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我也不知道啊,小姨……这真的是个意外啊……小姨……”
安琪也哭了,她跟着小姑对着哭,我不知道她是哭什么,哭我爸爸,还是哭她那个现在被拘留的妈?
妈妈倒是安静下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背影第一次让我感觉到无助跟单薄,跟派出所的癫狂相比,此刻的她淡定有些让人发麻,除了默默流着的眼泪,你所能看到的,就是她对所有情绪正在隐忍的堆积。
我的后槽牙死死的咬着,看了一眼哭的悲怆还有默默擦着泪的小姑夫,转过脸,硬挺挺的抬脚让自己上楼,姥爷忍着疼催促我回来的话还油然在耳:“娇龙啊,找小白,一定要救活你爸啊,你那阵儿都硬了就是小白救得啊,不能让你爸就这么走啊,你妈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你一定要让你爸活过来啊……”
找程白泽?
这一次,他也无力回天了吧,我爸这是被阴差带走的,而且我那个梦不是胡乱做的,阴差就在我家等着,等着带着我爸呢,要是能避过去,那程白泽不会不跟我说的,他那个意思,不就是这事儿我们都阻止不了吗,虽然我恨他有时候过份冷静的那种职业操守,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深谙阴阳师的分寸,可这是我爸啊,血浓于水,如何让我顺其自然?
难不成我就这么认命了,然后给我爸张罗着后事,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抬脚刚走到一半楼梯,童安琪就在我身后大喊了一声:“林乔!!你给我站住!!”
我回过头看着安琪那张哭的快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脸,没等张嘴,她就强撑着站起来奔到楼梯的扶手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上楼去休息吗!!你现在心里高兴了吧!!我们家都是被你搞成这样的!从你小时候第一次进我们家门所有的灾难就都是你带来的!我姥死了,我弟弟死了,我爸妈离婚了!都是跟你有关系!现在我大舅没了!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把那个保姆给雇回了家!!你抢我的东西,害我们这个家庭四分五裂,我妈跟我舅妈小姨的关系都不好!都是你造成的!!!”
她质问我?她还有脸质问我!?
“安琪,你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小姑父有些不悦的在后面开口:“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行不行!”
“不行!我要说!要不是林乔我们家哪里会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脱不清关系!!”
我咬着牙看着她,扶着楼梯的把手慢慢的下楼,踩着最后一级的台阶看着她:“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分不清关系?”
安琪的眼睛死瞪着我,脸上满是眼泪:“就是你,否则我妈也不会……啊!!”
‘啪’!的一声,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个是替小姨当初那个孩子打的。”
“林乔,你敢打我……啊!”
‘啪’!
我冷眼看着她反手又抽了一个:“这是替我弟弟小宝打的,你代替你妈受着了。”
“林乔!!我跟你拼啦!!”
抬起脚,我对着她的肚子直接踹了出去,直到她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倒到地上,才冷着脸继续张口:“这一脚,是我带我爸踹的,你还是得替你妈受着。”
“乔乔,你……”
抬起手,我打断小姑父的话,几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安琪身前,看着她惊恐的佝偻起来的身子,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我真的懒得在这个时候跟她一般见识。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轻轻的张了张嘴:“小姑的孩子是你给撞掉的,你姥姥是因为你爸在外面喊了一声才会死的,我弟弟小宝是被你妈给喂了一个饺子才会产生急排反应丧命的,你爸妈离婚是因为你爸在外面找人而不是因为我找的保姆,哪怕是这一次,我爸会撞到头……都是你妈给推得……”
安琪嘴唇颤抖的看着我,躺在地上,不停的摇头:“是你,是你……”
我凄然的发出一记笑音:“呵……把这一切都推到我头上,会让你心里的罪恶感轻松一些吧,但是,童安琪,很多事,不是嗓门大就有理的,你记着,你在给我口不择言,我就让你去给我弟弟,陪葬。”
话音一落,安琪就哭了,“小姨!小姨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我转身直接上楼,小姑父在下面喊我:“乔乔,你这是……”
深吸了一口气,我转过脸看向小姑父:“我会尽我所能去下面走一趟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爸带回来,但是我会尽力的……”
我妈忽然来了反应,转过头扶着沙发起身看我:“乔乔,真的吗,你能让你爸爸活过来?”
垂下眼,我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会竭尽全力。”
“这怎么可能啊,不是都送到冷冻柜里去了吗……”
小姑父在后面念叨着:“乔乔啊,我知道你这份心,但人死不能复生的啊!”
