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弥,你是不是还爱着那个男人。”
许弥想起梦中江北在自己面前沉入海中的场景,下意识的点点头。
Mia突然有些失控,语气也不再平和。“你这是自欺欺人,明知道你们没可能你还这么折磨自己干嘛?”Mia是认定了林觉城就是许弥喜欢的那个人,她以为林觉城的突然造访又一次刺激了她,才使得她生病。
许弥被她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不知该从何解释。
Mia拉起许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弥,忘了他好不好?他能给你的幸福,我也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告白多么熟悉,哦,对了,林觉城也曾经这么对自己说过。她记得自己当初狠狠的拒绝了他。不是她心狠,只是拖泥带水对两个人都是伤害。现在呢,面对让她震惊无比的同性告白,面对这个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朋友,面对她在异国他乡唯一的寄托,她想要拒绝,却来不得曾经的坚定。许弥并不歧视同性恋,她也有几个同性恋朋友,但却从没想过自己会遭遇这种情况。那是不同于被异性表白时毫无顾忌的潇洒拒绝。他们本就是一群特殊的群体,比别人更脆弱,更敏感,爱的也更痴狂。许弥不想伤害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孩。
Mia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便抽回自己的手,苦笑一声。“其实是我自欺欺人才对,明知道你不是……”Mia停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许弥是否排斥这个敏感词眼。“还妄想……你好好休息吧。”
许弥见Mia起身要走急忙拉住她的衣摆。结结巴巴的道:“Mia,对不起,我……我们……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Mia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她以为许弥介意,以为她会因此不再理她,可现在她却主动问她,她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Mia刚刚才冰封起来的心。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回握住许弥的手。
“当然,只要你不嫌弃我是……”
“不,我不会。”
几秒钟之前,Mia 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争取的爱情,现在,Mia挽回了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失去的友情。
大洋彼岸,陈抗越狠狠的吸着烟,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已经溢出来了。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这是他焦虑时的小动作。
郑彦闯进来的时候,陈抗越刚好抽掉最后一支烟。他没有责怪手下没有规矩,急切的站起来,眼神里尽是询问。
郑彦喘了口气,道:“他们扛不住了,今天早上开火了。您父亲那边有两个手下受伤了,他们死了三个,现在还在僵持中。”
陈抗越缓缓坐回椅子中,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之前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这个俊朗的青年又恢复了往昔行事时的霸气和势在必夺。
郑彦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唐劭又来了。”
陈抗越刚刚恢复轻松神情的脸上立刻添上一丝不耐烦,他深吸一口气,说:“把他带过来。”
、箭在弦上
唐劭跟着郑彦从后门进了陈抗越的办公室,不出所料,迎接自己的是一张面色不悦的脸。唐劭依旧保持着令人极不舒服的笑容。
“我的陈大局长,见您一面比见总理都难啊。”唐劭说完分毫不见外的拿起办公桌上的烟就自顾自点了一支。
郑彦眉头一皱,再看陈抗越却一脸平静就把火强压了下去。
“小郑,你先出去吧,有事会叫你。”陈抗越冷冷的开口。
郑彦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唐劭。唐劭刚好回头对上他的目光,用夹着烟的两根手指朝他挥了两下。
“说吧,这么锲而不舍的要见我到底为了什么?”
唐劭慢慢转过身,不慌不忙的弹了弹烟灰,勾起一边嘴角,道:“您这是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的陈大局长。”
“副的。”陈抗越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哼哼,”唐劭冷笑一声,“得了吧,谁不知道这局子里是您陈副手一手遮天,那老头子今年就退了,就算不退,您真想干点儿什么,他又能奈你何?”
陈抗越往椅背上一靠,也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唐老板什么时候对我们局子里的事这么了解,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课吧。”
唐劭笑得更欢实了。“官商一家亲嘛!既然您不跟我见外,那我就直说了。”唐劭收起谄媚的嘴脸。“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江氏连根拔?”
陈抗越心里一惊,嘴上却说:“唐老板有什么高见?”
唐劭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我可以帮忙,我跟江氏合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哦?”陈抗越露出好奇的神情,“怎么帮?”
唐劭得意的一笑,在陈抗越耳边嘀咕起来。陈抗越脸上平静无比,心里却惊涛骇浪翻腾开来。早就听说干他们这一票的心狠手辣,只要对自己有利连亲爹亲妈都能卖,今天总算见识了。唐劭道完自己的计策,等着陈抗越回应。
陈抗越平静了一下心情,权衡再三,开口道:“唐老板这么做怕是不只为了警民建设吧?”
