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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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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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属员都在旁议着这位上门的访者。
  备受王上赏识的两大才俊中的扬州言三的父亲向御史官署投书,告萧府萧大人教子不严!除此之外,对京城中百姓居然公然侮辱士族公子的行径也表示出愤慨,另外还大力抨击着京城士子们居然放任流言蜚语不加以引导表示出悲悯,天子脚下,世风日下。
  这些话听得上座着的御史大夫也是不停抽搐,他对自己为一时好奇扬州言三的“老父”会是怎么样的儒生而专程接见的行径后悔不迭,耳听着这么个比言三还风流俊俏文生的严词义愤,饶是素来严谨不阿的他都做如针毡。现在满京城哪个不晓得萧泓得了相思是为了扬州言三的,反正这事儿是法度绝容不得,就算想处置,也需等政局稳定下来后再作秋后算账。要他现在就上疏这档子闲事,对不住,在现今风云变幻的朝政变局的关键时刻,他是万万不会去掺和的。
  从御史台到监察司,再去了言官的官署哭诉了一圈出来后,也没停滞,径自往下一个官署去了,天子脚下的一些官署很快都陷入了一场被一家一姓收拾了一通的沮丧中。随着天色渐晚,那些跟着言三父亲的车马奔波着打探的都被这一路的行程惊得目瞪口呆,忙不迭一一往回向主子们传意。
  自然,置身在风口浪尖上的萧府很快也得了这个消息。
  




第三十八章 
  
  奉命打探的亲信家仆跑了回来,回禀的时候都快哭了,“那位言先生去了御史台后转去了监察司递交了辩诉,出来后还往言官的官署待了好久,据说,好几位素来清明的言官当场被辩得面色青白,现在,言先生的马车往书院去了,说要求见些位儒士。”
  在天子脚下的王城,言氏居然将满京城的言论都调转了一通,听得本就对萧泓的事情心灰意冷的萧大人当即呆了,言家敢放肆到这种程度是他始料未及。
  一旁自省着的萧夫人听得也面色惨变,就算素来没什么主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点见识还是有的,那个温婉俊秀的文士当真这么狠辣?为了自保,反将萧家置于不覆之地?
  也不招人唤萧泓过来问话,青筋涌动的萧大人直接往萧泓的院落冲去了。一旁也听得了傻了的萧府的二公子连忙扶着母亲也跟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向萧泓发难,他们姓萧的都保不住要倒霉。
  冲进萧泓居住的院落,挥手让那些忙不迭道着万福的侍女们全部退出院门外去。毫不意外,外人都以为又卧病不起的萧泓正在书房内悉心擦拭着佩剑,精气神都很旺盛。也是,用习得的吐纳法子装作憋气,比咬破舌尖装作吐血要简便易行得多。
  见了面色及其不善的父亲,萧泓当即起身让座。端详了喘着粗气重重坐下的父亲,扶着含泪的母亲的萧泓问道:“父亲,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知不知道言茂现在在干什么?” 本想仪仗以长子名分的萧效去忠报国来消弭萧氏一族暗危的心念也中止了,萧家可不能为萧泓一人葬送百年基业。萧大人凌厉非常,“他将满城的监督百官言行的官署都跑了个遍。”
  对此,萧泓并不算吃惊,想了想,道:“按照道理,言家伯父此行也理所应当,您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一个小小的言家居然在言官御史官署中声张追究我萧家教子不严,这样公然逼迫萧家,你当真要萧家陪葬么!”萧大人气得要吐血了,他和是非言家势不两立。
  “父亲,您请息怒,言家哪里是请他们出面逼迫萧家?这是言家伯父趁着御史言官暂且没有参与此事之前,抢着了先手,变着法子告诫御史言官别插手此事。”看着暴怒得快失去理智的父亲,免不得联想起每每被言茂气得时时面壁思过的江宸来,忍了笑意,萧泓醒着父亲,“相比言氏,更不容许言官插手此事的是王上,别忘了,父亲奉为钦差去塞北御婚的圣旨是王上御书的。”
  听了这话,萧大人抬目瞅向萧泓,没错,言家小六是在王上赐婚的前提下办的婚宴,当时,北地豪族都被迫在场见证了,言官御史若是借着萧泓此事参奏发难,也就轻而易举就能牵扯出这桩御赐的婚事了,那岂不成了向王权发出攻击?何况,他出使塞北之前被王上召见时,王上是晓得让萧泓得了相思的就是言家小三的了。
