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将自己全部包围,就算是一向亲密惯了,但属于异性的气息到底还是太过具有侵略性,时音微微怔了怔,刷的一下红了脸,僵硬着身子想要挣扎,却又立时就被少年按住了肩膀——他的力气用得不大,不知道为什么却就是让她挣脱不开。
小姑娘垂着眼帘,有些紧张地看着少年把自己半圈在怀里,然后伸手拉了安全带、认认真真地替自己系上——做完这些后他却并没有退开,只是定定地盯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道:
“别紧张,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声音和神色都很平静,完全没有半点异常的地方,可时音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声音,忽然就有了一种他正在承诺着什么的错觉,脸色不自觉地更红了起来,心头却是一下子变得异常安定。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弯着眉眼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满心满眼都是信任与安心。
裴殷再一次揉了揉她的头顶,坐回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动作娴熟地挂了档、踩下了油门。
……
对于时音来说,裴殷上了大学以后的日子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C大就在本市,每周日的晚上和周五的下午裴殷都会开着车接送她上学和回家,然后在周末在家陪着她练琴做作业、又或者是带着她出门去玩。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一天天过着,两年的时间也好像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时音的高考也在不知不觉中临近了。
裴殷这周五学校有活动、要晚饭后才能回家,时音是被爸爸接回家的。小姑娘耳朵尖,清楚地听到隔壁有了开门的动静,手里的笔杆刷刷刷地摇得更快,飞快地写完了手头的习题,然后踩着拖鞋高高兴兴地去了隔壁。
裴妈妈出门去锻炼了,倒是一向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裴爸爸却是难得地在家。
父子两人在客厅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气氛看起来有些微妙——时音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两人一遍,生怕自己打扰了父子俩的正事,乖巧地喊了人后就想回家去、一会儿再来,裴爸爸倒是温和地笑了起来,喊住她指了指厨房:
“你阿姨今天特地买了你喜欢的冰激凌,就放在冰箱里,自己去找来吃吧。”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好像忽然间就走不动路了,有些讨好地看着两人笑了笑,倒是也不客气,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里、开了冰箱迫不及待地找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的客厅里却是终于有人开了口——说话的是裴爸爸:
“我听你们辅导员说,你们学校下个学期有去美国一年的交流,而且你们系主任和对方有合作项目,所以会顺便亲自带学生过去。”
终于找到了冰激凌的小姑娘微微愣了一下,抱着冰激凌回过头,透过门缝偷偷去看客厅。
裴殷站在客厅里,沉默着没有说话。
裴父看了他一眼:“你们系主任想让你去?”
裴殷点了点头。
“你这两年一直在他手下的金融实验室帮忙,他一直很看好你,”裴父看他一眼,视线忽然间有些意味不明,“但我听说你没有答应?”
站在客厅里的挺拔身影忽然间微微僵了僵一僵,良久后才终于慢慢道:“我还在考虑。”
裴父坐在沙发上,微微抬了头看他,忽然就笑了起来:“这还要考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团子长大了,可以开吃了!
第42章 羞颜未尝开(三)
第四十二章
羞颜未尝开(三)
裴殷一向老成;再加上又经历过了当初裴家突然间的变故;比起同龄人实在是已经成熟从容了太多;但这时候在父亲带着笑意的目光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慌张感。
少年下意识地绷紧了浑身上下的肌肉和神经,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裴父好像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只是带着那种意味深长的视线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站了起来;转头对着正透过门缝偷偷盯着两人看的小姑娘温和的笑了笑。
偷听被抓了个正着,门缝后的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但却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就推开门进了客厅;抱着怀里的冰激凌、仰着脸对着裴叔叔露出了一个讨好又心虚的笑脸来。
裴殷从小早熟,又是个男孩子,一向话不多又不会撒娇,裴父虽然心里也很为他的出色骄傲,有时候却也难免遗憾他不如其他孩子和父母一样亲近。时音生得漂亮娇俏,虽然是软软糯糯爱撒娇的性子,但却也从不无理取闹,倒是完全满足了他对于孩子的另一面的想象,所以对小姑娘一向都纵容得很。这时候见她偷听,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彻底终止了这个话题,自己回了房间。
时音眨了眨眼睛,仰头去看裴殷。见他仍旧还是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的样子,小姑娘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腾出一只手来试探性地抓住了他的手。
刚刚抱过冰激凌的手上带着不同于平时的凉意,冰凉的触感让少年一下子惊醒,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的手。时音微微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温度实在是有些过低了,急急忙忙地就想要松开手,却不防手上一紧——少年已经更加用力地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裴殷拉着她进了房间——房间里只有书桌前的一张椅子,小姑娘脱了拖鞋,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床盘腿坐好,一边打开冰激凌的盒盖挖了一勺,一边看着正在书桌前坐下来的少年问:
“哥哥要去美国了吗?”
