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两人基本没有兄弟感情,在楚未六七岁时,楚骞在寒暑假回父亲家,楚未甚至不愿意叫他哥哥,也不会和他一起玩,而这时候,楚骞已经要上大学,心高气傲又倔强,也不愿意接近这个弟弟。
甚至楚未在外面和人打架,他也不会去帮忙。
所以对楚骞少年时代的事,以及他大学时候和刚毕业的事,楚未并不清楚。
两人是在楚未大学毕业回国后,关系才亲近起来。
能够亲近,是因为两人都长大了,心性成熟而理智,知道兄弟之间,血总是浓于水的。
渐渐地,两人会在年节之时打电话问候,有什么事的时候,也会说一声,慢慢地,才熟悉了,而且也没有刚开始要增进亲人关系的那种客气,相处变得随便起来。
但即使是兄弟,是亲大哥,楚未也并无让楚骞和自己喜欢的人处在同一套屋子里的心胸,甚至,他的任何哥们,他都不愿意他们和柳箬有更多接触,正如对高士程所说,任何雄性多接触柳箬一点,他就吃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心胸居然如此狭窄。
所以看柳箬闭眼睡着,即使是在亲大哥跟前,他也觉得不爽快,希望赶紧带她走。
楚未轻声唤柳箬,“柳箬,我们下楼去,我送你回去。”
柳箬好半天才微微睁了眼,想要站起来,却无力。
楚未只得把柳箬抱了起来,楚骞自然不会再留着吃饭,结账后,就替柳箬拿了包,要和楚未一起下楼,楚未说:“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和我客气什么。”楚骞说着,看柳箬病恹恹的,便想,她之前应该并没有听到他和楚未的交谈,毕竟她生了这么重的病,很难有精神做到偷听。
楚未将柳箬放上了车,柳箬闭着眼睛却没有醒,楚未没想到她居然可以睡这么沉,不由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想着是否应该带她去医院。
楚骞将柳箬的包给了楚未,又和楚未说了两句话,这才撑着伞离开了。
楚骞经常有一些特别的任务,所以他突然在S城出现,到他家来,楚未并不觉得奇怪,也并不打听他的事,因为都是涉密的,问了他也不会讲。
楚未上车后,又为柳箬系好了安全带,顺势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感受到柳箬的呼吸在这阵子又变得沉重和热烫,他就觉得她又发烧了,在一想后,就给医院打了电话,开车载了柳箬到了医院里。
柳箬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在陌生的房间里。
从房间里的输液架,她才判断出这间装修温馨的房间是医院单人病房。
楚未坐在床边椅子上用笔记本电脑,看她醒了,就把电脑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倾身问:“你觉得怎么样?”
柳箬看着他发愣了几秒才有气无力地低声说:“我在医院?”
楚未解释说:“你之后又发烧了,我很担心,就送你来了。医生说你是流感。”
柳箬蹙着眉头,道:“我想回家。”
声音柔弱,却又很坚定。
楚未说:“住一晚观察一下情况再回去,好吗?”
柳箬却固执地要回去,楚未无法,只得在之后带柳箬离开了。
楚未想扶着柳箬,柳箬有些许精神后,就不让他碰到自己。
楚未对此觉得奇怪,他不知道柳箬为什么又突然对他这般疏远了。
坐进车里,他一边细细思索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柳箬不高兴了,一边说:“你的师弟给你打过电话来,问你明天下午开组会的事,他说每个人要做的报告的题目都整理好了,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请你看看。还有阿姨也打了电话来,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可不可以早一点。”
柳箬没有责怪他接听了自己的电话,说道,“我知道了,我给他们回电话。”
又问:“你没和我妈说我感冒的事吧。”
她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感冒了,不然,她肯定会来她家照顾她,而且会就此引申,说她不能单身,生病了是需要人照顾的,结婚了,就会有她的家庭,至少在她生病的时候,就有人照顾她了,以此来催促她结婚。
但是为了人生里仅有的几次生病,就要搭上整个人生放弃别的一些想做的事去成就婚姻,她并不觉得可取。
虽然这样想着,她又侧头看了看楚未,她虽然不想承认,她在听到他和他大哥有关她父亲的事情时,和看到那支口红时非常受伤,而且她之后病情又加重,和这个不无关系,但是,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在她的理智也无法控制的潜意识状态,她的确感觉很受伤,她其实是那么地在意楚未。
楚未发现了柳箬的目光,他担心她地道:“我没来得及和阿姨说你生病的事。”
柳箬说:“这样更好,我不想让她担心。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她整晚不睡觉地守着我,我病好之后,她反而病了。这样太不可取了。”
楚未叹道:“你呀,就是太倔强,让人可以照顾你,这样不好吗?”
