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此物可是尊驾本命法宝?”景元尊者浅笑,“比斗前曾有言,此为胜者可得,尊驾要反悔?”
当着一山一观五国十八宗,食言而肥?
齐国使者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命法宝落入他人之手。
技不如人,能保住元婴已是天大福分。
要回法器?实是痴人说梦。
第一场斗法结束得很快,几乎眨眼时间,便已分出胜负。
法阵撤去,白云弟子飞入演武场,抬出齐国使者,送回原位。
“伤药在此,另有一枚补灵丹,诸位可自便。”
是走是留,是忍气吞声还是立马报仇,都随你意。只不过,在白云山内不能杀人,这是规矩。
齐国人自不可能马上报仇,也不会立即就走,只能咽下这口郁气,日后再算。
景元尊者胜过一场,无心再战,正打算归席,忽听高台之上传来声音:“道友且慢。”
“恩?”
转过身,发现是李攸,景元尊者立定,神情变得严肃,“道友何事?”
“道友莫要误会。”李攸起身,扬声道,“我无意同道友斗法,只对道友手中石斧很感兴趣。若道友愿意…割…爱,我愿以法器灵植交换,不知意下如何?”
“这个?”
景元尊者举起石斧,李攸点头,当即取出一件金制香炉,一株完整的灵草。两物虽不出奇,于世人眼中,已远超石斧价值。
“我不缺法器,灵草也于我无用。”
听闻此言,以为对方要拒绝,李攸不禁皱眉。认真思考,是否该下场同他斗法。
“这把斧头也是一样。留在我手,同无大用。”话锋一转,景元尊者手捏法诀,将石斧送上高台,“道友既然喜欢,便送给道友。”
恣意洒脱,笑容爽朗,不带半分算计。
哑然片刻,李攸以灵力卷起石斧。入手之际,便知器灵和玄龟所言不差,此物确出自人皇宫。
“道友好意,李某谢过。”说着,以灵力传音绿松,从藏宝阁取出一柄短刃,“此为千山刃,乃我亲手炼化,还请道友收下。”
顾名思义,这柄短刃出自千刃山,为李攸昔日练手之物。虽不是灵宝,材料也很一般,蕴含灵气却非比寻常。在藏宝阁中温养过后,堪比百年灵石。
不能用来杀人,用来补血也是相当不错。
比起香炉灵草,此物倒更加合意。
景元尊者未再推辞,拱手笑道:“谢道友美意!”
李攸还礼,送出短刃,没有回到座位,而是飞落演武场。
燕郅亦随之立起,飞身而至。
场中气氛再次陷入紧张。
景元尊者回到席中,看向身侧的开阳真人,笑道:“你口中的‘李道友’确是不凡。”
开阳真人苦笑,“尊……长老,您何必亲自动手?弟子代劳不是更好?”
“百年没出山门,一身老骨头总要松快松快。”
景元尊者笑道,眼中又现出青光。
开阳真人无奈,默默转头,将目光投向演武场。
世人皆知白云山山主是分神后期,若修成元神,极可能成为千年来,第一个飞升的人界修士。
凌霄观内门弟子,尤其到开阳这个辈分,却知晓另一个秘密。自家这位“景元尊者”,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论资排辈,连观主都要退后一射之地。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何时成为观中长老,均无人晓得。为何百年不出静室,却突然兴致勃勃,要来白云山大典,更是个谜。
动身前,开阳真人曾请示观主,在外当如何行事。怎知只得了一句话:无论景元长老要做什么,都不得阻拦。
做什么都不得阻拦?
也就是说,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杀…人…放…火,都随他去。
开阳真人无语,也只能无语。
幸亏有李道友分去大部分注意力,否则,景元长老出山,凌霄观必要“大出风头”。
这厢,开阳真人抹掉冷汗,给李攸大发好人卡。
那厢,李尊者正准备动手,突然被麒麟火凤联手拦在身后。
“做什么?”
李攸挑眉,很是不解。
麒麟回头,笑得谄媚。
火凤展翅,舞得妖娆。
“这种不入流之辈,何需尊者动手,我等自可代劳。”
“……”李攸叹气,他早该知道。
“尊者且看着。”
麒麟依旧是山鹿大小,青色鳞片瞬息燃起火光。
火凤不甘示弱,飞到麒麟头顶,展开双翼,恰如铺开两面火墙。
人言龙凤呈祥,眼前的情况该如何解释?
凤凰麒麟联手,火烧白云山?