裴殷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仍旧还只是原先的那个答案:“还没有决定。”
小姑娘嘴里含着勺子,仰着脸看他,神色间有些不解,咬字微微有些含糊:“为什么?”
金融什么的她不懂,但她也能知道这个项目对裴殷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更何况裴叔叔还说了是系主任点了名想让他去的——H市是全国的经济和金融中心,C大又是H市最好的高校,金融系的系主任在业界是什么样的地位可想而知。
时音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让裴殷微微一怔,随即心口忽然就有些发闷。少年的呼吸微微一滞,却很快就又被硬压着恢复了正常,面上神色不变,似乎是不经意间随口问她:
“你希望我去?”
“我觉得……没有不去的理由吧?”时音眨了眨眼睛,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些什么,顿了顿后,试探性地问他,“你说还在考虑——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主任这次自己也有项目,想带我一起做,如果走,七月初就要过去,圣诞放假才会回来,”少年忽然微微侧过头,定定地盯着她,“然后——就要到明年八月结束项目回来。”
有时候他会觉得小姑娘心里也是有他、也是喜欢他的,就像是她为自己着急、她对着自己害羞脸红的时候;可有时候他却又完全摸不清她的心思,就像是……现在她满脸理所当然地说希望自己出国、全然不在意这意味着他要离开整整一年。
她难道不会想他、不会舍不得他吗?
更何苦,再有几个月后她就上大学了,她这么漂亮又讨人喜欢,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男生打她的主意。那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又不能再用“不许早恋”的借口阻止,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裴殷越想越是心塞,可偏偏小姑娘高考在即,他生怕影响她的心情和考试时的发挥,什么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就这么一个人在心里憋着,结果越想心里越是心塞得不行,几乎能吐出一口血来。
但好在小姑娘并不是真的那么“绝情”——听完裴殷的话,时音稍稍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一双秀气好看的眉毛却已经是一下子就拧了起来,只觉得就连怀里的冰激凌好像也不怎么吸引人了,下意识地咬了咬手里的勺子,然后又抬眼看了看裴殷,神色间微微有些犹豫,过了好半天又再一次用力咬了咬勺子,像是终于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虽然时间有点长,但你还是去吧,机会很难得的,”小姑娘深深吸了口气,仰着脸定定地看着他,眉头微蹙、神色稍有些苦恼,眼底却满是坚持,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小声道,“我会想你的。”
她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做什么都在一起,她当然不舍得他,可是她也更希望他将来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就像是他填志愿的时候,就算不舍得,她也还是愿意他去首都念大学一样。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但屋里很安静,她小小的声音就这样准确无误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裴殷立时就是浑身一震。
“阿弦……”他下意识地开了口喊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开了口却又只觉得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该说哪句才好。
时音这时候却像是已经彻底想通了,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脸,抿着唇笑了起来:“你去吧,我会等你带礼物回来的!”
