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之后,尸体肿胀发绿,眼圈黑紫,体外有斑,明显带着中毒的迹象,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过来查的时候,还以为遇上了小鬼子留下来的毒气炸弹,一连几个月,都弄得人心惶惶。
后来还是一个外地的木匠过来,偶然间听到此事,仔细辨别之后,断定那被抓了的白毛野人并不是什么奇异生物,不过,是山里头跑出来的老粽子而已。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多罕见的东西,古人关于野人雪人的记载之中,很多事例都能看出僵尸的嫌疑,不过,有些事,没有亲眼见过,就不好说,也没有必要唧唧歪歪地讲上几句。
蒋家三兄弟,外加鬼鬼和我,六个人躺在长途大巴上聊着他们那边的一些奇闻异事,不知道是不是我有点敏感了,总觉得,那些人的话语,像是故意将诱导我们讲目光锁定在那种名为“旱魃”的生物的身上一样,我坐在鬼鬼的身边,鬼鬼靠着窗子,小妮子面对着窗户乐颠颠地望着外头,而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事实上,我有一个纠缠多年的顽疾:晕车。
别人晕车,都是受不了车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晃,而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受不了汽油味儿,哪怕是丁点的汽油味让我遇上,也会让我恶心好长时间,所以,出门在外,我更倾向于火车飞机这样的交通工具,再难点,骑车徒步也是好的,唯独这长途大巴让我最难受了。
不过,人家把车票都买好了,我总不能因为这个搞个特权吧,想到此处,便只能裹紧衣服侧过头去。
稀里糊涂地睡了大半天,又把鬼鬼带来的蛋糕吃了一点,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们终于到站了。
一下车,走出车站,就看见蒋家老大在拿着一只诺基亚在那里招呼人过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辆蓝色的敞篷的农用三轮车便拖着长长的尾音呼啸而来,开车的是一个面容黝黑的中年人,三十多的样子,看起来狡黠而乐观,我捂着肚子瞥了一眼,没看清面目,就看见一排白森森的大牙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光
蒋家老大将那人叫过来,给我们介绍了一下,不出意料,这货跟蒋家老大是父子关系,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之后,我们跳上车子,然后,便像是去插队一样晃晃悠悠地开向涉事的村落。
从长途大巴所在的车站到他们所住的村子,足足要走两个小时的车程,从这点上看,那农用三轮车应该是老早以前就等在这边的。
坐在车上,被冷风一吹,快要迷糊死了的自己总算活过来了,这一路上,四周的风景不断变化,从高低错落的小楼,到整齐划一的国道,再到沃野千里的华北平原,继而登上一条不大不小的堤坝,等天黑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看见,四周远远近近的几个村落里头那点点的荧光和月光下明亮如镜却有气无力地趴在堤坝之间的一条大河。
今年,确实遇上了旱情,这河道已经严重缩水,看两岸堤坝的距离,正常来说,这河道的宽度怎么也有上百米的样子,可现在呢,深深浅浅都算起来,最宽阔的地方也到不了二十米,而且,从四周的地势上看,有些地方的水面,或许只有能没过脚面那么深。
“这里经常这样么?”坐在车子上,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势晃着身子,林师叔皱着眉头问坐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蒋家老大。林师叔可是说过,这地方是他老家,现在问出这样的问题足可以证明,这老头子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
第952章 陈叔
听了林师叔的话,对方也是一愣,很明显那个人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可短暂的错愕之后,老头子反倒变得释然了。他在兜儿里拿出一袋旱烟,舔舔手指用纸卷上,随后笑着反问林师叔,算起来,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林师叔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算起来,不多不少快三十年了。”
此话一出,我是彻底蒙了,三十年也算小半辈子了,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能让这老家过来的老哥们认出他来也是听不容易的一件事,正寻思着,却突然听那蒋家老大对他说:“是啊,算起来,也快三十年了,也难怪你问出这样的话来。这条河,平时有很多水的,像现在这样,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对方说着,指了指河道的位置,随后,又给自己点着火。
那三轮车开足马力一个劲儿地跑,噪音自是很大,就见老头儿一边抽烟一边跟林师叔聊着往事,越聊,林师叔的脸色越不好看,看那一脸憔悴的样子倒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很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一样。
