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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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天-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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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何知道?
    跟随尊者这些时日,什么没见过?
    鲸王打滚,凤凰下黑嘴,老祖卖萌,麒麟钻火圈……种种种种,早练就铁打不动的强悍神经。对新鲜事物和词汇的接受度,远非寻常灵兽能比。
    相对的,对荒兽的认知也大踏步迈上新台阶。
    该说往事不堪回首,传说永远比现实动人?
    灵狐竖起九尾,蹭蹭爬上柳木树冠。
    后者虽然不满,总算没将他甩下去,只言明:要…放…火,必须离远点。不然后果自负。
    “放心。”
    灵狐点点头,抱住柳木的枝条,突然打起秋千。
    “你做什么?”
    “帮个忙。”
    话落,枝条飞舞的幅度更大,灵狐在心中默念:一、二、三!
    最后一声之后,火红的身影飞出绿洲,半空翻滚三圈,落入悬山。
    非是妖力被压制,他才不会选择这么冒险的办法。但为逮住那只白泽,必须如此。
    悬山之上,兽石不断崩落,白泽团成球,死死扒住一块方石,全身沾满石灰,皮毛变得灰黑,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停在数米外,灵狐嫌弃的抽抽鼻子。
    看情形,这家伙都快被烤熟了,还需要救吗?
    “白泽,还活着吗?”
    听到灵狐声音,毛球顿时一阵颤抖,泪汪汪的大眼睛望过来,嘴巴扁着,差点哭出声音。
    “还活着啊。”
    既然没死,就不能不救。
    母后说过,白泽护短,还记仇,心眼不比针尖大多少。别看妖界存在不多,仙界定然不少。若是这只白泽被雷劈死,仙界的白泽百分百会上门麻烦。
    起因就在这家伙身上,挨雷劈,纯属自找?
    白泽可不会管这些。
    想到这里,灵狐咬咬牙,冒险在闪电中穿行。临到近前,一口咬住白泽后颈,模糊说了一声:“不许乱动,否则老子咬穿你的脖子!”
    白泽老实缩爪,尽量团成球。
    灵狐竖起九尾,赤……金…色的妖火飞腾而起,继续在闪电中穿行。
    这一次,绝不比先时容易。
    闪电认准白泽,几乎是一道接着一道,不劈死不罢休。
    很快,妖火变得不稳,灵狐不得不现出本体,皮毛仍被烧焦两块。
    荒兽来不及帮忙,灵木根本闯不进闪电,天道仿佛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必须劈死这只白泽!
    九道劫雷过去,继续!
    十八道闪电劈完,再来!
    数不清有多少电光落下,耳畔全是雷声轰鸣。
    白衣仙翁脸色发白,自飞升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天雷。
    李攸纵身飞起,徒手去抓闪电,奈何闪电过于密集,一时无法助灵狐脱离险境。
    当此时,冥火中突然传来一声凤鸣。
    火光散去,流光飞过。
    金眸湛凉,长长的尾羽滑过,黑凤比先时增大数倍,双翼展开,堪比半座绿洲。
    没有半分迟疑,更不必李攸吩咐,黑凤平展双翼,自半空直扑悬山,挡住灵狐白泽,任凭闪电落在身上,纹丝不动。
    每一道闪电落下,凤身黑羽都发出波状光晕,鸣声清亮,带着无尽的喜意。
    灵狐傻住,嘴巴张开,白泽骨碌碌滚走。
    白衣仙翁愕然,失去了言语。
    麒麟白虎互相看看,同时撇嘴。和尊者结印,那群傻鸟当真是赚到。
    火凤青鸾满眼羡慕,要是换成自己,该多好啊!
    李攸平视双手,十指交握,松开,再交握,再松开。只觉有火焰般的灵力流入气海,冲刷四肢百骸。
    巫帝同样凝神,手指擦过额心,赤…色…的图腾骤然显现。
    万没想到,这只黑凤竟也能影响到自身。
    三十六道天雷落下,终没能劈死白泽。
    雷云散去,仙路重现。
    飞升之路,算不上一波三折,却也不如想象中的平坦。李攸以为自己被坑,很是不愤,就要计划把天…捅…个窟窿。
    事实上,究竟谁被坑,真不好下结论。
    以结果来看,吃亏的那个,绝不会是李尊者。
    白衣仙翁擦去冷汗,仰头瞅瞅,把到嘴边的答案又咽了回去。
    祸从口出,闭嘴为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光柱升到最高,必将消散,大道行至最宽,终有尽头。
    随着黑凤一声高鸣,聚集的灵云被火焰冲开,成雾气消散。
    金光散去,现出仙山琼台的本来面目。
    一眼望去,李攸面带愕然,登时愣住。
    必须承认,在此之前,李攸对仙界有过各种想象,云中亭阁不能少,雾中玉楼必须有,仙植灵鸟、灵木走兽更是题中之义。
    按照三座帝宫的记载,仙界本该如此。
    不然的话,谁会吃饱了撑的,苦修几百年,拼着被雷劈死的风险,也要飞升?