唐劭噗嗤一声笑了,“局长大人您涮我玩儿呢?咱都是趟一条河的人,互利互惠而已。”
陈抗越站起来,双手插进裤兜,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唐劭也不催他,目光就那么追随着。过了半晌,陈抗越终于开口道:“不妥吧?!”
这回轮到唐劭吃惊了。陈抗越没等对方开口就接着道:“这么做,我可是越权了。海关的事怎么都轮不到我插手啊。”
唐劭急忙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您管不着,可您父亲可是真真的正对口啊。”
陈抗越回过头,优雅一笑。“还真是,”唐劭面露喜色,等着他继续说。“那就劳烦唐老板把这计良策献给我父亲吧。”唐劭攒拳的手指节泛白,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他万没想到这个小副局长还是块硬骨头——真他妈难啃。
唐劭深吸一口气,说:“既然副局这么说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打扰,告辞。”
“唐老板,”身后,陈抗越的声音适时响起,唐劭嘴角露出得意,看来这小子还真能装。“常在河边走,老穿着湿鞋脚不舒服,心里也别扭,让人瞧见了难免不被当了笑柄抓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多晒晒鞋,您觉得呢?”
唐劭气得七窍生烟,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劭是太低估了陈抗越。他以为这个年轻的新副手跟前几任没什么不同,以为银子票子打点齐了就相安无事。可未曾想,他刚一上任就给他们这群地头蛇来了个下马威。虽说他付出的代价也大了点,把自己的表妹都搭上了。但这却给了他们一个提示,这座碉堡,只能智取,不能蛮攻。
陈抗越站在窗前看着唐劭的车离去,终于长舒一口气。唐劭那番话还萦绕在他耳边。为官几载,最初的满身正气早就快被消磨殆尽,可他始终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只得救命稻草般死死护着最后的一丝正直,以便自己不被他们拉下深渊。唐劭的计策固然狠毒,甚至能让江氏断子绝孙永世不得翻身,但他很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自己当真能下得了这个狠心吗?轻易一句话可能就结了数十条性命。那之后又为自己的生活换来什么?提心吊胆,恶意报复……若换做几年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就这么做了,可现在,在这个大染缸里泡了这么久,难免不变色啊。
宋辞火急火燎的冲进周铎的办公室,见江世雄和自己的父亲都在。江世雄站起来,颤声问道:“小北怎么样?”
“江叔,您放心,受伤的人里没有小北。”
江世雄闻言跌坐回沙发里。宋老爷子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周铎眼神复杂,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宋老爷子开口道:“当初你跟周哥都不肯听我的,要是早收手,何苦让孩子们担这份惊吓。”江世雄看了一眼身边迟暮之年的老人,无奈的叹息。
宋辞走到周铎面前,低声道:“哥,得想办法先把小北弄回来。别的事,咱再从长计议。”
周铎摇摇头,面露苦涩。“哪还有时间给你从长计议,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从前那几回都是小打小闹。他是不把我们整死誓不罢休啊。”
宋辞眼里闪过狠戾,“干脆找人把他做了。”
周铎哭笑不得。“去吧去吧,好让人名正言顺的来抄家。”
宋辞泄气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总得干点什么吧!敌暗我明啊!”
周铎思索片刻,朝他招招手。宋辞此刻没心情跟他咬耳朵,没心没肺的说:“又没外人,说什么悄悄话。”
周铎瞪了他一眼,宋辞赶紧俯身上前。周铎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便见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打量,仿佛不认识一般。周铎用力按了按他的手,不着痕迹的用眼神示意他身后还有两位老人家。宋辞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最终还是没说一个字。
两天后,一架私人飞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降落在广州某港口。港口的风很大,再加上螺旋桨的抽力,吹得宋辞几乎站立不住。他拉着飞机上人的衣领,贴在对方耳边说:“走远点,别告诉任何人你去哪儿了,等风平浪静后再回来。”
宋辞目送着飞机渐行渐远,最终隐没在繁星中无从辨认。没有人知道,夜空下的男人,会不会在多年后后悔自己当年将他的手足送上通往万劫不复的征途。
、绑架
飞机平稳但漫无目的飞行着。三分钟前,机师问江北要去哪里,他说要想一想,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毫无头绪。他的确不知道哪里才是属于他的终点。
“墨尔本。”江北轻声道。
假如还有一个地方值得他眷恋,就是那里。那里有支撑他面对接下来各种不测的动力,那里有曾经被他不小心遗失的爱情,那里有一个叫许弥的女孩,让他尽管与她天各一方却依旧魂牵梦萦。
小弥,我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算不枉此生与你相识一场。
环境优雅的餐厅雅间,林觉城很煞风景的埋头苦吃,分毫不见平日的翩翩君子风度;陈抗越不满的敲敲桌子。
“塞饱了就听我说正事。”
林觉城不抬头嘴里乌鲁乌鲁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抗越长叹一口气,“想让你帮个忙。”
林觉城一块肉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饶了我吧,我做不来的。”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陈抗越微微愠怒。
“你交代的肯定没好事,有好事你也想不到我。”
“你知道我让你做什么?”
