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被苦涩掩盖,接着便腹痛如绞,觉着下面有粘稠的液体流出,却不知究竟怎么了。
这帮贼人是要毒死她杀人灭口吗?
甚好,暮云哥哥只怕不得活了,那她做什么还要活着?二人去做一对消遥自在地鬼鸳鸯岂不好?
连馨宁看着怀中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忽然面带微笑憧憬地看着前方,眼中却茫然一片如同瞎眼人一般,当下记得死命摇晃她,就怕她被魇了心智从此醒不过来。
忽然房门被砰得踢开,刺眼的阳光倾泻而入,连馨宁忍不住伸手遮住了眼睛,却从指缝中认出了来人正是那群山贼的头目和他身边的三角眼。
“臭娘们儿有点本事啊,大爷再不来你们都够胆逃跑了吧!”
拎起地上的断绳,那三角眼阴恻恻地注视着连馨宁扯了扯嘴唇,又侧过头朝着那头目陪笑道:“老大,眼看那金主儿就要来验货了,这个女子如何处置?老六在后门口逮着的,看她长得不错就也给一并带回来了。”
“胡闹!这趟不是咱们自己的买卖银子女人由着咱们,人家出了重金叫咱们办事的,这多出一个人来可怎么交代?”
那头目吹胡子瞪眼就要发作,三角眼忙接口道:“要不我现在就把她解决了,也不怕被人知道?”
谁知那头目转眼瞅着连馨宁不怀好意地端详了片刻,冷笑道:“算了,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死了怪可惜的,那一个虽美却是人家指明了要的咱动不得,这一个却是白白捞来的,不如就带会寨子去给我做个小老婆也好,嘿嘿!”
刺耳的干笑令连馨宁一阵作呕,才要开口却听外头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喽啰奔在前头气喘吁吁地报道:“老大,人来了,正往这头来呢!”
“这么快?那这小娘子如何掩饰?”
那头目鼠目一瞪就要发怒,还是三角眼机灵,抓起地上的破布重又塞回连馨宁的口中,揪起她一把塞到破板车的后面,又从地上捧了几捧稻草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一番动作刚刚做完,就听见门口有个女子捏着嗓子挑剔的声音。
“哎哟哟,这是什么鬼地方,又脏又臭的,叫咱们主子怎么踏得进脚去?”
只见两个素衣女子站在门口,皆带着斗篷且以青纱覆面,看不出庐山真面目,瞧身形听声音,想必年纪不大。
那头目头先还一副天大地大唯我独大的架势,见了来人立刻蔫了,腆着脸笑嘻嘻道:“姑娘见效了,咱们这是见不得人的买卖,若找些干净敞亮的好地方,保不齐就要被人看见,只得委屈夫人来这里走一趟。”
“罢了,人呢?”
站在前头的女子看也不看他,语气中满是不耐。
“夫人这边请,小心脚底下,这里头杂物多,原先就是个废弃了的牛羊棚子。”
三角眼见他们老大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把话头接了过来,那女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朝前走了几步,想是看见了躺在地上已经又昏死过去的硕兰。
屋内光线不好,硕兰又蓬头垢面地伏着看不清容颜,那女子只粗粗看了几眼便转身朝三角眼问道:“听说你们还捉到了她的奸夫?”
“可不是么?小的们猜度着夫人的意思想必不乐见的,已将那小子废了,活不活得成也说不准。”
那女子闻言低头沉吟,她身边的女子把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二爷明明在家,那野男人又是谁?没想到二小姐的耳报神也有不准的,这贱人看着端庄,竟还在外头勾三搭四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
“废话什么?回去再说。”
那女子声音一沉,她身边的女子立刻吓得噤了声,一低头朝后退了半步。
“我给你们说的药可给她吃下了?”
“夫人放心,咱们既收了你的银子定当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鼓鼓囊囊一包红花,煎得浓浓的一碗尽数灌了下去,这娘们以后别说是孩子,就是个蛋也下不出来了!”
“很好,赏他们。”
那女子闻言声音里终于有了些悦色,她身边的婢女闻言便从怀里摸出厚厚一叠银票,那头目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兴兴头头地去接,那女子却夺手一闪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一反手将银票丢在了身边的一堆干草上。
那汉子讪笑着捡起一张张数完,不由眉开眼笑,想着这金主儿果然出手阔绰,这里的钱比先前谈好的还多出不少,却听那女子又冷冷地开了口。
“这里是这一趟你们的辛苦费,眼下还有一件事,若你们给我办好了,我自然也还有重谢。人生在世匆匆数年,总要好生享受不能亏待了自己,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种人得了甜头哪里肯罢休,立刻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下来,根本不问是办什么事。
连馨宁被缚在角落,整个人已如被天雷劈中般僵化着,细细的血丝自她唇边汩汩流出,若不是口中塞着布团,只怕她已经恨得生生咬断了舌根!
