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阖上房门,君落月缓步走至唐糖身后,自背后打量着那一身将唐糖的玲珑曲线衬托得完美无暇的白纱裙。裙摆出染着数朵淡粉春梅,云袖上束着丝带,轻如鹅毛的质地似水一般柔。他满意的噙着抹笑,柔声问道:“为夫的这一惊喜,娘子可是满足。”
“鲛绡龙纱……”唐糖喏喏的说着,并未回头,只是盈盈水眸中却氲着晶亮亮的水雾。“我以为你不是送我的。”
“若说天下第一,在为夫心中还有谁能比得过娘子,这身衣服生来便是娘子穿的。”君落月说着,轻轻扳过唐糖的肩膀,让她能够正视着他,却也在她转身的霎那,眼中免不了的浮起一丝浓浓的惊艳。
镜中貌、月下影。若是仅为幻境,宁可碎了镜也想抓住心头的妄念,若是明月当空,只怕也难撩人心弦扰人思绪。本就是芙蓉娇颜,却因那些许淡淡点睛之笔而胜却人间无数,最是传神的水眸含着抹情,不点而红的樱唇挂着抹笑,额间的碎发掩着朵粉色小花,如瀑的青丝也如他一般,仅是用玛瑙玉钗盘起,慵懒而妩媚。
此情此景,就仿佛新婚之夜,挑起那火红的凤盖,美人含笑娇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双璧人,红似火、白胜雪,交织成一副最美的画,任谁也愧于破坏这样的美,或是天生,他们就该是一起的。
在这美女如云的异世,唐糖素来便不是顶美,淡雅若兰的君雪遥、倾城绝美的晨露、灵气十足的叶紫烟、热情美艳的完颜若兮,无论哪一个都是美得那般惊心动魄。连男子中亦有美似画、媚似妖的君落月,优雅谪仙的神秘男子这般的绝世。然而在这些美丽的女子和男子中,唐糖却似一朵长在清水边的小野花,恣意而自由,洗尽铅华后,那承载着露珠的娇嫩花瓣亦是绽放着夺目的美,平平淡淡、实实在在。
君落月只觉得自己胸膛内那颗跳动的心此刻正一下下的敲打着,一次比一次剧烈。那水一般淡的美犹如魔力般抓住了他的心,让他移不开眼,让他动弹不得。谁说倾城才是美,他的小糖儿只用一个笑,便能将仙人自云端勾下凡间。
动了动唇,却找不出任何的赞美之词,贪看着那诱得他悸动不已的容颜,君落月头一次明白什么叫词穷。这样的美并非第一眼的惊艳,而是在日积月累中如毒药般慢慢的渗进心里,占据着盘桓不去,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忘。
“娘子,为夫舍不得你让人瞧了去。”没头没脑的,君落月猛地抱住眼前的人儿,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霸道与吃味,甜甜的香味就像黏着了便分不开的麦芽糖一般,惹得他心痒痒的,恨不得藏着掖着,恨不得带上人从此隐居深山,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别人可插足其中。
唐糖心里感动,这一切只是无声的化为深深的回抱,回抱着她最爱的人,只要有他,让她舍弃这个世界又如何……
想要让时间停止,想要让此刻永恒,然而终是梦醒,这时间在他们忘情拥抱的同时慢慢的淌了过去,待手忙脚乱的上了候在王府门口的马车,已是过了与穆太后相约的午时。
唐糖头一次见到君落月的脸上晃过一丝尴尬和狼狈,心想着自己也有魅惑妖孽的一天,不禁多了些许得意之情。坐回自己最熟识的马车,她自然轻车熟路的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软垫上一靠,惬意的携了块糕点,很没形象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君落月宠溺的瞧了瞧唐糖那与外表极是不符的淘气,心里却是愈发欢喜得很。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他登时又换了副万年冷漠的表情。只是随手一挥,一个黑衣束发的男子便鬼魅般的半跪着来到了他的面前。
“鬼一,派人与母后知会一声,说本王出门略晚了些,让母后先行用膳。”
“是,属下遵命。”鬼一来也是一阵风、去也是一阵风,跪着时也低垂着头,让人瞧不见面目,却也明白此人武功底子极高。
君落月略微宽了心,岂料,才一转身,唐糖便将小脸凑至了他面前,无不好奇道:“鬼一是谁?”
