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常常站在一边,那锋芒毕露的眼神刺得他的小心肝扑扑地乱跳,手抖得不成样子,国际大赛几百台摄像机对着他刷刷乱拍都自若无比的双手啊,立刻就乱颤了,几次剪到自己手指…
其实他挺喜欢那个小丫头的,圆圆的脸,笑起来还有酒窝,被孟少强迫着终年不换一个发型也没有半点怨言,顶着那么难看的一个发型,照样笑得没心没肺。
“阿飞,这里我来,你去招呼别的客人。”阿飞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老师这么客气的对待一个客人,到底年轻,临走前还不忘对首席嘟哝一句:“师父,我是真觉得她还是这个发型好看。”
首席拿起直板夹作势要揍他,他灵巧地闪开,躲进了一旁的休息室。“小甲,你们这里的发型师还是这么有个性,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来,你没少给我白眼看。”
“后来就被孟少的人拖出去打了一顿,两个月没下床呢…”他记得清清楚楚,做人不能太傲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着收敛张狂的脾气。
“你在招呼客人?”箫彤瞥了一眼紧闭的首席室。“有什么客人能比您大牌。”首席笑着四下张望,“孟少没有和您一起来?”他是真的怕死了孟璟澜那犀利的眼神。
“就只我,他没来。”箫彤拨弄着长发。“我过去交代一声,您先等一会儿。”首席室里还真有客人,两者相较舍其轻,他只能放了里面来伺候外面。
片刻,首席室的门被用力甩开:“你的贵客呢?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值钱。”箫彤抬头,快步走出来的女人黑色漆皮短裙,收口袖的束腰衫,面上妆容艳丽,美得张扬。
这个女人…是民间盛传的孟夫人,在孟璟澜身边呆了三年,又有谢家的背景,在本城的女人里,也算翘楚。
箫彤收回视线,眼睑微垂,心头泛起几分酸涩,什么寻了八年,看似痴情如斯,其实这样那样的女人,孟璟澜从来没有缺过。让她相信他的真心?真真是难。
谢曼搅着双臂,睨了一眼淡然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的女人,红裙衬得雪白的肌肤越加晶莹剔透,不施粉黛的五官很精致,不肖摆姿作态,便是风情万种。
目光扫到沉默着守在一旁的狄千,微微变了神色,狄千她自然见过,是孟璟澜的贴身保镖。狄千心高气傲,对她都从来不假辞色,她在孟璟澜身边待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狄千跟着其他人。
“是她?”谢曼下巴点了点箫彤,侧头询问首席。“谢小姐,我给您找我们店里名气最大的发型师过来,护理过程费用全免,再免费送您一套最新款的美甲。”首席也知理亏,态度很诚挚。
“你们店里最有名气的发型师不就是你吗?”谢曼挑眉,冷冷地笑起来,“万贾,你这家店还想开下去,就给我进去。”
“谢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慕小姐是我的贵客,今天我是务必要将她的头发弄好了。”能把本城最大的美容美发会所经营下去,必定也是有靠山有手腕的,首席虽然不想得罪谢家,可是孟家,他是连碰都不敢碰。
“慕小姐?”谢曼眉头微蹙,嘴边溢出几分讥笑,“哪家的慕小姐,还是哪家少爷养着的小宠物?也敢这么横?”
箫彤懒懒地站起身,竟比谢曼高出寸余:“我是孟家少爷养着的。”不温不火,语气平平。虽然早就猜到了,谢曼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诧异。
“今天我就要万贾给我做头发。”谢曼向来蛮横惯了,极少吃亏,也就少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的教训。
“你不知道吗,孟家养的阿猫阿狗,也比谢家的人金贵。” 高腰裙的蝴蝶袖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轻扬,即使依旧是素颜,也是妩媚妖娆。
23、她的霸道 。。。
“你说什么?!”谢曼脾气火爆,向来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狄千伸手拦住她:“谢小姐,她…你惹不起,要是被少爷知道了,吃亏的一定是谢家。”像是忠言,极少、是。
“孟少身边的一座两座都是大佛,我都惹不起是不是!”谢曼咬牙,桃红泛黑的眼影在灯光下闪烁。
“狄千,你往后退几步。”箫彤拨了拨卷发,“谢小姐这是想和我好好说说话呢,女人说话,男人站远一点。”狄千自信自己的速度,当真往旁边退了两步。
“谢小姐,千万要好好说话,狄千下手没有轻重,这么漂亮的美人,待会儿他忍不住出手,伤了残了可怎么办?”箫彤半坐在转椅扶手上,对着谢曼的神情看似和气友善,其实带着明显的不屑。
“你闭嘴!”谢曼努力忍着火气,狄千的身手有多好她清楚得很,况且对方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一个小小的谢家,你也配这么嚣张。”箫彤仰了下巴,眼神也冷下来。“我不配?谢家虽然小,可到底是座靠山,倒是慕小姐?我从来没有听过本城还有个慕家。”谢曼一愣,她是第一次见到比她更加嚣张跋扈的女人,不自觉地收敛了口气。
“谢曼,我这个人,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却最不喜欢别人和我做同样的事情。”箫彤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谢曼,明明无比平静的表情,竟然让她升起几分慌张。
“跟着孟璟澜三年,你是生出了一男半女,还是坐稳了孟夫人的这个人人哄抢位置?”箫彤站直了身子,伏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虽然轻,或是刺耳,谢曼听得清清楚楚,瞬间血气翻滚,箫彤丝毫不怕,又道,“那你又凭什么在这里扬威耀武?”
