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青尧剑尊一击不成,别凶兽包围。
灵狐不屑与之缠斗,催动妖火,飞至巨龙跟前。
狐耳竖起,金眸滴溜溜转动,上下打量巫帝。嘴巴动了动,正要开嘲,突然眉间一跳,扭头看向黑色光茧。
黑光绽放,茧身忽然裂开,光线如丝,寸寸崩断。
断丝化作点点光斑,落入火中,不必灵狐催动妖力,火光顿时腾起三丈。
“嗷!”
窜起的火苗似要生出灵智,灵狐心有所感,被吓了一跳。
“老不死,这是怎么回事?”
巫帝不答,被灵狐吵得烦了,挥袖将其抛飞。
“老不死!嗷!”
灵狐在空中翻滚,光斑愈发密集,当中浮现黑影,却是一枚金色光茧。
随金茧现世,九层祭台再次嗡鸣,逐级亮起。
金光渐渐收拢,在祭台顶端形成一道光柱,金茧被光柱吸引,满满浮起,移向柱中。
巫帝凝视祭台,燕皇借机催动法力,祭出一支笏板。
笏板边缘刻有两行篆文,中心一个“燕”字,分外醒目。
比起国君印,笏板存世更久。追根溯源,更可延至夏朝。
于五国皇室而言,国君印虽重要,终非保命之物,更似身份象征。国君的本命法宝,乃是历代先人传下的笏板。
这再一次证明,五国国君永远都是一方诸侯,不可能为天道承认,成为皇者,统领一界。
笏板飞出,两行篆字自成法诀,中心“燕”字来亮起,当空照出虚影,凝成一枚巨大符篆,直扑九层祭台。
“齐道友快走!”
燕皇急吼,以自身为盾,冒着被打落境界的危险,立起法相。
以诸侯境界,借灵物祭炼分—身已是极致。
燕皇能炼成法相,其修为当居五国君主之首。只出于某种原因,一直刻意隐瞒。如今情况危急,迫不得已揭开底牌。
但今日之后,即便是天纵英才,心思诡谲,也要被打落凡尘。毕生所求,再无实现可能。
顾不得惊讶,齐皇同样祭出一块笏板,以身遁入,飞速向东方逃窜。
笏板速度极快,却有后来者更快。
“休走!”
金乌真火吞掉半枚国君印,将剩下半枚藏进肚兜,嘴一抹,化成一团黑金色火球,直追齐皇身后。
万年玄冰亦不甘落后,同样藏起国君印,挥手凝出一座冰山,盘腿坐在山顶,拳头挥舞,“哇哇!”
冰山骤起,光速超过火球,轰然撞上笏板。
笏板足够坚固,竟没被…撞…碎。结果引得玄冰大怒,双拳挥舞,哇哇大叫。
魔音穿空,冰山再增厚度,寒气有形,笏板半面冻结。
齐皇身在其中,自是相当难过。催动法力,仍抵不住寒意…侵…袭,为保性命,就要飞出。
但人算不如天算,阎王要你三更死,怎肯留你到五更。
火球飞至,半面笏板被坚冰冻住,余下半面竟被烈焰…焚…烧。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冰火相遇,冰未融化,火未熄灭,反而冰上起火,火中结冰,相处融洽。
两个娃娃握手言和,一致对外,笏板中的齐皇遭遇…冰…火…两…重…天,倒了血霉。
继续跑?
再增一个境界也做不到。
投降求饶?
也要对方给他机会。
堂堂一国国君,五皇尊者,就这样被困在本命法宝中,脱身不得,进退两难。
绿松固守原地,无论燕皇等人如何施为,只一心守卫光茧。
黑茧破裂,金茧飘至祭台顶端,他便移动树干,护住祭台。
葬具器灵,本为守卫陵寝,防他人入侵而生。换做巫帝妖王,或许没有办法,但要挡住燕皇本命法宝,不成问题。
噬魂藤松开枝蔓,如蛟龙出水,穿透笏板张开的法力,直扑燕皇本身。
追随李攸时日渐渐长,久不开荤。除草原黑狼王,只以灵石金丹果腹。如今美食当前,尊者又在茧中,不趁机下口,还等何时?
见藤蔓扑至,燕皇自不会坐以待毙,当空祭出一只玉杯,“开!”
玉杯飞出,噬魂藤速度骤减,分出两枝蔓藤,牢牢捆住杯身,不顾叶片被法力割断,越捆越紧。
杯中器灵愤怒,当即被绿光绑成粽子。
九尾灵狐都能捆成球,区区一个器灵,小意思!
噬魂藤想得明白,如果吞掉这个修士,引得尊者生气,马上送出玉杯。
看在“粮食”份上,尊者应该会网开一面。
恩,他果然很聪明。
玉杯被夺,燕皇只得再祭法器。
不知该说遇到克星,还是土豪的伙伴太有性格,总之,凡和玉石沾边的法器,统统被藤蔓卷走。最后,连腰带发簪都落得同样下场。
燕皇终是元婴后期境界,怒极之下,全力爆发,噬魂藤吃亏不小。
半段藤身碎裂,断口处流出浓稠绿液,自空中滴落,下方众人接连发出惨叫。
“起阵!”
