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夫人,用力,孩子要出来了。”女大夫和产婆也满头大汗的在一边。为李夫人接生,一定得尽全力,都不能有闪失,否则,罪过可大了。
“啊!!好疼!”
都已经三个时辰了,孩子的头才刚出来,而此时的李娥姿已经气若游丝。
“一定要保住孩子!”李娥姿抓住产婆的手,气弱却坚定的开口。
“是,夫人。”
产婆在她快没气的时候,将孩子拉了出来,“快救夫人。”
书房里的两人收到消息——孩子和大人都保住了。
宇文宪明白他四兄前面的保小不保大的原因,一个男人,要他在杀兄之人面前装作很尊敬他,处处以他为尊,心中的苦又有几个人知道,若是只保住了大人,便说明了这个人对他的重要性,更是对他的威胁。
“四兄,我先回去了。”
“嗯。”
看着宇文宪离开的背影,宇文邕叹了一口。这世上,这朝堂上若多几个像宪一样的人,那皇兄也不会那么辛苦。但是,没有如果,他们只能除掉那个人,他们才能生存下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意思恨意,很快便消失。
第十章 莫离焦躁不安的在房里走来走去,直到宇文宪过来,告诉她一件让她有些懊恼的事。
“她们母子都没事,不过,四兄让你去一趟书房。”宇文宪说道,看了一眼她的反应,接着说,“我先回去了。”
“嗯。”应了一声,然后才开口,从未有过的语气开口,“你会帮我吗?”
宇文宪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个女孩。他欣赏她,只是他不确定她的目的,但他知道她不会害他们兄弟二人,所以……“只要你值得我帮助。”
莫离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后向书房走去,而她呢?会如宇文宪一样信任她吗?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唯独在意的,是书房里的那个男人的看法。
“殿下——”莫离刚迈进房门,一把长剑已经架在喉咙上只要她动一下,刚动了一下脖子上便留下一条血痕。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人,让她捉摸不透,说她是真心要为他效劳,但是为何要害死他的孩子。他知道是拓跋斓下的手,但是依拓跋斓的性子,如果不是受了一些刺激,她不是那种会轻易的出手的人,况且,若是要出手,更应该在他尚在云阳是便动手,何须等到现在。
她最在乎的人拿剑指着她,一阵心疼让她差点崩塌,所有的冷静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殿下,如果莫离说,我不会害您,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您信吗?”信吗?如果他能轻易的信任一个人,他不会有后来的作为,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
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人,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那双眼的深处有泪,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他不想明白,他的只觉告诉他,这东西他不能碰。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没有人说话,紧张到窒息的空气让莫离不安,但是却不会担心,他没有要杀她,因为她还有用。
“从今天起,府里的武师会教你功夫,三个月后,我会亲自检查。”宇文邕收回长剑,走到书桌后坐下,“下去吧。”
“是。”
莫离退出房门,送了一口气。老天爷,求求你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宇文,只要是你要做的,我不惜一切代价帮你换回。
时间匆匆过了三个月,莫离的武艺见长,最后还是把短剑换成了长剑。只是今天是他说的验收的日子,但莫离没有把握能够过关,只能说尽力吧。
“别担心,殿下有分寸。”武师陈广看莫离握紧剑柄的手,安慰似的说。
陈广是宇文泰在世时给宇文邕找的师父,教他们兄弟武艺,在他身边也带了十年,虽然已有四十岁,但功夫不减当年。
“嗯。”
正当两人说话时,宇文邕领着宇文宪向这边走来;走近一看,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参见殿下。”
“嗯。”宇文邕应了一声,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挑了一把剑后,转过身对莫离说,“开始。”
“是。”
莫离和他一起走到武场中央,莫离可以感到他身上的戾气,只觉告诉她,今天上朝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关于宇文毓的。突然剑光一闪,莫离反射性的用剑去挡,哪知道那剑的力道太大,震得虎口生疼。心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晃神,不然不死也残。用心的和他大了起来,耳边只听见“铮铮”的碰击声,和眼前隐忍的人。
宇文宪在一边看着,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今天上朝,宇文护硬是将大哥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给杀了,还张狂的说他是齐国的奸细,嚣张的样子让皇兄无奈,而四兄则是手上的青筋都握得冒了出来。历朝历代,无论文官还是武将,无人带兵器上朝,否则视为大不逆,而她宇文护则当场杀了人,太目中无人。
莫离渐渐感到吃力,甚至有想把剑放掉的想法。突然,他一个用力,把她的剑打飞,剑直指她的心脏。
“四兄!”宇文宪急忙叫住了已经快濒临发狂的人。
宇文邕收住剑的去势。冷冷的看着莫离,“再过三个月,如果骑术不过关,以后你就可以待在府中里做事就好,其他的事你就不准参与。”
“……是。”莫离捡回一条命,感激的看了看宇文宪。
“宪,你陪她练练。”宇文邕将剑扔回兵器架里,看了一眼宇文宪后离开。宪和他的关系不错,有宪在,不担心他有异动。想到今天上朝时的事,他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但是,他不能。
目光追随那人离开的脚步,是不是他们以后都只能以这种方式相处,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还有多远?莫离心里真的不知道。
宇文宪走了过去,开口道,“去外面走走?”