“本王自是有心腹之人,鬼一便是。”君落月宠溺的将唐糖一把抱入怀里,又伸出手拭去了残余在她嘴角的点头,冰凉的指腹划过娇嫩的唇,带着留恋摩挲了片刻,终是以唇相替,将唐糖的香甜尽数卷入自己嘴中,齿颊留香,香亦醉人。
进宫终不是闹着玩的,唐糖也知,闹过了便收不了场了。她仅存一丝清明的推开君落月,嘟着嘴埋怨道:“大清早的又是沐浴又是梳妆,我还等着早一步进宫早一步吃到饭呢。”明知与太后用膳,就算礼数不周到,亦是无法吃到饱,她却是用这种方式委婉的提醒着君落月莫要误了正事。
依依不舍,却也赞赏不已。两人在车上亲密的同时,马车也仗着王府的名号大摇大摆的驶入了皇宫,直奔后宫德寿宫而去。
第四十章
一个外臣,饶是皇帝的弟弟,如此这般去后宫,也是会招人不满的。然而君落月却是个例外,一来他们兄妹几个向来和睦,若是无外人,彼此也鲜少讲究规矩。二来,君落月于外人熟知的一点,便是他从不亲近女色这一点,就算偶尔为了解决需要,也不见有任何女子相伴于他身边。这才方便了他大大方方的出入后宫探望穆太后,也不见有人指指点点。
然后,皇宫终究是九曲十八绕,有些地方,人去得了,马车却不见得能通过。入了后宫不多时,便有太监恭敬的将君落月迎下了马车。
到底不是王府,这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在初见到一身红衣的君落月携着白衣轻扬的唐糖时,皆讶异的瞪大了双眼,好似见到怪物般。若非紧跟在旁的王府随侍不客气的露了杀气,这些目光怕是一时半会还移不走。
“皇兄是该立个后,替他的后院整整规矩了。”君落月冷着脸,拉着唐糖的手兀自走在前头,原先那个热情似火、温柔似水的君落月此刻却是荡然无存。
“当今皇上尚未立后?”唐糖心知在皇宫讨论皇帝的家务事并未明智之举,只是好奇心作祟,不知不觉便将疑问脱口而出。
君落月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半句,只是拉着唐糖一路朝德寿宫走去。
眼瞧着离德寿宫不过几步之遥,唐糖却愈发的紧张,手心出了层薄汗,眸中也多份了难得的不自信。丑媳妇见公婆,这婆婆还是丰裕朝最伟大的女人——太后,她会不安也是自然。
君落月也瞧出了唐糖的不安,他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声安慰道:“莫怕,有为夫在你身边伴着,刀山火海都陪你一起走。”
唐糖感动的抬起眸,正欲接话,却见君落月眉头微皱,快如闪电的伸手,往她腰间一带,整个人便自原地飞了起来,衣诀飘飘间,优雅的落在了不远处。再一瞧,唐糖原本站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一块小石子深深的嵌在石板路上,若被打中,绝非皮破血流这么简单。
君落月脸色一沉,取下腰间的玉佩,想也不想便朝他们右上方的一丛茂密枝丫间直直射去,速度之快犹如箭矢。
唐糖瞠目结舌的看着君落月拿价值连城的玉当暗器使,心里那个疼啊。而另一边,当玉佩射入枝丫的瞬间,便听得“啊哟”一声,竟是个尚带些许稚嫩的少年声音。
又过了片刻,一身着藏青锦服、宝蓝小袄,脚蹬黑金马靴的少年便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拿着玉佩,坐在颇为粗大的树干上晃着脚,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少年头带金冠,墨发被整齐的束起,腰配一把银黑色的宝剑。尚未脱去稚气的白皙小脸蛋透着一丝属于少年的活力与灵气,明眸皓齿、浓眉大眼,真真是个俊秀到极致的贵气少年。
但见他肩头趴坐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圆溜溜的黑眼珠左瞧瞧右看看,漂亮的长尾巴偶尔扫过少年的背脊,又从少年的左肩蹿至右肩,带着三分憨态的可爱。
唐糖被那小狐狸吸引,转眼又想起了大理国献给太后的汗血宝马,她的哈利波特。自觉有趣时,却听得君落月隐忍怒气的斥道:“思珏,越大越不懂事,学得一身本事就是用来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的吗。”
少年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嚷嚷道:“皇叔怎么会手无寸铁,珏儿方才还被皇叔的玉佩打疼了呢。”果真,少年的眉间隐隐有了些许红印,却丝毫不妨碍他娇嫩如玉般的容貌。
唐糖一听,也登时明白过来。这个称呼君落月皇叔的少年便是宝辰帝的孩子,也就是皇子。她抬头看着身侧的君落月,却发现他虽微恼,却未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对着君思珏,不禁莞尔。这孩子虽调皮了些,却无皇室该有的深重心机,这样的性子,怪不得连君落月也难掩喜爱。如此一想,好感顿生,瞧着那不肯服输的倔强模样,又联系起一脸老成的赐福,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了,才知失礼,待要收笑,已是为时已晚。君思珏气鼓鼓的瞪着唐糖,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嘲笑本太子!”
