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仙- 第16部分

陈孤鸿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如聆听夫子教导的小小孩童。纵歌完毕，水中平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如何？”水中平笑看着陈孤鸿道。

“十窍通了九窍。”陈孤鸿非常老实的说道。

“什么意思？”水中平一愣。

“一窍不通。”陈孤鸿嘴角露出了些许笑容，童趣道。

“哈哈哈。”水中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止。

“这引起法只是总决而已，贤弟你一窍不通也是正常。”忍着笑，水中平起身来到陈孤鸿的身前，然后伸出手掌一拍陈孤鸿脑门。

陈孤鸿凝身不动，受了这一掌。

但是惊变也起。

眉心藏紫府，乃道冢所在。或许常人受了水中平这一掌，那所谓的豪气便被引动了出来。但是陈孤鸿脑中却生元神。

元神玄妙不可测，凡人不可得。

若形容，这元神就是精神所结成的精华，魂魄凝聚成的种子，是精神的力量。所以陈孤鸿十分聪慧，记忆通达。

有百般妙用。

所谓修仙，就是朝着这元神玄妙而去的，一步步的积累道行，再行脱变。生有元神便是在修仙的路上迈出了坚实的脚步，称作道行高人。

所谓豪气乃是一剑仙想出的速成之法，没有生出元神，却能动用精神的力量。

所以水中平才说心有多大，力就有多强。而这其实不仅仅是指着豪气之人，还有天生精神强大的人。

只是豪气之人精神一般都极为坚韧，强猛执拗，气吞天下。所以精神力量一般都强，所以豪气强大。

剑客多半都是水中平一类人物。

陈孤鸿性爽朗，豁达，遇大事能明断，勇猛敢行，所以精神极为坚韧，如果形容便是百炼之钢，如果一意孤行做那亡命之徒，便是天下一豪雄。

只是他这一世深读书，知道深藏功与名的妙处。性格中有些潜伏在渊，而自得其乐，不争名利，不贪恋富贵，笑看人间的洒脱。

所以陈孤鸿是复杂的，有成为豪雄的资质，却惫懒成不了。

但就算这样，这所谓的修炼豪气陈孤鸿便是天纵之资。

更被说陈孤鸿脑生元神。凡人以魂魄催动豪气，他以元神催动豪气，等于是没有行走，便已经学会了奔跑。

如何不强！

随着水中平这一拍，陈孤鸿身躯内便弥漫出了一股白气，白气如虹，如一挂天河射向天空，贯穿苍穹，射穿斗牛。

其夜，明月出没，群星迎月。

月朦胧而星高亮，光芒挥洒隐约形成一股紫气，紫气向东三万里，似有圣人坐明月，讲道生祥瑞。

便在这时白气冲天而起，冲散了紫气，暗淡了群星，使得明月为之失色。

正应了水中平那句歌。

“紫气夜干星！”

此刻夜晚已经比较深沉，但城阳城中仍然有人在活动。一座小宅院内，一个壮汉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刚拿出那大吊打算射向马桶。见白气挂在天空，便是没能射出来。

“妈呀，神仙显灵？”

半响后，壮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寂静的街道上，有更夫在击更高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正精神抖擞，一见空中白气当下吓的浑身僵硬，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这样的例子，在城阳城中还有数处。

可见明日必有神仙显灵，或者鬼怪乱命的谣言生出。

先不说这些闲话，水中平本人也惊呆了，他一拍之后，整个人便被震飞了出去，要不是还有几分清醒，一个折转落地，怕是要摔的狗啃屎。

落地后，水中平张大了嘴巴，双眼瞪的铜陵似的。他豪猛爽气，性格也是豁达坦荡，这辈子除了小屁孩的时候，从来没这么震惊过。

“我给人引气，有数十例，但是一引动豪气，便能平空生白气，却是头一回。这异像也就罢了。他豪气之强，能把我反震回来。这一位贤弟，莫非是怪物不成？”

水中平心中震惊的想着，若是让外人知道此刻水中平的想法，肯定会掉了下巴。因为水中平就是人称怪物。

怪物眼中的怪物，到底是何等神妙？

这异像来的突兀，散的也快。很快白气散去，露出了陈孤鸿的身影。再片刻，陈孤鸿睁开了双眸，眸中布满迷茫。

“怎么样？？？什么感觉？”水中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询问道，模样十分猴急。

“水兄，感觉你似乎有些不一样？”陈孤鸿从梦游中恢复了过来，一看水中平模样，歪头说道。

“什么不一样？”水中平一愣道。

“涵养功夫变差了。”陈孤鸿如实回答道。

水中平哭笑不得，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头。连忙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有些愉快，舒爽。”陈孤鸿伸了伸懒腰，回答道。

“愉快，舒爽？”水中平再次瞪大了眼睛，问道：“不是充满了力量，有一种老子我此生此世就该问鼎天下的豪猛吗？”

