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说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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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说将来-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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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一下,但马上想起自己是回来看妈妈的,就回答说:“没有”
 “我猜对了,你们那里夏天很热的嘛,没空调老人受不了嘛。美国北部有些州,一年四季都很冷,所以有些老房子里就没空调,只有暖气。如果夏天突然热几天,有很多老人就受不了,热死了。你妈妈肯定是因为天气太热才生病的,你用那些钱给你妈妈装个空调吧。”
 她说不出话来,只“嗯”“嗯”地点头,突然听到咪咪象小大人一样在身边说:“妈妈,你要答话,不要光点头,点头别人听不见的。”
 她吓了一跳,生怕BENNY听见了,忙捂住电话,做手势叫咪咪别说话。她听见BENNY在那边问:“我听到一个小BABY
 在说话,是你哥哥的小孩?”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撒谎说有个哥哥,但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她就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声。
 他很开心地说:“那你每天有事情干了,可以陪小BABY玩了。你喜欢不喜欢跟小BABY玩呀?”
 “喜欢。”
 “小BABY喜欢不喜欢你呀?”
 “喜欢。”她想把话头扯开,“我代替我妈妈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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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你妈妈…讲到过我了?”
 她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说:“嗯,我说你帮了我很多忙…”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谦虚说:“我那里有帮你很多忙?”然后又问,“那你妈妈…她有没有骂你呀?”
 “她骂我干什么?”
 “因为你…交了一个打餐馆的朋友嘛…”
 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朋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为她是把他当男朋友介绍给她妈妈的,所以他在关心她妈妈对这事的看法?或者他就是指一般朋友?她含糊地说:“打餐馆有什么不好?我觉得你比所有的人都聪明能干
 ”
 她听到有人在跟BENNY说话,大概是来点餐的。果然,他说:“你等一下,有人来点餐。”她等在那里,听他跟那个点餐的人说话,然后大声把
 ORDER喊给其他几个人。她想起在餐馆打工的那些日子,觉得好亲切,好温馨,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美国,回到餐馆,回到他身边。
 他回到电话上,问:“Hello?Areyoustillthere?”
 “Yeah;I'mhere。Waitingforyou”
 “I'mwaitingforYOU。”他重复她的话,但把YOU说得很重。过了一会,他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前吧,我也不知道,我委托中信签证了,但我不知道签到没有。”
 他沉默了一会,说:“肯定会签到的…,不管签到没签到,有了消息就告诉我。I'mcrossingmyfingersfor
 you…andforyourmom。”
 她好想说你为我的女儿CROSSFINGER吧,但她不敢说,也说不出话来,只握着电话流眼泪。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问:“You
 OK?Anythingwrong?告诉我,是不是你遇到麻烦了?是钱不够吗?还是你妈妈……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又那样焦急,说得又那样肯定,她忍不住撒娇说:“你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帮我?”
 “只要想帮,距离不是问题嘛。但你不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就很难帮上忙了。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知道告诉他也没用,她不想让他在那里着急,也不想他为了她飞回中国来。如果他是犯了事躲在外面的,那他一回国就可能进不了美国了。即使他没犯事,她也不想他被卷进这堆麻烦里来。她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显得平静地说:“没有什么事,就是
 ……想你”
 他好像放了心,安慰说:“傻呼呼的,不用这样的嘛,很快就要回来了嘛,马上就要见面了嘛,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不要把你妈妈吓坏了…”
 她不知道他是比她天真还是比她自信,她说想他,他就马上相信了。但如果是她的话,即便他说他想她,她还会以为他在开玩笑或者在骗她。
 她开玩笑说:“现在你知道了,怎么帮我呢?”
 他在那边笑了一下,说:“跟你讲电话是不是好一点?要不,我唱歌你听?”
 “这些都不够,我要你说你也…想我”
 他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很快地用粤语和英语说:“我也挂住你。Imissyou;too。
 ”然后他好像舒了口气,问,“现在好点了没有?”
 “现在好了。”


 等到她终于挂了电话之后,咪咪搂着她的脖子问:“妈妈,你打电话为什么一会哭一会笑?”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支吾说:“咪咪,记不记得那个儿歌?一会哭,一会笑,黄色蚂蚁撒泡尿。”
 给BENNY
 打了这么长时间电话,海伦觉得好像很对不起咪咪一样,因为没陪女儿玩,而咪咪就一直依偎在她怀里,看她打电话。她放下了电话,赶快来陪女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陪咪咪躺在床上,讲故事给咪咪听,咪咪很快又睡着了。
 但她睡不着
 ,老觉得心里有很多事在等着她处理一样。她爬起来给洪漪打电话,但洪漪不在,她又跟静秋打电话,静秋也不在,她在她们两人的留言机上都留了言,给了她们自己现在的电话号码,叫她们不管多晚都可以打电话过来。
 她留完言,刚躺下,电话铃就响了,是静秋打来的。她叫静秋把电话挂了,由她打过去,但静秋不肯,开玩笑说:“我从美国打电话很便宜,你打给我,我这个‘话婆婆’不好意思讲太多,过不了讲话的瘾。”
 她不好再坚持,很快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讲了一下,担心地问:“你说他们会不会追到Y市来抓我?”