少年长长地吸了口气,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像是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微微倾过身摸了摸她的头顶,低低应了一声:
“好。”
——也不知道这一句好,答应的究竟是出国还是会带礼物。
但是不管是什么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小姑娘一句“我会等你回来的”,让少年整颗心都像是飘上了云端,好像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暂时停止了。
尽管……她说的是,等他“带礼物”回来。
……
裴殷很快开始准备出国的各种相关准备和手续,时音也在这样按部就班的复习里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时音的发挥很稳定,分数虽然还没有出来,但不管是裴殷还是时音对此都并不怎么担心。结束了高考的高三生就像是终于被除了缰绳的小马驹,一转眼就已经脱了缰撒起了欢儿,高考结束后没过几天,小姑娘就高高兴兴地和同学们一起买了机票去首都旅游了。
裴殷这时候正是期末,再加上又有许多出国的手续要办,只能无奈地把小姑娘送去了机场,看着她和同学们一起兴冲冲地上了飞机,最后一个人叹着气回了学校准备期末考试。
时音和小伙伴们这一次定的是相隔一周的往返机票,也就是说要在首都玩上一个星期。好在小姑娘还没有彻底玩得脱了缰,还能记得每晚打电话回来。于是小姑娘每天晚上兴致勃勃地电话就成了少年在紧张的期末生活中唯一的期待和放松。
她会兴冲冲地告诉他去了博物馆玩,看到了好几张馆藏的古琴,然后微微有些遗憾和失落地感叹着没有机会亲手弹一弹;或者是兴致勃勃地讲着今天去吃了鼎鼎大名的烤鸭,味道好极了,拍着胸口保证回来的时候一定也给他带一个让他尝尝;又或者是和同学们一起去了故宫,拍了好多有趣的照片,可惜他不在,不然他们就能一起合照了……
他没有和她一起去,可是她做什么他全都知道。
裴殷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只是这样的几个电话居然就让他觉得心底有一股无法遏制的甜蜜和暖意一点一点升起,可是渐渐地自己的“胃口”却又像是越来越大,只是这样,他又觉得不满足——一点也不满足。
她已经高考结束,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还有三天就回来了……挂掉了电话的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阳台上仰着头看着天上难得清晰的星星,眼底带着止不住的期待和……隐隐的紧张。
然后在裴殷一天天仔仔细细算着日子、终于等到了一个星期的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小姑娘的电话如期而至:
“哥哥,我遇到虞师兄了!他也在首都呢,真巧!”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满的惊喜和兴奋几乎就要透过电话溢了出来,“师兄是来请张伯伯斫琴的,我和他一起去了,张伯伯说留我和师兄多呆几天。我已经和爸爸说过啦,爸爸说让我们好好跟着张伯伯学,过一个礼拜再回家!”
时音现在房间里挂着的那张琴是她十二岁那年生日的时候,因为学琴已经小有所成,父亲特地请了朋友亲自替她斫的琴——托的就是如今时音口中的“张伯伯”,已经算是如今琴界斫琴的第一人了。时音和虞枢跟着他,短短几天当然学不了斫琴,但也绝对足够他们获益匪浅的了。
小姑娘在那头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这头的裴殷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乎已经捏得发白,然后终于在听到那头传来了一声温柔中带着纵容和亲昵的“师妹”时,心塞到了极点、一口血哽在喉头,咽也不是呕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祖国母亲生日快乐!国庆假期才放七天根本就不够我庆祝祖国母亲的生日嘛╭(╯^╰)╮
大家国庆快乐!
第43章 羞颜未尝开(四)
第四十三章
羞颜未尝开(四)
裴殷这头心塞得几乎要吐血;那头的时音却是毫不知情,听到虞枢喊自己;立时就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
虞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那头传来;裴殷大概能听到他是在叫时音出门去吃宵夜。少年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听见小姑娘已经高高兴兴地欢呼了一声;转头就来喊自己:
“哥哥;师兄说要带我出去吃宵夜!他还在等我呢;不跟你说啦;明天再打电话;哥哥拜拜!”
时音一口气说完,还不等裴殷回答,就已经干干脆脆地结束了电话道了别;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对出门和宵夜的迫不及待。裴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忍心再说些什么扫了她的兴,也只能叹了口气,简单叮嘱了她几句晚上不要吃太多、早些休息,然后顺着她的话头也道了别。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一一应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就挂了电话。这头的少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的界面,想象着小姑娘兴冲冲地跟着虞枢出门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头疼地伸手按了按额角,简直恨不得现在就也飞到首都去——只是他到底还是那个理智老成的少年,这样的念头也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想过了,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看着桌前的复习数据叹了口气,握住了笔良久,却迟迟没能解完一道题。
阿弦,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久到……再也等不下去了。
……
时音回来的那天裴殷没有考试,开了车去机场接她——他到的时候还早,但却也并不心急,安静地坐在车里耐心地等着。
H市是全国的交通中心,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大得让人有些烟花,但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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