“陈师叔,您以前住在这边么?”靠在一边百无聊赖,我有点好奇地插嘴道,对方听后,蓦地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我的老家在这一边,小时候是在这边长大的,不过,我十一岁那年,换上了重病,到处找大夫都看不好,后来一个算命先生指点说,我这样的人,天生童子命,要么出家做道士一辈子不娶亲,要么干脆活不过十二岁,也正赶上你师爷金道清游历四方住在我家,我父母见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像是个高人,就商量着能不能将我托付给他。你师爷心善,算出我命中多有坎坷,就将我收在门下做了徒弟,从此之后十几年里,我都跟在你师爷的身边学本事,这十几年里,我都没有跟家里联络过,等我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双亲已然过世,只剩下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在,我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她又对我心存怨恨,打那以后,我留下所有的东西重新回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师叔说着,脸上现出浓浓的苦涩,这时候,在一边听着的蒋家老三缺笑着说:“林哥,你这话说得不对,当初你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要是真的,但是,你们家的祠堂还是你们家的,你妹子怎么说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别的她都可以拿走,这祖宗祠堂却不是她的。”
“呵呵,也是。”林师叔说着,笑得更苦涩了,看他的表情,像是在对自己的不孝感到惭愧似的,听这话的意思,其实我能理解个大概,经历过七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家里头,还能保留宗祠的是很少的,即便有,那也是传承了几代的大家族才有的待遇,由此观之,当年,出家前的林师叔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对于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有一句话说的生动形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能,无儿无女一个人过惯了的林师叔早就认命了,自古茅山道士都有“五弊三缺”的说法,断子绝孙的,并不少见,再结合一下他一贯的言行态度,大体上可以看出,这老头子认定自己是犯了“孤”字,这一辈子定然不会有子嗣,想想也是,人家算命的都说了,他是天生的童子命,不能娶媳妇,媳妇都没有,那里来的后人呢?后人没了,这香火不就断了么?再者说,按照蒋家老大的说法,他们林家,应该只有一儿一女,这香火传不下去,肯定是林师叔的责任啊。
想到此处,我也觉得有点压抑了,平心而论,林师叔是挺厚道的一个人,这么一个老头子,竟然落得如此境况,不得不让人有些惋惜,可反过来想,这都是命,冥冥中都是因果,有些事你觉得不公平是因为你看不到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看透了,也就明白了,明白了也就不觉得哪里不对了。
自古以来,窥天道的,借神力的,逆天改命的这类人,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说白了,为的就是一个平衡,你要是不受点苦难,凭什么就要比别人有本事?老子创立道家学派的时候,最推崇的“道”便是“无为”,什么是“无为”?无为不是叫你什么都不做,而是,要我们学会顺其自然。
古人讲,但凡无处着力的地方,就是“命”,这种看似消极的态度,其实也是对业报的遵从和敬畏。有些事,生来便是如此,你看不透这是为什么,只因为你看得不够真,想得不够远,与其成天在那里唧唧歪歪地抱怨,倒不如脚踏实地地干点行善积德的事儿,我很喜欢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句话说的道理很简单,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我记得,总坛的地宫里头,阎罗殿前也有这么两句话:“阳间三世,为非作歹任凭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有些时候,做点积德行善的事儿,给别人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转头看时,正见鬼鬼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我问这小妮子笑什么,她摇摇头没说话,可那笑吟吟的小模样总让人觉得怀里揣着什么鬼主意。
一转眼,夕阳西下,天快黑了的时候我们到了陈老爷子的老家,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前后左右跟三个自然村相连,蒋家老大的住所在村东头儿,挺宽敞的一个大院子,面南背北五间大瓦房,家里的玻璃擦得很干净,牛棚里头还养着一头骡子两头牛,能看得出,这家过得不错,等那司机将三轮车开到院子里,呼啦啦出来好几口子像是众星捧月似的迎了上来。
“唉呀妈呀,你们可算回来了,事情办得咋样啦?”车子没没熄火,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当先过来,二话不说,拍着裤兜儿就一脸殷切地问老蒋。
!!
第953章 大河
老蒋闻言,咂咂嘴摆出一副挺不耐烦的样儿:“吵吵啥,吵吵啥?没看见我大兄弟回来了吗!?我跟你说,我本来是去找金九爷的,没想到金九爷已经走了,正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整呢,结果让我碰上我大兄弟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村儿妇女主任,你可能没见过,外来的女人!”