听人群惨叫,燕皇心思一转,自身不敌,可借助法阵。纵无法取胜,也有逃脱希望。
只可惜,他忘记最重要一件事,面前还有一尊巫帝,两头巨龙。
一旦巫帝动手,别说一万五千,便是十五万,五十万,甚至五百万士兵凝聚血气,也无济于事。
“昂!”
巨龙舞动,喷出水柱。
法阵未成,多数修士和士兵已被冲走。
巫帝跃下龙首,飞至祭台顶端,目视金色光茧,手捏法诀,挥袖打入两道灵力。
绿松顿惊,忙道:“陛下!”
“无事。”巫帝召回红色巨龙,令其盘绕金茧,“我不会害他。”
绿松不敢放松警惕,但要赶走红色巨龙,又恐惹怒巫帝,只得以灵力沟通鲸王。
蓝光浮现,一颗光球自树冠升起。
球心处,拳头大小的鲸王摆动尾鳍,看了巫帝半晌,对绿松道:“不必担忧,他没坏心。有他相助,对小子是好事。”
得鲸王保证,绿松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巫帝敛袖颔首,银发拂过面颊,额间红痕似…欲…滴血。
“他允诺助你炼成灵体,待时机成熟,我亦会相帮。”
鲸王点头,颇有些感叹。
困在荒古战场万年,于外界诸事,只能凭借灵识推演。若不是生前吞了两头白泽,几万年过去,纵然被带出冰湖,也会百事不知,成为一个睁眼瞎。
小子的确福泽深厚,如能早几百年生成灵体,他早出了冰湖。
转念想想,万事皆有因果,多等这几百年,说不得也是他的机缘。
说话间,突听灵狐怒吼,竟是青尧剑尊斩杀一头凶兽,破开围堵。
灵狐祭出妖火,亦被剑光劈开。
青尧剑尊化身入剑,未冲向灵狐,而是拼着受伤,斩向祭台。
“放肆!”
妖王挥袖,紫色巨龙当空拦住剑光。
龙首昂起,风化利刃。
长剑为风刃斩断,青尧剑尊当空坠落,胸前数道伤痕,皆深可见骨。
龙口喷出水柱,再将青尧剑尊冲出百米。假使能留得一命,也将经脉尽断,气海破损,成为废人。
青尧剑尊重伤,长剑断成数截。继其之后,齐皇笏板亦宣告碎裂。
板碎之时,齐皇侥幸逃出,只是双臂尽断,法力尽失。
燕皇笏板未有损伤,本人却被噬魂藤捆住,以元婴法力对抗,才未命丧当场。
巫帝根本没有动手,李攸尚在茧中,四人便接连落败。
占尽天时地利,仍落得如此下场。几百年强者之威,立在人界之巅,立时成为笑话。
齐皇长啸一声,元婴飞出头顶,化成流光,瞬息飞出百米。肉…身则如残破傀儡,七窍流血,当空坠落。
金乌真火和万年玄冰同时追出,天空突现一柄巨剑,两方印玺,拦住去路。
趁此时机,齐皇元婴遁逃。
又有一柄长剑,一支拂尘破风袭至,断开噬魂藤。
燕皇趁机脱身,不敢多做停留,吞下整瓶补灵丹,飞速遁走。
巫帝挥手,将藤蔓卷入袖中温养。
巨剑拂尘印玺亦未久留,当即卷起青尧剑尊,化作光影,先后离去。
唯有长剑化成一名老者,拱手道:“未知道尊驾至此,老朽失礼。”
“不必。”巫帝道,“今日之事,终要了结。”
“是。”老者道,“如门下有错,老朽必给出交代。若是相反,还请持以正德。”
“可。”
“老朽谢过。”老者继续道,“此地重宝,我等再不过问,尊驾可自行处置。”
话落,长剑飞走,老者影像渐消,声音渐远,终不可闻。
鲸王面露不解,“为何放他们走?”
巫帝望向光茧,道:“未到因果了结之时。”
因果?
鲸王喷出气柱,顺视线望去,祭台之上,金色光茧慢慢消融,现出李攸身影。
双目紧闭,黑发乌眉,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巫帝飞身而上,一把将李攸揽入怀中。
同时,九层祭台不断缩小,最终化成三寸高矮,落到巫帝掌心。
黑袖挥过,撕开空间裂缝。
绿松鲸王忙叫回真火玄冰,飞回李攸气海。
灵狐收起妖火,扑到李攸肩头,被巫帝提起丢出。
再扑,再丢。
三次之后仍不气馁,纵身飞扑,死扒住袍角不放。
“老不死,你再扔我,我告诉父王……嗷!”
威胁无效,继续扔飞。
巫帝抱起李攸,跃入空间裂缝。灵狐恨恨吼了一声,紧追其后。
“老不死,等老子炼成最强妖火……嗷!”
