号去害人!你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你这是草菅人命。”
阎离辰手中敲打的声音陡然一停,声音冷静:“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如果不是你……我会管你死活?”
李沧远模模糊糊的听到了第一车厢那老人亲属恸哭的声音,心里就像是被兽类抓了一下似的,恍惚间有一种真不想活了的错觉。
阎离辰撩了撩头发,捻起那块儿玉,对李沧远说:“你看,这就是给你偿命的人的寿命。他本身也没多少时间了。没有这一件事,估计两三周是他能支撑的最大期限了。”
李沧远忍无可忍,冲上前,抬起拳头,颇为气势的挥了过去。
他倒是想把阎离辰打醒。这是一条人命,一条无辜的人命,就算只有两个星期,那也是无比值得尊重的个体。
他凭什么觉得无所谓,他凭什么淡淡的就说过去了。
然而在李沧远向前走出去的第一步,阎离辰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应面向李沧远走过来,微微向后仰了仰,躲过了李沧远的攻击,甚至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把李沧远的两只手固定住。
还没等李沧远反应过来,阎离辰突然把那块儿拳头大小的玉玦塞到了他的嘴边,冷冷道:“吃下去。”
李沧远的嘴被堵住,刚想张口说话,阎离辰就把玉玦往里面送,那拳头大小的东西怎么都没办法咽下去,李沧远被噎的喘不过气,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又在意着别的旅客而不敢发出声响的时候。
阎离辰突然弯下|身子,捏着那玉的边角,力道狠戾的往李沧远的嘴里摁。
李沧远的舌头拼命向外抵。这么大的东西,要是咽下去,不死也没气了。阎离辰难道想用这种方式了解了他?这么想着李沧远反而冷静了,只觉得手腕被阎离辰捏的生疼,除了偶尔挣扎一下,便也顺服的任由阎离辰摆弄了。
阎离辰似乎没想到李沧远这么快就妥协了,一下子手指没收回来力气,食指几乎戳到李沧远的喉咙里。
李沧远被噎的眼泪都出来了,就是没办法合拢嘴,一大块硬|物抵在喉咙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阎离辰眯起眼睛。
他这才想起来,凡人是没办法吸收这样的器物的。
阎离辰慢慢的凑近李沧远,近到可以感觉到李沧远的呼吸的时候,方才停止下来。
阎离辰伸出舌头,缓缓地舔到了李沧远的嘴里。
李沧远的眼睛蓦地睁大。
——这个变态……
李沧远猛的要挣扎,阎离辰的手先他一步放到了李沧远的后脑上,用了狠力气不让李沧远动。他甚至把膝盖抵到了李沧远的大腿上,带着人走了两步,硬是把他从走廊拉到了床上。
李沧远感觉碰到了冰一样的东西,正是阎离辰的膝盖,狠狠地抵在他的肚子上,阎离辰整个人的重量都在李沧远的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丝毫。
李沧远喘了口气,真想骂阎离辰几句,但是完全没办法,那巴掌大小的东西撑得他嘴巴酸痛,又是仰躺的姿势,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阎离辰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能让他的舌头碰到玉玦,但不会碰到李沧远的嘴的地方,慢慢的舔了舔。
方才那坚硬的物体,此刻竟然慢慢软化,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气球,柔软的化在李沧远的嘴里。
李沧远这才知道,阎离辰不是想弄死自己,也不是变态的想亲他,只是帮他‘消化’这个玉玦。
阎离辰每舔、弄一下那柔软的玉,玉就柔软的动弹一下,李沧远甚至能清晰的感受阎离辰的力道以及频率。
实在是太糟糕了。李沧远想。
他还从来没和人接过吻,只是阎离辰这样轻微的举动,他就觉得像是和人接吻了一样,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的跳动。
没过一分钟,他突然觉得有什么极其苦涩的液体流到自己的喉咙里,随后整条舌头都被苦的麻痹了。
“你说得对,两个星期虽然不算什么,但也非常有用。”阎离辰把手从李沧远的手腕上松开,轻轻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你还能再活两个星期,捡了大便宜了。”
说到底,为什么要救他。
看着已经呆了的李沧远,阎离辰的眼神一片复杂。
他不知道,但是。
很像,实在是,太像了……
☆、眼球。
第十章。
李沧远联系了自己的大姨,也就是母亲的姐姐,她现在还住在湘西。母亲失踪这么多天,她竟然没有丝毫感觉,还是李沧远主动联系的她。
从火车上走下来,李沧远立刻觉得热气扑面而来。九十月份这里还是一片酷暑的温度,只是雨水少了些。李沧远不住的咳嗽。刚才阎离辰让自己【饮】下的玉玦味道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说的恶心点,简直就像是一大口痰,而且还苦,又苦又粘,到现在他的喉咙都觉得难受。
大姨说要来火车站接他,但是他许久都没见过她了,估计也认不出来,一时间站在出口不知所措。
湘西属于南方,夏天简直就是火炉,李沧远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咒骂阎离辰一到这种时候就不见踪影。正犹豫要不要给大姨打个电话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
“阿远?你是李沧远吗?”一个长得确实很像母亲的女人,面容有些惊喜,“都长得这么大了,哎…………”
大姨一激动就忘了普通话,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什么,李沧远听得就像是鸭子听雷,过了一会儿才打断她:“大姨,上次我妈和我来这儿之后就不见踪影,您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吗?”
刚刚还显得很高兴的大姨一听这话,突然沉下脸,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笑:“哎,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回家。”
李沧远避开大姨要给他提包的手:“大姨,我还有工作,本来想找到我妈今天就回去的,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妈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的女人脸有一瞬间的狰狞,但是很快恢复正常:“在这里说不好吧?我们先回家,回家我再慢慢告诉你。”说完不由分说的把李沧远肩上的双肩包给扯了过来,低着头一个人向前走。
李沧远叹了口气。要说这是亲戚,但是他们南北分开了许多年,本来有的亲情也给冲淡了,加上女人的话口音太重,他听不大懂,更是显得疏离。李沧远暗暗想,去坐一会儿,最多一个小时就去找妈妈。
他刚抬起脚,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发出了‘嗯?’的一声,顿时有点冷清的感觉,回头一看,并没有人。
但是他再想走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阎离辰淡淡的说:“别跟着那个女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什么了。”说实在的,让人觉得很可笑的是,李沧远现在最相信的‘人’竟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鬼,因为那鬼暂且不会伤害自己,而且还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活得久一点。李沧远解释道,“没关系的,她是我大姨,不会害我的。”
阎离辰显然也有点拿不准,犹豫了一下放开李沧远的手,顿了顿,说道:“让我来控制你的身体。你闭上眼睛,把手放到天灵盖上……”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