  看着从盛怒中冷静下来的父亲,萧泓有些怜悯起来,轻轻道:“您莫忘了男子婚配的前例早已被王上破了,我们萧家还是帮衬的一节。”为男子婚配,特地跑去塞北颁旨的父亲已经将自身卷进去,就算想舍弃他来脱离此事,也置身不得身外了。
  “您无需担忧,众位大人身后皆有个君权的悬崖,哪个敢不思量其中的关节。这两日呈报在京兆府堂上的状纸,不但可以用以治罪,也可以用以追究监督百官的御史不察的失职之罪,想和王上的金口玉言对立,再清明的也要细思量才行。”为宽慰着色又开始青白起来的父亲大人,萧泓和声道:父亲,您再细想想,耀辉一进京就以大义之名图来盛誉;缘由塞北一役,萧府也连得嘉赏;王上以耀辉和孩儿之名前后分别数次通报天下以让士族效仿;单凭这两点,御史如何参奏?若是王上有心处置于我和耀辉,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多此一举。”
  是噢,萧大人抬目看向自家长子,不知为何,眼前的长子仿若有些许不认识了。
  对着父亲的视线,萧泓默然,在稍有不对就得失去前程的地界的禁宫中行走,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从沮丧不安中跳出,他素来就不是好招惹的。
  “言家到处折腾,就是将此水搅浑?搅得大家都掺和进来?”一旁敛容细听的萧夫人蹙眉,听了这些,总算能安心了些。
  “应该是吧。”置其身于厉害之外,而后可以观厉害之变,细想来,其中也有想让萧府知难而退的心思在里面,他相信,只要萧家忍不住出来澄清此事,言家就敢借此反咬他忤逆。哎,就算一介布衣,还真不是轻易招惹的。
  “我猜,就算今日没有耀辉和我的事情,为了他家的小六,言家也需喧哗一下,免得缓和过气来的御史言官议谈起他家。”言氏所惧怕的法度,也这正是萧家可借势得生的机会。见父亲也冷静了下来,萧泓上前按摩着父亲的双肩,低声道:“您无需担忧,耀辉行止处处都留有余地,声誉甚好;而我也提着性命顺应王上的旨意,只要萧家示弱不动,言家其实并没有什么法子可对付萧家的。”至于退路嘛,借着言家三少所言,言家靠着布下的‘利’已经在势利京城中撑起存身的局面,他坚信言家定有保身的策略,他只需步步相随就是了。
  “你当真肯定言家脱不了身?”已经怕了是非言家的萧大人侧首瞧着卖乖的萧泓,这样体贴,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当然,言家还有个法子可以脱身,那就是将萧家打入尘埃。先行回京的言家可以能做到,现在则是不可能了。”萧泓道:“言耀辉是个心慈的人,他还存不了将个要献身疆场的男儿葬送了的心肠。”
  是吗?看着酌定的萧泓,被言茂搅和得头疼的萧大人也不再多问了。
  一旁的萧夫人也明白了萧府和言家是被绑在了同一个漏风背雨的船上分不开的事实,免不得忧心,问道:“若是言三自个儿跑了可怎么办?”言家没有萧家这样的基业,觉得不对,言三撒腿跑去投靠塞北的江氏也甚是容易。要是那样,被指指点点的就只剩下他们家了。
  “他跑不了,同在一条船上,言三应该无法置身事外。”萧大人按着眉头,萧泓说的没错,这件事早已不是言家小三和萧泓两人的事情了,最终是看王上如何宣判才是正理。
  “母亲,孩儿有件事请您帮忙。”不等母亲回应,萧泓道:“明日起,孩儿就要去大营了,您找个空闲去言家的铺面走动一下,免得言家寻机散布些不利孩儿的是非。”
  受爱子托付,萧夫人悄悄看向夫君,良久,萧大人慢慢点了头,萧府顶着个子不教父之过的声名也不过是受些白眼,若萧泓被言家借机定下个 “不孝忤逆”的污名,可就是大不妙了。
  得了夫君的首肯,萧夫人极为乐意去走动走动的。
  “此生我和耀辉定了姻缘,想必他不会不怨怼,如若您能多加善待,将来我们有个冲突,他顾惜到长辈,也难以喧哗,母亲,就拜托您了……父亲,您要回了啊。”
  听不下去的萧大人拉着脸皮撩了帘子就往外走,出了书斋的门,没等后面的夫人随上,他转身又回了来。盯着随后的萧泓良久,道:“你一直想知道为何萧氏一族突然参与了王上的家事的原因,是吧。”
  萧泓不语,身为家族中的长子,而且还是在宫廷中轮值有些年头的,家族就算是想押注两头,也应当让他暗下参与商议才是,他没有怨言也不实际。
  扫视着空旷无人的院落,萧大人低声道:“年初你陪同永固王去了南边,宫内有确切的传言,从去年入冬以来,王上就有咳血的症状,今春起,愈加严重。宫内人事有许多空隙可循,此事是被证实了的。源于此,萧家迫不得已才做出了决断,”
