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劫雷?
只要不动凡人,全可推到斗法之上。
玉剑飞起,剑光直指李攸。
老者手捏发诀,化为一道白光,同玉剑合而为一。剑光…暴…涨,剑气如刀,狂风骤起。
青峰剑出,一击必杀。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李攸皱眉。
玉剑一样可做粮食。但里面还有个修士……变数太大。将修士从剑中—揍—出,或将剑拍碎,哪种更可行?
电光火石间,计仍未出,玉剑已然迫近。
李攸合掌,周身灵力飞旋集中,合成一柄灵伞,罩下灵光。
剑光被黑光卷入,如陷入流沙,扎入棉絮,明明对手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再前进不了一步。
剑身嗡鸣,动弹不得。
李攸故技重施,劈手夺向玉剑。
剑中老者震怒,不甘受缚,便是死,也要拉上此人!
剑身法力催动,青光漫射,形成巨大光球,瞬间笼罩方圆数里。
李攸消失在光中,如被剑光…撕…裂。
山鹿发出吼声,不停晃动双角。山虎石豹焦急万分,险些从半空跌落。
以光球为中心,千万道光束……激……射而出,轰然炸响。
空气凝结,大地震动。
如陨石坠落,爆……炸……处赫然出现数米深坑。
山城内,法力波动,数名金丹真人疾飞而出。
如此威力,定是有尊者自……爆…元婴。能逼得元婴修士如此,到底是何方神圣?
筑基修士不敢妄动,忙祭出保命符篆,生怕受到余……爆……波及。练气修士没那么好的待遇,只能自己硬扛。如有哪位师兄愿意帮忙,当真是感激不尽。
城主府内,赵横令披甲卫士速去城外查看。
上月以来,为争夺荒川古境名额,域外宗门散修不时会爆发一两场战斗。只要不在城内,不损及山城,赵横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修士之路,本就强者为尊。妖、巫两界更是弱肉强食。有入…魔…道修士,以杀为途,以人魂聚鼎,不知手染多少血腥,害了多少冤魂。
魔修现世,必会引来劫雷,劈死无算,劈不死,定成三界祸患。
“速去查探!若非魔修,切记勿起冲突!”
“遵命!”
披甲卫士以巨盾相连,眨眼间,盾舟已成。
“出城!”
城中人多被法力震动,见盾舟出城,百余披甲卫士持矛立在舟上,法力与煞气如凝实体,无不心生惊意。
放下竹简,云霁推开客房雕窗,见垂柳狂舞,池中蛙鸣不再,不由轻笑。
此次山城之行,当真有趣。
城外,青衣修士愕然望向天空,呆若木鸡。
光芒散去,老者身死不存,李攸却是毫发未损。长身玉立,黑袍纤尘不染,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黑色灵伞在空中旋转,由实化虚。
青色玉剑被金网缠住,断为两截,仍嗡鸣不止。
李攸沉思,吃还是不吃,是个问题。
元婴自…爆,七魄不存。青峰剑只断未碎,已是奇迹。
看着金光中的玉剑,李攸叹息。
“麻烦啊。”
他只是自卫,不过力道没掌握好而已。
谁能想到,堂堂元婴修士说自…爆就自…爆。幸亏有黑伞护体,否则也要吃亏。
九天劫雷劈过,黑伞堪比加强版金钟罩。只要不是元神大能发神经,李攸都能全身而退。
感谢天道!
山鹿发出喜悦吼声。
哪怕见识过李攸手段,山虎石豹仍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全身僵硬。
青衣修士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麻衣壮汉则是激动跪地,重重叩首。
为夺祖传石牌,壮汉的族人都为玄楼观所杀。父兄被斩灭神魂,家中一百二十三口均死于刀下,牙牙学语的孩童都不放过!
兄弟俩侥幸活得一命,九死一生逃到山城,只为最后一丝机会。
哪怕进不去荒川古境,把石牌交给赵横,也绝不让玄楼观如意!
“谢尊者!”
麻衣壮汉不停叩首,已是泪流满面。他的兄弟挣扎着起来,不顾流血的伤口,一并给李攸行礼。
数名金丹修士接连赶到,披甲卫士落后一步,见此情景,都被震惊。
李攸拍了一下兴奋的噬魂藤,“不许妄动。”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披甲卫士身上,心中暗道,xx总是最后到,果真至理名言。
青衣修士如遇救星,狼狈爬起,对御剑飞来的两名修士道:“钱师兄,冯师兄,是他,是这个狂…徒害死师尊!”
“贼子好胆!”
钱真人脾气暴烈,见青色玉剑为李攸所夺,笃定青衣修士所言确实,当即便要动手。冯真人皱眉,却没有出言阻拦。
眼见战端将起,披甲卫士散开盾舟,以矛成阵,一名甲士道:“此事尚未查明,真人且慢。”
钱真人怒火更炽,厉声道:“你等阻拦于我,莫非山城要助纣为虐?!我倒要问一问赵横,他安的什么心!”