这女子虽蒙着面,说话也掩饰着不曾用自己的真声,可身段体态是改不了的。夫君心心念念养在外头,费尽周折娶进家门的妾室,处心积虑陷害她,害得她落胎心碎的蛇蝎女子,这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关系,她就是化了灰她都能隔着三丈远就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子臊味儿,何况整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眼前。
青鸾……青鸾!
硕兰被人羞辱甚至灌了断绝子孙脉的红花,原来都是替她受的苦,可怜她一个亭亭玉立的黄花大闺女,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活?
她已经被远远地发配到了庄子上,她竟还是不肯放过她。暮云,暮云被他们折磨得生死不明?他就此平白给少谦挡了一劫,若此刻少谦还在庄上,那岂不是……
头先还暗恨荣少谦欺她失忆骗了她,可毕竟早已将一颗心许了出去,如今只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差点就是那冤家,连馨宁的心更加又捏紧了几分。
而此刻正沉浸在胜利的得意中的青鸾自然感觉不到暗处正有一双狠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她身上看出个洞来,压低了声音在那头目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便一甩袖子转身走了,留下那头目还傻站着脸上巴结的笑都未曾来得及散去,三角眼站到门边眼看着人已经走远了,这才跑回来笑道:“恭喜老大贺喜老大,又是一笔来钱的买卖,兄弟听着也并不费力呢!”
“少啰嗦,赶紧把事了了咱们就走,走得离京城远远的!”
“老大这是?”
“这事只怕坏了,你知道我昨儿为什么不碰那娘们儿?告诉你,我才一挨她的身子就知道她还是个大闺女,那金主儿明明说这女子是她的妯娌,因不受妇道勾搭男人,他们一家无法容忍所以想料理料理她,如今这么一对那不是根本对不上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只求财可不想惹太多麻烦,看她出手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人家,等人一送回去立马就要穿帮,要再来磨搓咱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总不会抓错人了吧?”
“管它的,干完了这趟咱们天高地远跑多远享福去!”
心有灵犀一点通
原来这青鸾的后招虽然阴毒,但行事起来却当真便宜得紧,只消在明日天亮之前悄悄将这半死不活的女子丢在珍宝斋和柳缘楼前面的十字路口上,接着自去边上的云来客栈二楼左手起第三间房里领赏钱即可。
几个歹人商议着将大部分弟兄留在这里候着,只由那头目带着三角眼和另外两个机灵点的手下跟着,将姐妹二人绑在一处,嘴上都塞着汗巾子丢入一辆马车中,自己穿得体体面面扮作来往商贾的样子进城去。
这里原本就是城郊离京城并不远,这太平盛世的城门口的护军也查问得十分稀松,一听车中是随行女眷便不肯造次,只挥挥手就放行了,这样一行人在午饭后便混入了城中,找了间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头目和三角眼自出去找乐子逍遥快活,留下两个小子在房中看守二女。
这两个贼人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才干了这么一票大买卖,原实在指望着来京城好好醉生梦死享受一回,也去那出了名的烟花柳巷找找自己相熟的窑姐儿,谁知不但今儿个去不成,明儿竟还要立马随着老大出城避祸,下一次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享乐,不由心中愤懑不已,嘴上也骂骂咧咧个不休。
连馨宁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听着他们抱怨,再看躺在炕上痴痴傻傻的硕兰,满心里急着只要赶紧想出个法子来才好。
青鸾要这些歹人将硕兰丢弃在闹市的意思不言而喻,自然是想令她在人前出丑从此无法抬起头做人,因此临进城前她曾经试图以硕兰的衣装不整形容憔悴,万一被人撞见很容易令他们形迹败露为由,要他们给弄身齐整衣裳来,她给她换过了再上路,那头目原是答应了,谁知那三角眼却多了个心眼儿,凑到头目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头目却回过神来一般瞪了她一眼,最后只丢了件大黑斗篷过来,照旧催着她们上路。
连馨宁只得用斗篷将硕兰裹了个严严实实,可怜一个活蹦乱跳时刻嘴里都不得闲的鲜活女子,如今却面如死灰地软在墙角任她摆弄,终究不言不语。
这专卖各种珠宝首饰的珍宝斋和以各色茶点闻名整座京城的柳缘楼都是人来人往齐集了全城名门贵族的地方,这些人来这两个地方就是得了闲无事打发时间来的,遇上这样的好话柄自然不会放过,兰儿也说过家里是有些体面的满洲贵族包衣,保不齐就有认识她的人见着,再那么乱七八糟地一传十十传百,这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若被推出去的真是自己,那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从此在荣府里自然是抬不起头了,荣太太是个极好面子的,或许不会明着休了她,但就那么苟延残喘地留在府中,一个在众人眼中失了贞洁的大少奶奶,又无娘家撑腰,无丈夫怜惜,婆婆小姑心思叵测,几个姨奶奶各怀鬼胎,那日子过到最后只怕也撑不了几天就要一根麻绳子将自己挂到房梁上去了。
好一个狠毒到家的后招,青鸾啊青鸾,我连馨宁自问不曾有愧于你,你却三番两次苦苦相逼,当真以为只要有一个大爷的宠爱就能只手遮天了?