 静秋沉吟片刻,说:“我不是很了解你那里的情况,我只能猜测,但我估计他们不会追到Y
 市来抓你,因为虽然有些农村又在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但他们还不敢太大张旗鼓。Y
 市不是他们的地盘,乡下的人到了城市多少都有点恐慌。他们再愚昧,也知道打了你是犯法的。而且现在也未必真有族长族规那些东西,可能只是那个修族谱的人拉大旗做虎皮。”
 “乡下那些人倒是跟你说的一样,恐怕到了Y市连路都摸不到。我就怕李兵也在里面为虎作伥,带着他们来找我麻烦…”
 “从你讲的情况来看,你丈夫应该不会带人来抓你打你,因为他自己并不爱过乡下那种生活,他也是巴不得根本不用回那个地方去的。但是他父母在那里,他迫于面子和社会压力,不得不回去,也就不得不顺应那些封建迷信的搞法。一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就没有那种压力了,他也就不用非置你于死地不可了。”
 “但愿他就像你说的那样。”
 静秋说:“我也只是估计,说不准。不过我想李兵在心里一定也会权衡一下利弊,他为那些人得罪了你,他能得到什么呢?他更向往城市的生活,国外的生活。他在国内没多少收入,他自己想赚钱又总是没赚到,他只能靠你。跟着你,他还有可能过过好生活;没有你了,他既赚不到钱,又找不到比你更出色的妻子,对他来说是有百弊而无一利,所以他才死死抓住你。”
 “我真的巴不得他跟李虹搞在一起,就不会在乎我了。”
 静秋笑起来:“我那时也跟你一样,恨不得给自己的丈夫找个新欢,好把他打发了。不过你丈夫可能是吃定你了,他可能愿意跟李虹保持地下关系,但要他跟你离了婚去跟李虹过,他也未必愿意。他自己没几个钱,李虹又没工作,两个人去喝西北风?现在李虹决定到广州那边去,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结束了。你做好充分思想准备,准备你丈夫永远抓住你不放。”
 海伦气哼哼地说:“他这人就是这样,你说你既然不想离婚,那你就好好爱我呀,我的要求又不高,只要稍微勤快一点,别对孩子使用那种‘法西斯’教育就行,但他又做不到。如果你不想做到这一点,那你就离婚呀,但他又不肯离婚。”
 静秋很理解地说:“所以就很烦人。估计你丈夫明天就会回到Y
 市来了,你明天可以先往家里打个电话,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你今天并没亲眼看见有人追来要抓你,有可能只是李兵发现你不告而别,在车后追你;也有可能只是那个司机开玩笑说有人追你,是他想表明自己救了你一命才那样说的,况且他也没说是一队暴民在后面追你。”
 静秋这一提醒,海伦也想起当时还有几个乘客也伸头到窗外望过,但没有听见人惊呼。如果是一队暴民拿着扁担铁锹在后面追,那些人肯定要兴奋得大叫大嚷了。也许真的只是李兵追来了,或者是过路的人走得快,象是有人在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许我把事情想得太可怕了。”
 “想可怕点比麻痹大意好。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带着女儿跑回Y
 市来,真是很英勇机智。我有几次跟丈夫赌气,也这样跑过,但没成功。我估计你丈夫家里人也不想得罪你,因为你是他们家的骄傲,而且他们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李兵也可以再找个女人生儿子”
 “他既没钱,又没权,到哪里去找个比你强的?而且他在国内找,只能生一个,而你在美国,可以想生多少生多少。你丈夫家里人可能把你当成一个下金蛋的母鸡,指望你给他们生儿子生美元,他们舍不得杀你这只母鸡的
 …”
 海伦觉得静秋说的很有道理,心里安定了不少。她问:“你知道不知道护照挂失怎么办理?”