呵,原来还是个太子。唐糖微微一笑,正欲还礼,却被君落月伸手一拦,阻了去。
“思珏,什么叫何人,这是你皇叔的妻,自然便是你皇婶。”
君落月甫一说完,却见君思珏将唐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极是不屑的哼了声:“这年头,是个女人都抢着要做我的皇婶,我瞧着你还没有皇奶奶宫里头那个女人漂亮,皇叔怎么就能看上你。”
君落月的怒气不减反增,他低唤了一声“鬼一”,立时便有个黑影不知从何处飞身上了树,伴随着一句“太子,得罪了”,下一刻,君思珏这乖张的孩子便被鬼一拎下了树,提到了君落月的面前。
只是对唐糖来说,她仍是连鬼一的长相都没瞧见,人便已经从她眼前的消失了,诡异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鬼。
君思珏被生生拽下了树,自然是气得直跺脚,“皇叔你耍赖,竟然把鬼一都派出来了。”
“反正有的是人能治你,何必皇叔亲自动手。”君落月冷冷的自上而下俯看着君思珏,拉过身边的唐糖,便对他说:“你方才差点伤了你皇婶,如此道个歉,也不为过吧。”
君思珏别扭的撇了撇嘴,轻哼道:“本太子不服,皇叔明明没有娶妻,哪里的皇婶。”
唐糖一听“哪来的”,差点条件反射的接一句“你皇婶自然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见君落月正欲发作,连忙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转而微笑着走至君思珏的面前。
君思珏今年恰巧十二,身材倒是修长得很,仅差唐糖半个头。他见唐糖向来走来,连忙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小狐狸见到生人,也吓得蹿到了一旁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唐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朝君思珏福了福身道:“见过太子殿下。方才是那石头不长眼,与太子殿下自然是无关。不过小女子见太子殿下丰神俊朗,定是饱读诗书之人。小女子斗胆问太子殿下六个问题,若是太子答不出,那声道歉,小女子还是要问太子讨来的,依太子看如何?”
君思珏是含着金汤匙诞生的天之骄子,又仗着自己极受太后的宠爱,自小便顽劣得很。此刻听到唐糖这么一说,立刻眼眸微眯,无不高傲的说道:“本太子就不信答不出来,你问吧。”
唐糖忍俊不禁的笑了,这小屁孩的表情与君落月倒是十足十得像,不愧是叔侄。她想了想,继而开口问道:“太子可会算术?”
“这是第一题?”君思珏又是哼的一声,显然极是不屑。
“自然不是。”
“你莫不是小瞧了我!算术自然是会的。”君思珏面上虽然仍是不服输,心里却讶异不已。因为在丰裕朝,女子识字已属不易,若扯上天文地理算术之类的学问,那更是闻所未闻。也只有皇家或是富贵人家才会在孩子小的时候指派多个师傅传授教学,是以,不仅仅是君思珏,连君落月也免不了的一挑眉,唇边渐渐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来。
“那好,小女子的第一问便是,一加一等于几?”
君思珏微微一愣,转而捧腹大笑起来,语气更显嚣张:“我倒你出什么难题于我呢,原来是这种三岁孩童都会的问题。”
“那烦请太子殿下回答一下这三岁孩童都会的问题吧。”唐糖很是自信的笑了笑,并未计较君思珏那目中无人的态度。
“自然是二。”君思珏得意洋洋的看着唐糖,心想,这种问题怎会难得了他。
岂料,唐糖却摇了摇头,颇感可惜的说:“太子错了,一加一等于一。”
“什么!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小孩子唬呢!”君思珏没料到自己会答错,小脸登时由神气转为愤怒。
“一个饿了几日的灾民,外加一只香喷喷的肉包子,太子说,一加一等于几,自然是等于一,因为包子转眼就到了那个灾民的肚里。”
“你!这是歪理。”
“只要有理,便算不得歪,太自以为呢?小女子的第二问便是,一加一等于几?”
“你故意的!”君思珏的小脸涨得通红,炯炯有神的双目怒瞪着唐糖,像只发怒的小狮子一样。
“太子莫不是答不出?”唐糖故作惊讶的眨了眨眼,嘴边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君思珏心想,他就不信连答两次也会错。
“太子又错了,一加一等于零。”
“怎会是零!你刚刚才说是一!”
“两国对峙,换来的却是两边无数将士们的命。死即是无,这一加一自然等于零了。”
君思珏不再说话,他默默的垂下头,似在品味唐糖先前那一番话的话中之意。而站于唐糖身后的君落月此刻也深深的凝着她,目光隐含赞赏,却也暗藏沉思。
“小女子的第三问便是,一加一等于几?”
君思珏犹豫了,照唐糖这般解释,一加一竟可有无数种解法。而课堂上先生只说过二这一种,显然,若论变数,这答案竟是无穷无尽。他苦思冥想,亦是想不出解法,只能胡乱答了个“三”。
“太子又错了,世人皆知一加一等于二。”
“你!”君思珏蓦地抬起头,竟有种被唐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却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却也暗暗对她产生了一丝丝佩服之情。
“尚有三问,太子还敢不敢答了?”唐糖一直颇有兴趣的观察着君思珏的反应,免不了的在话里又激了他一激。
“如何不敢,你问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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