“乔乔!!”我妈的表情反应终于正常了一些,虽然她仍旧捂着嘴看着我哭,但最起码不是那种过度疯狂以及过度安静的样子了,她看着我,眼底跃起一丝希望,“乔乔,妈就靠你了,你一定要把你爸爸领回来啊!”
我吐出一口气:“妈,我只能说尽力……对了,姥姥的排位是不是还在姥爷之前的屋子里放着的,我要用。”
妈妈随即点头:“在呢,在呢,就在你姥爷之前住的那个屋了。”
她自然是全力配合我了,虽然这事儿按照小姑父跟小姑的想法是天方夜谭,而且我爸已经送到冷冻柜里了,但我总得试试,既然我是干阴阳师这一行吃死人饭的,总不能认命!
带着姥姥的排位香炉直接回到妈妈给喔准备出来的房间,我关好房门不让他们打扰到我,按时间推算我爸应该现在还是在黄泉路上,所以应该都来的急,之所以要姥姥的排位,就是我怕自己下不去,希望姥姥能助我一臂之力。
把姥姥的排位放到一个桌子上,我拿出自己带回来的包,里面香白酒什么都带着,要过年么,本来是准备着大年夜的晚上上香用的,老仙儿的排位我也带回来了,并排跟姥姥的放在一起,随后点香,插到香炉里,这回香点的很顺利,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跪下身体,先是磕了三个头后,然后拿出一张红纸,写上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以及我爸爸的姓名跟出生年月,压倒老仙儿的排位底下,盘腿而坐,抽出三根儿香拿着火机想要点燃,咔哒了两声,火机又不好使了。
我咬了咬牙,换一个,继续,咔哒咔哒还是点不着,抬眼看了看排位,我随即张口:“三仙儿在上,娇龙的父亲走的太急,娇龙只想下去看看,求三仙儿给娇龙引个路……”
话还没等说完,屋子里的灯开始一明一暗的闪了起来,我急了,再次跪到那里:“姥姥!你帮个忙,你带娇龙下去吧!!”
说完,我又开始点香,火机就跟没气儿了一般咔哒的连个火星子都不起,我怒了,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在一明一暗的房间里,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娇龙就不信那个邪!这黄泉路我是非去不可了!!”
话音一落,我狠狠的将流血的中指滑到打火机上,火苗窜起的一瞬间,屋子里的灯‘咝’!的一声如线路烧断了一般……灭了。
我顾不上这些,用手拿着香去凑到火机跃起的荧光上去点,身旁忽然直立一道黑影,“娇龙!你胆敢威胁本座!”
“老仙儿开恩!让娇龙下去看看吧!!”
我大声的应着,尽量让自己忽视那道黑影,只想着赶紧点香,桔色的萤萤火光旁忽然照应出一张黄色的满是绒毛的脸,黄皮子!我吓得心里一激,只觉得那个毛脸眼睛铮亮的看着我,舌头忽然一伸,对着我火机打出来的萤火一舔,这一抹荧光也登时灭了。
摁着火机的手指满是冰冷的粘腻,屋子里一片漆黑,身旁的那个黄皮子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我抓狂的抬眼看着伫立在夜色中的两个排位,恶狠狠的扔掉手里的火机,眼泪忍不住的顺着胸口上涌,既然老仙儿靠不上我就只有求我姥姥了!
“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我大声的喊着,“你让我下去吧!我爸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妈怎么办啊!我妈怎么办啊!!!姥!!!”
姥姥是最心疼也最觉得亏欠我妈的,我不信姥姥不会帮我下去,棚顶的灯开始啪啪两声打出来了火星子,一切的异常情况都在提醒我这些未知神明的愤怒,我一脸悲愤的跪在那里:“今天我非去不可!谁也不能拦我!!”
抓起火机,火光再跃起,这次周围没在出现什么别的东西,香头却总也点不着,于此同时,胸口好似忽然有一个大力推涌,我一口气没有憋住,“噗!!!”的一声,整个人往放着老仙儿跟姥姥排位的桌前一扑,一口甜热的东西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四肢登时无力,我强撑着想要重新再来,这一次,我必须要下去,我就不信,我想把个死人从鬼门关拉出来就那么难!!!
‘铃铃铃~~铃铃铃~~~’
掉落在身旁地板上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起,我不停的咳嗽着,侧脸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胡乱的抓起来,直接接听:“你帮我……你帮我……”
“娇龙,你是不是在家做傻事呢,啊!你后背父母宫的火已经灭了一支,你听清楚了吗,是灭了!这说明寿尽于此,无力回天!!你身为阴阳师必须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我不信!你不是都救我了吗,你帮我!你再帮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你当时是意外,直接踏上黄泉的,但是你家人这属于阴差奉命勾魂,时候到了你明白吗!就算我一开始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家人也避不过去,你生病就是预兆!这事儿你阻挠不了,听我的你赶紧停手,不然你只会伤你自己!!”