热…浪…滚…滚,空气似被蒸发。
温度不断升高,眼中景物开始扭曲。
燕郅忙祭出保命符篆,意图向李攸说明本意。不想,这个举动被麒麟火凤误会,认定其要发动攻击。
结果可想而知。
麒麟狂吼,火凤振翅。
刹那间,火光冲天,演武场顿成一片火海。
罡风席卷,法阵发动,光柱升到半截,即被火光笼罩,消融散去。
“不好!”
燕人惊骇立起,想要救人,却迈不动脚步。
多数修士心神剧颤,筑基之下,已忍不住浑身僵硬,汗湿长袍。
观者尚且如此,身处火海之内,燕郅的状况更不用提。
祭出符篆,被麒麟烧没。
使出法宝,被凤火融化。
张口欲言,直接被一翅膀扇飞,中途更要挨一爪子。
法阵被麒麟火凤压制,发挥不出丁点威力。燕郅只能拼命催动法力,勉强保住气海。
如果天道能再给燕郅一个机会,他必会对抱臂旁观的李尊者敬而远之,打死不敢靠近半步,更不敢算计一分!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燕郅趴在地上,须发都染上火星,狼狈不堪。
李攸终于出声:“行了,别闹出人命。”
声音穿过火光,听在耳中,多少有些模糊。燕郅却是如闻天籁,精神为止一震。
命能保住了?
“尊者,这小子不安好心,不如……”
“我受邀观礼,总不能坏了白云山的规矩。”
麒麟火凤停顿两秒,终没违背李攸的意思。
燕郅捡回一条命,被白云山弟子抬下场时,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在漆黑的脸上留下鲜明痕迹。
鬼门关前走一遭,他已大彻大悟。
大位算什么?
命才最重要!
回国之后,立即交出皇子印,关闭府门,静心苦修。
争…权…夺…利?
打死他也不干了!
火光散去,没等众修士松口气,演武场中陡然传出声音:“李某不才,闻听五国多有高才,有意切磋一下,还请赏脸。”
宗门修士:“……”
这是没打过瘾,还要继续?
五国使者:“……”
不提惹事的燕人,憋闷的齐人,余下三国使者皆是愁眉不展。他们只想安静的来,安静的走,安静的做个美男子,需要这样吗?
巫界
光幕前,巫帝眸凝寒光,看着光辉中景象,尤其是景元尊者手中那柄短剑,神情很是不善。
☆、第一百章
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宿世仇敌,明知道实力悬殊,不是对手,还要上前找死?
这不是英雄,也不是大义,是蠢,蠢到家了。
想到事情的“起因”,五国使者齐齐看向燕郅,眼光如刀,刀刀入…肉,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扎成筛子,戳成门帘。
如果不是这位燕国六皇子自作聪明,鲁莽行事,出言挑战,引出李攸,他们何须担忧,又怎会落入困局,进退不得,生死难料。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
慨然应战?
洞天福地之主,岂是好对付?十成十会输得相当难看。即便比燕郅好些,也照样难看。严重点,连命都会丢掉。
不应战?
借口哪里找?五国的国威往哪里摆?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能保得性命,回国之后,也必没好下场。
堂堂五国使者,皇室供奉,元婴修为,竟被一个散修吓破胆子,成了…缩…头…乌…龟。传出去,莫说各宗门修士,连凡俗都会看笑话。
“瞧见没有?高高在上的修士,为保性命,也不过如此。”
国…君…不会在意李攸修为多高,手中握有多少法宝,是否有瑞兽相伴,和白云山山主是何交情,只会认为他们没用,是一群废物。
除了下狱,只能下狱。
区别只在哪座牢房。
惜命避战,保存己身,还是拼得重伤,下场被殴,留下几许颜面?
五国使者拿不定主意,气闷不得…发…泄,燕郅再遭眼刀洗礼,歘歘歘,浑身冒血。
无奈之下,只能眼睛一闭,脑袋一歪,昏迷装死。
昏都昏了,再飞刀子也没用。
性命颜面孰重?
燕郅之外,仅有一人无需考虑,即是被景元尊者打出元婴的齐国使者。即使重伤濒危,生死难料,也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至少他不用下场,直面李攸。更不会被瑞兽火烧,暂时性命得存。
天知道,洞天福地之主会不会手下留情,中途令麒麟凤凰停手。如若慢上片刻,岂不是要被烧成焦炭?
肉…身…可以舍弃,大不了夺舍。
苦修百年得成的金丹元婴重于一切。一遭被毁,必要当场陨落,彻底同大道无缘,更无法入六道轮回。
凤凰为神鸟,麒麟为瑞兽,被火凤麒麟烧死,天上地下,哪有地方会容留死魂?
入了地府,也会被打成百世恶人,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被神鸟瑞兽杀死,必不是好人,定为恶徒!
冤……假……错……案?
开三界玩笑,不可能!