 静秋呵呵笑着说:“你也想到这个歪门邪道上去了?我也搞过。我丈夫和女儿多次被拒签,别人建议我们换个新护照,说旧护照上拒签的章盖得太多,签证官一看就不给签了。后来我丈夫和女儿换了新护照,仍然没签上。不过每个人情况不同,你试试无妨。问题是你可能没有这么多时间了。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情况怎样,我所在的
 L市要求在指定的报纸上登‘护照遗失’广告一个月,然后才能去申请新护照。”
 海伦一听,就觉得心里凉了半截,登一个月广告,她哪里有那个时间?


 静秋提醒说:“你一旦登了遗失护照的广告,你那个护照就没用了,只能等新护照办好。所以你要先问清楚,免得搞得新护照没下来
 ,旧护照已经找到了,但因为登了广告却不能用了。”
 两个人又谈了些具体细节,才互道晚安,挂了电话。海伦很感激静秋,每次跟静秋打过电话,她的心就好像很落实,脑子就好像很清楚了一样。光是静秋有过同样经历而且已经把女儿弄到身边这一点,就使她信心倍增,更不用说静秋总是那么关心理解而又富于经验了。
 办新护照的希望基本上是落空了,她只有再抓李虹这头。她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她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冒挨骂的险打个电话。她几乎是不抱任何指望地拨了李虹的电话,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她激动万分,说不出话来。那边又“喂”了一声,她赶快说:“李虹吧?我是海伦,咪咪的妈妈。”
 李虹很惊喜地说:“姐,你回来了?你是在北京还是在Y市?”
 她恨不得张嘴就提护照的事,但她还是先寒喧了一番,才说:“我听李兵说他把他跟咪咪的护照放在你箱子里,我现在急等着用护照,我可不可以现在过来拿?”
 李虹好像刚想起这事一样,说:“唉呀,你不提起,我还真忘了。他是把护照放在我箱子里的,因为他带的那个箱子没锁,他怕不保险。如果不是你现在提起,我完全忘了,肯定给带到广州去了。”
 “你什么时候去广州?”
 “我买的明天上午八点的火车票。”
 她手心捏出一把汗来,慌忙说:“那我现在过来拿吧。”
 李虹客气说:“那怎么好意思让你这么晚跑一趟?你叫李兵过来拿就行了。”
 她坚持说:“我自己来拿吧,打个的,很方便。”
 李虹没再坚持,笑着说:“那好吧,反正你是用美元的,有钱。”
 她问了地址,用笔记下了,就挂了电话,把咪咪叫醒,背上她那命根子一样的小包,抱着咪咪跑到街边去叫出租。半夜里,大街上畅通无阻,她很快就到了李虹的家,见屋子里还热闹得很,几个麻友正在挑灯夜战,没见到李虹的丈夫。李虹没上桌,坐在旁边观战,见她来了,连忙起身招待,又向大家介绍说这就是李大哥的夫人,刚从美国回来的。
 那几个麻友都停了手中的工作,无比敬佩地看着她,有的说:“从美国回来的?那就是华侨呢。”
 还有的说:“难怪李大哥那么有钱,原来都是用的美元哪?那没得话说,人家美元一块就顶咱们的八块。”
 有一个还忍痛让贤,OFFER说:“大嫂上来玩两圈吧,我正在坐庄,让你。嗨,你们小心了,李大哥家的,技术肯定高超。”
 海伦连忙谢绝,说自己不会打麻将。几个麻友都不相信,说跟李大哥在一个锅里搅勺子的,就算不打,看也看会了。来来来,嫂子来打几圈,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没有“老同志”,就用美元也行。
 海伦又谢绝了一通,就催着李虹帮忙找护照。李虹跑到卧室里把两本护照拿了出来,途中就被几个麻友截了去,一个个象看稀奇一样看那两本护照。海伦眼看那两个暗红的本本就在眼前,眼里几乎要流下泪来,心里几乎要长出手来,但仍然装做一个淡然的样子,怕心慌吃不得热鸡汤。
 最后几个麻友终于满足了好奇心,又打探了一下护照的功能与用途,以及护照和签证的联系与区别,终于把护照递给了海伦。
 海伦接了过来,马上翻开看了看,的确是李兵和咪咪的护照,便迅速放进自己的小包里,起身告辞。
 李虹和众麻友少不得大力挽留,但她坚持要走,李虹就送她们下楼。到了楼外,她突然头脑发热,把在龙泉看到的情景讲给李虹听了。李虹听说儿子光屁股坐在泥巴地上,被一只鹅吓得要命,马上就着急起来,说:“那我明天不去广州了,我到龙泉把我儿子接回来。我不愿意把涛涛放在我老家,就是怕他在那里遭罪,哪里知道
 …”
 海伦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好事还是做了个坏事,但她心里很感慨,可见天下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一下就觉得自己跟李虹成了同一个战壕的战友,马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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