“我不是说了就算做剑客，也不会成为水兄你这样的吗？”陈孤鸿闻言白了一眼水中平，然后一摸下巴，说道：“就是愉快，舒爽的感觉啊。怎么形容呢，有一种我本来天天坐宝山，却不知道屁股下边是宝山，成天还要上山砍柴，下山打工补贴家用，累死累活好苦好累。某一天，我忽然知道了我屁股下边有宝山，挖开来一看，我立刻成了土豪。就是这种愉快，舒爽。”

陈孤鸿形容的十分得体，他知道自己元神玄妙，却不能引动力量，不就是做空宝山？今日可谓是雏鸟初展翅，前方海阔天空，岂不畅快？

水中平听了更哭笑不得，但也明白了这位贤弟与他们这帮主流剑客的想法不同。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位贤弟是豪气天才。

“贤弟，你是一名天生的剑客。不练剑简直是损失，我明天就教你我水家的袭月剑法。”

水中平心情更平复了，恢复了一代剑侠的沉稳，郑重道。

“好啊。”陈孤鸿爽快答应了。

不久后，竹飞买酒回来了。听了这件事情也是大吃一惊，但也为陈孤鸿而高兴。萍水相逢却有朋友之义的三人再一次大肆畅饮庆祝。

第三十三章纵酒高歌音狂乱

小小书房，小案几，案几上文房四宝，还有圆圆买来的小香炉，香炉上白烟生香，香味浓郁，旁边有小书柜，放着许多书籍。

书房本是雅地，安逸心灵好读书。

此刻却是丢满了酒坛，充斥着酒味。

陈孤鸿，水中平，竹飞饮酒三十坛，却也是醉了。各个都是红光满面，双眸迷离。陈孤鸿醉，拔出水中平鞘中昆吾剑，弹剑而歌曰。

“琉璃钟。”

“琥珀浓。”

“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

“击鼍鼓。”

“皓齿歌。”

“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伍员坟上土！”

“叮叮叮！”食指弹剑，音清脆，醉酒时放荡形骸，纵酒高歌音也乱，却也甚狂放，豪气。

“哈哈哈哈！”水中平大笑，起身长舞，窄袖布衫甚寒酸，舞姿却是豪气粗猛。

“哈哈！”

竹飞哈哈一声笑，然后便头儿一昏，会周公去也。

昨夜紫气夜干星，白虹如河挂长空。今日城阳城内便是议论纷纷，有人言是神仙显灵，有人恐是妖魔作乱。

不管如何，今日神仙庙前香火旺，人来人往求平安。

圆圆昨晚早早睡下了，没看见异像，她与陈孤鸿一起见过剑侠，知道鬼魅，对神仙不甚敬畏，也不去拜神仙。

倒是陈秀秀听了之后，大觉异常，呼了圆圆一起去拜神仙。回来后，已经是中午时分。而她们出门前在厨房内准备的早餐，却没见陈孤鸿三人动筷。

圆圆便来到陈孤鸿房钱敲门，敲门半响却没见动静，她就双手一推，走了进去。

“好难闻的酒味。”进入房间，便有一股酒味涌入鼻内。圆圆伸手掩住口鼻，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书房雅地，被糟蹋了。”圆圆痛心疾首道。

只见前方酒坛遍地，案几被踹翻了，文房四宝散落一地。陈孤鸿三人醉酒横卧，水中平在中头靠墙跟，衣衫半露。陈孤鸿头枕水中平腿，身上盖着衣衫，沉沉而眠。竹飞单人侧卧，酒鼾深沉。

一团糟，一团乱。

“还是等他们醒了再说吧。”圆圆伸手抚额，对自家公子无言。然后关上房门，让他们睡去吧。

一觉醒来何止是日上三竿，早已经星光璀璨。

“哈哈。”

陈孤鸿先醒，见书房内的杂乱邋遢，浑不知耻，哈哈大笑。

“哈哈！”

水中平，竹飞为笑声惊醒，先是眨巴了眼睛，待看轻了周遭的杂乱，也是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三人各自起身。

陈孤鸿出得门，唤来了圆圆。这时候圆圆已经睡下了，被陈孤鸿唤出来，睡眼稀松，无精打采，看着很是萌态。

“来，帮忙一起收拾房间。”陈孤鸿唤道。

“不收拾。”圆圆嘟囔道。

“哈？”陈孤鸿似是听错了。

“太乱，太脏。”圆圆转过身去，把自己的粉背留给陈孤鸿。

“好圆圆，帮帮忙嘛。”陈孤鸿没甚公子威严，一时没辙，便央求道。

“没酒品就莫要喝酒。”圆圆哼了哼，然后迈开脚步回了房间。

“啪！”房门关声重重响起。

“哗！”冷风吹过，吹的陈孤鸿心中拔凉拔凉的。

“得，我自己收拾吧。”陈孤鸿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卷起袖子，与水中平，竹飞一起收拾残局。

