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脑袋,幻觉?
李攸放开小马,握住巫帝珠。
就在刚刚,巫帝法身似要出现,熟悉的灵气缠绕颈间,擦过嘴角,引得心神微颤。
“走吧。”
咬咬牙,以金网裹住灵珠。
在他不能平心静气前,不管本尊还是法身,最好都别出现。后果如何,李尊者拒绝去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打上一场,反倒更合他意思。
穿过门洞,眼前骤然大亮。
无数珍宝法器、玉石仙木挤满洞窟,堆起数丈。
站在这里,仿佛直面一座宝山,仙器仙植唾手可得。
李攸自认是豪,然对比眼前,仍不禁汗颜。
万年积累,岂是轻易能比。
这些荒古凶兽,爪子缝里漏出一星半点,都足以让世间修士疯狂。
“这不算什么,不足白虎藏宝十分之一。”小马道,“想当年,他挖空三座巨山,仍是不够。最后深挖地底,才勉强装下。”
李攸瞠目,不知该作何表示。
豪比豪,气死豪?
“想要吗?”小马晃动脖颈,又落到李攸肩上,“等离开这里,我可以带你去。”
先是麒麟的洞府,后是白虎的藏宝窟,小马的言行,充分展现出凶兽友谊的真髓:好朋友就是用来坑,坑坑更健康!
白虎已经陨落,麒麟正呼呼大睡,纵是想咆哮抗议,表示友尽,也不可能。
好在李尊者能抵挡住诱…惑,坚定摇头,谢绝小马的好意。
后者颇觉可惜。
李攸不禁想问一句:是不是早在万年之前,这位就惦记白虎的藏宝?麒麟的洞府?否则怎么会一个劲的撺掇自己?
怀疑的扫两眼,愈发认定有这个可能。
“尊者?”
幻兽不知李攸心中所想,以为他没有趁手法器,无法装载全部珍宝,出言道:“若尊者没有合适的乾坤袋,可用碧玉葫芦暂代。”
“碧玉葫芦?”
“正是。我已同尊者结下血印,立下心誓,即使没有炼化,也可为尊者所用。”
“哦。”李攸点点头,随即道,“这却是不必。”
话落,选定要取走的珍宝法器,以灵气划出,挥袖祭出山河卷。
卷轴亮起,短胖幼龙现身,看着满地珍宝灵植,险些流出口水。
李攸勾勾手指,道:“我说过,有好东西会给你。看看喜欢什么,直接收走。余下都装入山河卷,待我回到洞府再行取出。”
“昂!”
器灵昂首龙吟,欢快的盘旋两周,一头扎进宝山。
金乌真火和万年玄冰悄悄…探…头,被李攸扫两眼,立刻缩回卷中,不敢露面。
先前两条黑蟒已被收服,成为两个娃娃的坐骑。再觊觎他物,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一方石印忽然现身,器灵浮在印上,拱手道:“尊者,此处有两方玉印,皆为我同族之人,只因灵气消散,不得现身。还请尊者宽恩,许他们入山河卷休养,日后定报答尊者!”
“冥火?”
小马诧异,歪歪脑袋,没等李攸开口,直接从宝山顶部卷起两块玉石,一方一圆,碧透晶莹。透过外璧,可见惨白色幽火,因缺少灵气,忽明忽暗,随时可能消失。
“可是这两个?”
“正是!”
印老很是激动。
冥火本就稀少,分出火种,十次仅能成功两三次,生出器灵更是难得。万年离散,一次遇到两个同族,做梦都不敢想。
小马将玉印交给李攸,后者却连连摆手,“给印老即可。”
从刚刚开始,气海中的石玉便有不稳迹象。玉石过手,难免会削去两成。
这种不稳与往日不同,牵引心神,倒似与洞天福地相关。
心念至此,李攸手捏法诀,催动灵气,欲同绿松传音。
半晌,眉间紧皱,神情大变。
捻起紧附在袖摆的松针,眸光微沉。
待宝山少去大半座,李攸收回山河卷,对小马道:“事情有变,我需尽快返回人界。你若同意,我便将藏宝地与洞府相连。”
“可以。”
小马点头,飞上半空,昂首嘶鸣,重新化作庞大虚影。
山体震动,李攸亮出法相,人皇剑出鞘,横空劈开一条通路。
时空乱流中,罡风骤然席卷,无数风团被碾压撕碎。
石门开启,李攸自门中飞出,法相变得更大,足踏虚空,头顶苍穹,似与宇宙共生。
“起!”
黑袍鼓起,法相斩断石门上的灵气,劈开一个缺口,将藏宝地纳入袖中。
虚影化成流光,卷上李攸手腕,与凤凰相对,形成另一个古老的图腾。
“走!”