    虽知必有夸大,但想象来源于实际,传说的模板应真实存在。
    何况,在修仙的世界,神话怎能都是虚幻。
    飞升之时,李攸想过海上明月,星辰缀空;也想过雕栏玉砌,种种奇景;甚至想过亲手触摸太阳。就是没想过,真正的仙界会是眼前的样子!
    一片望不到尽头,沙风四起的荒原?
    揉揉眼睛,依旧是荒原。
    出现幻觉?
    不可能。
    走错路了?
    更不可能!
    仰起头,高耸的天门,仿佛望不到顶端。
    屹立的石柱,雕刻着上古的图腾,荒古的瑞兽。
    祥云烘托,黑岩堆砌,高大威武的天兵,身披铠甲,手持长戟,虎视眈眈的盯着李攸一行。
    威武?
    的确。
    慑人?
    不假。
    但在威武慑人背后,无尽的荒芜延伸,除了黄沙就是黑岩,半点绿色没有,一滴水珠不存,全无任何生命迹象,该作何解释?
    这就是仙界?修士撞破头也要来的地方?
    开什么三界玩笑!
    难道是障眼法?
    李攸摇头,本能否定。
    有这个必要吗?
    若是为了安全,天门外有天兵镇守,门内更有凶兽仙人各踞山头,没有哪个飞升的修士会脑袋发昏,以最不合理的方法找死。
    反而是这种荒芜的景象,更会让修士失望,乃至于绝望。
    熬过九天劫雷,竞争上岗,好不容易成功,结果发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待遇薪水倒不如从前!瞬间的感觉,可想而知。
    摆出这样的架势,是想打击飞升的积极性,还是考验修士的心理承受能力?
    亦或是仙宫满员,以此来向修士表明,仙界待遇实在一般,不如再修炼几年,说不定环境能有所改善。
    越想越是无语。
    仙界的环境这般恶劣,必是待遇低还没福利。难怪白衣仙翁舍掉面子,在巫界啃掉百斤的灵果,灵茶更是一壶接着一壶,腹中似有无底洞一般。
    立在天门前,李攸的思绪如脱缰野马,撒开四蹄,向着未知的方向,高速飞奔,一去不回头。
    好在李尊者维持石头脸,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否则,白衣仙翁定会扒开云层,一头冲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被安上这样的名头,当真是没脸见人!
    “二位,此为天界东门。凡飞升的三界,都要经过此门,方可取得玉笏,位列仙班。”
    “哦?”李攸仔细研究过门上的匾额,确定读不懂上面究竟写着什么,转而询问白衣仙翁,“门上的文字就是此意?”
    “这个……”白衣仙翁迟疑片刻,面上现出惭色,道,“不瞒道友,天门上的字,乃上古天神所书,年代久远,失却传承,老朽实不认得。”
    纵览整个仙界,无论天仙还是地仙,只要是荒古湮灭后飞升的,都是“文盲”。天门不论,仙宫中珍藏的上古典籍,同样一个字都不认识。
    荒古瑞兽和凶兽都有传承,倒能辨认出一些。可惜的是,荒兽更注重血脉传承,对典籍中的功法丝毫不感兴趣。如果是藏宝图,或许还会赏脸翻一翻,法诀法阵,不好意思,继续落灰去吧。
    地仙和天仙有心无力,空对宝山兴叹,愁眉不展。荒兽有力无心,与其费劲解读一部…功…法,不如找棵合心灵木,趴下睡上几年。或是看谁不顺眼,打上一架,活动一下筋骨,更有助睡眠。
    四座天门上的文字,仙人看不懂,荒兽类懒得看。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李尊者虚心求教,白衣仙翁满面羞惭。
    “不认得?”
    “不认得。”
    反正面子已经扯下,白衣仙翁破罐子破摔,里子也随他去。
    “全都不认识?”
    “全都不认识。”
    承认自己是个文盲,总比不懂装懂,日后闹出笑话要好上百倍。虽不知李攸身边的荒兽年岁几何,有没有上古传承,是否能读懂门上的文字,总之,小心为上。
    确定白衣仙翁不是“谦虚”,更不是故意和自己“作对”,李攸顿觉荒谬。
    不认识字?
    仙人不认识字?
    不识字不说,还如此坦然?
    挠挠下巴,为什么他想笑?
    不成!
    咬住腮帮,用力掐一下大腿,不能笑,坚决不能笑!万一这位想不开,泪奔而走,他和巫帝找谁带路?