林觉城苦笑一下,“你们斗得满城风雨我能不知道吗?阿越,别意气用事,惹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忘了前任局长的下场吗?”
陈抗越当然不会忘记,向以清廉正直示人的前市公安局局长,最后落得个被双规的下场。而且死都不是死在监狱里,而是被人暗杀的,凶手到现在都没落网。长眼的都看得出来那是唐劭和周铎他们搞的鬼,可没人敢说。到了这一任,老局长是个和平主义坚决拥护者,打死也不犯那些地头蛇。陈抗越上任时他们已经猖狂道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陈抗越把餐巾往桌上一撂, “意气用事,意气用事,你们每个人都说我这是意气用事。张局跟我说,我爸跟我说,你也来跟我说。难道我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吗?你们觉得我做事不思前想后吗?怎么谁都来教育我。”说完,他拿起手边红酒一饮而尽。
“阿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们这帮人势头太大了,真不是谁都能招架得起的。还是劝你再考虑一下。是相安无事到你卸任,还是提心吊胆随时堤防被人背后捅刀。你既然上了这条船,什么风浪都得有准备面对。”
陈抗越低下头不知是不是在思考林觉城的话。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林觉城。直到对方被盯毛了,他才开口道:“我要你帮我骗许弥回来,你做得到吗?”
林觉城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办不到,我已经骗过她一次,我发誓再也不会骗她。”
“就当是帮兄弟一把还不成吗?”陈抗越央求。
林觉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恼怒的冲他吼道:“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别把她扯进来。”
陈抗越不以为意。“放不下儿女私情的男人成不了大器。”
“你能成大器,你冷血,你有能耐怎么三番五次借着女人的手除掉对手。咱兄弟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让许弥搅合进这件事……到时候别说我翻脸不认人。”林觉城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看着陈抗越不可思议的表情心痛无比。曾几何时亲如手足的他们也到了撕破脸皮才能解决的问题的地步。
陈抗越摇了摇头,嘴角擒着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觉城,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女人手里。”
林觉城拿起外套,边穿边对陈抗越说:“多谢忠告。”说完手搭在门把手上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韩徵那边你也死心吧,他跟许弥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抗越不置可否的笑笑。
其实林觉城一点都不意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这点小小的默契还是有的。陈抗越从小就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只是这一次,他要利用许弥,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鄙夷。
即使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也不可能向你展现他内心的所有角落。林觉城自以为跟陈抗越情同手足,他的所思所想都不会超过自己的预想范围。可这一次他失算了。时间和阅历是可以把一个人完全打磨成另一番模样的,比如陈抗越。在林觉城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许弥这边发生的一切时,陈抗越已经派唐劭前往墨尔本进行一场罪恶的交易。
悉尼时间凌晨八点,这个刚刚苏醒的城市里,有两拨人同时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江北站在墨尔本大学校门前有些迷茫,一种大海寻针的感觉强烈的动摇着他的决心。时间紧迫,他不能在一个不安全的地方逗留时间过长。可他不知道许弥在哪里上课或者今天有没有来上课,她住在哪里修得什么专业他都一无所知。靠运气,实在有点天方夜谭。
许弥停下来,转身,四下张望,没人。回过头嘲笑自己神经过敏,异国他乡的谁会跟踪她啊!正想着一辆黑色商务汽车风一般驶来,稳稳当当的停在她身边。这是许弥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掉头就跑。许弥用尽全力狂奔,并翻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Mia的电话。
Mia的手机叽里呱啦的响起,她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许弥气息不稳的呼叫:“Mia,救我,救命……砰……”电话里的声音断了。只能勉强听到忽隐