李攸收起法相,挥袖连开数条长路,直通人界。
幻兽本想代劳,但见李攸速度飞快,只能闭上嘴巴,紧跟在后。
人界
霍章先一步抵达战场,见到垂危的长子,怒火更炽。当天便点将出营,张开法阵,誓要将害他亲子之人碎尸万段。
洞天福地停在半空,虽有法阵阻隔,行动仍是无碍。然柳木见到霍章,感知法阵气息,神情立时一变。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霍章不是玄楼观中人,可谁让他参透了剑山的大阵?
军营中的只是皮毛,他亲手布下的层层禁制,几同玄楼观弟子无二,不只激怒了柳木,两只玄龟也双眼赤红。
“杀!”
青袍之上,覆上灵光铠甲。
柳木手持长剑,不见往日娇弱,俊俏面容满是煞气,桂木都要退避三舍。
玄龟现出本体,瞪着阵中的霍章,只…欲……将其碾碎。
原本,绿松不想掺这趟浑水。尊者不在,行事总要小心。无奈有人找死,实在无法。
与此同时,周国一行人日夜兼程,终至白云山。
进入山门后,不敢耽搁,想方设法见到云霁,道明来意。
“殿下,陛下驾崩,贼子逆谋,臣等请殿下归国,主持大局!”
看着堂前众人,云霁轻笑,疏风朗月中,多出几分运筹帷幄。
归国?
也好。
其后如何行事,便不是这些人说得算了。
☆、第八十五章
竹林中,清风徐徐,鸟鸣阵阵。
一壶灵茶,袅袅散发茶香。
荀山主独坐石桌旁,长袖拂过,茶香愈发浓郁。
云霁拱手而立,双眼微垂,面色肃然。
许久,荀山主放下茶盏,道:“你意已决。不再更改?”
“是。”云霁正色道,“弟子意已决,请掌山准许弟子下山。”
“你这一去,必造…杀…孽。”荀山主长叹一声,面带惋惜,“纵是有损道基,百年无法成就大道,也不后悔?”
“回掌山,弟子不悔。”
云霁抬头,不见温和笑容,只存一片坚毅。
“弟子出身周室,却身负夏朝血脉。生母被害惨死,更被周皇亲手斩断父子情缘。”
顿了顿,云霁垂下双眸,语气愈发低沉。
“登浮云山,承祖师道统,弟子想起许多,也思虑许久。我辈修道之人,必顺心而为。纵损伤道基,延误修行,境界凝滞,弟子亦要下山。”
非如此,无法了结因果。哪怕求得大道,也会如祖师一般,留存无尽遗憾。
“你记起来了?”荀山主表情微变。
“是。”云霁坦言道,“不瞒掌山,弟子从不曾忘,也不敢忘。”
“也罢。”荀山主摇摇头,道,“既如此,我便不再拦你。”
“谢掌山!”云霁拱手。
荀山主取出两枚竹简,祭入法力,交给云霁,道,“此物你带在身上,他日遇有急情,可断其一,山门弟子自会赶往相助。”
郑重接过竹简,云霁下拜。
荀山主即将闭关,璇玑尊者暂代掌山之责。与前者不同,后者始终不赞成弟子此时入世,更不愿山门卷入五国之乱。
云霁决意归国,可谓同璇玑尊者的主张背道而驰,必引来对方厌恶。
他日遇到危急,无法解决,没有荀山主开口,纵是璇光尊者出面,也未必能让璇玑尊者松口。
现今,有这两枚竹简在手,哪怕再不愿,璇玑尊者也不能违令,必须出手相助。不然,便是违背祖师留下的山规,定受责罚。
云霁再拜,为荀山主的维护,也为感念祖师大恩。
“起来吧。”
荀山主站起身,道:“归国之事,我不拦你。然需在山门大典之后。若我没有料错,李道友近日将抵,你代我前往迎接。”
“是。”
云霁应诺。
“再则,各宗门弟子陆续抵达,你师伯和师父忙得脚不沾地,你也不好躲懒。”荀山主话锋突转,笑道,“听你师父说,五轮宗的穆长老送来一份大礼,并有意为你说亲,你意下如何?”
“回掌山,国事未平,因果未靖,弟子无意于此。”
“你自同你师父说去。”荀山主笑意更深,“你既要归国登位,行事自要与在山门时不同。俗世之缘不斩,必当顺势而为。只当锻炼道心吧。”
“是。”
云霁垂首,弯起嘴角,现出一抹浅笑。
俗世之缘?
既不…欲…为他人傀儡,何须勉强自身?
五国皇者如何行事,与他何干?纵是搅个天翻地覆,世家倾覆,又如何?