想想可能的下场,五国使者齐齐打了个冷颤。
当下,各宗门修士移桌搬椅,默不作声,自动避开一段距离。这就是一群瘟神,不想受到牵累,必须离远点。
不过十息,五国使者周围已然清空。自高处俯瞰,同各宗门都拉开一段距离,格外清晰。
演武场中,李攸没有催促,双臂拢在身前,面无表情,双眼微合,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麒麟打了个哈欠,甩动大头,鼻孔喷出几点火星。只看现下,当真是无害。
火凤飞落李攸肩头,收起翅膀,眯着双眼,侧着脑袋蹭啊蹭。翎羽颤动,分外亲昵可爱,丝毫不见之前凶狠。
一修士,一瑞兽一神鸟,静静等在演武场中,不曾出声,更没有任何威胁…性…动作,却予人无穷压力,只想退后些,再退后些,能退到视力范围之外,当是最好。
五国修士的表情变了几遍,最终定格。
惊讶,畏惧,猜测,崇敬。
种种不一。
唯一相似之处,都是紧闭双唇,脸色发白,没有言语。
洞天福地中,绿松凝出灵体,浮在树冠顶部,捏起法诀,道道灵气缠绕树身,不断向外扩展,延至绿洲边缘,形成一片云雾。
间有闪电爬过云团,隐匿灵雾之中,不见踪影。只有轻微的爆…响…证明,靠近这片云雾将是何等危险。
柳木桂木凑到一处,低语几句,看着五国使者的表现,眼中满是鄙夷。
“这就是当年害了尊者的人修后代?”
“算不上,却也是帮凶。”
“哪用得上尊者动手,我们下去,即可让他们好看!”
“正是此理!”
说到这里,柳木摇摆,桂木飘香,两个器灵互相看看,交换眼神,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
“休要给尊者捣乱!”
察觉异状,绿松转过头,狠狠瞪了两个器灵一眼。
“临行之前,尊者有严令,无事不可轻动,你们都忘了?需要我提醒?”
“我等自然不敢违令。”拦住柳木,桂木道,“我二人只想帮忙,如麒麟凤凰一样。”
几日相处,在众器灵心目中,凤凰麒麟早已走下神坛。
神鸟?瑞兽?得天道肯定?
说到底,就是一群蹭吃蹭住吃白食物的!
他们能死皮赖脸跟着尊者,自己为何不行?
他们能为尊者解忧,打…架…斗…殴,收拾不开眼的,自己就要在一边看着?
他们能撇开脸面不要,死赖着不走,自己可是守宫器灵,为尊者护卫行宫千年,更助绿松镇守洞天福地!
他们……总之,都是跟随尊者,不能分出上下高低,亲疏远近!
真要分,也该是自己在先,这些后来的靠边站!
“我等为尊者守护行宫,至今千载,忠心天地可鉴!”
不能放火,也能动刀子。
输人不输阵!
绿松脚下打跌,差点从树顶栽倒。
这算什么?
嫉妒?羡慕?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必担心。”柳木上前一步,笑道,“小可与桂木自有分寸,不会下死手。”
“……”有分寸?不会下死手?这如何不让人担心?
听完两个器灵解释,绿松握紧木杖,更不敢让他们离开。
有麒麟火凤在侧,已能护卫尊者,放他们下去纯属添乱。
“留在这里,不许下去!”
话音刚落,突闻李攸传音,绿松肃然表情,不再理会柳木桂木,令噬魂藤叫来幻兽。
“尊者下令了?”
幻大当先,周身萦绕层层灵光,炫发五彩,遮去被烧秃的毛发。
混血幻兽紧随其后,盯着绿松,同样双眼晶晶亮。
自老祖麒麟先后入驻洞天福地,留给他表现的机会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必须抓住,不能错漏分毫。
“是。”
绿松点头,示意两头幻兽上前,指着洞天福地之下,道:“此处有法阵。依我之见,应是元神修士所布,存世千年。于你可有关碍?”
静观两秒,幻大摇头。
“无碍。”
莫说是元神修士布下的法阵,便是仙人手段,也照样能铺开幻境,引众入局。
“这是生阵。”幻大道,“只是被人改动几处,藏入连阵,由灵器发动,可护入阵之人的性命。”
换句话说,这座法阵只能保命,对幻兽不构成威胁。退一万步讲,他力有不支,麒麟还在,无需担心。
假如换成麒麟操控幻阵,后果会更加严重。
待计划完成,幻阵收起,死的活不了,活的……也活不了。
“既如此,就照计划行事。”
知道事情紧要,幻大不会有所隐瞒。绿松放下心来,继续…操…控…灵光,助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