“也好。”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剑放回去,和宇文宪并肩走了出去。走出了四殿下府的大门后,走了一段路后,莫离才开口,“为什么把楚儿给我?”
宇文宪的身形愣了一下,随即说,“她,能完全信任。”
“我向她坦白后,我会把她还给你。”莫离轻声说,虽然那一天遥遥无期,但是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还有,谢谢。”
“若是你真有心待四兄,那就不要让四兄觉得你不值。”宇文宪给了莫离一个作为朋友最忠心的建议。
“我会的。”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然后去了长安城的醉仙楼。
宇文邕静坐在书房里,闭着眼,心里在琢磨着什么。今年的年末已经到了,但是功力剑拔弩张的形式却愈演愈烈,宇文护处处打压皇兄的主张。大嫂的病也越来越重,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了,她这一走,皇兄的心情肯定会受到影响,若是冲动起来,恐怕和他起正面冲突,对他极为不利。
“殿下,六殿下来了。”
“下去吧。”
他来做什么?宇文邕心里生出一个疑问。
“四兄,好久不见。”迈入书房的男子一身玄衣,五官与宇文邕有七分相似,脸上始终挂着笑,与宇文邕的冷然截然相反。
“六弟,是好久不见了,我从云阳回来都没有见着你上朝,以为你在家养病呢,没敢去叨唠。” 宇文邕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向书桌前走去。
“四兄说笑了,听说府上来了位能人,正想见识见识呢,对了,听说四兄喜获一子,恭喜。”宇文直自顾的坐在两旁的椅子上。
他这几个月一直不在长安,而是去了同州,但是消息却不闭塞,一听到风声,便快马加鞭的赶回长安,在府上只歇息了片刻便往这边赶来了。
“不巧,他刚和五弟出去了。”宇文邕看似遗憾的说,但是心里却冷笑一声。这个六弟,平日里饮酒作乐,府上已有十多位侍妾,但是做事绝对称得上是一只狐狸。
“是吗?那真是不巧了。”宇文直心知再待下去也无收获,便道,“府上还有事,改日再和四兄好好聊聊。”
“我送你出去。”
“四兄留步。”
宇文直走出房门,自幼习武的头自然察觉到四周的异常,四兄,还是老样子,对什么人也不放心。但是,他选的路是对还是错,堂兄的势力目前虽大,但是如若皇兄亡,那登基的无疑是四兄,虽然堂兄对四兄是半信半疑,但是堂兄那人太自大,总以为天下无人可敌,但,若是四兄登位,他的路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其实,谁也不知道宇文直的真实想法,他投靠宇文护并不完全是为了利益,他虽站在他那边,但却从未帮他对自己兄弟下过手,只因宇文护对他有恩罢了。但是,他日若是谁更有利,他就会投靠那边,他承认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时间匆匆而过,半年的时光过去,了。莫离在王府中收到武师的提点,武艺大有长进,马术也都过关。半年里,她极少出府,但消息却很灵通。三个月前,独孤伽明去世,追封为明静皇后。那段时间,宇文邕常常不再府中,而是留宿在宫中,宇文毓虽然没有一蹶不振,但却伤心过度,决定向宇文护发起攻势,但莫离知道这是多败少胜。
“楚儿,今天初几了?”从练武场回到自己厢房,莫离大刺刺的坐下,问道。
“初五了!公子,你怎么总不记日子?”楚儿娇嗔的瞪了一眼莫离。
“好楚儿,有你就够了,公子的脑子是用来想别的事的。”莫离笑笑。
武成二年四月初十,如果她没记错,日子快来了。
楚儿看着突然静下来的人,心里叹一口气,能够影响公子心情的,只有王府中的鲁国公。她是个明白人,从不揭穿,但幸好在外人看来冷面书生的公子对她算得上很好的了。
“殿下今日没带你进宫?”