  “撇开此次朝中变局不说,另两位皇子也得了赦,王上还是丝毫没有显露立储的臆想,王上究竟是意下如何?”看向长子,萧大人期盼能到些暗示。
  “父亲,身为萧家的长子,对将来不加以盘算也不现实,之所以我也全无动作,实在是缘由王王上没有显出一丝要立谁为储的意思。”萧泓浅浅皱眉道:“若王上不断咳血的传言是真的,我想,王上的实际意愿很快也该显露了,终究是有人来继承大统的,不是么。”
  萧大人不再多语了。扫视了一旁放在的为明日去大营准备要带的简易用具,心中一叹,明日一早萧泓去了京外大营也好,省得和言家搅在一起瞎闹。
  “老爷,宫里传来了手谕,王上钦点此次自请参军的各位公子明日早朝一同上殿接受嘉赏。”老仆带来了刚刚传来的口谕,满脸欣喜,萧府连得宫中赞誉,着实荣耀呢。
  听了报信,萧大人算彻底了悟了,在萧泓和言三的事情上不停煽风点火的根本就是宫廷,当即着人去打听一下西城的言三得没得到什么谕旨。
  



第三十九章 
  
  一日喧哗过后,日程永旭。殿外,迎着星月候在宫门等待上朝的文武百官寻着关系好的挨在一处低声说着话。昨日接到口谕,王上要亲自加以嘉誉的年轻人们也挨着台阶下聚在一处候着,随时准备宣召。
  抬目关注了一下阶下英姿飒爽的年轻人,一边议论了起来。被无数大人们扫视着,素来也是心性甚高的年轻人们也甚是识趣,顺着大人们扫视过来的视线一同瞄着挨着他们一块儿站着的萧泓萧世兄,今日萧泓一派气势威凛,昨日在言三的父亲面前面无人色的神态已经消弭,意气蓬勃的姿态看得曾想招萧泓做女婿的某些位大人神色阴晴难定。非^凡&txt
  很快,有新的话题人物出现将大人们的注意力转移了开。昨日,凡是会喘气的也基本上都得了个消息,京中的言官御史官署被扬州言三的“老父”一一骚扰了遍。看向姗姗来迟的御史大人,无不翘起唇角,幸灾乐祸的自然不在少数。
  为了避免被同僚调侃,特地迟来的御史大人还是被关注了。拱着手和各位神情暧昧的大人们见礼,心里自然是烦恼不已。虽有清明严正的声名,可不表示他不知变通。谏言岂是轻易开得了口的?行谏言之前, “四审” 为重中之重。这 “四审”为“审人”、“审己”、“审事”、“审时”,四审皆备,方能成事。一事未审,事必不济。被扬州言三的“老父”气得发晕后细细思量,发现现有时机内,这“四审”,无一具备。垂着眼帘,心中忧郁非常。可恶的言三的“老父”,有功夫四处叫屈喊冤,怎么不去告御状去!摆明了想挑唆他人当出头鸟,刁民!十足的刁民!
  晨光乍起,今日又是天高气爽。上朝声声此起彼伏,在各自小圈圈内低议的各位大人纷纷按照位序排班,之前不知道避在何处的萧大人也出现了,随着队列往金殿去。
  文武两班将金殿簇满,三跪九叩后文武分立两旁,前天空下来的位置也递补完结。每有变局之后,但凡是空下来的位置总有递补获益的。至于候在最末端的资历浅淡的年轻的才俊们严谨着姿态,正经朝议议完,才会轮得到他们。能班列朝班是所有世家子弟的梦想,能有幸旁列,着实是天大的福分。
  一如既往,在词锋尖利的争辩中,朝议开始了,摆在眼前的事情要尽快执行,犯下重罪的罪人定罪、抄捡、处置要尽快厘清呈禀;其同党的甄别也要速断速决;京畿六部的调整更是刻不容缓;搅乱地方诬陷忠良的草莽亟需清剿。
  在掌控天下苍生的金殿上,维系在表面的争议很快达成了预先就做好的统一,争议也只是将阁臣的决议呈于圣听罢了,接下来,议题在西南天灾人祸上趋于严肃,势在必行的平乱前的筹措已经加急进行了,这个议题也将有幸在末尾处的萧泓等等的才俊们以荣耀的姿态出现了。每个人的表现都不负于家族的寄托和自身的展望。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荣华喜乐,他们是精忠报国的忠臣。
  繁琐的议程大致结束后,也再没可要上禀的了,今日的朝议也即将到此为止,其他具体事务则将由各部官署细分处置。那么……散朝了吗?
  此刻,众多目光飘向某些大人们那边。这些中的某些位大人难道就不想对萧泓和扬州言三的事情给出点意见或建议吗?
  骤止了争议的殿上有难得的宁静,一直靠着龙椅无声无息听着的王上换了个姿态,颇有些精神了。排班在前的萧大人笼着手垂着眼帘,反正他家是没消停的日子可过了,哪位当真出面严正法纪,他也豁出去了。之前才被王上淡淡嘉许了的萧泓更是昂首挺胸,一派英姿勃发,看得多半想只想冷眼旁观的无不侧目。看这样子,萧家是做好了对策了,得,热闹了。
  谁说?谁议?
  一片沉默中,老诚的阁臣们转动着手指头,当什么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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