显然,在气流中,依旧逃不掉翻滚命运。
一场大战,就此落幕。
四位人界强者,天元尊者当场身死,青尧剑尊气海破裂,齐皇…肉…身破灭,只存元婴,燕皇虽然逃脱,却是身负重伤,境界跌落。
消息传出,非只五国,大小山门宗派俱将震动。
浮云散去,空中现出一艘铜船。
鲁川四人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同样茫然的,还有船上一匹白马。
金光出现,他们就被隐在云中。
待战斗结束,尊者不知所终,以四人修为,更不可能破开空进裂缝,前往寻找。
“我等不可在此久留。”鲁川道,“尊者曾言,将回千刃山。今虽情况有变,事态不明,然天马无恙,尊者定是无碍,我等当按预定回山。”
“对。”鲁阳补充道,“沿途可留意五国动向,待尊者回归,也好有所准备。”
“正是。”
山虎石豹点头,以灵石嵌入船身,代替法力,催动铜船继续前行。
白马突然长嘶一声,似察觉到什么,忽从船上飞起,双翼张开,头顶生出一支尖角,划开虚空,疾驰而入,消失无踪。
船上四人再次陷入呆滞。
“自今日起,我等必要勤修苦练!”
“正是!”
连匹马都不如,委实太伤自尊。
☆、第四十七章
苍炎大陆极东,正逢春暖花开时节。
千刃山脉如一条巨龙,龙尾在北,龙首向南,龙身覆盖一片翠绿,腰腹处,长河如银链缠绕,波涛滚滚,奔腾不息。
自长河出现,千百年绝地变得生机勃勃。
高耸山脉,皲裂土地,风蚀山岩,陆续呈现一片绿意。
山脚下,零星散布几个村落,彼此相距不远,所有建筑均按星辰排列,错落有致,朝向方位都有迹可循。
村落外围无墙,只在中心有一座三层木楼。
楼高丈余,以四根古木为基,围绕木身,密密麻麻刻着符文。
四条土路绕木楼而过,再分数条小径,恰好将村中建筑连到一起。
自高空俯瞰,熟知阵法者会立即发现,五村相邻,以木楼为阵眼,竟成一座“护山大阵”。
遇有外敌来袭,只需一人登上木楼,催动阵眼,大阵即告开启。
届时,五个村落同成一座迷阵。
青壮持弓箭长矛立在阵中,借生门掩护,将来犯之敌引入死门,哪怕不能灭杀,也能暂时困住对方,给村人逃脱时机。
纵观整座法阵,与山城颇有几分类似。
若将村落比作四坊,将木楼视为内城,活脱脱一座外城山寨版。虽只是皮毛,未得精髓,仍不容小觑。
一场异变之后,山城已成为历史。
浮空山被李攸挖走半座,内城不存,外城四坊均成断壁残垣,沦为废墟。
赵横率披甲卫士远走东虢城,停留日久,至今未归,将整座城池撇下不管。
往日繁华之地,多杂草丛生,砂石遍地。
城中居民四散,有一技在身,尚可为其他势力招揽,得一保障。不通道法,不会锻造…凶…器,只能自寻生路。
木叶元三族东迁,以木氏为首,同山、石两族订下盟约,在千刃山下定居。
定盟之后,五族共存,借村中灵泉、山中长河之利,共同开垦田地,种植稻麦。
更有猎户组织青壮进山,追捕黄羊野兔。遇有晚辈讨教,无论哪族,不分姓氏,均倾囊相授。
天长日久,石、山、木、叶、元五姓如同一姓,皆视开山疏河,引出灵泉的李攸为恩人。石、山两族尤甚。
两族老人时常教导后辈,“尔等需记,我族能得今日,实为尊者恩赐,绝不能忘。”
“若无尊者,我等早被恶人所杀。”
“无尊者劈山开河,何来稻麦。”
“人生在世,有仇不泯,有恩必报,顺应本心,才是快意!”
山氏族老语重心长,话中隐含大道之意。
“是,我等遵六祖教诲!”
听后,年轻子弟俱抱拳应诺。有资质佳者,顿觉其中蕴含大道理,隐有所得。
可惜无修士引导,也无现成功法,纵然门只半掩,也难轻松推开。始终如雾里看花,不得真谛。
穿山兽时常留在村中,助村人开田。因失去伙伴,显得形单影只,引得村人怜心大动。
未料想,孤独只是表象,离村两月,归来时,竟带着一只小兽。
不比成兽凶悍,幼年穿山兽十分脆弱,爪不锋利,牙未长全,鳞片颜色较浅,轻易可被折断。胆子极小,受惊便团成一个圆球,看得人心喜。
自此,两只穿山兽正式在村中定居。
这日,青壮正在田间劳作,猎户也未上山。
一名石氏少年到田间送水,忽觉头顶罩下大团乌云,抬头望去,顿时嘴巴大张,水壶落地。
碧空中,赫然飞过一艘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