“我连我爸都救不了我还算什么阴阳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崩溃大喊,只听见桌子上的排位咯噔咯噔的晃动起来,抬起眼,姥姥的排位忽然砸落下来,好似一记当头闷棍,我闷哼了一声,耳边还传着程白泽叫我名字的声音,手机跌落出去,整个人软软的躺倒地上,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额头流出,我忽然想到了姥姥走时我的样子,闭眼前脑子里隐隐的浮出了四个字大势已去。
第538章看到了后果
合上眼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抽离,顺着窗户,如孤魂一般的飘荡了出去。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也许是性格里的东西早已经融入到了血液,虽然力不从心之感层层堆积,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不搏到最后我不想放弃,这也许就是程白泽常挂在嘴边的说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不甘心,也许是因为妈妈那个孤座在沙发上的背影震撼到我了,亦或者是爸爸那个叫我回家时的电话,激发了我潜藏在心底的对父亲应有的关爱,我不知道,心里总归是复杂的厉害,如果我不是阴阳师倒也罢了,我也许可以做到‘顺其自然’,甚至可以安慰一般的说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但我是马娇龙啊。我明明是一个已经起势的先生了,至少经我手的事主案例还从未彻彻底底的失败过,怎么会想救自己的家人就这么难!
身体轻飘飘的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天阴阴的,不黑不白,四周围空荡荡的,无花无草,无风无澜。
我有些茫然的四处看着,心里隐隐的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刚要开口,前方不远处直立的背影就足以让我心思澎湃,看着他后脖颈处的鬃毛,我双膝一屈跪地:“马哥!你帮帮我……”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如一只穿云箭般直插进我的耳膜:“本将若不现身见你,你是否仍旧执迷不悟下去。”
我吸着鼻子看着他不远不近的背影:“马哥,那是我爸爸啊。我又怎么能看着他这么离开而无动于衷啊,马哥,你帮帮我吧,我要求不多,只在给他三年阳寿就好,至少让我爸爸能有些时间跟我们家人分别,他走的实在是太匆忙了!”
耳边传来一记冷哼,“你入门前的规矩现在可曾记得?”
我瘪了瘪嘴,垂下眼:“娇龙记着……福泽众人,不做坏事,不发歪财……”
“那你现在告诉本将,做阳差的禁忌为何?!”
“做阴阳师……不可给自己算命,也不可给亲近之人算命。不是求于我的,也不要去算……每个人出生都有他的定数,要顺其自然,否则,就是伤害阴阳师的自身……”
“那你又是否知道做阳差为何要立这些规矩!?”
我软软的跪在那里,轻声的回道:“怕有……私心。”
“既知如此!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本来就如一片残叶般的身子更加的飘摇,我好像哭的多了,崩溃到一个点了,眼泪都流不出来,能做的,就是头兀自的摇着:“马哥,我也不想有私心的,可那是我爸爸啊。您念在我出道后一直谨守做阴阳师的规矩上您帮帮我吧,我只要我爸爸三年的阳寿啊,就三年……”
“三年?”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向都起得是震耳欲聋的效果:“本将问你,折你三十年阳寿,另林大志还阳三年,你是否同意!”
我怔了怔,半晌,还是张了张嘴:“娇龙……同意。”
“你迟疑了。”
我生挺着跪在那里:“娇龙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现在却很清楚的知道,想让我爸爸活。”
“呵,本将见你为人几世,还想着你会有所长进,想不到你仍旧冲动误事,此等凡心。儿女情长,该放的不放,该留的不留,三十年阳寿一尽,如何福泽众人,你还当什么阳差!看似孝感动天,实则意气用事,难成大器!”
说着,他长叹了一声:“罢了,本将念你曾在本将身下做事的情分上饶你口无遮掩,三十年阳寿你愿不愿意换,自己看吧……”
我跪着未动,在他的身后,本应是空地的位置上居然兀自播放起了换面,我愣愣的看着,眼见自己带着家人奔到了殡仪馆的冷冻间,抱着我爸哭的空档他居然直接坐了起来,我妈妈小姑无一人不是既惊悚又激动,他们给我爸爸送到医院,连医生都不敢相信,我大姑被放出来了,扑到在我爸的并床边儿上大哭,一切好似又回归到了起点,闻讯而来的记者一拨又一拨的赶来,他们堵到医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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