思量间不由眼眸流转,目光顺着半开着的窗户瞟向了对街,那里有一间门面并不大的当铺,虽不起眼,却也正是荣府的产业之一,当初荣少楼陪她出来逛过几次,曾经不在意地指给她看过,她记得那里管事的,正是荣沐华的心上人何诚。
当初她和荣少谦曾经帮过他,如今只能赌一赌他有没有涌泉相报的心思了。
念及荣少谦,她又忍不住咬牙,云书不曾被歹人捉来,想必已经去给他报信了,眼下也不知急得怎样了吧?
也罢,谁叫他这样骗得人好苦,就让他急上一急又如何?
连馨宁想着想着不由一阵心慌,反倒口是心非地安慰自己。
那两个贼人面对面坐着正百无聊赖地说着粗野的荤段子,连馨宁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便把心一横大着胆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都说绿林好汉最讲义气,当初梁山泊一百零八将是怎样的豪气干云肝胆相照?如今看二位爷的那位老大,依小女子看却真真差了不知道多少,兄弟们为他跑腿卖命,他倒好,得了好处自去享乐,叫你们憋在这小破客栈里做苦役。”
那黑衣汉子原本就一路觑着她姐妹俩的美色心里痒得慌,可碍于一个明儿得好好送出去,一个又是老大看上的人,自然不敢造次,谁知这小娘子却并不怕生,反倒笑嘻嘻地走到面前同他们说话,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泛着勾人的红晕,盈盈的双眼只那么若有若无地朝着他扫了一眼,格外撩拨人,当即嘿嘿干笑了几声接口道:“小娘子有些见识,还知道梁山好汉?告诉你,爷们儿就是绿林好汉,你别瞎说有的没的,咱们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晚上自有好酒好菜带回来犒劳咱们兄弟两个。”
另一个黄衣男子一眼看着就比较木讷,果然并不会多言语,只跟着同伴的话拼命点头以示支持。
谁知连馨宁并不买账,反倒冷哼了一声道:“犒劳是犒劳,只不过他和那个他最看中的好兄弟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吃不完的带回来给你们吃,你们还不是要空着肚子眼巴巴等着,还得念着他的好,真是不公啊。小女子只是看二位一表人材忠义二字皆写在脸上,想必都是直肠子的人,这才同你们说说心里话,爷们要是觉着小女子多嘴,那我就不说了吧。”
那黑衣男子正瞅着她笑语薄嗔的样子一阵发痴,哪里架得住她忽然又冷了脸坐了回去,忙打起笑脸陪不是:“瞧,咱兄弟是老粗不会说话,得罪了娘子你,莫怪莫怪。但大哥确实对咱们不薄,咱们也不觉得委屈。”
谁知他这里底气不足地话音未落,身边的黄衣男子却瓮声瓮气地接口道:“三哥,这小娘子却也并没有说错,大哥每次出去找乐子都只带着老赵,咱们只能等剩下的。要说出力大家都一样是拿命去拼,老赵整天躲在后面出主意,冲在前头挨刀挨枪的都是咱们,凭什么反倒是他最得老大的看中了?”
那黑衣男子被他问得噎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连馨宁见时机到了便笑了笑道:“可不是么?白白欺负二位老实忠厚。罢了,这趟跟着爷们回去只怕这东西也保不住,与其给个恶形恶像的歹人拿去,不如就给了二位做个人情。对面就是个当铺,二位将它拿去当了,少说也值二十两银子,拿出几两来买些酒肉好好吃上一顿,余下的就收起来日后应急吧。”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圆形玉佩,原是用红绳子穿了挂在项间,如今她伸手用力一扯,便立刻断了下来。
那黄衣男子看着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处当即红了眼,却还不敢擅自做主,只吞了吞吐沫期待地看向身边的同伴。
黑衣男子虽然已经起了贪念,但到底还有些头脑,便故作姿态把脸一板:“小娘子该不会想笼络我兄弟好放你们逃走吧?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若让你们逃了,我们兄弟两个只怕也活不成了。”
连馨宁早知他有此一问,便正色答道:“大爷忒小看人了,小女子虽是女流,也不至于要用别人的命来成全自个儿。此物孝敬二位自然有点私心,小女子与这位姑娘本是表姊妹,自幼十分亲厚,明日一别只怕此生难会,她如今又病得糊里糊涂,我只想好生陪陪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