此言一出,披甲卫士俱怒,甲士沉声道:“真人还请慎言!”
李攸袖手立在空中,像在看一场闹剧。
恰在此时,云层中传来一道声音:“玄楼观好大的气派,真人好烈的火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层分开,一八宝紫金雕花车缓慢行来。
车体饰金,亭坠五色…明珠。
底横八架,前系彩绸,分由一彩裙女子牵引。
车亭四面垂落薄纱,一端系有金铃。纱随风舞,铃声清脆,更兼柔声悦耳,香风袅袅。
车中女子尚未露面,在场多人已是心驰神往,如闻仙音。
“揽月宗赵莲,见过诸位。”
素手掀起薄纱,一捧青纱,半面芙蓉,正是揽月宗宗主,元婴尊者赵莲。
“刚刚碰巧见了一场好戏。”赵莲轻笑,“玄楼观内门弟子夺宝不成,青峰剑尊出手,为自家弟子找回面子。不料技不如人,折了颜面,可怪不得旁人。”
哗!
此言一出,群声皆哗。
玄楼观众人脸色赤红。虽然修士不禁夺宝之行,然千年山门,万年的名声,被当众扯开脸皮,着实是难堪。
李攸不觉高兴,反而皱眉。
不提女子是敌是友,刚刚隐身在此,他竟毫无所觉?
☆、第十三章
赵莲混不在意众人反应,以揽月宗威名,她说的话,多数人不会怀疑。
“见过夫人!”
披甲卫士催动盾舟,行至车前,单膝行礼。
“不必多礼。”赵莲道,“兄长这些日子愈发忙了,我倒是闲来无事。听闻荒川古境将开,特来凑个热闹。不想未入城就看了场好戏。”
玄楼观钱真人脸色阴沉,被冯真人拦住,才没当场发作。
赵莲不只是揽月宗宗主,更是山城城主赵横之妹,齐皇亲封的东虢夫人。
论实力,丝毫不亚于赵横,甚至还强上几分。玄楼观观主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何况两个金丹真人。
“钱师兄莫急,待报过师伯,再做计较。”
青峰剑尊身死,青冥剑尊尚在城内。眼前恶徒也要入城,必能寻到机会报仇。
钱真人愤恨咬牙,收剑回鞘。
冯真人御剑上前,目视李攸,道:“他事可查明再论,青峰剑是我观尊者本命法宝,还请阁下归还。”
李攸挑眉,忍不住冷笑。
凭什么?
如果他被玄楼观中人打杀了,恐怕连块石头渣都要被碾碎吧?
李攸不开口,冯真人目光渐冷。
拦住钱真人,不是玄楼观怕了此人。区区一个散修,便是身怀异宝,击杀元婴尊者又如何?以他和钱真人修为,号令门下弟子摆出剑阵,定能取其性命。
“奉劝阁下,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攸的回答很简单,长袖一卷,将断剑纳入气海石子。
充沛灵力涌入,崖顶湖水泛起波光,瀑布再生。
一个万千小世界初具雏形。
断剑消失无踪,想还都不可能。
“不服,再来打过。”
话出口,冯真人险些当场…拔…剑,众人也有瞬间默然。
唯有赵莲拍掌而笑,“好!只许玄楼观抢夺他人之宝,却不许旁人占玄楼观的便宜?没这样的道理!若是有主之物就要归还,玄楼观藏宝楼怕要空了。”
“赵宗主,”钱真人厉声道,“几番出言相激,莫不是以为玄楼观怕了山城,怕了揽月宗?!”
“非也。”赵莲笑道,“就事论事而已。玄楼观不服,可请诸位一同评理,这剑该不该还。”
轻纱飞舞,一面漆黑圆镜飞至半空。
赵莲单手捏起发诀,数道白光打在圆镜之上。镜面现出黑色漩涡,旋即呈锥形扩散,空中铺开一面透明帷幕,清楚映出之前发生的一切。
“黑角犀鹿!”
“……师尊缺两张鹿皮垫脚……”
“乾阵,困!”
“给本座留下!”
待众人见李攸劈手躲下碧玉如意,轻易“碾碎”,无不面露惊诧。
再到青峰剑尊化身入剑,自…爆—元婴,七魂不存,李攸身处法力中心却毫发未损,惊诧变作惊恐。
这是个什么怪物?!
元婴初期自…爆,元婴后期也不能等闲视之。
金丹之下,更只有等死的份。
钱真人和冯真人脸色铁青,以剑阵…狙…杀李攸的想法瞬间动摇。
真动起手来,死的九成会是自己!
“此事,玄楼观委实做得有些过了。”凌霄观开阳真人拂袖道,“见宝生意,阻人去路,非我正山宗门所为。青峰剑为斗法所得,当归胜者。”
开阳真人和赵莲都站在李攸一边,且有披甲修士在场,玄楼观再无颠倒黑白可能。将“抢劫”说成“斗法”,已是顾及玄楼观面子,没有将事做绝。
“好,当真很好!”