这半年来,莫离已经取得宇文邕的信任,虽不是完全信任,但是去哪都会戴上她,入宫也不例外。人人都知道鲁国公身边有个冷面侍卫,冷言少语,从不搭理人。
“可能是不方便。”莫离回道,“丫头,让你回到他身边怎么样?”
莫离来到这里已有将近一年,说不想念以前,那是骗人的,但是目前的局势容不得她多想。宇文毓一死,朝中必起大乱,她也会卷入其中,但楚儿不同,她不想让她有危险。让她回到有能力护她周全的宇文宪身边是最周全的办法。而且,若是他登基,她势必会入宫或者是在朝为官,楚儿不能跟着她,也不适合这种生活。
“不知道,他身边有太多人。”楚儿自然明白莫离所言。她自由学习琴棋书画,甚至有些琴艺还是四殿下所授,与他们兄弟算得上打小认识,但是,她不敢确定他身边是不是她的归宿。
“他能让你在我身边,便是对你的重视,你还不明白吗?”莫离心知时日不多,今早安排好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那……等公子向鲁国公禀明身份后吧。”楚儿不放心她,有很多事她不明白。她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没有她,公子的日常生活要怎么办。
“好吧。”明白楚儿的脾气,也不再强迫她。
四月初十,莫离一直在等。
第十一章 初九那晚,莫离被叫进书房,和宇文邕商讨要事。
“明日会有行动,你在皇兄身边保护他,除了你,我还会安排其他人。”宇文邕和达奚武一干人等已经将明天计划好,但是却无完全把握,那人太狡猾。
“是,那殿下您……”
“放心,即使宪去了蜀地,但是,还有达奚他们在。”无缘无故的说了一句,知道他担心,才会有此言,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男子这般照顾。
半年的时间,让他明白了这个男孩的忠心,所以才会大胆的任用他。他会让他觉得惊讶,有时候的想法超出寻常,但偏偏能派上用场,让他和皇兄不禁另眼相看。
想到皇兄,宇文邕心里有几分难过,看到那些日子皇兄神情恍惚,那样子让他于心不忍,那样子的他似乎真的想随皇嫂一起去了。宇文邕不明白,那是皇兄是怎样挺过来的。
说道宇文宪,前些日子被宇文护派去了蜀地一带,现今不再长安,这事莫离苦恼了半天,虽然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但是,他不在,宇文邕就少了一只臂膀。
“望殿下万事小心。”莫离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年来,她所受到的苦,从未受过这般艰苦的训练,骑马骑到大腿磨破皮,练剑练到手起泡,链子让原来一双润滑,纤细的手起了茧子,不再如当初。
“明日,别让自己受伤。”
“多谢殿下。”
“先下去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用了半年的时间,只是莫离尚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女儿身,尚不知他能否接受,尚不知……太多太多。
第二日一早,莫离拿了令牌匆匆进宫。来到寝宫时,看到削瘦的人,不禁叹了口气,独孤伽明的死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是莫离更加庆幸的是,宇文一氏的人在感情上算的上好的了,连宇文护也不例外。
“莫离参见皇上。”单膝跪下行礼。
“免礼。”宇文毓的声音听上沧桑了不少,他真的身心俱疲了。
“皇上,不如莫离陪您下盘棋?”时间还很长,但是莫离深知,这个男人活不过今夜子时。
她有能力救他,只要让他离开这里,听不到儿子被宇文护所擒的消息,他自然是不会受到威胁。但是,他不死,他便无法登基,所以……看向他的眼里带着歉意。
“也好。”宇文毓命人将棋盘抬上后屏退了所有人。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今日的局势如棋盘上的棋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莫离有点心不在焉,她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既保住眼前人的命,又能让那人登上大统。
夜色渐深,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不知道下了几盘棋的两人心里的弦越绷越紧,静谧的空气中流动着不寻常的气息。
“莫离,你可想好了,这一子落下,可就没退路了。”宇文毓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一子要是落下,这局,也该结束了。
“啊?……棋既已落下,那便不能悔,莫离输了。”莫离看着棋盘,真的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纵使前面布了再好的局,却也抵不过最后时分的那一子。
宇文毓听了,没有说话。半闭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莫离也没有说话,她不敢抬眼看眼前的人。对于任何人,她都可以狠下心,唯独他不能,因为……他是他大哥,宇文邕最在乎的人。
思绪间,莫离听见他说。
“若今日败了,四弟就劳烦你了。”
听到这话,莫离猛地抬头,只看见对面的人,清亮的眼中是一片精明,喊着淡淡的笑,有着一丝、一丝解脱。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