柳箬却低着头说:“习惯了别人的照顾,就像是被绑住了腿脚,是走不远的。”
她的语气变得坚毅而冷淡,好像是要远离楚未,楚未面对她暗示性这么明显的话,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他在犹豫了之后,不得不问:“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柳箬,如果你觉得我哪里错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突然疏离我吗?”
柳箬抿了抿唇,道:“其实没什么。”便再也不愿意说话。
楚未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送她回家之后,柳箬就要去洗澡,楚未担心她会晕倒,说让她直接上床躺着,但她并不愿意,因为这事,楚未差点和她吵起来,“怎么总是这样固执,你在浴室里晕倒了,怎么办。”
柳箬说:“我自己知道我的事。”
楚未:“我是为你好。”
柳箬:“可我现在想洗澡。”
楚未说:“那你去洗澡,不要将门反锁上,你晕倒了,我可以进去。”
柳箬瞪着他说:“我不会晕倒。”
然后她自己就进了浴室,楚未气结,但只能站在浴室外面等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听到她在浴室里摔倒的声音,因为柳箬进浴室时,总给他摇摇欲坠的感觉。
柳箬洗了澡后,便觉得自己好多了,热水安抚了她的精神,让她将楚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暂时驱逐出了她的大脑。
不过,她随即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拿进浴室里来,难道还要穿脏衣服出去吗?
她实在不想让可恨可气的楚未去为她拿衣服,但是,却不得不到浴室门口去说:“楚未,你在吗?”
楚未精神一震:“怎么了,我在?”
柳箬说:“你去我的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替我拿一下内衣裤,还有把我挂在衣柜里的睡裙拿给我。”
“哦,好。”楚未松了口气,心想她没事。
楚未去打开了她的衣柜,下面是抽屉,打开来,里面放着叠得整齐的内衣和内裤,楚未为自己居然生出了很不自在的脸红心跳的情绪而感觉诧异,这简直和他还是高中时候没有接触过女人一样。
他问道:“拿什么颜色?”
柳箬说:“随便,你不要乱碰。”
楚未拿了粉色的,又去取了柳箬的睡裙,是藕荷色的,有点像宫廷长裙,他想,这肯定是她妈妈买的。
楚未拿着衣服去了门口:“怎么给你。”
柳箬开了一点门,伸了手来接,楚未给了她后就说:“你穿这个睡衣不会冷吗?”
柳箬没应他,楚未简直要被她这种非暴力不合作弄崩溃,但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继续等。
一会儿,柳箬就出来了,她拿了吹风筒吹头发,对楚未说:“你走吧。”
楚未:“……”
楚未想留下来照顾柳箬不可得,柳箬几乎是把他赶出了家门,楚未心想一定有哪里不对,她听到了他和他大哥之前的对话,而对他产生了误会吗。
除此,他实在不能想到其他。
但是,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回到家,楚骞已经在了,他住了楼下的另一间客房,见楚未回来,就说:“我以为你会留在那里。”
楚未不会说自己是被赶走的,只说:“她好多了,我就回来了。”
楚骞是不大苟言笑的,此时却笑道:“你这次是栽在一个聪明女人身上了。”
楚未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应这句话,楚骞又说:“柳箬的口红留在了洗手间里,你可以拿去还她。”
楚未去了洗手间,拿起那支黑色外壳的口红看了看,又打开来,里面的艳红的颜色,以及香味,让他瞬间大脑如被一道闪电闪过,他总算知道,柳箬之后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了。
柳箬不是用这种口红,她用的颜色要浅一些,而且也不是这种香味,柳箬用的是水蜜桃味道的,楚未想。
这一支,只能是早上借用过他家洗手间的何迎的。
他恨恨地在心里想,遇到何迎,从来不会有好事。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楚未才刚回家就又要出门,他对楚骞说:“大哥;我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你自己早点睡。”
然后很快就冲出门去了;楚骞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手里又握着那支放在卫生间里的口红,便很是诧异,不由想;难道那支口红不是柳箬的?