钱真人气怒已极,冯真人也难压住火气。
青峰剑尊身死,本命法宝被夺,凌霄观揽月宗一并施压,当真是奇耻大辱!
正欲发作,一纸飞燕突伴青光而至,落到冯真人手中。纸燕扇动翅膀,发出灵光,传达青冥剑尊之意。
“是!”
冯真人不敢迟疑,收起纸燕,沉声道:“今日之事,是我玄楼观门下子弟行事不妥,定以观内刑律严惩!青锋剑为阁下斗法所得,即为阁下之物,玄楼观再不追究。”
“师兄?”
“师伯之意,你敢违背?”
钱真人握拳,闭口无言。
青冥剑尊传命,玄楼观让步,事情暂了。
冯真人和钱真人抓起青衣修士,御剑回城。
众金丹真人看不透李攸修为,不敢贸然行事,匆匆回城,传讯宗门。
“此人善恶不明,口称散修,修为深不可测。一身黑袍,以黑角犀鹿引车,前有千刃山魔修出世之言,必当详查。”
数十传讯纸燕盘旋在山城上空,停留片刻,化作道道流光,分散四方。
李攸一战成名,五国十八宗闻讯而动。
围观的人走了,赵莲没急着离开,取出一面令牌,交由彩裙侍女,“送给那位尊者,便说是让本座看了一场好戏的谢礼。”
侍女御风而行,两头山鹿舞角呲牙,对陌生人全无半点好感。
李攸拍过噬魂藤,重将山鹿缚住,以灵力接过令牌。巴掌大小,沉香木制成,上刻两行金字,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山城。
竟是一面山城令。
“谢赵宗主。”
侍女福身,退步离开。
李攸推开槅窗,八宝紫金雕花车已然走远。
赵莲无故释放善意,让他满头雾水。之前种种,更令他心生警觉。
霸气侧漏,引八方豪杰来投,令无数美人倾倒,那是光环主角。身为一个反派,李攸很有自觉,如此好事定不会降临自己头上。
“另有所图?”
一块石头,有什么可以图谋?实在想不通。
“罢了,先进城。”
山虎石豹听令,欲言又止。互相看看,山虎开口道:“尊者,那两个汉子还跪着。”
“什么?”李攸向下望去,皱眉道,“去看看。”
山鹿得令,踏云直下。
麻衣壮汉见李攸行来,再度叩首。
鲁川双手奉上一块石牌,道:“尊者灭杀玄楼观青峰剑尊,我兄弟二人大仇得报,愿将此宝献与尊者,为尊者驱使!”
李攸没有接过石牌,只是看着二人。
石头脸威压太大,兄弟俩脸色更白。
“尊者,我二人绝无歹意!此牌存于鲁家百年,可取荒川古境秘宝,我二人以气海立誓!”
李攸仍是未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气海内灵力涌动,石子和草籽一并产生变化,刚刚坐在车内,灵玉榻差点被吞。一块石牌,分秒碎成齑粉。
“起来吧。”
古境秘宝,李攸也是心动。然情况不许,就当放下。
常言道,有舍有得,无舍不得。因果有道,或许,这秘宝本不该属于他。
做反派,也要做有格调的反派。
一念至此,如有顿悟,心神豁然。
李攸心情大好,黑袖挥过,化出一场雨雾,覆在两名壮汉身上。
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气海亦得滋养。
“石牌是你二人祖传之物,本尊不能收下。你二人可先与我同行,待伤势痊愈,是走是留,再做打算。”
鲁川鲁阳眼眶发红,自族人被玄楼观所害,一路逃命,屡被追杀,无一人肯施以援手,只有尊者!
尊者不要宝物,却肯收下他二人,定是担心他们被玄楼观寻仇加害!
何为正?何为邪?
何为千年山门,无派散修?
道之一字,何解?
“我兄弟二人已是无家可归,结仇玄楼观,尊者愿意收留,便是予我二人活命。我兄弟二人立誓效忠尊者,为奴做仆,不堪用,也可给尊者踏脚!”
鲁川鲁阳同以法力刺破额心,血印忠符。
“敢违此言,请天降劫雷,身魂不存!”
李攸木着脸,半晌无言。
壮汉就是实诚?
反派也有光环?
誓言已立,鲁川兄弟,他是不收也得收。只能回身登车,端坐亭内,山虎石豹在前,鲁川鲁阳在侧,山鹿疾驰前行。
李攸神凝气海,发现石子通体成金,草籽被红绿两色灵光包裹,愈发生机盎然。
颈上金珠微微颤动,紫色灵力由虚化实,凝成一尊法相,五官未显,倏尔消散。
巫界
灵山之上,忽起万丈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