待收拾妥当，三人各自洗漱一遍。陈孤鸿又在厨房弄了三碗醒酒茶，三人喝下之后，顿时飘飘然，舒坦多了。

三人聚在一起，坐在院中，头顶明月星空，吹着凉风，甚惬意。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痛快。”风吹发丝微微飘动，陈孤鸿心中觉得无限畅快，便大笑道。

“没错，有时候弃一时名利，而得一遭悠闲。却是无限畅快。”水中平斜依墙根，也是十分舒坦。

陈孤鸿心中一动，想着这朋友虽然萍水相逢，却也是臭味相投。而这朋友来此，却是去决斗。不由涌现担心，说道：“既然如此，水兄放弃决斗。我们三五人一起，求仙去如何？”

“不行。”水中平摇摇头道。

“为何？”陈孤鸿问道。

“贤弟你性悠闲，无争胜之心，愿此生躬耕在田，畅游四海。我虽然认为贤弟你惫懒，却也不干涉。而我生来便是亡命之徒，刀口舔血。此生此世便是为名为胜，百死无悔。贤弟你也莫要干涉我。”

水中平眸光明亮，勇猛而敢行，高亢而决断。

“受教！”陈孤鸿听了之后，很是震动，敛容作揖，朝着水中平深深一拜。

“哈哈哈哈！”水中平纵声大笑，笑声狂妄，无穷战意在沸腾。笑罢，水中平说道：“贤弟可准备好了，我这便教你我水家的袭月剑法！”

“好。”

陈孤鸿爽快答道。

“铿锵！”

水中平拔出了背后昆吾剑，不见锋芒，却凉意袭人。

“我水家家传昆吾剑吹毛断发，家传袭月剑法刚猛凌厉，如白虹贯日，势不可挡。两者合一，便是名震天下。”

水中平大笑，然后一声断喝。“贤弟看好了。”

“刷刷刷！”

起剑便是啸声起，虚空处处是杀机。一招又一招的袭月剑法在的水中平手中展开，在漆黑如墨的昆吾剑上绽放。

剑招时而似飞腾之龙，时而似凌厉之虎。

气盖苍莽，招招为攻。

有道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地杀机虽然猛烈，却不如人。

人发杀机，便是去无回。

这天我要捅破。

这地我要踏破。

若不能，则横尸当场，无怨无悔。

决然不可阻挡，便是这袭月剑法。剑法虽然猛烈，剑意却更是高亢凌冽。

剑锋回转，水中平收剑背在身后，剑法刚落，气势犹存，高亢而豪猛之气弥漫周身，眸光既亮且寒如风霜。

水中平问道：“如何？”

“好剑法！”陈孤鸿眸光中有明悟闪烁，似有所动，听了水中平的话后赞叹道。

“好，我再施展几遍。贤弟你先记在心中，未来再练。因为练剑不是豪气，豪气一日可就，练剑乃是岁月锤打，千锤百炼。三年是小成，十年是大成。等之后我再教你剑的基本用法，等三年后，你再练这袭月剑法。”

水中平笑道。

“没错，千锤百炼是钢铁。”竹飞在旁也是笑着捻须，说道。

陈孤鸿却是摇摇头，在水中平，竹飞诧异的目光下，伸手取过了水中平的剑。含笑道：“或许我真是天生练剑之人吧。”

随即，陈孤鸿出剑。

一剑便是惊天动地，风花袭月。

第三十四章剑客的浪漫

剑身漆黑，没有剑光。

但风声却是凌厉，一招又一招，在水中平，竹飞诧异的目光中，陈孤鸿将刚才水中平施展的袭月剑法一招招的施展开来。

在豪气的作用下，不管是腾跃，还是别的高难度的动作，陈孤鸿都轻松完成了。

这完全不是复制，也不是简单的把剑招给记录下来，因为空气中有一股凌冽的杀气，这杀气比之水中平的杀气也不遑多让。

但这杀气与水中平的又略显不同，水中平是狂暴的，是猛烈的，是勇猛的，杀气如风，爆裂如火。

而陈孤鸿随着剑而升腾起的杀气却是略显含蓄的，有些地方杀气薄如冰片，稍纵即逝，仿佛是夏日的暴雨，猛烈倾泻之后，便是雨过天晴。

正如陈孤鸿自己说的一样，他就算是成为剑客也不会成为水中平这样为了决斗而决斗，成天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浪漫剑客。

为人处事是大学问。

不要太过血性，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不要心生歹毒之心，去残忍害人。在需要的时候动剑就可以了。

剑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陈孤鸿收剑负背，含笑对水中平，竹飞道：“如何？”

二人并不平静，尤其是水中平，他的手都在颤动，而身为一名顶尖的剑客，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是面临死亡。

但此刻他确实在颤动，因为这震惊比死亡更加的恐怖。

“我五岁练剑，八岁小成，十五岁剑法出类拔萃。出道去挑战各路剑客，又斩妖杀魔，到了现在三十二岁，才有这等剑法，而他只是看了一眼，看了一眼而已。”

水中平拳头紧握，手指因为太用力，骨骼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