老蒋说着,指着屋里出来的众人一一介绍,我跟鬼鬼站在林师叔的身后,兴趣寥寥地听着。
林师叔毕竟是乡里出来的,倒是很客气,在那里没话找话地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领着我们进了屋。
自古以来,做伙计的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此时此刻,我是深有体会,幸好,我这个人向来不太在乎这些,没人打扰不用刻意逢迎的差事对我来说也是好的。
从我们进门开始,那乌泱泱的一大堆人就张罗着要做饭,放下他们在外面忙活,我跟鬼鬼坐在屋檐底下的小板凳上笑嘻嘻的聊着天,眼看着这天黑下来,林师叔就喊我们进屋睡一会儿,鬼鬼闻言,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跟给老头子的话语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我如此,老头子“啧”了一声像是很不满似的:“咋的,你俩想什么呢?我是让你们趁着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咱今天晚上就动手,早办完事情早回去!”
“哦,好。”听他说得有些道理,我点点头,随后便跟着老头子进了一侧的厢房。
从四周的陈设上看,这地方,也是有人住的,屋子不大,但是很干净,北方农村很容易看见的那种土炕烧得暖烘烘的,并排睡的话能睡四个人,趁着完饭还没张罗好,我跟鬼鬼就在这没人打扰的小屋子里头休息了一会儿。
因为自己的条件特殊,又在坐车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折腾了好一阵子,我躺下来摸着肚皮,倒是一点不困,相比之下,看了一路风景的小妮子倒是难得地有些疲倦,这小妮子侧身躺着,靠在我的旁边缩成一团,很快就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我转过头来,盯着鬼鬼那娇俏的小脸看了半天,跟丁翎一样,这小妮子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虽然小妾小妾地叫着,可鬼鬼,终究不是自己的女人,假如有一天真有一个配得上他的好男人将她接管,我还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心境呢。
心里头想着,不由得有些难受,不愿意再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心思的我蜷起一条腿来闭上了眼睛。
当晚,蒋家大哥带着一众乡民给林叔叔接风,满满的一桌子,都是各色菜肴,这些东西,以农村的土产为主,虽然看起来并不精致,但是用料充足手法得当,味道来说却的的确确是香醇浓厚让人很是满意,林师叔是这里的老人,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一到这里便跟那些乡民开始叙旧。
三杯酒下肚,这老头子也跟金九爷一个德行,一会儿扯扯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全然把方才所说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也不敢笑,就在一边听着,就这样,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吃完,还别说,林师叔的量,还算可以,我看那几个地主全都喝到桌子底下了,唯独他本人还算清醒。
可清醒归清醒,此时的他已然有些脚软,我问他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出去,老头子才突然想起方才所说,连忙拍着脑门嘀咕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喝酒了差点误了大事!”
“要不,您回去睡一会儿,我去吧。”好歹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我扶着他老人家由衷地建议道,对方闻言,苦笑着摆摆手:“你还年轻,这样的事情,不曾见过,你刚才说要自己去收拾这样的事情,那我问你,你可知,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不知道。”摇摇头,我憨笑一声。
“对嘛,既然不知道,你又怎能独自解决呢?今天,师叔就带你捉了那小妖!”林师叔说着,一下子来了形制,振臂一呼间又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我站在他身后,哭笑不得地跟对对对视一眼,随后,便将可能用到的几样东西背在身上推门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职业习惯,林师叔外出,不喜欢带手电筒,而喜欢用那种提起来像个茶杯似的老式的煤油灯,我不知道这老头子的心里下了什么样的打算,只顾着在他身后跟着,这老头子也是喝高了,走了一段之后就站下来看看四周,好像是在辨别方向似的,我拿出罗盘给他,他摆摆手说不用,这地方他熟悉,哪里会有问题他这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闻听此言,我心生佩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没什么不对,自古,妖物丛生的地方,大多是风水上能看出门道的地方,林师叔跟金九爷不一样,学的东西全面,而且,在风水上的造诣在同门之中也算高的,既然村民们认定这地方闹了旱魃,那,旱魃所处的位置,不是宝地就是破局,我们只要有针对性地找对位置,要捉住祸根,就完全不是问题。
可,遗憾的是,这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这闹旱情的地方,方圆近百里,别的不说,光说我们所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