“狄千,从今往后,不准让她借半点孟家的风头,也不准让她占半点孟家的便宜。”“孟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谢曼气得面色绯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是,少夫人。”狄千很配合,谢曼瞪大了眼,狄千竟然唤她少夫人,她跟着孟璟澜这么久,狄千从始至终也只是一句不甚客气的谢小姐。
箫彤却几不可查地蹙了眉,在外面,狄千之前一直喊她小姐,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少夫人这样的称呼。
“我在孟家说的上话十几年了。”箫彤自顾自地坐回椅子上,“谢曼,我在本城呼风唤雨的时候,还没有谢家呢。”
“小贾,快弄吧,我饿了。”箫彤不再理睬她,对首席招了招手,首席乖乖地绕到她身后,替她围上围兜。
“你算什么东西!”谢曼这一刻痴魔了,抓起台子上的剪刀,向着箫彤的脸花过钱,箫彤微愕,却依旧镇定地坐在位置上,狄千动作极快,将她的手扭到身后,剪刀脱手掉出。
“宝宝。”孟璟澜推门进来,周身镀着一层光影,面上极少有这样温柔的表情,摔坐在地上的谢曼有些呆了。 ??箫彤扫了一眼谢曼,再看看孟璟澜,心里生出几分厌弃,别开眼不去看他。孟璟澜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曼,径自从她身侧走过,双手搭在箫彤纤瘦的肩上:“怎么了?”
“你的宠物方才六亲不认,差点咬了我。”箫彤将谢曼之前的比喻原话奉还。孟璟澜看到地上的剪刀,浓眉微拧:“谢曼刚刚对宝宝动手了?”侧头询问立在一边,恭敬得几乎躬身的狄千。
“是。”狄千应了一声。首席被吓坏了,站得老远,时不时扫几人一眼,他该谢天谢地,要是这丫头在他店里出了点事,就是磕磕碰碰了,他都得死几回。
外面动静这么大,首席室里的另一个人才姗姗而来,步子还很急,箫彤嘴角微翘,若是真的这么急切,方才又在里面做什么?
可顺着一双叮当作响的高跟鞋往上,竟然是苗萱。苗萱在摔坐在地上的谢曼面前蹲下:“曼曼,怎么回事?”水眸一抬,似乎才看到孟璟澜 ,面上的表情透出些红晕,“孟少。”
箫彤目光一滞,双手不自觉地握起:“狄千,把她们赶出去。”众人诧异,之前闹得再凶,她也不过是凶在嘴上,现下竟然突然发怒,狄千一时也反应不过来,顿了片刻。
“我说把他们赶出去!”箫彤眼一瞪,面上的血色又褪去几分。狄千当真将两人请了出去,谢曼的不甘和苗萱的无措,孟璟澜眼皮也没有动一下,只是揽着她的肩膀。
孟璟澜站在箫彤身后,透过大镜子,看到箫彤的神色一直不太好,也随她皱了眉心。首席也时而透过大镜子观察孟璟澜的神色,他稍有不悦,首席那颗小心肝立刻抖三抖。
清汤挂面的长发几乎垂到腰间,孟璟澜有些出神,他记得每次他让她留长发,她都软磨硬泡许久,非要剪短,他知道,无非是图个方便,享个凉快而已。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头发竟能长得这样长,漆黑的发色衬着皮肤越加白皙,他第一次觉得用绸缎来形容头发,原来这样正确。 孟璟澜伸手,穿过她光滑的长发,铺散在掌心。箫彤许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素气的自己,忍不住轻轻一笑,只是沧桑过了,眉眼间的那几分媚态却是荡涤不去的。
“宝宝,真漂亮。”他满意地挑了笑,亲了亲她的发顶,手从她的肩上滑至腰肢。箫彤看着镜子里前后判若两人的自己,竟将一身红裙衬出几分清爽。如梦初醒,倒底是她自己想要一头黑发,还是因为他昨天说的话,只是因为他喜欢她黑发的样子? ??孟璟澜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方才回家不见她的惶恐失措,溶解在心口那股难以平息的喜悦里。她为什么要换回黑发,他控制不住地想,或是…因为他。
“刚刚…怎么生气了?”孟璟澜强硬地避开她的手,先她一步替她口上安全带,都在霸道却不乏温柔。 “孟璟澜 ,我之前逃跑,早先确实出了本城,不过一年后我回来了。”她挑了一撮头发,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绕,孟璟澜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出逃的事情,越加凝神倾听。