他不为权,不为荣华,更不为美色。只为讨回一个公道,了结一段因果。亦为还李道友一份情谊。
想起在浮云山中所见,笑容微敛,俊颜闪过几许恍惚。
祖师留存神识,藏于山中,千年不灭,只为等一个了结。
祖师貌似温和,实则手段狠绝。他既承续山门道统,得祖师真传,必要应诺心誓。否则,今生将困于元婴,不得寸进。
仔细回想,夏朝宗室为何一夕覆灭,五国之外,可是另有缘由?
云霁不解,联系前番种种,抽丝剥茧,仍寻不出答案。
若他生母尚在,或可为他解惑。现如今,他只能陷入谜团,依靠自身寻找契机,却越想越是迷惑。
“云峰主,请随弟子来。”
思绪翻涌间,荀山主已返回静室。
云霁揖礼之后,随青衣童子离开。
“掌山有言,大典之日自会现身。其他时日,几位峰主可依章程安排诸事。”
简言之,该怎么办,山门都有记载。不提云霁,七位峰主至少经历过一次大典,无需事事禀报。他老人家需要静修,非必要少来打扰。
“掌山之意,我自会告知师父和诸位师伯师叔。”
云霁应诺,青衣童子行礼退下。
竹林关闭,云霁漫步桃林,无需童子带路,自行返回浮云山。
山腰处,一株桃木萦绕灵光,万千桃花开得正…艳。
遥遥见到云霁,桃妇凝出灵体,粉衣杏腮,香风扑面。面带浅笑,眼含……春……水,不是一头银发,哪有半分老妇模样。
“云峰主回来了,荀掌山可有吩咐?”
“并无大事。”云霁与桃妇行礼,道,“大典之后,云某将要离山,归期未定。”
“离山?”
桃妇愣了一下,旋即恍然。
“你要归国登位?”
“正是。”云霁道,“瞒不过前辈。”
“理当如此。”桃妇轻叹一声,“三界修士,各有入道之法。道基道统相异,心境亦是不同。依老身之见,你此行或困难重重,更多却是机缘。”
云霁不言,面色肃然,聆听桃妇教诲。
“妖族以肆意为本,巫族以自然为心,人修更为复杂,一言难尽。有情道,无情道,避世,入世,心魔,情劫,历数种种,人修……欲……求大道,实千难万难。”
云霁仍是不言,只微微点头。
“老身存世千载,不敢说参透其中变化,却也颇有几分心得。”桃妇轻笑道,“当年,白云山祖师心怀执念,仍能升入仙界,没被雷劫劈死,只因其渡了情劫,顺了本心。”
“情劫?”
“功过难断,劫亦是缘。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放不下,终成执念。执念太深,以致无法消去。顺心而为,融入道基,阴差阳错,未生心魔,反成就了他。”
说到这里,桃妇看着云霁,笑容里多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说起来,你同他倒有几分相似。可也有了惦念?”
“前辈莫要取笑晚辈。”云霁轻笑摇头,“不过,能得前辈教诲,也是晚辈三生有幸。他日回归山门,定要厚报。”
“无需他日。”桃妇摆手,道,“山门大典时,你将那黑衣修士带来浮云山,介绍于我认识,便是厚报。”
“这……”
“放心,老身没有他意。”桃妇捧出两个巴掌大的精致酒瓮,道,“这是桃花酒,乃我本体桃瓣所酿,均送于他。”
“前辈可是有事相托?”
见面就要送礼,必有所求。
“自然。”桃妇点头,大方承认,“我修行遇到瓶颈,百年不能进一步。为提升境界,必要返回巫界。然因早年所为,恐不被接纳。要成此事,实需他帮忙。”
桃妇没有隐瞒,将往事一一道来。
了解之后,云霁点了点头。
桃木有事相求,自不会怀有他心。但这桃花酒……好似在山门典籍中看到过,有助修炼,却也有些“奇妙”功效。
见云霁不说话,目光定在酒瓮上,桃妇误会其意,问道:“怎么,你也想要?”
“前辈误会。”云霁忙道,“只是曾在藏书楼中见过记载,心存好奇。”
“哦。”桃妇拉长声音,眼波流转,误会更深。
想要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人修就是这点麻烦。
“这两瓮却是不行。待我返回巫界,再酿几坛,全部送你。届时,你自可细细体会这酒的好处。”
云霁脸色微赧,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拱手,言有他事,转身疾走。
看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哈哈……”
桃妇大笑,卷起阵阵灵风。
风过枝头,花瓣簌簌洒下,飘落一场花雨。
此等美景,已是百年未见。
这厢景色宜人,那厢,霍章已陷入苦战。
柳木身披铠甲,脚踏灵云,面带煞气,直冲周国世家大营。
玄龟化出本体,未使任何花俏手段,直接以力量碾压,硬……撞…法阵。一时之间,仿如巨山砸下,引得阵阵地动山摇。
法阵未破,身为阵眼的霍章和一干修士却险些吐血。
见到云层中绿洲悬山,旁人尚为如何,霍章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