柳箬把楚未赶走了;虽然还是头晕;而且全身无力,却不怎么睡得着,就裹上一件厚睡衣,靠在床上用笔电处理事情。
先调出师弟发给她的邮件来;查看第二天大家要讲的内容大纲;翻看完后;又给师弟打了电话说了一些事;随即;想给她妈妈回电话,看到时间已经不早,她大约已经睡了,把她吵起来,于她睡眠不好,就放下了手机。
她又进QQ里去看了看,大学的QQ群,是很少有人在里面说话了;硕士时候的群里,几乎都是在晒旅行记事,无论男女,一律晒家里的小宝宝;博士时候的群里,则几乎都是在讨论学术问题,交流各自的研究方向,寻找合作的对象,讨论国际上新的优秀论文……而现在实验室的群里,因为年轻人多,倒是气氛轻松活跃,互相调侃嘲笑,看柳箬出现,便抓住她,问她周末去哪里玩了,楚师兄有回来陪她吗。
柳箬看他们随便说什么都能扯到楚未身上去,不由很是诧异,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惦记楚未。
柳箬想到,不只是她所在的这个实验室,就是以前,似乎楚未出现在哪里,的确总是被人包围住,大家都喜欢惦记着他。
柳箬心里感觉很难受,她厌恶楚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对她表示帮她调查她父亲当年的死因,背后却只是想随意打发她;当面对她说爱她,背后却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但是,要她现在干脆地拒绝楚未,她又做不到,不仅是她还需要他,而且即使对他说出发火的话,却很难说出揭开问题直斥他的话,就像她在研究中心领导面前,有些时候,她很厌烦他给予她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但是她还是会笑着说好。
柳箬此时甚至也只能在群里插科打诨,说:“你们就只记得楚师兄,都要不记得我了。”
师弟师妹们只得赶紧嘻嘻哈哈地说更想她……
柳箬只说了两句,就关了QQ和电脑,把笔电放到一边床头柜上,脱掉外套,躺倒在床上,拉上被子,盯着房里的灯发起呆来。
楚未的行为让她觉得很痛苦,只要一想到就头痛,但是要完全不想,又不可能,她甚至又想起床去喝红酒,但只是拉了靠枕蒙在脸上,脑子一直迷迷糊糊,处在半睡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她被惊得瞬间完全醒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但是门铃依然在响着。
柳箬心想难道是谁恶作剧吗,那真是太讨厌了。
她不得不起床来,穿着拖鞋到了房门口,从门上的猫眼看了看外面,发现居然是楚未站在外面,她犹豫着,不想开门,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把门打开了。
楚未看到她,就笑了一下,但是笑容些许苦涩,柳箬没好气地说:“你这么晚了,又来有什么事吗?”
藕荷色的长睡裙将柳箬的皮肤衬得非常白,上面的花边让她比平时少了清冷,甚至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带上了一些稚嫩的感觉。
楚未进了屋,关上门后,就伸手把柳箬抱住了,柳箬还来不及发火,楚未就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宝贝,生日快乐。”
柳箬本来要推拒的动作僵住了,楚未放开她一些,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生日快乐。”
这时候刚过十二点,他是第一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随即,柳箬的手机在卧室里大叫起来,柳箬怔怔的神情被打断,她没有回答楚未“谢谢”就赶紧往卧室里去了,她坐上床,欠身拿过手机,是柳妈妈打来的电话。
“箬箬,生日快乐!哎哟,我的闺女,你三十岁了。”
柳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含糊,但是却很欢喜,柳箬说:“三十岁有什么好说的嘛,我都这么老了。”
柳妈妈道:“三十岁算什么老,我都还没有说我老呢。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把楚未也带过来。”
柳箬说:“我不带他,难道就不能去了吗?”
柳妈妈说:“他不是在你那里吗,你怎么就不带他来呢。你这个人啊,越大越任性。”
莫名其妙地,两人的话里就带上了火药味,柳箬不想和她说楚未的问题,便说:“好了好了,我明天会早点过去,五点多钟到,好不好?你赶紧睡吧,不要把袁叔叔也吵得不能睡。”
两人挂了电话,楚未将厚睡衣给柳箬披上,柳箬还没有回过神来,楚未已经说道:“柳箬,我得向你解释一件事。“
柳箬自己也觉得冷了,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不要看楚未,说:“解释什么?”
楚未在床沿坐下来,低头看她的眼睛,道:“为什么生我的气,却不和我说。”
他把那支罪魁祸首的口红拿出来,“当时看到,为什么不问我。”
柳箬看了那口红一眼,随手拿过,就把它扔向了房门,她虽然病着,力气却不小,居然将它掷出了房门,随即,客厅里嘭地一声,不知道打到什么东西了,或者是那口红的外壳摔破了,不然声音不会这般大,柳箬怒道:“不要把这种东西放我床上。”
楚未只得道:“好,好,我错了。”
柳箬又推他:“出去。”
楚未却抓着她的手,把她搂住了,“别生气了,我真没有三心二意。那支口红是何迎的,但她只是到我那里借用了一下洗手间而已,你看,她的口红放在楼下的公用卫生间里,甚至没有放在楼上,是不是?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你相信我吧。”
柳箬死命要挣脱他的束缚:“我不,不……”
但楚未不放,她根本无法挣脱,她闹了一阵,突然厌烦地开始捶打楚未的背,“你放开我,我不想看到你。”
楚未由着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