“苗家害过妈妈,你知道当初我在COCO门口,看到你拥着苗萱走出来的一刹,是怎么样的心情吗?”她像是在回忆,声音悠扬空灵,却少有感情孟璟澜 ,我为什么要回到你身边?你配吗,你凭什么留我在身边!”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中央,孟璟澜 神色复杂,眸子里的锐光一闪而过,瞬间又黯淡下来,将她搂进怀里:“宝宝,对不起,对不起。”箫彤呼吸起伏汹涌,孟璟澜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脊。 “孟璟澜,我不生气。”她伸手抵住他,声音也瞬间淡然,孟璟澜不料她前后变化这样大,错愕间被她推开,她扬起一记笑,“我都不在乎你了,又怎么还会生气呢?” 孟璟澜只觉得心口被一下一下地割划,尖锐得疼痛来得又快又猛。“宝宝,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他捧着她的脸颊,黝黑的眸子里涌出一阵一阵的慌张,最后双手无力地滑落在她的颈间,“我宁愿你恨我。”
箫彤却是平波无澜,淡得掩住了一切的情绪:“我真的,不恨你。”她说得似乎很轻松,孟璟澜陷在一片痛楚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藏在铺开的裙摆下,尖细的指甲几乎戳破了她的手掌,她忍得这样辛苦。
箫彤无法想象竟然有一天,孟璟澜会有这样的忍耐和退让。往时,她只敢在心里抱怨孟璟澜这样的独断专制,那种寸步不让的魄力,总让她喘不过气。 孟璟澜一样会挨着她的右手坐下,一样会给她夹菜,一样会替她盛饭,只是,默不作声,连呼吸都轻得可怕。
箫彤看着孟璟澜进了书房,独自回了房间,可是一直折腾到近十二点,却始终睡不着,透过围栏,一楼餐厅的灯亮着,她赤着脚走下去,李嫂正忙着手里的伙计,背对着她没有发现。
“李嫂,做什么这么香?”她似乎已经嗅出了瓷罐里炖着的是什么。“蛋花甜酒。”李嫂揭开盖子,香气愈浓。“我煮了不少,少夫人也尝一尝。”
箫彤浅浅地勾起一抹笑,忙不迭地点头。“我还记得少夫人最喜欢吃我做的蛋花甜酒,一个人就能一喝下一大碗。”李嫂笑眯眯地瞄了一眼箫彤,箫彤面上有点红,她贪吃是出了名的。
“李嫂,您别喊我少夫人,我…不习惯。”箫彤抿了抿嘴角,李嫂微微正色:“少夫人,这是少爷的心意。”
“少爷从小就不喜欢吃蛋,小时候骗他吃两口还容易,等大了知事了,就再也不肯碰了。少夫人不在了之后,少爷就特别喜欢吃这个,每次熬夜, 都会让我炖上一盅。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有时候吃着吃着就走神了…”李嫂小心地打量箫彤,箫彤垂着眸子…
“少夫人,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了,瞌睡得很,要不然您给少爷端上去吧?”李嫂装模作样地揉揉腰,箫彤也不好推脱,端着盘子上了楼。
门没有锁,书房两成一片,书桌上凌乱,摊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钢笔滚在一边,他似乎累极了,靠在手肘上假寐。
箫彤放轻脚步,走到书桌前,他压在手臂下的笔记本上,写着日期,像是。。日记…俯身 想要细看,发梢触到孟璟澜的脸颊,他忽地睁开眼。
24、爱和等待 。。。
孟璟澜猛地抬头,眼神凌厉,眸色冰冷,她一个激灵,稳了稳手上的托盘。片刻他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目光不自觉软下来。
“宝宝…”孟璟澜抬手揉了揉额角,瞥了一眼手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沙哑的声音透着温柔。
“李嫂炖了蛋花甜酒。”她绕到他身侧,眼角忍不住去瞟他压在手下的笔记本,简介的页面上字迹潦草,一条一条的,她看的不太清楚,孟璟澜看似随意地合上笔记本,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其实指尖颤得厉害。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一勺一勺地将蛋花甜酒舀进碗里,黑色的鬓发垂下遮住小半张脸,他有些出神。
“你不吃吗?”孟璟澜看着两只小瓷碗里只盛了一碗,他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甜品,往时她总是抱着一大盅,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晃一晃,小气吧啦地只允许他喝一口。
“我晚上不习惯吃东西。”她将小碗推到他面前,面上表情很平静,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他有些错愕,从前她生冷不忌,总是吃得胃疼了就嚷嚷着再也不吃夜宵了,可是才一好,就忘得干干净净。
“陪我坐一会儿。”箫彤端着托盘转身要走,孟璟澜拉住她的手臂。他将她拉进怀里,箫彤挣了挣。
“你先吃东西,一会儿该凉了。” 孟璟澜松了手让她从腿上站起来。箫彤挑着他对面的位置,垂着头,百般无赖地拨弄着手指,耳边时有汤匙碰碗的脆响。
箫彤有些走神,她很害怕和孟璟澜这样安静地相处,总让她产生一种两人之间熟悉得不分彼此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