    前方若真是迷阵,误闯进去,迷失方向怎么办?哪怕有幻兽带路,也没有十分把握。
    至于门上的文字,无需心急。
    洞天福地里有麒麟,有白虎,有火凤,还有幻兽,既传承荒古血脉,必有一两个飞升的老祖,耐心些,总会找到答案。
    仙人与日月同寿,最不缺得就是时间。
    想到这里,李攸略过此议,摆出诚恳表情,请白衣仙翁指点,该如何进入天门,取得玉笏。
    “随我来。”
    知道李攸给自己留面子,白衣仙翁不由生出两份感激。当先取出一块三寸的笏板,单面刻有简单篆文,另一面为灵鹫和祥云图案。
    “老朽为下级地仙,玉笏为灵鹫。他日境界提升,笏板也将随之变化。”
    白衣仙翁简单解释,手捏法诀,放出玉笏中的坐兽。
    自离开巫界,灵鹫便不见踪影,竟是被收入玉笏之中。
    认真端详片刻,李攸终于确定,玉笏不只是仙人的身份象征,更是一件仙器。只不知,除了收纳坐兽,还有何功用。
    如此看来,哪怕环境不太好,仙人的待遇还算过得去。
    见面就发仙器,应是难得的福利。
    “走吧。”
    见李攸发呆,巫帝不得不牵住他,跟上白衣仙翁。同时祭出灵力,助李攸牵动长链,引洞天福地继续前行。
    越靠近天门,受到的阻力越大。
    先前只是压制修为,现在,御风而起都不可能。巫帝已经可以确定,天门上的文字,九成是上古阵法。无论飞升前是何修为,在门前都无法全力施展,境界至少降低两重。
    他如此,李攸如此,洞天福地中的荒兽灵木亦然。
    “此处有古怪。”
    李攸回神,反握住巫帝手腕,低声道:“取得玉笏,恐非易事。”
    “无碍。”巫帝轻言,一条小巧的灵龙顺势缠上李攸手臂,“当心些便是。”
    既已飞升,便无止步不前之理,更不能后退。
    无论是福是祸,必当全力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外如是。
    “也只能这样。”
    李攸皱眉,见白衣仙翁招手,当即迈步走向天门。
    行动间,用心数了数,不多不少,恰好九十九步。
    “尊者……”
    绿松突然传音,李攸立定回头,就见几株灵木均已现出灵体,树冠撑开,彷如擎天巨伞。
    噬魂藤缠绕树身,鳞片流动黑光,锯齿状的叶片沙沙作响,凶狠卷起一个毛团,左右挥舞。
    毛团双眼翻白,已然人事不省。
    绿洲边缘,灵狐现出本体,九条狐尾竖起,前腿被烧秃两块,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尊者,这只白泽该如何处置?”
    “既已扛过天雷,暂且留着吧。”
    李攸明白,一旦得到玉笏,便是仙界子民。哪怕自带住宅,跟着他的荒兽灵木也要明确记录,不能遗漏。
    这个搭顺风船的白泽,同样不能置之不理,一丢了事。
    他是跟着自己来的,雷劫也是自己帮忙挡的。因果既成,想撵走都不行。究其根本,他是为了灵狐,阴差阳错,成就了这只白泽。
    叹息一声,李攸摆摆手,祭出山河卷,唤出短胖游龙,将白泽收入卷中。
    先当做“法器”收起,容其养伤,结印与否,日后再论。
    被困卷中,白泽自要…抗…议。然形势比兽强,不甘心也只能闭嘴,以免李尊者怒向胆边生,直接踹他下凡。
    “两位请。”
    经白衣仙翁一番指点,守门天兵知晓二人“背景”深厚,变得格外客气。让开道路不说,还主动提醒,进入天门,必经心境考验,不想出现差错,需认真应对。
    “凡过此阵者,皆可位列仙班。然据破阵时间长短,位列亦有不同。”
    天仙地仙,自有区别,第一个分界点,就是天门。是广厦豪宅,五星级待遇,还是土屋草房,一切自理,全看这一遭。
    点到为止,天兵不再多言。
    李攸客气谢过,记下此人,他日灵丹炼成,必要送上几粒。
    “起阵!”
    天兵横托长戟,天门自底端亮起。
    白衣仙翁让到一侧,现出一条云路。李攸巫帝互看一眼,先后走入门中。
    不过两步,景色忽然变换,白光刺目,不得不举臂遮住双眼。
    几息之后,光芒稍暗,被压制的灵力骤然充盈。
    来不及深思,展眼望去,一片空茫,相伴之人已不见踪影。
    每一步迈出,都像踩在雾中,要…坠…落…一般。
    宇宙初生,即是无尽的黑暗。
    大千世界的起源,本为一片虚无。
    压下骤然生出的焦…躁,李攸停下脚步,站定在黑暗之中,闭上双眼,深深吸气,重又呼出。
    呼吸间,小巧的灵龙离开手腕,爬上肩头,轻轻蹭着李攸的脸颊,细嫩的叫声,突然变成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鼓。
    “可还好?”
    冰雪般的气息,瞬息包裹全身。
    本该沁凉,却引出无穷的…火…热。
    气海牵动,灵气冲刷四肢百骸,焦躁、不安,全都一扫而空。
    李攸睁开双眼,黑眸似玉。歪过头,嘴边带着笑意,手指点点灵龙,道:“我无事,你要小心,这里确实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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